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黄鸭 考察返回途中,原洪移动着望远镜,在沼泽里仔细地寻找目标,他说:“沼泽 中有两个金色的黄球在滚动,好像是两只黄鸭。”停了一会又说,“好像还有几只 小鸭子。”然后,他把望远镜递给了老关,老关扔掉了手里的烟头握住方向盘,往 后晃了一下身子,把车又向前开了八九十六,从车上跳下几个提枪的人。开始的时 候,两只黄鸭只是受惊地呱呱叫,当它们感到问题严重的时候,那只母鸭左右不离 几只小鸭,而那只公鸭,迎着来人,扑扇着翅膀,大叫着奔跑,装出一副受伤飞不 动的样子,看来,它的意图很明显,是想把人引开,那只公鸭看来人没有上当,更 焦急不安地叫着折回来,重复着刚才的表演。就在这时,几声枪响,公鸭呱呱地叫 着飞起,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终于放弃了母鸭和小鸭,远走高飞了。而那只母鸭, 却再也飞不起来了。它的一只翅膀被猎枪的散弹打折了。母鸭发出悲哀的叫声,我 想它一定是在告诉孩子们危险,快离开这里,那几只出壳不久的小家伙,哪经过这 种场面,早就吓得魂不附体,战战兢兢地缩成一团。一会儿,小家伙明白过来了, 准备向草丛中跑去,可是已经太迟了,就在它们一颠一跛地向草丛里跑的时候,跑 过来几个满脸带笑的人,把它们一个个从地上拾起,捏在几双巨大的手里。王克章 跳过一个水洼,拎起那只受伤的母鸭,上了车。 经过一场战斗,沼泽地又恢复了平静,阳光照耀着一片脆绿的嫩草芽,好像这 里从未发生过什么事似的。被抓上车的几只小鸭,失去了母鸭,惊恐地叫了起来, 一会儿,就会成了呷、呷、呷大合唱。小赵从车后翻出一个大纸箱子,把母鸭和小 鸭一起放了进去,盖好盖子,小鸭的叫声才隐隐约约消失。 回到住地,我把装鸭子的箱子抱下车,放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刚才发生的事儿, 有点太残忍了,怀着一种内疚的心情,我打开了纸箱子,想看看那几只小鸭和受伤 的母鸭,谁知那几只小鸭都突然不见了,我正在疑惑不解的时候,在母鸭的翅膀下 面钻出了几个小黑脑袋,惊奇地看着我,偶尔还发出一两声呷呷的叫声。我想刚才 那一幕,一定把小家伙们吓得不轻。这时,那受伤的母鸭站起来,惊慌得扑一下身 子,不安地叫了两声,那意思一定是说,快放我们出去。扑腾一会后,当母鸭感到 没有希望的时候,就又安静地卧下了。 这时,我翻看了一下母鸭受伤的翅膀,已经被血染得湿漉漉的。除此之外,母 鸭别处并没有受到伤害。我再细看这支黄鸭,非常漂亮,它体态匀称而结实,胸脯 凸起,羽毛极其光滑而舒展地紧贴在身上,丰润的闪着光泽,富有弹性的黄脖子上 有一道天然黑色的羽毛,白色的头上长着扁平的黑嘴吧,那颜色,好像是艺术家精 心调配的一样,非常协调。再看看黄鸭的一双眼睛吧!水汪汪地出神,像个大姑娘 的眼睛一样,看了让人心醉。不知不觉间,我开始喜欢起这只受伤的黄鸭。 现在,只要一有时间,我就观赏这只黄鸭,使我担心的是,它已有两天没有吃 东西了。这倒不是我们不喂它,而是它绝食了,在我每次打开箱子的时候,它也不 再扑腾,也不叫了,只是静静地卧者,而两只眼睛还在不停的转动着,好似在打着 什么主意。 关于动物方面的知识,可以说我是门门精通。我知道许多飞禽之类的动物,气 性都很大,如果是成年时抓获的,一般都很难养活,黄鸭也不例外。 到了第三天,这只黄鸭还没有吃东西,这时,我不知如何是好,而那几只小鸭, 却把我们喂的小米吃个一干二净,吃饱后的小家伙又开始活跃起来,一个个跳上母 鸭的脊背,在上面开心地玩儿了起来。有一支活泼的小鸭不停地跳上跳下,踩到了 母鸭的伤口处,母鸭张了一下嘴巴,扑扇了一下翅膀,紧接着又动了一下身子,让 小鸭继续在上面玩耍。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小鸭和母鸭在一起,我真不敢相信,眼前 的几只小鸭是这只母鸭的孩子,因为,它们之间的差别太大。小鸭身上只有黑白两 种颜色,没有黄鸭的黄羽毛,只有那扁平的小嘴,和它们得母亲是一模一样的。但 我毫不怀疑,它们长大后,个个都会像它们的母亲一样,漂亮动人。 在母鸭绝食的第四天晚上,考察队员王克章不紧不慢地冒出一句:“明天上午, 把那鸭子杀了,做个标本,等死了就不好做了。”说完,就开始翻箱子,找出标本 用的药棉和防腐剂。他的话,使我愣了一下,杀了大鸭子,小鸭子一个也活不了。 想到这里,我真不忍心,不由得可怜起母鸭和小鸭来,再看那几只小鸭,还在母鸭 的身上跳个不停呢! 后来,我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想办法救出这只母鸭和它的孩子们。 第三天早晨,我很早就起了床,悄悄地抱起那只硬纸箱子,轻手轻脚出了门, 顺着路向住地旁的河谷中去。河谷中间有一条河,河的周围是一大片沼泽,人很难 进去,我放下纸箱,不知怎么的,心跳得厉害,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而我脚下箱 子里的小鸭还在不停地扑腾着。 河边的早晨,很是清冷,太阳的强光被高高的雪山挡住了,雪山的倒影断断续 续的映在河流似的沼泽中,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吐出新牙的草叶,滚动着晶莹的露 珠儿,藏北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可是它一经到来,就生机勃勃,魅力无穷。 我打开箱子,先放出了八只小鸭,虽然只几天时间,小鸭却长大了许多,它们 被捕捉时,连路还走不稳,而现在却能到处跑动了,两个小肉片似的翅膀,已长满 了羽毛。 被放出的小鸭子,开始还拥挤成一团,一会儿,就先后试着下了水,排队似的 游上了一大块毛草堆,在上面开始尽情梳妆起来,小嘴还叫个不停。 我抱的这只母鸭,它那受伤的翅膀已结了痂,由于几天的绝食,母鸭比几天前 抓到时体重减轻了许多,当它重新看到雪山河流时,两眼又流露出希望,扑棱着翅 膀,急于从我手里挣脱,我松开双手,那黄鸭用力扇动着双翅奋力向河谷的中央游 去,过了很久,远处传来几声黄鸭“呷呷”的叫声,几只小鸭听到叫声,向母鸭叫 的方向游去。 我的心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我回到住地的时候,考察队的同志都起了床,有的在洗脸刷牙,老邱像往常一 样,正准备着大伙的早饭,黑脸多嘴的田某,看我回来后,冲着我一笑,喊一声王 克章的姓:“小王,小于回来了,他把你的鸭子给放了。”王克章好像早就知道了 似的,吊着脸,一声没吭,我心里有点紧张,想解释什么,又没有开口。 吃早饭的时候,王克章不慌不忙地说了:“小于,你是给咱再捉只鸭子来呢, 还是请大伙喝一次啤酒?”于是,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