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的悲喜剧 朱伟一 最近,一些国家对下台的前领导人不给出路,一棍子打翻在地,还要再踏上一 只脚,真是何其“狠”也!南斯拉夫前总统米洛舍维奇被送到海牙受审;菲律宾前 总统埃斯特斯达被投入大牢;秘鲁前总统藤森吓得自我流亡,没有等人来抓就躲到 了日本,硬说自己是日本人,死活不肯出来。 三位“难兄难弟”中,最冤的是米洛舍维奇。现在南斯拉夫把米洛舍维奇交出 来了,好象这场战争全是他的过错。可当时米洛舍维奇能退吗?米洛舍维奇不能退, 退的话南斯拉夫人民就会要他下台,甚至是要他的脑袋。西方有句谚语:“世人并 不知道感激,也没有羞恶之心”。现在都怪到米洛舍维奇一个人身上,但他一个人 能打起来吗?抛开西方的干涉和别有用心不谈,南斯拉夫起初的战乱带有内战性质, 根源在于民族问题,民族矛盾十分复杂,经常是“剪不断,理还乱”。50年前,铁 托把几个不同民族紧紧地团结在一起。铁托本人生在克罗地亚,父亲是克罗地亚人, 母亲是斯洛文尼亚人。可后来,克罗地亚和斯洛文尼亚是第一批脱离前南斯拉夫联 盟的。 至于那个前南战犯法庭,它实际上是个特别法庭,是专门审判前南战犯。而且 审的不是战争罪,而是屠杀人类罪。但西方(尤其是美国)也有点心虚。因为如果 要审,首先就应该审美国的战犯。美国在科索沃之战中并没有得到联合国授权,远 谈不上是“正义之师”,而越战更是美国的不义之战。美国在越南不仅屠杀无辜平 民,而且还洒化学毒剂,毁坏越南的生态。事实上,美国议会迟迟不肯批准设立国 际法院的条约,就是因为担心有朝一日国际上会有人要求审判美国的大兵,审判美 国政客。 如果非要米洛舍维奇个人做些反思的话,他最大的问题就是政策上的失误和对 权力的迷恋。科索沃战争之后,米洛舍维奇本来可以利用他在台上的权势,与国内 的反对派,与美国和欧盟达成协议,以下台换取平安。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南斯 拉夫当时还有力量。南军虽撤出科索沃,但军容不乱。其实南斯拉夫输了也并不很 丢面子,因为十几个工业化国家打这么一个弹丸国家,力量实在是太悬殊了。 但米洛舍维奇错了,还想长期将权力抓在手中,这是不可能的。要知道,西方 本来就必将其除去而后快。“北约”攻打科索沃就没有联合国安理会的令箭,这是 美国人的一块心病,也是欧盟的一块心病。前南战犯法庭是什么时候起诉米洛舍维 奇的?不是在战争之前起诉的,而是在科索沃久攻不下的时候才匆匆抛出的。因为 “北约”急了,迫切需要以正义之师的形象出现。米洛舍维奇最终也就成了西方霸 权的“牺牲品”。 与米洛舍维奇相比,藤森和埃斯特拉达的形象就没有那么“高大”了。藤森能 当上秘鲁的总统,而且一当十多年,这首先就是比较奇怪的事。即便藤森是个圣人, 当了十多年的总统,肯定是得罪了不少人。即便他本人不贪,他手下也要开始干坏 事了。何况,他并不是圣人。藤森靠一个情报头子为他当掮客,收买三军将领,收 买反对党,早已埋下了危机。仅靠阴谋手段维持政权,虽能得逞于一时,但不可能 长久。腾森重用小人,也毁于小人。这种例子历史上太多了。 藤森是民选总统,秘鲁也没有独裁的传统。藤森靠一些雕虫小技就想永远当他 的总统,那是不可能的。但凡大独裁者都奋斗过几十年,经过火与血的考验。关系 网是要一点、一点编织的,死党也是要一个、一个培养,不可能用钱随时买到的。 那些见到金钱招之即来的人倒戈也快。藤森一介书生,本来是个教工程的教授,没 有任何政治根基,与军方和政治也没有任何渊源。当初秘鲁人选藤森上台,原指望 他能够根治该国的各种弊病。当然,这有些期望过高,但藤森干了两届发觉不行后 就应该回去教书。但对权力的痴迷,让他硬赖着不走,最终只能是“不欢而散”了。 埃斯特拉达的情况又有所不同。他热爱权力,却又藐视权力。把神圣的总统府 搞成了夜总会,把国家财产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不过,埃斯特拉达本就是演戏 出身,有点小丑的性质,这点让菲律宾所谓的“上层精英社会”很看不上眼。在菲 律宾,最大的权势集团是军方。而埃与军方根本就没有共同语言。菲律宾军方的高 级将领不少都受过美国的教育,在许多方面非常西化,同这位喜欢与穷人搞在一起 的总统沟通都有问题。埃斯特拉达本人也不争气,大搞权钱交易,把局面弄得很乱, 很不好收拾,还想请军队出来帮他收拾局面,这自然是不能得逞的。菲律宾贫富差 距很大,穷人把埃内斯特加送上了宝座,但并没有力量帮助他们的“英雄”治理这 个国家。从埃内特斯加上台的第一天起,他就注定不可能有什么大的作为。 米洛舍维奇、藤森和埃斯特拉达下台,本人因素使然,国内政治因素使然。而 米洛舍维奇还有国际霸权使然。从另一个角度讲,这三人的悲剧,还因为权力让他 们丧失了正确判断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