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现在,我就像个行尸走肉,脑瓜和灵魂还活着,躯壳已在慢慢地向死亡迈进。 一不小心,就掉进万丈深渊。 我弟弟就是因为艾滋病刚刚死去的。从他的身上,我看到了我的未来。 我亲眼看到我弟弟在短短两个月内消瘦了12。5公斤,从一个60公斤的人 变成35公斤的人,只剩下一个框架,典型的皮包骨。我弟弟身高1。75米,在 他最后的日子里,我这个病人背着比我病情更严重的同胞手足,辗转了三个医院求 诊,我用身体背着他上上下下。 我知道,我背着的是我的未来。我逃不了这样的厄运。 我在泰国的“天堂之家”看过这样的情况,艾滋病患者中有70%-80%以 上的人都是以消瘦而告终的。 我弟弟知道他患艾滋病时,距离临终的时候不过十几天。4月3日检测出肺癌 晚期,4月4日早上11点我从汕头市卫生检疫局拿到他的HIV检测报告,是阳 性。他4月25日去世,而他人生真正美好的时光是在4月17日进深圳东湖医院 开始的。我注意到媒体的报道,我敢说,在全国,像我这样敢于面对媒体的人不会 超过5位。 大部分人都很害怕,谁也不愿意出来说“我是艾滋病患者”。我敢站出来,不 是想当明星,不是想树立榜样,我道出的主要原因是希望引起全社会的关注和重视, 加强对艾滋病的研究,加大科研投入。艾滋病不是恶魔,患艾滋病的人还是人。 我们已经是不幸的人,希望不要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们,我们更希望得到理解和 尊重。 人们对艾滋病十分恐惧,直到现在,某些大医院的护士们,一发现像我这样的 人,都退得远远的,用惊讶的眼光,甚至像看妓女嫖客那样鄙夷的眼光瞟一眼半眼, 好像见到一个垂死的杨梅疮病人一样。我这么多年来,受够了她们鄙视,冷漠的目 光。她们走到我前面要绕一个圈,不敢跟我握手,就是握手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戴 橡皮手套。 根本不像泰国的护士,那些泰国护士会摸摸你的额头,试试体温,抱你翻身的。 在泰国“天堂之家”里,我很感动,一个二十几岁的女护士给一个四十几岁的男患 者洗底裤,我对她很敬佩。这种情景我看到很多。 我现在还活着,我想,通过我的故事,凭借我的勇气,我觉得也有必要站出来 坦言艾滋恶魔的可怕,让人们正确对待艾滋病,凭我微薄的力量去拯救许多未来像 我这样的人和类似的家庭。这样做,第一,可以减少悲剧的产生;第二,可以以我 为例,以我为鉴,在防治与科研的道路上少走一点弯路,为国家节省钱财。我指的 是,我记得泰国1997年的统计报告,为了这种世纪绝症,耗费了国家外汇收入 的17。3%,这是个很可怕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