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捉获杀人狂魔 捉获艾希曼的决定已经下达了,但是还有几个问题需要解决。 首先是运送艾希曼回以色列收审的事情——这当然是以艾希曼被成功擒获为前 提的。从国际上来说,到别的国家去捉拿一个人,然后又运送回国审判,是要冒外 交风险的。为此,哈雷尔走访了一位老友——一个法学家。这位法学家听了哈雷尔 的说明后,十分激动,他在冷静片刻之后仍然不能自持。良久,他才说,“可以, 完全没有问题。”过了一会儿又说,‘等等。“然后他详细地查找了法典,又在绝 密的情况下同另外一位法学家深入地谈论了这个问题,最后给了哈雷尔更为明确肯 定的答复。 其次是如何运送的问题。运送艾希曼的事情,绝对不能让阿根廷官方知晓,必 须秘密地进行。这就涉及到运送工具的问题。哈雷尔最初考虑了派专机运送,为此 找到了以色列航空公司的董事长,航空公司负责人直率地告诉哈雷尔,以色列航空 公司没有开辟直接飞往南美区域的航线,但是可以以开辟航线作首次试航为理由加 开一班航机,因为这个想法的确已经构思过。这个问题似乎就这样解决了,但是后 来发觉是多么的不具有可行性,因为在那时正是旅游高峰时期,在这个时候进行试 航不免让人猜疑。哈雷尔于是考虑海运,但是海运的速度太慢,而且沿途要停靠几 个外国港口,同样惹人注意,与空运相比更为危险。 就在哈雷尔一筹莫展的时候,报纸上偶然登载的一条新闻启发了他,一个大胆 的设想在他头脑中产生了。 那天,哈雷尔拿起一份报纸在阅读,突然看到一则消息:阿根廷举国上下正在 操办独立150 周年的庆祝活动,阿方已向以色列领导人发出了参加 5月 20 日庆祝 活动的邀请。 哈雷尔当即从外交部方面获悉,政府方面对这次派人员前往南美参加国际活动 十分重视,准备派出一个高级代表团赴布宜诺斯艾利斯。哈雷尔派人员向外交部建 议,应派一架专机送以色列代麦团去南美国家参加庆祝活动,这不但可提高以色列 的国际威望,而且可以鼓舞在南美洲的广大犹太人的士气。外交部方面采纳了哈雷 尔的这个建议。 这样,哈雷尔决定在派飞机送以色列代表团前往阿根廷这一件事上做文章。 哈雷尔再次找来以色列航空公司的董事长和经理,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此次要 求更为详细一些,董事长料到必定有重要事情发生,他答应了哈雷尔的要求,愿意 为哈雷尔和他手下人员提供航空公司可能提供的一切帮助。但是在离开哈雷尔的办 公室的时候,扭头笑着问道,“是和艾希曼有关吧?” 考虑到阿根廷的庆祝活动定于5 月20日举行,所有来访代表团都将在这之前抵 达布宜诺斯艾利斯。这期间,阿根廷警方必定会加强各项安全措施,对在此期间进 入阿根廷的每一个可疑的人进行严密监视和盘问。另外,考虑到在阿根廷领土上秘 密监视犯人会很困谁,捕获艾希曼的时间必须尽可能靠近以色列飞机起飞的时间, 因此,逮捕行动时间必须和飞机起飞时间密切配合好。为了防止已经受到监视的对 象可能逃脱,最好是尽快将对方捕获在手。但也不能过早,因为对象失踪以后,随 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亲属好友会千方百计地四处寻找。然而,他的亲属为了防止艾 希曼的真实面目暴露,不可能马上向阿根廷警方报告文希曼失踪之事,即使报告了, 对这类家庭发生的小悲剧,警方一般也不会介入。但如果艾希曼的亲属为寻找失踪 的艾希曼而作的一切努力都成了泡影,那么,不能保证他们不求助于阿根廷警方帮 助。万一他们向警方说清楚失踪对象的实际身份和真实面目后,事情就复杂化了。 阿道夫·艾希曼的名字会出现在阿根廷的报刊上,必将在全世界掀起轩然大波,将 文希曼秘密押回以色列的行动势必流产。而以色列代表团乘坐的飞机抵达布宜诺斯 艾利斯参加阿根廷独立150 周年庆祝活动的日期取决于阿根廷外交部礼宾司的安排, 以色列代表团到达的时间必须适合于东道国的安排,如果到达时间过于提前,就会 引起人们的猜疑,其中包括以色列代表团中那些不知道这项计划的人的猜疑。利用 官方外交活动作掩护,从事特工活动,显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接受得了的。权衡再 三,哈雷尔作出决定,必须在5 月11日前将艾希曼抓到手,并请以色列航空公司作 好飞机于5 月11日起飞的准备工作。 哈雷尔开始组织一个特遣队执行绑架任务。特遣队由11名摩萨德特工组成,全 是哈雷尔从其下属中选拔的精于人员,他们都有在阿拉伯国家,或世界其它地方出 生人死的经历。另一个重要的人选条件是作为纳粹集中营死里逃生的幸存者,他们 都有亲属死于纳粹之手,为了抓住像艾希曼这样的屠夫,必要时,他们甘愿以命抵 命。哈雷尔把特遣队人员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人先前往阿根廷,与已在阿根廷的特 工人员汇合,继续监视对象的行迹,并判断实施逮捕行动的条件是否成熟。另一部 分人则作好待命准备,在接到先行人员发回信号后再出发。 为解决这支特遣队的人境签证问题,摩萨德在欧洲某国首都,成立了一家“旅 行社”。这样,当他们持着旅游签证,来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市时,就没有任何人会 怀疑他们的真实身份了。 在设想如何把文希曼从阿根廷运到以色列的具体办法时,哈雷尔初步设想了把 艾希曼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弄上飞机的计划,一旦艾希曼的身份已经确定,便把他化 妆成一个突然生病或者在意外事故中负了伤的机组人员,混在其他人中间带上飞机。 为此,必须增加装扮成机组人员的摩萨德特工。而在向真正的以色列航空公司的机 组人员作介绍时,这些摩萨德特工被称作是参加纪念活动的以色列官方代表的警卫。 4 月28日,一切工作安排就绪后,哈雷尔亲自去找以色列警察总监约瑟夫·纳米亚 斯,他把摩萨德正在进行的这项特别行动告诉对方。哈雷尔考虑到一旦成功地把文 希曼押到以色列的话,需立即把文希曼交给纳米亚斯拘留和审讯。预先把情况通报 给这位警察总监,让他心里可有个准备。 包括哈雷尔在内的12名特遣行动小组成员,携带各自的伪造得毫无破绽的签证 护照,从世界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乘坐不同的班机陆续来到了阿根廷的布宜 诺斯艾利斯,分别住进了各自的旅馆。另外,他们还用高价租用了相当数量的汽车, 为了不引起外人注意,特工人员经常变换着乘坐的汽车。他们白天养精蓄锐,夜幕 降落后便进行联络和商讨行动对策。为了今后照看控制在手的罪犯,哈雷尔还特地 从国内派来了一名医生,并配备了一名女间谍担任家庭主妇的任务。 5 月1 日,哈雷尔飞抵布宜诺斯艾利斯。行装未卸,阿根廷政府礼宾部门突然 通知,由于组织方面的原因请以色列代表团把抵达时间延至5 月17日之后。据称, 唯有这样,才能保证对以色列官员“隆重而体面”的接待。 这一招,可把哈雷尔逼人了进退维谷的险境。绑架行动如果延长,夜长梦多, 艾希曼说不定会像上次那样乘乱溜走。但是,抓住了艾希曼之后。距以色列班机来 到尚有一周时间,怎样才能把艾希曼在阿根廷藏上一周,又不让阿根廷警察发现蛛 丝马迹呢? 哈雷尔决定在阿根廷另外租到两处公寓,预备用作隐匿艾希曼的场所。其中一 间,是所乡村别墅式建筑,距艾希曼住宅约有三小时路程。另外一间在城中,哈雷 尔故意让一对摩萨德特工夫妇搬去居住,甚至还特意购买了几件时髦的新式家具。 他的指导思想是,狡兔三鼠,万一阿根廷警察发现艾希曼失踪,在全国进行大搜捕, 这两处藏身之所就是他们的避风港。 为了掌握对艾希曼采取捕获行动现场的第一手资料,5 月3 日上午,一名摩萨 德特工驱车陪哈雷尔到准备采取行动的地区进行实地勘察。经过近一个星期的侦察 和暗中观察,已经掌握了他的行动规律。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发现是,每当天色完全 黑下来时,对象就在离他家不太远的一个公共汽车站下车,接着沿公路左侧行走, 然后他离开那条公路向左拐进一条泥路,往前再走约摸10多米,便到达那幢孤零零 的房子。这就意昧着可以在公共汽车站和那幢孤零零的小屋子这之间的路上,对他 进行逮捕。 不管怎么说,被认定是艾希曼的克莱门特此时已完全处在摩萨德特工的掌握之 下。 对艾希曼采取行动的日子已临近,哈雷尔在代号“宫殿”的据点召集直接参加 绑架行动的几名特工人员开会,要求他们务必小心谨慎,使绑架行动出色完成。万 一失手,被阿根廷警方逮住,要一口咬定自己是出于对纳粹罪犯的刻骨仇恨,而自 行采取行动。从未受任何人或任何组织指使。若发现艾希曼逃脱,企图寻找阿根廷 警方保护,在万不得已情况下,可当机立断把他击毙。在这次碰头会上,哈雷尔与 特工人员经过讨论后,拟定了绑架艾希曼的具体行动计划。 他们首先确定了两个方案。第一个方案:摩萨德开一辆汽车预先等候对象。这 辆汽车停在离202 号公路交叉口大约10米的加里保迪大街上,车头朝着对象居住的 那幢简陋的孤零零的平房。另外再驾驶一辆汽车停在离加里保迪大街拐角处约30米 的202 号公路上。车头对准加里保迪大街的拐角。当第二辆车上特工见到对象出现, 并朝他家方向走去时,立刻拧亮车灯,使他和其他路过的驱车者眼花镣乱,看不清 东西。第一辆车上的特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对象绑架。一旦发生意外情况, 第二辆车的特工人员跳下车,帮助第一辆车的特工进行捕获行动。任务完成后,第 二辆车负责护卫第一辆车,直到后者完全脱离危险。 第M 个方案:执行捕获任务的第一辆车的车头朝202 号公路,停在加里保迪大 街上,第二辆车停在与它相距较远距离的202 号公路上。当第二辆车上的特工人员 一旦发现对象从公共汽车下来后沿202 号公路行走时,第二辆车上的特工人员立刻 用车前灯向第一辆车发出信号。于是第一辆车慢慢朝前开动。一俟对象离开公路, 正欲转向加里保迪大街时,第一辆车在他身边蓦然而止,摩萨德特工迅速跳下车, 制服对象后将他扭获上车。与此同时,担任护卫任务的第二辆车迅速驰上来,并将 车前灯拧到最亮度,使公路上的驾车者或行人看不清任何东西。然后,第二辆车负 责护送第一辆车转移到绝对安全地区。 这两个方案各有利弊,有人对第一个方案提出疑义:一旦对象发现一辆载着人 的汽车突然出现在他回家路上,会引起他的警觉和猜疑,他很有可能设法利用夜幕 的掩护而逃跑。但是,执行捕获的伊利却主张按第一个方案行动,他摆出了自己的 理由。那是从心理角度去考虑的。他力争说,长期以来一直沿着同一条铺砌已就的 路走回家的人,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习惯,军人出身的德国人尤其不会这样做。伊 利还坚持说,如果艾希曼真的发生了怀疑,他的自尊心也会使他为自己竟然不敢走 十几米路回到家里去而感到无地自容。 哈雷尔听了部下们的讨论,他认为伊利很有头脑,分析得很在理。由于伊利坚 决要求按行动的第一个方案执行,而第一个动手擒拿艾希曼的又正是伊利,所以哈 雷尔和所有直接参与捕获行动的特工最后都一致决定采纳伊利的意见。 最后,哈雷尔明确指示,如果对象并非偶然改道而确实是因为见到汽车发觉了 而逃人旷野的话,要不惜一切代价在旷野里擒获他。即使这样做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也在所不惜。如果上车时遇到阿根廷警方的追击,必须全力甩掉追击者,为此,第 二辆车要作好全力的准备与配合,在把追击者引开后,一有机会就弃车逃脱,而第 一辆车则按原定计划把对象押向安全住宅。安全住宅定为代号为“宫殿”的房子。 5 月9 日一整天,随队医生和伊利等捕获手们都在练习怎样最快、最有效、最 省力地制服艾希曼,同时竭力避免任何可能危及他们自己和俘虏安全健康的伤害。 哈雷尔要求很严,要想行动马到成功,捕获小组的人员之间必须配合默契,不允许 丝毫的疏漏。所以,他们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直到哈雷尔对他们的速度和配合感到 满意为止。 万事俱备,可以下手。5 月11日,执行任务的摩萨德特工们早晨天一亮便起床 各自按照分配的任务发动捕获猎物的用车。 哈雷尔本人则一清早乘旅馆值夜人员睡眼惺松之时结了帐,他离开旅馆后把行 李存放在寄存处。作为总调度员和总协调官,他将在布里诺斯艾利斯的某个咖啡馆 等待他的勇士们给他带来的好消息。 下午4 点30分,直接参加捕获行动的特工人员在“宫殿”召开了最后一次短会, 哈雷尔向全体小组成员下达了一项简单明了的指示:当艾希曼抓到后,在等待时机 带回以色列的时候,一旦被阿根廷警方发现,特遣行动小组的指挥官加比·埃尔达 德应把自己和艾希曼铐在一起,加比自己掌握钥匙。其他人设法逃跑,离开阿根廷 回国。加比则留下等着告诉警方,同他铐在一起的是纳粹战犯阿道夫·艾希曼,然 后要求尽快见到附近的阿根廷有关方面的最高官员。 同时,哈雷尔还认为没有权利让加比·埃尔达德一人遭受盘问和审讯的折磨, 所以他严肃地对加比说:“如果你和艾希曼被抓住,把你带到警方或政府高级官员 那里的话,你可以说明情况,说你是一个以色列人,并向他们解释,你是根据另一 个以色列人的指示行动的,这个人是特遣行动小组的头头,你就属于这个行动小组。 ……你可以告诉他们,这个小组得到情报,一个名叫里卡多·克莱门特的阿根廷居 民实际上是阿道夫·艾希曼,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是纳粹德国屠杀犹太人的主要 负责人之一。特遣行动小组到布宜诺斯艾利斯来是为了核实情况的真伪,如果发现 该人就是艾希曼,就想逮捕他,并把他交给阿根廷当局,审判他灭绝人性、杀害犹 太人的罪行。……你还可以把我全盘托出,告诉他们这个特遣行动小组的头头名叫 伊塞·哈雷尔,并告诉他们我呆的旅馆地址和我在旅馆登记时用的名字……你告诉 他们我的地址和名字之后,还应说,是伊塞·哈雷尔自己让我告诉阿根廷当局他的 名字和地址的。他会亲自向你们解释他领导的这个小组采取这一行动的动机,并且 他将按这个国家的法律,以及司法和道德原则为小组的行动承担全部责任。” 对一个国家间谍机构的首脑来说,他的名字属于国家一级机密,因而按哈雷尔 这种方式暴露其身份是异乎寻常的。一个被捕的特工人员所掌握的最大秘密往往是 指挥他的专案官员的身份,然而哈雷尔却下令让下属把他交付给当局。加比当然竭 力反对这种做法,但哈雷尔却用一种不容辩驳的口气说:“这一次行动和我们以往 干的完全不同。在我看来,这是一项高于一切的人道的和民族的使命,它的重要性 超过一切东西,我是在按照良心行事。” 开完这个短会以后,所有人都换了衣服,带上达尼伪造的新的身份证和行动所 必须的器材。6 点10分,当晚霞消退之后,天地间变成了银灰色。两辆汽车从“宫 殿”出发,他们各取两条不同的道路驰向目标地区。当夜色朦胧时,汽车已停在各 自的预定地点,等待艾希曼的出现。 阿根廷的5 月,春寒料峭。那天晚上风势很大,而已每隔二三分钟就打一次闪 电雷,但没有下雨,所以街上几乎不见其他行人。 第一辆车停在离202 号公路交叉口大约10米的加里保迪大街上后,特工人员假 装汽车出现了故障,打开车盖,站在对象走来时不会注意的地方,摆弄着发动机, 好像在排除机器故障。伊利下了车后向后走了40步,测量预计和艾希曼相遇地点的 距离。然后,他站在车的左侧,也弯身俯向发动机。两眼却高度警觉地注视着远方。 另外两名特工人员则坐在车里,头贴着车窗,窥视外面的动静。 第二辆停在202 号公路上的汽车也打开了车盖,一名特工一本正经地装作排除 汽车故障,而坐在车上的特工人员睁大眼睛,盯着公共汽车站的方向。他们打算一 俟艾希曼到来,立刻将汽车前灯调亮到最高亮度,使他眼花潦乱。不走近眼前就看 不见第一辆汽车。 10分钟过去了,第一辆公共汽车来了,不见艾希曼人影。20分钟过去了,又开 来了一辆汽车,仍然不见艾希曼出现。准备第一个下手执行捕获行动的伊利焦急起 来,他敲了敲前车门,不安地向车内人员问道,“他回来迟了,我们该怎么办?” “也许是我们晚了,他回来得早了。”一名特工人员急得愁眉锁眼地回答。 “不会,他肯定没有回来,看他家里的灯就知道。”伊利边说边摇头。 “再等5 分钟吧。”另一名特工插话。 根据哈雷尔的预先布置,如果对象在通常应该来的时间而没有来,特工人员们 将等到8 点钟,然后把车开走。哈雷尔认为两辆汽车在艾希曼家附近呆得时间过长, 势必会引起别人怀疑,将本来可以在第二天行动的机会也丢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已经快到8 点了,仍然没有见到艾希曼的人影。艾希曼 现在在于什么?他病倒了吗?还是发生意外了?难道自卫的本能已使他预感到危险 了吗?静候着的摩萨德特工人员们揣测着。 那天因发烧坐在咖啡馆等待消息的哈雷尔也坐立不安起来,他定下的行动时间 为7 点40分,他猜测着自己手下人员的行动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 时间已到了8 点,仍不见艾希曼露脸,执行捕获行动的特工人员的目光集中在 指挥这次行动的埃勒达德身上,等待他作出最后决定。埃勒达德心里十分清楚,要 是违背哈雷尔定下的8 点以前必须撤离的命令,在现场呆久了,确实会给下一次埋 伏造成极大的困难,可是,埃勒达德实在不甘心就这样两手空空回去了。埃勒达德 私自决定,“再等一会。” 埃勒达德的这一决定自然得到特工人员们的赞同,他们内心多么渴望立刻就把 这个杀害无数犹太人的罪魁祸首擒拿到手啊! 就在这时,终于又开来了一趟班车,一名乘客在街道售货亭旁边的站台上下了 车。“就是他”!一个摩萨德特工悄悄对身边的同事耳语道。只见在朦胧夜色中, 艾希曼正向他们走来。 “开灯”,随着一声低沉的命令,两束强烈的汽车灯光直射到艾希曼脸上,把 他照得眼花缭乱。 这时,第一辆汽车上的特工人员也完全作好了准备。伊利假装散步似地向艾希 曼走去。远方的闪电此起彼落,雷声隆隆,但雨仍然没有落下来。 艾希曼缩在大衣内。衣领翻起,双手插在口袋里,逆着寒风稳步朝伊利迎面走 来。两人之间的距离相距15米,伊利已经听到对方的脚步声。艾希曼双脚落地很用 力,而且有规律,显然是受过正统的军事操练。 伊利快步朝对方走去,在离对方只有5 米时,他用简单的西班牙语开口道, “不准动!” 艾希曼一怔,收住了脚步,他的目光透过黑框眼镜,端详着伊利。他似乎意识 到事情不妙,突然惊慌失措双脚向后退了一步。 没等艾希曼完全反应过来,伊利已扑向他。原来伊利想从背后扭住对手,然后 向后拖。由于刚才发觉艾希曼双手插在口袋里,预防他袋中有手枪,伊利不得不改 变战术。伊利猛然向对方扑去,两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滚人人行道边上的浅沟。 伊利背朝下躺在几厘米深的泥浆里,一只手用尽全身力量牢牢地抓住对方,另一只 手扼着对方的咽喉,使他发出一声惨叫声。见此状,第一辆车上的摩萨德特工人员 飞快地从车那边绕了过来。这时,艾希曼已经毫无反抗之力。伊利用力滚动了一下, 抱着艾希曼站起身来,然后把扼在他喉咙上的手放松,以防用力过度,使对方窒息。 艾希曼又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简直就像困兽的嚎叫。伊利不得不把他喉咙扼紧一 点,不让他再叫出声来。 已赶来的两名特工人员帮助着伊利,一名特工抬起艾希曼的脚,一名抓住他的 手,伊利则抓牢艾希曼的头和肩膀,他们合力把文希曼塞进了车的后座。呆在车上 的特工人员已发动了汽车引擎。整个行动从开始到结束还不到一分钟。 夜色下,第二辆汽车上的特工看见第一辆汽车移动时,立即尾随在后,然后又 加快速度,超过第一辆汽车,在前面开道,按预定的路线前进。 此时,车中的艾希曼已经被五花大绑。他的头部被一名摩萨德特工粗壮的大腿 紧紧夹住。车内没有任何人讲话,他听到的唯一一句话,是用德语说的,“别动, 否则立刻干掉你!” 20分钟后,第一辆汽车驶人“宫殿”的院子,摩萨德特工人员关好房门,第一 次仔细看着从车上拖下的、已经有气无力的囚犯。让摩萨德特工感到意外的是,艾 希曼此时表现出了令人吃惊的合作态度。在他们面前,这个神经紧张、语言悲怆的 老人,已经完全失去了当年身着党卫军军服,令无数犹太人恐怖万分的党卫军军官 的威风。他们很难想像,面前这个面貌善良、卑躬屈膝、唯命是从到令人肉麻地步 的人,竟会是那些险些征服全球的纳粹党党魁之一。 艾希曼被拖到房间中央,东倒西歪的,身上还穿着大衣,眼晴已经给护目镜盖 着,看不见抓他的人。特工人员脱去他的衣服,给他套上根据他身材买来的睡衣。 伊利和另一名特工挟着他放倒在那张铁床上,一条腿用铁镣同床架锁在一起。 “你叫什么名字?”一名特工人员用德语厉声问道。 “里卡多·克莱门特。”对方这样回答,声音很低,显然现在很虚弱。 负责审讯的特工又问了他的衣着的各种尺寸,回答与档案记载一致。 “脱掉他的衣服看一下!”那位负责审讯的特工改用英语喝道。 伊利等人迅速把囚犯的衣服脱光。举起了他的左臂,在应该有个标示血型的刺 花地方,隐隐约约地看见一个小小的疤痕,疤痕已经不太清晰,但还是可以辨别出 来与档案里记载的完全吻合。 “你的党卫军证上的号码是多少!”审讯的特工单刀直入。 囚犯此时已经完全明白眼前发生的事了。他已无法再隐瞒事实的真相,毫无迟 疑地答道:“45526 和 45326。” “你的社会党党员证的号码是多少?”特工人员继续问道。 “889895。”对方的声音像是重病人发出痛苦的呻吟。 实际上,单凭这个回答和那些尺寸上的号码就可以证实眼前的囚犯、化名克莱 门特的人就是罪恶滔天的纳粹头目阿道夫·艾希曼。因为没有别人能这么熟悉艾希 曼在纳粹党内的编号。尽管如此,摩萨德特工还是想从对方口中证实所掌握的情况。 “你什么时候来阿根廷的?” “1950年。” “很好!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的真实名字是什么?” 囚犯全身颤抖起来。也许他这时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出的党证号码将自己 出卖了。沉默了好一阵子,囚犯才结结巴巴地说,“阿道夫·艾希曼。”说完,全 身一阵痉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