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巴乔夫下令释放萨哈罗夫 1975年8 月1 日,苏联领导层在对付持不同政见者的斗争中犯下了一个后来被 证明是战略性的错误。作为“欧洲安全与合作赫尔辛基协议”的一部分,美国、加 拿大以及所有欧洲国家(阿尔巴尼亚和安道尔两国除外)都同意保护一系列的基本 人权。但是葛罗米柯自信地认为,“在我们自己的家中我们说了算”,也就是说苏 联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任意解释“赫尔辛基协议”的内容,他的观点得到了政治局 大多数委员的赞同。尽管安德罗波夫警告了这样做的后果,实际上,正如兹比格纽。 布热津斯基所预言的那样,这个协议“使苏联在意识形态领域里处于守势”。 从此之后,苏联国内和国外的人权批评家都可以义正辞严地指责苏联破坏了其自愿 签署的国际条约。 这些批评家中最具影响力的是安德烈。萨哈罗夫,而且这种影响力越来越大。 在克格勃看来,因为萨哈罗夫在1975年10月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在世界舆论 面前把他搞臭的重要性和艰巨性也随之增加了。奥斯陆情报站原先曾接到指示,要 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萨哈罗夫获奖,但是他们不得不承认他们无力影响诺贝尔和平奖 委员会的成员,他们认为这个委员会全部是由“反动分子”组成,其中为首的就是 委员会的女主席,劳动党的代表奥瑟。利奥内斯。而萨哈罗夫本人则宣布这个和平 奖“不仅仅是给予我个人的,而是给予整个人权运动的崇高荣誉”:我觉得我应该 与我们的政治犯分享这个荣誉,——他们通过公开的、非暴力的方式捍卫别人的自 由,但是却牺牲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自由。 在得知自己获奖的消息后仅一个星期,萨哈罗夫就在哥本哈根召开了听证会, 为召开此会他和其他持不同政见者在一年前就提出了呼吁。大会听取了苏联践踏人 权的证据——几乎所有都违背了赫尔辛基条约。 11月22日,安德罗波夫批准了一项题为“揭露授予萨哈罗夫诺贝尔和平奖的政 治背景的联合行动措施”的文件。该文件所提出的积极措施的范围之广,力度之大 都表明,名声越来越大的萨哈罗夫已经成为克格勃的首要目标。克格勃第一总局奉 命在必要时可以与其他局协作开展下列行动:——鼓动挪威、芬兰、瑞典、丹麦、 英国和联邦德国的公众及政治人物围绕这样一个主题发表文章与演说:授予萨哈罗 夫诺贝尔和平奖是某些政治势力阻碍东西方缓和进程的企图;——组织一批克格勃 掌握的芬兰、法国、意大利和英国公众界及政治界的代表发表文章和演说,揭露把 授予萨哈罗夫诺贝尔和平奖与与全欧(赫尔辛基)会议的某项决议联系起来的荒谬 性;——向挪威议会诺贝尔委员会及西方各国有影响的媒体发送信件和声明,抗授 予萨哈罗夫诺贝尔和平奖;——向丹麦、瑞典及芬兰的媒体提供有关萨哈罗夫的材 料,暗示他与美国中央情报局及其他西方情报机构资助的反动组织有联系;——采 取措施说服西德《明星》杂志的首席政治评论员卜哈夫纳,让他对授予萨哈罗夫诺 贝尔和平奖发表批评言沦。在1973年萨哈罗夫被提名为和平奖候选人时,哈夫纳就 曾在联邦德国的媒体上发表过严厉的批评言论;——向移居西欧的持不同政见者散 布消息,挑拨萨哈罗夫和索尔仁尼琴两人的关系;——利用知名的智利侨民(移居 在阿尔及利亚和墨西哥)中有影响力的间谍,散布皮诺切特将军(此人发动政变推 翻了阿连德总统)就萨哈罗夫获得诺贝尔和平奖向其发出的贺电(伪造的)电文; ——一鼓动在意大利、联邦德国及法国的最具号召力的智利侨民发表言论,对授予 萨哈罗夫诺贝尔和平奖表示全体智利爱国人士的愤慨。萨哈罗夫曾在1973年对推翻 阿连德的统治表示欢迎,并为此被皮诺切特授予“荣誉公民”称号;——鼓动阿拉 伯国家的社会活动家发表公开声明,谴责诺贝尔委员会授予萨哈罗夫和平奖,并将 此描述为萨哈罗夫与犹太复国主义者之间的交易。这是犹太复国主义者为萨哈罗夫 在犹太人移出苏联问题上的声明而给予他的回报(萨哈罗夫被授予1975年度诺贝尔 和平奖时,犹太复国主义者在诺贝尔委员会中具有决定性的影响)。还要指出,哥 本哈根的“萨哈罗夫听证会”实际上也是犹太复国主义者对萨哈罗夫亲以色列行为 的一种报答;——通过苏联《消息报》在国外发表题为《谁是萨哈罗夫的蔽护人? 》的系列文章,揭露那些被苏联判刑的有嫌疑支持萨哈罗夫的罪犯,其中有犯受贿 罪的施特恩,犯偷盗罪的列维耶夫,以及犯煽动恐怖主义活动罪的布科夫斯基和莫 罗兹。 用于将萨哈罗夫个人名誉搞臭而编造的主要内容——他与西方情报机构的瓜葛, 他对皮诺切特政权的支持以及他和犹太复国主义者之间的阴谋——都在随后几年中 的积极措施中被进一步渲染。然而,在米特罗欣看到的档案中,有关1975年N 月被 安德罗波夫批准的积极措施行动成功的记录却不多。在煽动挪威人反对萨哈罗夫获 奖的行动中,奥斯陆情报站至多不过是促成了一篇发表在一家报纸上的文章来嘲笑 他的妻子叶莲娜。邦纳。她于1975年12月在丈夫的人境签证申请遭拒绝后,代替自 己的丈夫领奖。这篇文章的作者声称,邦纳是个烟鬼,不断为“烟草业做免费广告”, 她应该被授予一个打火机而不是诺贝尔和平奖。 在奥斯陆目睹邦纳代替丈夫萨哈罗夫领奖的有苏联移民弗拉基米尔。马克西莫 夫,他是《大陆》杂志的主编,该杂志用俄语、法语、德语以及意大利语发表有关 全东欧的持不同政见者的新闻。1974年9 月在该刊物的创刊号中发表了索尔仁尼琴 的响亮的创刊辞:东欧的知识分子们在用同一个痛苦与知识的声音说话。能够让这 一声音为世人听见是《大陆》杂志莫大的荣誉。而如果西欧充耳不闻,它自己将遭 受灾难(这不用很久就会来临)。 《大陆》很快就使马克西莫夫成为克格勃的流亡国外的敌人名单上仅次于索尔 仁尼琴的二号人物。在1976年搞臭马克西莫夫的一系列积极措施行动中,最出色的 一次是在克格勃发现纽约情报站行动官员爱德华。米哈伊洛维奇。谢尔迪诺夫(代 号特加乔夫)的车被美国联邦调查局安装了窃听装置之后。克格勃决定炮制一段谢 尔迪诺夫与一位来自苏联人社区的克格勃间谍的谈话,希望以此蒙骗联邦调查局: 谢尔迪诺夫:对了,索尔仁尼琴的好友马克西莫夫也越来越不像话了。他正逐行成 为我们公开的敌人。 间谍:你说的是哪一个马克西莫夫? 谢尔迪诺夫:就是那个巴黎人——《大陆》杂志的主编。 间谍:唤,不要理他!据这里的“可靠人士”讲…… 他是他们的特工,他在离开苏联前接受过他们的特殊训练。 克格勃还使用了其他积极措施来加强马克西莫夫的克格勃间谍形象。但是,至 于这些措施中是否有哪一个真正成功地蒙骗了联邦调查局或者其他西方情报机构, 至今仍是一个迷。 不过,令中心十分恼怒的是/大陆》杂志在1976年至1977年期间公开发表了派 驻莫斯科、乌克兰、立陶宛、格鲁吉亚和亚美尼亚的“赫尔辛基观察组”监督苏联 遵守“赫尔辛基协议”各条款的情况资料。 在1976年克格勃管理委员会的一次会议上,安德罗波夫将萨哈罗夫定为“头号 人民公敌”;这个帽子一扣就是9 年。几年中,对付萨哈罗夫的一系列积极措施一 直在扩大,其中对他的妻子叶莲娜(被克格勃称为“刁妇莉萨”)的攻击占的比重 越来越大。在1977年2 月,针对萨哈罗夫策划的一系列当时就要执行和将要执行的 积极措施中包括*次“低毁‘苦行僧’(萨哈罗夫)的行动”,7 次“切断‘苦行 僧’及莉萨与在其反社会主义活动中联系紧密的人的关系、并在他们之间制造分歧” 的行动;8 次“阻止‘苦行僧’与莉萨进行敌对活动的行动”,还有4 次是“分散 ‘苦行僧’与莉萨从事敌对活动的精力”的行动。这些积极措施都使用了含意精确 的专门术语,例如,“阻止性”行动与以“分散精力”为目的行动就有严格的区别。 指挥与协调这32次行动的主要任务落在了克格勃五局九处处长V.N.沙德林的头上。 这确实是对萨哈罗夫和邦纳勇气与品质的考验,他们在克格勃千方百计试图伤害他 们的行动中保持了清醒的头脑和坚强的意志。 在13次“低毁”行动中克格勃采取了各种各样的方式。像往常一样,他们捏造 了大量事实,其中包括:伪造了一份美国国务院的评价材料,将萨哈罗夫贬低为一 个破落的三流政客;伪造了一封《自由广播电台》中的苏联工作人员写的信,指责 萨哈罗夫与犹太复国主义者有关系。令人感觉更为荒谬的是,克格勃还曾试图将萨 哈罗夫与同性恋自由运动联系在一起。他们将带有伪造的萨哈罗夫及一个白俄罗斯 “同性恋者组织”的签名的信件寄往英国与斯堪的纳维亚地区的同性恋权力组织, 旨在促成这些同性恋组织的回信。 克格勃向西方的“资产阶级媒体”以及它们驻莫斯科的记者提供消息,说什么 萨哈罗夫家族患有遗传性的精神病,他的孩子和弟弟都染有这种病,而他本人也因 其统治欲很强的妻子而沦落为“一个疲惫而意志薄弱的人”,“无法自己拿主意”。 但显然这一举措没有多大收获。克格勃还邀请容易上当受骗的西方记者会见S.I. 古谢夫将军,后者向他们提供了就“苦行僧”的挑衅行为官方向他发出的警告的性 质的客观信息。 积极措施中最为恶毒的攻击是针对叶莲娜。邦纳的,这样做是因为萨哈罗夫世 人皆知的个人品质使攻击他不如攻击比他名气小的妻子容易,还因为攻击邦纳对萨 哈罗夫造成的伤害要比攻击他本人更厉害。在萨哈罗夫被迫害的15年中,他唯—一 次诉诸暴力的行为就是打了尼古拉。雅科夫列夫一记耳光,此人是克格勃利用的诽 谤邦纳的作家之一。对邦纳的人格攻击始于1976年7 月发表在一份纽约的俄文报纸 《俄罗斯之声》上的一篇题为《邦纳夫人——萨哈罗夫的魔才》的文章,这是一名 代号“亚克”的苏联间谍写的。与此同时,邦纳开始不断收到由克格勃A 局伪造的 属名为“谢苗。兹洛特尼克”的信,寄信人声称知道她“肮脏的过去”的秘密,并 以此敲诈钱财。 在此后的几年里,克格勃编造的关于她的所谓“肮脏的过去”全是些赤裸裸的 性与暴力。据称,‘在邦纳放荡的年青时代,她掌握了勾引人的绝技,并以此榨取 一些比她年长而具有相当地位的男人的钱财。“战争时期,她勾引了诗人弗谢沃洛 德。巴格里茨基,并用不堪人耳的电话使他妻子受刺激而死。据克格勃的诽谤材料, 她的第二个受害者是一位十分有名的工程师”莫伊谢伊。兹洛特尼克“(那位虚构 人物谢苗。兹洛特尼克的”叔叔“),他受邦纳的唆使杀害了自己的妻子,因此而 被判刑。他们又编造说,邦纳为逃脱罪责,来到一个战时列车医院做护士,但很快 就被开除了,因她勾引年长的主治医生被这位医生的女儿发现了。在给邦纳编造的 被她在战后所征服的人当中,还有她的年长的法国叔叔莱昂。克莱曼。据说在她” 迷住“萨哈罗夫后还继续与克莱曼勾搭。克格勃花了很大的力气编造这些离奇的故 事,据说就是为了渲染她那所谓的淫荡不羁的形象。他们甚至在1977年还派遣了一 名特工到法国去搜集莱昂。克莱曼(5 年前已死)的材料,以便帮助A 局编造故事。 不足为奇的是,几年来克格勃一直很难在西方的“资产阶级报纸”上刊登这一 诽谤她的材料。这些材料只是在西西里的报纸《七天》报上以“世界独家新闻”的 形式刊登了出来。据罗马情报站称,该报社里有一个代号基里尔的“秘密关系”。 1980年4 月12日,《七天》报发表了一篇耸人听闻的题为《叶莲娜。邦纳是何 许人? ——著名学者萨哈罗夫的夫人,几桩谋杀案的凶手》的文章。据说这是一位未 透露姓名的编辑在巴黎度假期间见到了那位神秘的“谢苗。兹洛特尼克”,这些消 息就是从他那里得到的。《七天》报用较长的篇幅援引了A 局的一系列伪造材料, 其中有一封“莫伊谢伊。兹洛特尼克”写给邦纳的信,责怪她唆使自己杀害了妻子 :“你表现得如此果断、冷酷而理智……你要求‘将她干掉’就像要求我记住要在 你生日时送你最爱吃的巧克力一样自然。”文章还引用了一篇伪造的日记,据称是 莱昂。 克莱曼所写,记述了他自己如何被邦纳勾引,并且谴责她的那种“让别人服从 自己意志”的强烈欲望。罗马情报站自豪地向中心送去了50份《七天》报上登的文 章,另外还有一些谴责邦纳的读者来信,而其中的大多数都出自情报站自己之手。 在向苏共中央汇报情况时,估计克格勃不会说《七天》报只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发 行量只有2 万份的地方报纸,。 为了增加对邦纳的压力,并通过她将压力转移到萨哈罗夫身上,克格勃还采取 措施,使她失去家人和朋友的支持。在1977年初克格勃设计的第一套旨在“切断‘ 苦行僧’及莉萨与在其反社会主义活动中联系紧密的人的关系,并在他们之间制造 分歧”的积极措施中,列举了7 种不同的手法来骚扰她刚刚结婚的女儿塔尼亚和女 婿叶夫列姆。扬克列维奇,迫使他们移居国外。这些骚扰得手了。1977年9 月5 日, 邦纳在谢列姆图耶沃机场送别了塔尼亚和叶夫列姆。 中心的高明手段在离间萨哈罗夫夫妇与其朋友的关系方面也得到了体现。潜伏 在持不同政见者运动中的间谍们受命散布据称是出自萨哈罗夫和邦纳之口的贬损其 他持不同政见者的言论,以“挑拨他们夫妇与其在反社会主义活动中结交的人之间 的不合”。 克格勃的两种“阻止‘苦行僧’和莉萨的敌对活动”的积极措施还有一个未明 确表述的目的,那就是让他们两人无法过正常生活。“阻止”行动的目的是通过一 切手段来“制造不正常的(生活)环境”。虽然克格勃还不敢取消萨哈罗夫的驾驶 执照,但无论是萨哈罗夫家还是邦纳家的其他任何成员都无法获得或者持有驾驶执 照。一名代号莫尔维科夫的间谍受命在他们夫妇和孩子们之间制造矛盾。“分散精 力”行动包括用大量的假求助来困扰萨哈罗夫夫妇,寻求帮助的人都是一些所谓触 犯了苏联法律的人,甚至还有一些人为根本就不存在的问题来向他们咨询。克格勃 这一系列积极措施合在一起为萨哈罗夫夫妇带来了不可避免的影响,特别是影响了 邦纳的健康,她当时患有心脏病。有的时候,邦纳后来写道:“我连100 码都难以 走下来,坐在打字机前我浑身出冷汗。”一想到那些对她私生活的诽谤言论,她就 难过,甚至感到自己要犯心脏病了。 对萨哈罗夫夫妇的暗中迫害所以如此厉害,部分原因是克格勃目前还不敢拘捕 他们。苏联科学院院长郑重地向他的美国同行保证“哪怕萨哈罗夫博士头上的一根 头发”也不会受到损害——当然,正如邦纳辛辣地讲道的那样,这个承诺没多大意 义,因为萨哈罗夫的头发几乎都秃光了。1977年,另外一些知名的持不同政见者纷 纷被捕,其中就有“赫尔辛基观察组”的两位最著名成员:老兵权力运动倡导者亚 历山大。金茨堡,他是1968年那幕公开审判丑剧的受害者;另一位是物理学家尤里。 奥尔洛夫,他是莫斯科观察小组的创建人。像往常一样,安德罗波夫对政治局的情 报报告别有用心地将这两个人与所谓受西方情报机构操纵的意识形态颠覆活动联系 在了一起:敌人的特工部门及意识形态主管部门正在努力鼓励和扩大反苏分子在苏 联国土上的敌对活动。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西方特工部门正在将反对苏联现行制度 及社会秩序的人组成一个团体…。。咽此,现在已经到了以现行法律为依据,彻底 终止奥尔洛夫、金茨堡和其他人的活动的时候了。 奥尔洛夫和金茨堡于1977年2 月被捕。一个月后,犹太人权运动的领导者、被 拒绝移居国外的阿纳托利。夏仁斯基也遭到逮捕。在随后的一年中,这三个人都经 受了考验,克格勃各审讯组对他们进行威胁与利诱,试图要他们在公审时合作。1977 年12月29日,奥尔洛夫的主审官雅科夫列夫上校的表现等于正式承认了失败。在雅 科夫列夫向奥尔洛夫出示正式起诉书后,奥尔洛夫对此做了些笔记,但是“拒绝签 名,因为他完全反对这一指控”。当天的审问记录(附在本章后)表明,在被捕10 个月后,奥尔洛夫在与审问者的交锋中完全占据了上风。当问到他是否明白对他的 指控时,奥尔洛夫回答说他并不清楚,也从来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我的行为具有破 坏或削弱苏维埃制度的动机”。他在一份书面申诉材料中写道:“从来没有人准确 而清楚地向我解释过‘破坏’、‘削弱’甚至‘苏维埃制度’这几个词的含义”。 主审官雅科夫列夫对此没有做任何解释。而后奥尔洛夫便接着开始指责雅科夫 列夫的审问方式:‘你首先自己下一个断言,然后再来问我这是不是事实。这是典 型的诱供。“奥尔洛夫声称自己代表”赫尔辛基观察组“而散发的材料产生了积极 影响。 一些“西方进步力量”——如法国和意大利共产党——研究了这些文件,“他 们的批评也确实在某些方面明显地改善了苏联的人权状况”。送进劳改营及在精神 病医院受虐待的人减少了,未注册的基督教派的子女被从他们父母身边带走的情况 也减少了。像前面一样,对此雅科夫列夫也没有做答。奥尔洛夫还写了一份书面抗 议书,抗议他提出将雅科夫列夫调离本案的要求被拒绝。 在1978年5 月对对奥尔洛夫的审判中令人难忘的一幕是:除了他本人无畏地反 抗外,15个诉方证人都声称苏联公民享有“赫尔辛基协议”所规定的所有自由。而 奥尔洛夫却正是为争取这些自由被判处7 年监禁外加5 年流放的。 金茨堡在两个月后受审,他知道,作为一个再犯,他会被判10年徒刑。但是,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们和我玩了一个把戏。起诉方告诉法庭他只要求判我8 年,因 为我曾经在夏仁斯基案中协助过警方。他们在撒谎,但对他们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可 用于宣传的毁损我人格的好材料,并能使我在劳改营的日子不好过。 而与金茨堡同时进行的对夏仁斯基的审判不仅夹杂着蛮横,还时而出现闹剧。 当一位名为普拉托诺夫的证人被问到:“你对夏仁斯基一案有何陈述?”时, 他回答说:“没有,我对此案不熟悉。然而,金茨堡的表现是非常差的”。大家很 快意识到普拉托诺夫走错了法庭。审判以夏仁斯基获得巨大的精神胜利而告终。夏 仁斯基在最后陈述时宣称:我很自豪能与安德烈。萨哈罗夫、尤里。奥尔洛夫及亚 历山大。金茨堡这些人结识并共事,在他们身上体现着苏联知识分子最优秀的传统。 但是最重要的是,我感到自己投身于一个伟大的历史进程——这就是苏联犹太人在 全国范围的复兴并返回自己的祖国以色列。 两千年来,犹太民族——我的民族——分散在世界各地,似乎根本没有任何返 回祖国的希望。但是,年复一年,犹太人总要固执地、显然没有任何依据地相互说 声“明年耶路撒冷见厂‘而令天,我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加远离我的梦想、我的人 民、我的阿维塔(夏仁斯基的妻子),摆在我面前的是多年艰难的监狱和劳改营生 活,而此刻,我仍要对我的妻子和人民说一声,”明年耶路撒冷见广’而对于你们 ——只会宣读一个很久以前就已准备好的判决的法庭,我无话可说。 对于奥尔洛夫、金茨堡和夏仁斯基三人的审判可能引起的后果,克格勃最为担 心的是奥尔洛夫,害怕他会像三年前萨哈罗夫那样被授予诺贝尔和平奖。挪威情报 站受命将搞臭奥尔洛夫并保证他不被提名的积极措施摆在重中之重的位置。这一行 动由安德罗波夫亲自监管。1978年10月27日,奥斯陆情报站的列昂尼德。阿列克谢 耶维奇。马卡罗夫(代号谢多夫)深夜打电话给苏共中央政治局主管意识形态的苏 斯洛夫,向他报告一个好消息,和平奖已经颁给埃及和以色列的领导人安瓦尔。萨 达特和梅纳赫姆。贝京。马卡罗夫成功地夸大了自己在这一被克格勃认为是一次重 大胜利中的功劳。在发给中心的一份带明显自我吹嘘色彩的电报中,他汇报说他的 情报站成功地“通过可靠的重要内线实施了一整套积极措施,打掉了使奥尔洛夫获 得和平奖的反苏活动”。汇报声称他们通过谈话向一系列挪威政界领导人施加压力, 这些人中最有名的有挪威外交部长克尼特。弗吕登伦德、挪威工党及议会外交政策 委员会主席雷于尔夫。斯股、中央工会联盟及挪威一苏联友好协会主席图尔。哈尔 沃森和前首相及议会工党党团主席特吕格弗。布拉特利:在这些谈话过程中,我们 强调了尤里。奥尔洛夫煽动行为的挑衅性及反苏立场,…。。我们指出挪威政界领 袖需要在我们两国双边关系的现状与发展上表现出一定的责任心。这些谈话在挪威 工党有影响的人物中产生了预期的反响。我们的工作确实对挪威的外交决策者产生 了有益的影响,并且在我们看来,使我们情报站的任务——阻止尤里。奥尔洛夫和 他的委员会获得诺贝尔和平奖——得以完成。 中心像马卡罗夫自我吹嘘的那样表扬了他。维克托。费奥多罗维奇。格鲁什科, 克格勃第一总局三处处长(斯堪的那维亚半岛是他负责的地区之一)在贺电中赞扬 了“情报站在完成这项工作中表现出的果断与工作效率”。 与开始担任克格勃主席时一样,安德罗波夫在克格勃任职的最后几年里依然抓 住意识形态领域的颠覆问题不放。反颠覆斗争甚至扩大到了抽象画。1979年克格勃 莫斯科局与五局莫斯科处的联合报告自负地声称,在过去的两年中,“利用间谍先 后7 次阻止了先锋派艺术家们企图展览他们的绘画作品的挑衅活动。”“四位先锋 派艺术家的领导”被发展成了间谍。对“创造性艺术界的知识分子”的监视是“克 格勃各部门保护知识分子不受资产阶级思想影响的任务”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创 造性艺术工作者创作的是具有个性的作品,在他们性格的形成与修养过程中,他们 没有受到来自集体的积极影响。面对现实,他们形成了以自我为中心的态度,这种 态度的基础是极端的个人主义、个人兴趣、自负、个人野心和对个人重要性的过高 估计。 安德罗波夫在1979年3 月五局的一次会议上讲道,克格勃不能忽视任何一个持 不同政见者的活动,不管他是多么名不见经传:我们的敌人——甚至西方国家共产 党中的某些同志——经常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如您所说的那样,你们已经 建立了一个发达的社会主义社会,那么各种反社会主义现象或者一小撮无足轻重的 人的一些不良举动真的会给这个社会带来威胁吗?他们真地能够动摇社会主义的基 础吗?” 当然不能,我们会这样回答,如果你把每个举动或政治上有危害性的把戏分别 来看的话。但是如果你把它们放在一起,将它们的内客与其意识形态颠覆目的结合 起来,那么每一个这样的行动都会给我们带来危害。我们不能忽视它。我们在这方 面根本没有权利容许哪怕是最小的一点失误,因为在政治领域,任何类型的意识形 态颠覆活动的目的都在于直接或间接地建立一个与我们的制度相敌对的反动势力, 即建立地下组织,鼓动采取恐怖主义及其他极端斗争形式,说到底就是为推翻社会 主义创造条件。 1956年的匈牙利事件和1968年的捷克斯洛伐克事件表明,与苏联对立的持不同 政见者的背后有“意识形态颠覆的主要组织者——帝国主义国家的情报部门和颠覆 活动主管部门。对他们的斗争必须是坚决的、毫不妥协的和无情的。”在苏联境内, 克格勃五局展开的“12年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表明,镇压是有作用的:契卡人员 已经知道要把那些不良的敌对现象消灭在萌芽状态。这已为事实所证明。去年镇压 的15580 人当中,只有107 人再度进行了敌对活动。 到了1980年,即便是萨哈罗夫也不再是碰不得的人物了。l 月22日,他在坐车 去科学院的途中被捕。被带到检察官办公室后,他被告知他和他妻子将被流放到高 尔基市——一个不对西方人开放的城市:“不许你越出高尔基市范围以外。你们将 受到监视,禁止你们会见或接触外国人或犯罪分子(持不同政见者)。”克格勃五 局在高尔基市组织了一系列现场会,同时还通过当地的广播电台和电视节目进行宣 传,目的就在于让萨哈罗夫和邦纳两人在他们的整个流放生涯中始终处于一种被贬 的低贱地位。但是让克格勃感到难堪的是,在萨哈罗夫被流放到高尔基市后,很快 就出现了一段时期的与此事没有联系的社会动荡,他们担心这一情况会被西方知道。 5 月月p 里一家汽车制造厂发生了罢工。9 月和10月,在连续发生了四起谋杀案后, 整个高尔基市谣言四起,说什么其实每天都有凶杀案发生,只不过官方没有公开罢 了。 这引起了很大的恐慌,学校暂停了一些课程,工厂取消了夜班。当局收到大量 来信,要求将凶手绳之以法。让中心欣慰的是,高尔基市的动乱并未被西方注意到 就过去了。 80年初期,持不同政见者运动似乎进人了自其60年代出现以来的最低潮。持不 同政见者领袖大多被送进了劳改营或被流放。而那些仍能自由活动的人则被克格勃 严密监视着。地下出版物也所剩无几。然而,80年代后半期,令持不同政见者们惊 奇的是,他们发现自己一夜之间从“反社会主义分子‘变成了”改表’的先驱。促 成这个转变的首要人物正是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 “在我成为总书记后,”戈尔巴乔夫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我感到将萨 哈罗夫院士从流放中解救出来是一项十分重要的任务。”然而从他任苏联领导人第 一年里的公开和私下场合的讲话中可以看出,这件事并不那么简单。1985年8 月29 日在苏共中央政治局的一次会议上,戈尔巴乔夫宣布他收到了“一位萨哈罗夫先生 的来信,我想这个名字大家不会不熟悉。他请求我们允许让他的妻子邦纳去国外治 病并探亲。”克格勃主席维克托。切布里科夫汇报说萨哈罗夫的健康状况也不好: “他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失去了一个政治人物的地位,而且最近我们也没有听到关于 他的任何新动向。所以,我们也许可以考虑允许邦纳去国外待三个月。”切布里科 夫似乎对克格勃在过去十年中不遗余力地为邦纳所炮制的宣传形象信以为真:“我 们不要忘了萨哈罗夫的行为很大程度上都是受邦纳的影响……她对他有着百分之百 的影响力。”戈尔巴乔夫打趣地说道:“这就是犹太复国主义给你带来的东西”。 切布里科夫接着又说,邦纳离开后,萨哈罗夫或许还可以与我们达成某种形式 的妥协。虽然没有向政治局汇报,但是切布里科夫无疑已从克格勃的监视报告里了 解到萨哈罗夫对戈尔巴乔夫当选为总书记表示欢迎,他评论道:“这是我们国家的 幸运。 我们有了一个有才能的领导人!“ 亚历山大。雅科夫列夫是戈尔巴乔夫顾问班子中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他秘密地 要求中央委员会国际部的两位官员——安德烈。格拉乔夫和尼古拉。希什林——准 备一个可以说服政治局取消流放萨哈罗夫的理由。据格拉乔夫说,戈尔巴乔夫和亚 历山大。雅科夫列夫都已经认识到,只要萨哈罗夫被继续流放,民主改革和东西方 关系正常化都无法进行下去。但是从雅科夫列夫强调此事要避免引起克格勃注意时 的“诡秘语气,可以看出这一问题很棘手”。格拉乔夫和希什林不得不精心策划了 一个秘密行动,甚至在索取萨哈罗夫作品的复印件时也未能让切布里科夫意识到他 们的自的。1986年12月l 日,戈尔巴乔夫终,认定时机已经成熟,便将萨哈罗夫问 题在政治局会议上提出来了,并赢得了政治局的同意——结束对萨哈罗夫的流放。 12月15日,在一名克格勃军官的陪同下,两名电工来到萨哈罗夫在高尔基市的住所, 安装了一部电话。第二天早上10点,萨哈罗夫接到了戈尔巴乔夫的电话。“您和邦 纳可以一起回莫斯科了,”戈尔巴乔夫对他说,“在莫斯科为你准备了一套住房… … 回来干你的爱国主义工作吧!“ 戈尔巴乔夫说这番话时,尽管他可能会想到萨哈罗夫在科学院的工作,但他的 着重点显然在于向一个民主政治体制的转变,在于改变苏联这个“万马齐哈的国家”。 这个用语是一个半世纪前访问沙皇俄国的一个法国人马奎斯。德屈斯蒂纳对这 个国家的描述。德屈斯蒂纳有一段著名的预言:国家只能沉默一段时间——迟早会 出现人们开口辨论的日子……一旦这些沉默的人们的言论自由得到恢复,那么他们 所爆发出的争论的声音会让世界震惊,怀疑这是否又回到了巴列塔时期(见圣经创 世纪第十一章中的神话故事——译者注)的大混乱。 “辩论的日子”终于在俄罗斯出现了,1989年5 月25日,苏联人民代表大会第 一次会议开幕了,到会的代表是自1917年以来首次选举产生的。戈尔巴乔夫后来承 认,在所有竞选出来的代表中,萨哈罗夫“无疑是最突出的人物”。但在那时,戈 尔巴乔夫对萨哈罗夫却是怀着一种既恼火又崇敬的心情。萨哈罗夫要求大会废除一 党专政,限制克格勃的权力并确立一个由人民直接选举总统的制度。“如果我们以 前能多听一听安德烈。德米特里耶维奇(萨哈罗夫)的意见,”戈尔巴乔夫后来说, “我们本可以学到一些东西。”但是戈尔巴乔夫却并不准备结束共产党的一党统治。 萨哈罗夫抱怨说,戈尔巴乔夫无法断定自己到底“是官僚体制的领袖,还是‘ 改革’的领袖”。当发行量很大的周刊《论据与事实》报道的一项民意测验表明萨 哈罗夫是现今苏联国内遥遥领先于他人的最受欢迎的政治家后,戈尔巴乔夫简直气 急败坏,甚至威胁要将那个编辑解职。萨哈罗夫与戈尔巴乔夫之间的关系在1989年 12月的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上再度紧张。萨哈罗夫试图将成千上万封呼吁结束 国家一党专政的电报展示给戈尔巴乔夫,但戈尔巴乔夫对此不予理睬。几天之后, 萨哈罗夫因心脏病突发而骤然去世。在他的追悼会上,戈尔巴乔夫和政治局成员站 在这位曾被安德罗波夫视为“头号人民公敌”的人的敞开的棺枢前默哀了几分钟。 不可否认的是,萨哈罗夫的瘁死要部分地归咎于以前对他与邦纳的迫害而对他 造成的折磨,以及在高尔基市流放期间得不到适当的治疗。“他很可能就是被这个 极权制度害死的,”民主派记者维塔利。克罗蒂奇这样说道:“令我欣慰的是,在 萨哈罗夫去世前,他给了这个制度致命的一击。”1990年,一封20年前由萨哈罗夫 和另两位持不同政见者写给苏联领导人的要求进行民主政治改革的长信(以前只能 在地下刊物上见到)被从苏共中央的档案中发掘出来并首次公开发表。自从戈尔巴 乔夫当上了总书记后,曾出现于70年代的“颠覆性”呼吁几乎每件都被提上政治日 程并得以实施。与此同时,1974年被禁止出现在书店和图书馆书架上的索尔仁尼琴 的著作也变成了畅销书。 持不同政见者并不是促成戈尔巴乔夫时期的苏联发生变化的主要原因。像近代 俄罗斯历史上各次重大转变问世纪初期向西方的转变,1861年结束封建主义,1929 年后的集体化和工业化大跃进)一样,这次变革的力量主要也是来自最高层。戈尔 巴乔夫富有改革的勇气,但却走错了改革的方向,他试图改革不能改的东西,结果 是改变了苏维埃制度,并最终毁灭了苏联。但是,在改变苏联高层的政治意识方面, 持不同政见者们的确发挥了重要作用。70年代中期的一份克格勃报告引述索尔仁尼 琴的话称,持不同政见者运动是“俄罗斯知识分子为反对苏联政权所作的精神和意 识形态上的准备”。尽管他们经受了很多挫折,但持不同政见者们基本上成功地完 成了这一使命。他们人数很少,又遭受着迫害,除了来自自己信念的力量和勇气外, 他们手无寸铁,而西方也只能给他们提供一点软弱无力的声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们击败了世界上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安全与情报部门向他们全力发起的要使他 们保持沉默的运动。在20世纪最后的30多年中,世界上没有哪个地区的进步知识分 子能像他们那样为推翻反民主的政治制度做出如此巨大的贡献。 附录1977年12月29日对尤里。奥尔洛夫的审讯根据莫斯科的官方声明,克格勃 五局对持不同政见者的审问记录已被销毁。米特罗欣的这份材料也许是仅存的有关 奥尔洛夫审讯的文字资料。克格勒五局还向第一总局送交了一份准备在对付奥尔洛 夫的积极措施中使用的个人档案,积极措施的目的是把奥尔洛夫在西方搞臭,不让 他获得诺贝尔和平奖。从这个问题上可以看出米特罗欣对持不同政见者已经越来越 同情,他没有像往常那样仅进行摘要复印、笔记一些要点或写一份纲要,而是将这 一材料完整地复印下来,而且还复印了其他一些与对他们的迫害有关的文件。 审问是由雅科夫列夫海军上校主持的,他是苏联部长会议下属的莫斯科州和克 格勃莫斯科局调查处负责特殊重大案件的高级主审官,他的助手是莫斯科市助理检 察官契斯佳科夫:问:已经向你出示T1977 年12月29日传唤你的决定,你是第474 号刑事案件的被告,你被控触犯俄罗斯苏维埃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刑法第70条第一 款。 你明白对你的指控的性质吗? 奥尔洛夫:不,我不清楚。你们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我的行为有破坏或削弱苏联 政权的企图,你们也没有任何其他方面的证据。不仅没有证据,而且,据我认为, 出示给我的这份指控里含有感情化的用语,这些语言掩盖了本案的性质。 问:你对这项指控认罪吗? 奥尔洛夫:不,我不认罪。我没有看到任何表明我有罪的证据;我的良心告诉 我,我没有罪。 问:你是否承认自己策划、复制和散发过指控中所述的那些文件? 奥尔洛夫:鉴于你们认为这些文件都属于诽谤性的编造,并认为其目的在于破 坏或削弱苏联政权,所以我拒绝回答你的问题。 问:调查已确认你直接参与了指控中述及的文件的策划、复制和散发工作,而 且在很多情况下,你就是这些文件的作者。这些文件的内容,据本案的有关资料显 示,是诽谤性的,诽谤苏联及其社会秩序。你对此做何解释? 奥尔洛夫:对于这个问题,我的回答和上个问题一样,也就是说,我没有看到 任何证据,而且我的良心也告诉我,我没有罪。 问:调查还确认你有故意破坏和削弱苏联政权的行为。你对此又做何解释? 奥尔洛夫:我不相信这是已被确认的事实。我信奉我自己内心的信念,信奉我 的经验和我的思想。 问:你难道相信帝国主义国家及其间谍(你因向他们提供那些文件的大多数而 犯了罪)感兴趣的不是破坏和削弱苏联制度,而是巩固苏联制度?难道要我们这样 来理解你吗? 奥尔洛夫:我抗议用这种提问的方式,你首先自己下一个断言,然后再来问我 这是不是事实。这是典型的诱供。关于你断言中提出的问题,其根源在于对东西方 关系的缓和,或与此相对的——冷战的总体特征的理解,在于对人类共同进步,特 别是在人权领域的进步的共同利益的理解,或者,从另一方面讲,对于因没有这种 进步而导致的内部矛盾的共同利益的理解。问题的根源也在于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 你应该求助于什么样的国际组织,不应该求助于什么样的国际组织(或者,也许你 根本就不应该求助于任何国际组织?)。它的根源还在于在人权方面的国际义务是 否应该由国际社会评判;是否可以被国际社会批评;在什么情况下这种批评是可取 的,在什么情况下它就会构成对别国内政的干涉;对某个社会违背人权行为的批评 在总体上对其结构产生的是破坏作用还是促进作用;哪些人权是与政权有机地联系 在一起的,哪些是没有联系的。此外,众所周知,我的材料被一些西方进步力量采 用,他们的批评也确实在某些方面明显地改善了苏联的人权状况。;我记得的就有 :法国、意大利以及可能还有其他国家的共产党的声明,以及来自欧洲许多左翼力 量的批评,他们的集会等等,另外还有工人党、社会党以及社会民主党的代表们的 言论。我们必须清楚的是,来自敌对势力的批评是可以对我们的政权有所帮助的; 比如说,苏联对资本主义的批评无疑促进了其体制的完善,并且延长了其存在的时 间。 然而,我并没有求助于敌对势力,我所求助的对象要么是整个国际社会,要么 是包括共产党在内的左翼力量,而如果求助的问题涉及正式的国际性义务,我会求 助于各国政府部门的人员,而不顾其政权的性质。所有的批评,无论是内部的还是 外部的,都导致了苏联的人权问题在以下方面的改进:1977年改革之后,关在劳改 营的人数大幅减少;宪法中已经引入一个条款,规定对批评者进行迫害是不可取的, 而这类迫害正是苏联公民求助于西方公众舆论的原因之一;投入精神病院的人数减 少了;某些宗教团体成员的子女一经法院裁决就被实际上带离父母身边的现象也大 大减少,而且或许已经没有了。鉴于上述原因,我认为你的问题与本案并无直接关 系。 问:你为什么不愿意为指控的实质内客提供真实证据? 奥尔洛夫:请你先向我解释一下什么叫“真实证据”。我认为,我所说的正是 本案的实质内容。 问:你还有什么要说吗? 奥尔洛夫:我想亲手写下一些补充观点。 (奥尔洛夫的书面观点) 首先,我要补充的是,我并没有在指控书上签字,虽然我读过了,部分原因是 我要求将刚刚向我出示指控的这位审讯员调离本案,我不接受检察官对我的请求的 拒绝。 第二,我想进一步说明为什么我不明白这一指控的实质内容。指控的依据是俄 罗斯苏维埃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刑法第70条,但我对此并不清楚:从来没有人准确 而清楚地向我解释过“破坏”、“削弱”甚至“苏维埃制度”这几个词的含义,也 没有人向我解释如何理解“有目的”和“无目的”,什么东西被认为是“诽谤性” 的,什么是没有“诽谤性”的,等等。 我已经通读了整个记录;我的回答已被逐字逐句记录下来,我对此没有任何更 正或评论。 签名:尤里。奥尔洛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