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溥仪知道自己的寿数 李淑贤:溥仪躺在医院里,心情很悲观。“十一”国庆节即将来临了。溥仪独 自一人在病床上,孤孤单单。我给他送晚饭时,他示意叫我坐在他的床边,说话有 气无力:“我想跟你好好讲讲……”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头“十一”的一天晚上。 “我很对不起你。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因为你身体不好。我不在了,家里人 不但没人管你,也没人理你……” 溥仪这次跟我说得比较深。平时,他是不说这些话的,就是跟我说也挺讲究方 式的。 “家族里的一些人,他们过去跟着我……如果不是国家对我好,家里没人理我 的。现在又正在‘文化大革命’中,你以后找谁去呢……国家把我这么一个人改造 过来,我没有做什么事……这病不会好的,对不起国家,也对不起你……”说到这 儿,溥仪不禁落下了眼泪。 我安慰了他几句。明知道多说也没用,只是反复跟他说:“你的病会好的……” 溥仪内心很明白,他对我说:“这病我自己知道,也知道我的寿数,你不用安 慰我……” 溥仪死时,全身都是浮肿的。他那个棉衣是我上外边让人家新拆过的,想起来, 仿佛就像为他穿上“寿衣”似的。 10月17日,眼看他咽了气,给他穿上了新棉衣、棉裤。然后,又给他戴上了他 平时戴的那顶深蓝色的呢帽子。1967年10月17日夜里,溥仪逝世了。溥仪的遗体被 送到了太平间。他的几个妹妹都不敢到太平间的遗体跟前去。 贾英华:目睹溥仪逝世前后之人并不多。张崇信先生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曾以 《溥仪的最后时刻》为题撰文记述了亲身经历,现摘录如下,以作佐证:由于巧合, 我曾目睹了溥仪一生的最后时刻。北京医学院附属人民医院是溥仪当时所在单位全 国文史资料委员会的劳保医院。1967年,我作为实习医生,在这个医院的第九病房 实习。 溥仪得的是肾脏病,刚住院时精神还好,除了脸上有些浮肿外,外表与健康人 没什么不同。他爱活动,经常在病房里走动。 后来,溥仪的病情恶化,小便也发生困难。有一次我正跟着一位泌尿科专家在 看门诊,李淑贤含着眼泪找来了,说:“再给他导个尿吧!”当时门诊正忙着,专 家就让我去干。我到病房一看:溥仪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李淑贤在一旁抽泣, 就在这种气氛中,我给溥仪导了尿。排空尿液后溥仪轻松一些了,频频向我点头致 意,李淑贤也连声道谢,而我心中很不是滋味,因为我知道溥仪在世的日子不长了。 过了不久,李淑贤慌慌张张地跑到值班室来说:“他不行了!”我们赶到他跟 前,作了轮番抢救。直到无奈地把白单子盖在他的头上…… 溥仪的主治医师同我是北京医学院的同学,彼此熟识。我在她身旁看着她书写 了溥仪的死亡证明。第二天,北京的报纸上都登载了一段溥仪逝世的消息。叫我吃 惊的是这段消息是从溥仪的死亡证明上原文抄录的。 关于溥仪逝世的确切时间,有不同的说法。一种是通常的说法,即10月17日凌 晨2 点30分,这是来源于有关部门写给上级的正式报告。另一种说法是:凌晨2 点 15分。比较而言,后一种说法比较确切。 据我向医院和有关方面人员采访,溥仪逝世时,只有溥仪三妹的次子宗光在场。 他见溥仪不行了,才临时喊来值班医生。而李淑贤是接到电话才从家里赶来的。所 以,宗光的说法比较可信。他说:溥仪逝世时间的前一种说法是大致估计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