第十三章 报复骤然升级 从三花子被乱刀砍死那一天起,两大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之间的报复骤 然升级,愈演愈烈! 三花子一死,团伙里登时群龙元首,乱成一团。 不久,大家即推举原来在团伙里排行老二的孙继强当了“老大”。 孙继强当众发誓:一定要带领弟兄们为“大哥”报仇。此仇不报,枉为男子汉, 也对不起与三花子生死弟兄一场! 三花子果然不同凡响,他死后,几天之内,远至广州、沈阳、哈尔滨、长春、 武汉等地,近至四平、公主岭、伊通、吉林各处的狐朋狗友闻讯后便纷至沓来,为 他奔丧。 出殡那天,光轿车就排了长长一条街,外来人看了还以为哪个干部死了。 从此,孙继强团伙与董二愣团伙的仇恨骤然加深,火并一触即发! 但是,当时公安局专案组正加紧深入调查这个案子,风声特紧。因此,孙继强 就是再想玩命,也得暂时按捺一下疯狂的心态,等待时机。 孙继强并不傻,他知道,别说自己仅仅是一个团伙里的“老大”,就是再有势 力,也不是共产党的对手。 30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在中国社会里,像他和他团伙里这样的人暗地里打打杀 杀、活动活动拳脚也许还不至于掉脑袋,可是一旦不知好歹地顶风上,跟共产党对 着干,巨大的专政机器要是发起威来,谁也不好使,只能换得个小命不保,被碾成 齑粉…… 所以,他告诫手下的同伙们:暂时忍耐,千万不要躁动,因小失大! 1998年8月, 孙继强偶尔听说八道河子信用社要盖新办公大楼,那时风声已有 些过去,就忍不住亲自驱车去找该社主任郭树福。 一见面,孙继强开门见山,直接问郭主任:“听说你们今年要起楼?” “谁说的?”郭主任一愣。 “别管谁说的,你就说有没有这事,一句话。” “有倒是有这事,”郭树福沉吟着说,心里十分紧张,因为董二愣为此事刚刚 找过他,跟他打过招呼,为的也是这事。并提出他的团伙想干,不许包给别人。如 今孙继强也来说这事,他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这两个团伙在桦甸的势力和所作所为他是早有耳闻的,对他们中间的纠葛更是 一清二楚,谁也得罪不起。 孙继强一见他环顾左右而言他的神态,心里就明白了八、九不离十。 “我跟你说,老郭,这活我包了。” “可是……” “可是什么?”孙继强眼一瞪,心火升腾,“我告诉你老郭,在桦甸除了我姓 孙的,谁他妈也不好使!你别听这个那个瞎咋呼,包给谁你自己掂量着办!” 说完,钻进轿车,扬长而去。 当晚,董二愣闻讯后又到郭主任家去找他,一进门,大骂:“听说你答应把工 程让给孙继强干了?” “没有啊!”郭主任有口难言。 “不管有没有,”董二愣从皮转椅上跳了起来,青筋肿胀,心火四起,瞪眼骂 道,“你要敢把这活包给孙继强,谁也别想干!” 郭主任深知两伙黑势力他哪伙也得罪不起,现在他们借此事把自己夹在中间, 早晚得闹出灾祸。待董二愣走后,经过班子研究,最后只好放弃了建新办公楼的计 划,后来一拖再拖,至今工程也无法上马。 转眼,时间就进入了1998年的冬季。 12月17日,桦甸市天马大厦张灯结彩,一派节日的喜庆气氛。 步入门厅,大堂及二、三楼许多包房都灯火通明,暖意宜人。震耳欲聋的乐曲 声从楼上飘然而下,人群熙攘,喧闹异常,到处是花瓶、花篮和鲜花。 董二愣在门口的人堆里说着话,眼里闪烁着愉快明亮的光,不时与陆续赶到的 人们打着招呼,应酬着。 前来祝贺的人来自四面八方,还有专门从长春、吉林等地赶来的…… 这是董二愣为他一个朋友的父亲办寿的宏大场面。 宴会途中,从吉林专程赶来赴宴的董二愣团伙成员王君、杨占山酒后在包房里 寻衅滋事,借题发挥,无理取闹,直至不可收拾。 大厦经理刘晓东见状,在劝说无效的情况下,急忙找来孙继强团伙骨干成员赵 福军前去制止。 “操你妈!你谁呀?敢来管我?!”王君瞪着血红的眼珠子,歪歪斜斜地指着 赵福军的鼻子喝问。 赵福军的脸一下子就给他骂青了。 他“啪”一声打掉那只指到眼前的手,正告道:“我告诉你,今天是人家老父 亲的喜事,我不想搅局,但你们也别太放肆了,对大家都不好。” “你说什么?!”杨占山摇摇晃晃地推了赵福军一把,没推着,自己差点摔倒。 “你告告告诉我?”他身后,王君仗着酒劲,硬着舌头跳脚骂道,“我他妈告 诉你吧,别看我是吉、吉、吉林的,在桦甸管我的人还没生下来呢!” 赵福军大怒! 但被人拉开了,拉出包房。 这赵福军也不是一般“无赖”。此人在团伙内和地方上颇有些名气,人称“赵 五”。 赵五长得十分显眼, 身高足足有一米八零,体重超过150公斤,肩膀很宽,一 张国字睑,两道粗浓眉,双眼充满杀气,相当英俊。 他早年种过地,当过农民和民工,参加过桦甸大大小小多次集体殴斗。 那时,赵五只有十八、九岁,少年“英雄”得很呢!只因不愿在农村放猪放牛、 像老辈子那样在土坷拉里刨食吃,来到桦甸市里入了团伙,在著名的三花子团伙中 充任骨干打手。 好玩! 赵五后来走南闯北,见过许多大世面,经过许多大风波,不知受哪方高人点拨, 学得一身武艺,打得好拳,使得好刀,由不得人不服! 如果赵五走正道的话,说不定是块好材料。可惜,自从跟上三花子,他一贯认 为找到了“知音”,好得很! 就凭那一身的疙瘩肉,一身的硬功夫,打仨携俩,根本不在话下。流氓?听起 来不舒服,可他妈的实惠!大宾馆、大酒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喝醉了泡小妞、 玩小姐,把天捅个窟窿公安局弄去拘个十天八日罚点款,谁敢咬他的鸡巴?! 大人物流氓出身现在还是大流氓的也多得很呢! 没想到,今天却叫董二愣团伙的两个无名小辈当众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口气赵五咽不下,他立即乘电梯上八楼去找孙继强。 孙继强正在808房间里躺着看电视。 听完赵五的汇报,孙继强阴着脸,半天没吭声。 他当然更咽不下这口鸟气! 自从老大三花子被人乱刀砍死,案子没查清,人也没抓住,仇更没报,正堵心 呢!现在董二愣团伙又有人在楼下叫板,他奶奶的! 但孙继强毕竟不同于赵五,他想得更多,看得也“更远”。 依照赵五的意思马上就干,一决雌雄! 然而孙继强此刻想的是,干是一定要干的!不过得点醒盛怒之下的赵五,说啥 也得点醒他:一是不能坏了人家老父亲的喜事;二是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干,后患无 穷,不能眼睁睁地让公安局知道这事是他们干的,否则这么一条“好汉”就给葬送 了! 主意已定,他冷冷地对赵五说:“咱‘大方’点,只要那两个小子不离开桦甸, 量他们也跑不出咱们的手心!”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才发生了后面更为残酷的杀戮! 午夜12点后,喧嚣热闹的生日宴会终于结束。 这时,赵五带着于秀波等七、八个人携带小口径手枪、匕首等凶器,正坐在远 处的轿车里注视着天马大厦前一堆堆相互告别、握手、说话的人们,同时商讨着一 会儿即将开始杀戮的“战略战术”问题。 他们看到,王君和杨占山两个人也在其中。 孙继强作为团伙老大。今晚也被挂上阵,亲自参加了。 今晚的行动赵五给同伙讲了事情经过,骂了不下十几个“操他妈”之后,凶狠 地作出了安排,统而言之就是要还董二愣团伙以颜色! 寒风呼啸,扑面刺骨,天空漆黑一团,天马大厦台阶前的灯光分外明亮。 轿车里,赵五一伙戴上口罩,手持砍刀,打开手枪保险机,顶上手弹,静静地 观望着。 人们终于散去,王君、杨占山二人走上大街,向过往的出租车招手。 看样子他们不打算在桦甸住下,而是要连夜赶回吉林。 因此先后停下的几辆出租车听他们说了几句话后,都摇头,表示不行,似乎担 心这么晚了跑长途不安全,然后驾车离去。 王君、杨占山冲着开走的出租车骂了句什么,又无奈地堵下一辆,此刻,他们 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而且大概他们早已把喝酒时与赵五的龌龊忘得一干二净。 然而,赵五却没忘! 正当王君、杨占山摇摇晃晃地又堵住一辆出租车讲价的时候,让杨占山大吃一 惊的是附近人行道上一辆轿车突然发动向他们冲来。 “哎——”杨占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正欲掉头跑开,拉了王君一把,可王君 不明白,还把半截身子探进出租车跟人家说着什么。 杨占山眼见有点不对劲,起身就跑。 倏地,那辆轿车冲到眼前,亮着前灯和边灯,两道耀眼的光柱一下射住出租车, 照花了司机和王君的双眼。 又一辆面包车迎面驶来。 说时迟,那时快,两车嘎一声刹住,赵五、于秀波等人闪电般跳下车,举枪就 向惊慌失措的王君开了一枪。 “砰——!”王君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声惨叫,腿上中了一枪,跌倒在地, 另几个人挥舞着匕首去追已经跑出十几步的场占山。 杨占山没命地向客运站方向奔逃,边跑边回头。 三、四个人在后面发疯般猛追,终于在黑暗中将杨占山遍上,一刀刺中他的后 背。 他又向前踉跄了几步一头栽倒在地! 顿时,枪声、砍杀声、惨叫声连成一片,凄利地响彻在空荡荡的午夜桦甸大街 上空…… 孙继强一把拽住王君,赵福军拿枪逼着,先把他的脚筋挑了,又把杨占山的脚 筋也挑了! 挑完,赵福军又在两人腿上凶残地各补了一枪! 孙继强骂道:“操你妈!玩狂呢呀?这回让你们永远也站不起来!” 几分钟后,一声尖利的唿哨,众歹徒全部钻进两辆车,逃之夭夭。 当时,董二愣等人就在旁边,但他们没有对方人多,又没带武器,只能恐怖地 看着爹一声妈一声哀嚎、躺在大街上奄奄一息的王君、杨占山倒在血泊中,血水、 雪水浸透了棉衣棉裤,脚筋被用刀挑断。 杨占山浑身像个血葫芦,瘫倒在冰雪中,左腿被砍伤。两人腿上各中一枪…… 孙继强一伙一走,董二愣脸如白金,大吼:“快快快!快送医院——”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王君、杨占山抬上轿车,没送市医院救治,而是就地绕了个 弯,直奔白山电厂医院飞驰而去…… 事后,有人想报案,被董二愣喝住。 黑帮之间“道上”的事,多年来约定俗成一个不成文却被两团伙共同“遵守” 的规矩,那就是出了事,不报警。报警找公安,那算没能耐的。 这里面当然有种种原因和说法,但一个不言而喻的关键因素是一旦报警,公安 局插手后,两个团伙一个也脱不了干系,弄不好都得罪有应得。同时,也怕“道上” 人笑话,因此,“道上”的事,都是“道上”自己摆平,出了人命也如此。能摆平 摆平,摆不平就接着“魁”! 当然,由董二愣和孙继强的个性所致,他们面对同一件事,“解决”的办法也 大相径庭。 当王君和杨占山被送往白山电厂医院紧急包扎后,立即又被抬上轿车将他们转 移到别处。一则那地方谁也找不到,能保证二人的安全;二则董二得安排了手下人 专门负责他们的吃、喝、拉、撒、睡。 就这样,吉林的两个同伙就秘密地“消失”了。 然而,虽说董二愣当晚没有报案,也没有带人去找孙继强算账,并不说明事情 至此就算完了。 事实上,双方的报复与反报复行为却从那天起骤然升级…… 最终起到导致“4.15”严暴大案“导火索”作用的人叫杜世平。 3月未, 春节的喜庆气氛尚未散尽,杜世平在桦甸市一家洗头房与桦甸市榆木 桥子镇的史长山发生矛盾,继而撕打在一起,双方头部均受伤。 史长山的哥哥为此找到赵福军,赵福军带人多次去找杜世平素要两万元“伤害 费”,并威胁说:“不拿两万块钱,这事没完!” 这杜世平也不是一般“人物”。 他27岁,体格健壮,心狠手辣,家住桦甸市启新街3委,无业。 正因为无业,平日在市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由于地处市郊,属于东北农村 里的“臭大爷”那种人,谁也惹不起。平常爱穿双软底鞋,双脚牢牢站在野外乍暖 还寒的大地上,整个壮硕的粗短身体迎风而立,宽大的黑绸子灯笼裤被风扯向一边, 像两面黑色的战旗,刁钻凶狠的双眼注视着远方…… 赵福军以前总揍杜世平, 见面就骂:“X你妈!你鸡巴街边子的总上市里晃当 啥?!”因此杜世平早就对赵福军又恨又怕,又没奈何,总躲着他。 这次,赵福军出面又跟他要两万块钱,这对于一个穷光蛋来说无疑没有出路, 对赵五简直恨之入骨!不拿又不行,不死也得脱层皮…… 思来想去,杜世平就硬着头皮去市里找了董二愣。 当时在董二愣开的洗浴中心里,杜世平说完事,让董二愣帮忙对付,并提出不 行就和赵五干! 董二愣长久未语。联想起不久前王君、杨占山二人被打伤一事,觉得杜世平可 利用,正好借刀杀人,就说:“不行就找几个人平了他!” 后来,杜世平就纠集了薛安银、张龙宝、王继承等几个“村大爷”,又通过董 二愣提供传呼叫来了滕海龙,并准备了长短刀、斧子等作案工具。 1999年4月1日中午,杜世平打电话请来董二愣,随同董二愣来的还有他的手下 王伟,然后他们分乘两辆出租车在市内到处寻找赵五。 在松白大厦附近,发现赵福军的车在前面,就一路紧跟了上去,但由于车多人 多,后来跟踪未果,第一次行动失败而后分手。 去年12月间日的事,使董二得大为恼怒,他决不想就此罢休,决不会放过领头 的赵五。而且,赵五既是孙继强团伙的重要打手,也是董二愣团伙的心腹大患,再 不想办法除掉他,今后还不知要伤他们多少人,要他们多少条人命! 要对付赵五,董二愣掂量来掂量去,觉得杜世平正合适。 没想到,杜世平和几个“村大爷”瞄了几天,没瞄上,他觉得这几个人不行, 都是鸡巴,怕他们“平”不了赵福军…… 下午2时许, 董二愣和王伟路过桦甸市人民银行附近时,突然发现了赵福军的 轿车停在市总工会楼下! 董二愣立刻打电话告诉杜世平:你们要找的人开了一台南韩“大宇”车,就在 总工会门前,你们快来! 当社、膝、张、王、薛五人乘坐出租车火速赶到后,马上围着车及附近寻找赵 福军,没找到。 此时对面人民银行附近的董二愣让王伟过道来杜世平处,说二哥不乐意了,让 你们快干!你们咋这么磨叽呢?! 杜世平也急了。 此前,董二愣曾给他3000块钱,说:“这3000块钱,你拿着用,干赵五子,人 少了肯定打不过他,到时再找几个帮手。” 当时杜世平接钱在手,点点头,说:“二哥,你放心!” 现在,别说干赵五,连人都没找到,董二愣怎么能满意? 杜世平长长叹口气,用手将额前的一撮乱发撩到脑后,让王伟告诉董二愣放心, 自己带人又进了附近一家台球厅去找赵五。仍没找到。 当杜、滕、张、王、薛五人出来转了一圈,再次返回台球厅打算细细寻找时, 正遇上赵五! -------- 坐拥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