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北高原画外音 在藏北考察过程中,可以说,大部分时间,我们都过的忙碌,惊险,丰富多彩, 但也难免有枯燥,乏味的时候。每当这时,队员之间就用开玩笑来消磨时光。一开 始,大伙开玩笑还有所顾忌,相处了一段时间,在我与队员彼此之间有了一定了解 的时候,有些玩笑就有点不像话了。后来我分析考察队员性格形成的原因,是由于 长年累月的野外生活,长期和野生动物打交道的,才使得他们的性格变得如此爽快 而又充满幽默感,同时还带有一种野性和无所顾忌。他们知道怎样做才能使自己开 心。这一点则不同于一般的城市人。 从下面两个具体事情中可对他们的性格有所了解。 第一件事说的是他们单位有一名女知识分子,和她的一名男助手在野外考察时 由于朝夕相处,产生了感情,发生了暧昧关系,这种关系保持了一段时间。后来, 那名男助手有了对象,结婚成了家,要求中断这种关系,女研究人员不干,仍缠着 他,不肯了断,那名男助工一气之下,在最后一次和女研究员亲热时,咬掉了她的 鼻子,把此事弄得满城风雨,才算了结。队员们谈论此事时,一个个津津乐道,万 分开心。 第二件事说的是他们单位有几个小职工,在春节前外出到黄龙打猎。几天时间, 收获不小,打了很多只野猪和羊鹿子。从山里出来后,就要过年了,班车也停运了。 几个人一商量,其中有一个人出了个馊主意,后来几个人还真的按那主意办了。其 中一个人去了邮电局,给单位发回去了一份电报,电报内容说,在外打猎时,有人 被猎枪打死了,要求单位迅速来人来车。 再说,单位领导接到那份电报以后,急得抓耳挠腮。年关之际,单位职工“死 了”,不能不说是一件重要的事,于是,连夜派车并由所长亲自带队,赶往黄龙县。 等单位的领导到了黄龙以后,才知道原来是一个天大的玩笑。人和野猎倒是拉 回来了,所里专门召开了职工大会,在会上狠狠地批评了打电报的职工。那名大胆 发电报的职工坐在会场中间,把头一闷,一句话也不说。这次藏北考察中,只有亲 自参加过那次打猎活动的人员。在这遥远的藏北高原,回忆当初亲身经历之事,兴 致很浓。 开始时,考察队队还只是谈他们个人之间或是单位的事,如谁和谁家打架了, 老婆如何厉害等等,后来,这些都说完了,就把话题转到了我的身上。因为我对不 了解,有一天,王民洲试着问了一些有关我的情况:“小于,今年多大了?”“26 了。”我回答。他又问:“结婚了没有?”我如实相告:“去年刚结的。”“那你 媳妇也舍得让你来呀?”我有些遗憾地告诉他说:“我这次来时她还不知道呢。” “别胡说了,这么大的事儿,她怎么能不知道呢?”王有些不解地问.我犹豫了一 下,便老老实实把我的事情说了出来。我走时,她带队员去外地参加比赛,我们之 间既没有见面,也没有通上电话,我只在单位给她留了一封信,便匆匆上路了。说 完这些,我想着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了吧,没想到,仍不肯罢休,一旁的一个老家 伙又接上了话茬,问:“你有孩子了吗?”我说:“还没有。”那家伙带着微笑诡 密地说:“你回去后,媳妇要是有了孩子,你可得好好看看月份对不对。”说完, 几个队员都笑了起来,当时,我对这句玩笑之言并未在意。 三个月后,考察采访任务结束,我返回了西安。妻子以为我会先去单位,因此, 她便去单位等我,殊不知,单位派车接我了,我直接回到了家里。这样以来,我和 妻子就走岔了。妻子接到电话后,才用从单位往家里赶。那时交通很不方便,出租 车还很少,就是有,工薪阶层也很难问津,不像现在这样,出租车到处都是,可以 把你送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我的家刚好在路旁,我放下行李,来到车站等妻子回来,大约等了一个多小时, 才在拥挤的人群中,发现了妻子的身影。她的长发不见了,剪成了短短的运动头式, 虽说是夏天,她人却“胖了”起来,脚上穿了一双平底方口布鞋。久别重逢,见到 我后,妻子掩不住的一脸喜悦,进屋以后,妻子摸着肚子告诉我:“士军,我怀孕 了,已经五个月了。”我一听,先是一阵欢喜,这时却突然想起了在藏北考察时一 个老家伙的玩笑话,很快我脸上的喜悦消失了。妻子看我刚回来就不高兴,赶紧小 心翼翼地我怎么了,我很随便地说了一句:“孩子的月份怕不对吧!”妻子一听我 说这话,先是一愣,摸不着头脑,沉默一会儿,一句话也没有说,泪珠儿却止不住 地从她圆润的脸上滚了下来,她哭泣着说了一句话:“你不要这孩子,我一个人要。” 说完便哭出声来。 看到妻子满腹委屈,我才感到刚才的话太荒唐了,伤了她的心,真不应该那样 说。怎么只和考察队生活了三个月,就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了。 很多年后,想起此事,仍感内疚,后悔当初不该那样对待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