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侠父被杀真相 张严佛 1937年10月,宣侠父一到西安,就成为军统局西北区的重要对象,经常派特务 跟踪监视,把他的言行动态随时转报军统局和蒋鼎文。当时我以西北区区长身份兼 行营第四科科长,跟行营一起在西安新城内办公。蒋鼎文的办公室,就是有名的西 安新城大楼。11月初某天,我到新城大楼去见蒋鼎文,刚进房门,就瞥见一个壮实 高大、脸带紫色的人,坐在沙发上面与蒋鼎文谈话。我只好退出来,在外面候着, 时间不久,那人出来了,我再进去,蒋鼎文对我说:“刚才那个人就是宣侠父,诸 暨人,和我同县,黄埔第一期的。我在他们那一期当过队长,所以他和我有师生关 系。他是个老共产党,八路军派他到西安来和我们接头的。他经常找我交涉,要求 补给八路军的武器、军用品、现款,要这要那,纠缠不清。我们对八路军什么都不 能给,但口头上又不能说不给,实在难对付。我非常讨厌他,头都被他闹昏了。 这个人狡猾得很,共产党派他到西安来不简单,你们要特别注意他。“ 经蒋鼎文这么一说,我对宣侠父更加注意了,因此,指示西安警察第一分局长 李翰廷在八路军办事处门口加设了一个警察派出所作为固定监视哨,这个监视哨最 初的主要目标就是宣侠父。我告诉李翰廷和那个派出所长,叫他们对该派出所每个 警察切实交代,必须把宣侠父的身材面貌确确实实认清楚,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得严 加注意,决不放过,也不可认错了人。我严格规定:派出所对宣侠父和八路军办事 处任何人,只是以穿警察衣服的公开身份,在指定的范围内,作固定的监视,不化 装、不离开派出所岗位,不作流动侦察和跟踪;对宣侠父和任何人的监视,必须绝 对秘密,不得向任何人泄漏,否则以泄漏秘密论罪。固定监视宣侠父的主要要求是 :确实掌握宣在办事处的居住和行动,如有迁移或离开西安的迹象,必须立即报告。 后宰门派出所的警察,不和其他特务人员作正面联系,并不准其他便衣特务或 化装的特务到派出所去。另外,我指示李翰廷直属组比较精干的组员两人到三人, 专对宣侠父轮番跟踪,流动侦察,以监视宣的行动。首先的要求是确保身份秘密, 勿使对方发觉,如果发现有被对方察觉的迹象,立即放弃监视,并撤销派他监视宣 侠父的任务。其次,才是要求从跟踪监视中掌握对象的动态:常到哪些地方去,常 和哪些人来往,偶然去的地方和有时接触来往的又有哪些人,他有什么特殊动作或 嗜好,等等。 我还与李翰廷研究,对宣侠父的监视,不必死盯硬跟,能够从侧面运用可靠的 关系以掌握宣侠父的行动,那就更好。我与蒋鼎文密切联系,把有关宣的动态情报, 随时向他汇报。蒋鼎文左右诸暨人如蒋鼎文的秘书俞铨,西安行营总务处长朱品之, 机要科长寿家骏等,我都指使他们利用诸暨同乡关系注意宣侠父。西安警察局长杭 毅当过黄埔第一期队长,也是宣侠父的老师,十六军军长兼西安警备司令董别与宣 将军为黄埔第一期同学,我也动员他们和宣接近,进行伺察。此外,我还指使杨虎 城旧部三十八军参谋长陈子坚注意宣将军与杜斌丞、孙蔚如、赵寿山和西安各方面 的接触,并随时告诉我。这样,我用尽了心计,动员了军统局西北区能够使用得上 的力量以对付宣,比较确实地掌握了他的行动。我把这一揽子阴谋暗算伎俩,都告 诉了蒋鼎文,得到了他的赞许,我也自以为得意,并报告了军统局。 从1937年冬天起,军统局根据西北区情报,向蒋介石汇报的主要内容有:(1 ) 宣侠父在西安与杨虎城旧部杜斌丞、赵寿山,以及赵寿山派驻西安办事处长老 共产党杨晓初等,来往勾结,教唆杜斌丞、赵寿山等反中央、反蒋八月宣侠父与西 安各方面左倾人物广泛接触,打着抗日救亡的招牌,煽动西安学生。流亡青年到延 安去,西安八路军办事处宣侠父所在地成了左倾人物、青年学生聚散的中心,因此 引起西安各学校学生思想混乱,学生不安心求学,学风败坏;(3 )宣侠父在西安 以黄埔同学关系与机关、部队军官拉关系,散播共产主义思想毒素,影响所及,势 将引起军官思想动摇,部队叛变;(4 )宣侠父在西安“公开指摘中央,诽谤委员 长”限制言论、出版自由,镇压抗日救亡运动,歧视共产党、不补充八路军武器军 用品,散布不利于中央和破坏抗战的言论;(5 )宣侠父在西安指挥共产党地下组 织进行阴谋破坏活动等等。这些情报内容空洞,没有具体事实根据,但引起了蒋介 石对宣的仇视,种下了杀机。 1938年5 月,戴笠调我到武昌军统局担任代理主任秘书。我离开西安前夕去见 蒋鼎文,蒋对我说:“宣侠父在西安,满口为了抗日,百般要挟,和我争吵,毫不 客气。他说我们不接济八路军,妄想借敌人之手消灭八路军。他到处煽动,散播流 言,攻击我们歧视八路军,破坏抗战,简直是和我们捣乱,不把他除掉,西安非出 乱子不可。”蒋鼎文还对我说:“可惜你非走不可,宣侠父的事,你要好好地交代 下去。”我说:“我离开西安后,第四科(即西北区)交中校科员徐一觉负责。” 随后,我介绍徐一觉见了蒋鼎文,并叮嘱徐一觉关于宣侠父的事随时和蒋鼎文 联系。 5 月中旬,我到武昌军统局,把我在西安监视宣的情形向戴笠作了详细汇报, 并经戴笠转报蒋介石。 6 月底或7 月初,我在武昌平悦路军统局接到徐一觉的电报称:“奉行营蒋主 任转奉委员长来电饬将宣侠父秘密制裁,业已遵命执行”等语。我把来电交戴笠看 了,他说:“宣侠父的事,委员长昨天已经告诉我了,蒋鼎文最近又有电报来,委 员长指示执行的。”我离开西安时,军统局派共产党叛徒李果湛接任西北区长。李 延期未去,戴笠认为他延误行期、违抗命令,撤销任命,降级派到军统局临澄特务 训练班当教官。由于没有适当的人,9 月初,仍派我赴西安复任军统局西北区长, 同时徐一觉也调离了西安。 我到西安后,西北区行动股长丁敏之、直属组长李翰廷国徐一觉对杀害宣侠父 案的奖金分配不公平,要求我报告军统局追究。我认为事情过去了,顾虑调查追究 可能泄漏宣案秘密,劝他们不要追问。同时,我向了敏之询问了杀害宣侠父的经过。 他说:“蒋鼎文接到蒋介石指示杀害宣侠父的密电后,把徐一觉叫去,当面派 徐一觉负责执行,亲笔下了一个手令交给徐一觉。手令是这样写的:”派第四科科 长徐一觉将宣侠父秘密制裁具报,蒋鼎文(签名)。‘徐一觉回到四科办公室找我 与李翰廷研究执行办法。为了确保秘密,我们决定于深夜在城内执行。李翰廷说, 西安城内东南角城墙边下马陵(又叫虾陵)一带荒地,有一口五六丈深的枯井,附 近没有老百姓住宅,暗杀后,就可以把尸体投下桔井复土掩埋。执行暗杀决定用绳 索套颈,不用枪打,并准备用棉花塞住口腔,防止他叫喊。李翰廷领着徐一觉和我 三个人坐汽车到下马陵附近察看了一下,那口桔井很深,早就没有水了,下马陵一 带白天都没有人,是西安城内最偏僻的地方。因为宣侠父的行动无法掌握,经徐一 觉要求蒋鼎文伪称有事找宣侠父面谈,于某夜*时后,蒋鼎文在后宰门公馆(距离 八路军办事处约2 里)打电话把宣侠父骗了去,谈到深夜1 时左右,正是和徐一觉 预先约定的时间,才让宣侠父回去。这个时候,徐一觉。李翰廷已经率领直属组员 李良俊等,坐西北区自备小汽车(司机张志兴),在蒋鼎文公馆到八路军办事处的 中途某处马路旁边等候,一方面另派两个人从蒋鼎文公馆紧跟着宣侠父,控制他的 行动。 俟到了预定地点,徐一觉等突起将宣侠父架上汽车,用棉花堵住他的口,李翰 廷、徐一觉同时下手抓住宣侠父的咽喉,套上绳索,两边拉紧,立时毙命。当宣侠 父被架上汽车时,还怒骂了一声:“你们绑人呢!‘他尽力挣扎,想说第二句话, 但已经来不及了。随后汽车开往下马陵枯井旁边,我早就带了几个人在那里放哨警 戒,等候他们,汽车一到,李翰廷等把宣侠父的尸体从汽车上抬下来。徐一觉在宣 侠父衣袋内搜出一块金质怀表和一条金表链,被他吞没了,没有往上报。尸体投下 桔井后,匆匆忙忙地倒下四五筐土了事,我们回到第四科天快亮了。第二天上午, 徐一觉当面报告了蒋鼎文,并由蒋鼎文发下奖金2000元。徐一觉自己独得1000元, 剩下的分配给参加执行的十几个人,大家都不满意”等语。 9 月间,蒋鼎文忽然找我去,说:“宣侠父的事发作了,八路军办事处屡次向 行营追问,要我负责把宣侠父交出来,同时延安共产党已经正式向委员长提出抗议, 要求非把宣侠父交出来不可。宣侠父的尸体究竟埋在什么地方,如果让共产党找到 了,我负不起责任,你赶紧搬动一下吧。”我说:“宣侠父的尸体丢在城内下马陵 附近一个枯井里面,我也觉得不稳当,准备起出来,埋到城外去。”他又说:“搬 到城外去比较好,你就去办吧。”我回到第四科办公室,把李翰廷、丁敏之找来, 指示他们到城外去找一个离开道路较远的荒地。于夜间挖好坑,把宣侠父的尸体搬 去掩埋。当时军统局西北区已经由西安新城搬到城东南隅玄枫桥仁寿里4 号,离城 墙近,就城墙根挖了防空洞,开了两个口通向城处,加设了两道门,平时上锁,遇 到日本飞机轰炸,可从防空洞里面疏散到城外去。宣侠父尸体迁移后,丁敏之领我 到城墙上,指着西安城外东南角上离城一里地的新土堆向我说:“宣侠父尸体就埋 在那里,从防空洞搬出去的。” 10月间,蒋鼎文又向我说:“延安共产党已经向委员长指出来,宣侠父早就在 西安被暗杀了,追问不已,非叫负责答复不可,委员长只好承认:宣侠父是我的学 生,他背叛了我,是我下命令杀掉的。” 这就是宣侠父将军在西安被军统特务杀害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