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尖刀连 吃过晚饭,师长葛东生要到三连去。 三连为主攻师的先锋连,也叫尖刀连。三连在全师小有名气,曾被纵队授予的 “猛虎连”称号,打过几个硬仗,连长耿士夯立过三次大功。尽管从1946年开始, 干部战士都换过好几茬了,可三连的英勇善战的作风始终没有变。 一见面,葛东生就问耿士夯:“战前练兵怎么样了?过不了几天就要动真格的 了,到时候你这个尖刀连上去上不去呀?突破口能不能打开呀?” “我看没有问题。”耿士夯坚定地说,“关键的是在护城河上架桥。我们准备 了苇子桥和梯子桥,必要的时候就跳到水里用肩膀把桥顶起来。” 葛东生说:“还是尽量不要跳到水里,数九寒天,人在水里能呆多久?我不主 张下水。要是人不下水就能把桥顺利地架起来,那才是本事呢!上次我说过,要给 架苇子桥下水的两个战士,准备两套棉衣,准备好了吗?” 耿士夯说:“准备好了。我们准备了四套。” “准备工作还有什么问题?” “就是天津的街道和地名实在不好记,七扭八歪的。” “就得死记硬背。可不能把路线搞错了,叫你去金汤桥,结果你去了金钢桥, 那样可就乱套了。” “是,死记硬背。” “思想准备工作怎么样了?” “我们都学了《将革命进行到底》,决不可怜敌人,一定要把解放战争进行到 底……”耿士夯颇为自豪地说,“人人都表达了决心,班长以上干部都带头宣过誓 :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叫不哭,打不开突破口死不罢休。” “死?”葛东生的“死”字说得很重,疑惑地问,“死了还能打开突破口吗?” “这是表明一种决心,不是去送死。”耿士夯说,“我给大家出了个讨论题目 :如何才能保存自己?结论是,不能消极保存自己,只有积极地消灭敌人才能保存 自己。只有活着,才能消灭敌人。这是个辩证关系。” “嚯,你还真有点水平咧!你还懂得辩证法啊!”葛东生倍加赞赏,“三连作 为尖刀连我放心,有你这个连长我就更放心。” 耿士夯又补充说:“除了做思想工作,我还把晚上这段时间给它占用了。不能 每天都开讨论会,那样战士们会腻烦的。我组织大家开娱乐晚会,一来宣扬英雄, 鼓舞士气,热爱连队,二来把大家的脑子都占用了,不要去想别的事,一举两得。” 葛东生的心中掀起了波澜,觉得这个连长的确不同一般,不仅军事上有两下子, 对政治工作也很内行。这时他突然想起耿士夯的那个对象,就说:“走,咱们看看 那两个东北老乡去,那姑娘叫什么?腊月子?” 耿士夯红了脸,领着师长来到后院的厢房里,对母女俩介绍说:“这是我们的 首长,特意来看看你们。”老太太慌忙要下炕,师长止住了。这时,他特别注意观 察了一下腊月子,她面容姣美,眸子里汪满了如水的柔情,还带有一点羞涩。若是 从形象来比较,耿士夯怕是有点不配。葛东生想到此,就朝身旁的耿士夯瞥了一眼 ———黑皴的脸上都有褶子了。 谈了一阵,二人从屋里出来,师长说:“我看那腊月子不错,打完天津就结婚 吧!我给你十天假,把母女俩送回老家。”耿士夯说:“我不抱幻想,枪子不长眼, 也许……”师长做了个手势,不让他再说下去。 忽然,耿士夯发现那母女俩微笑的脸上,隐约地流露出一种恐惧的神情,禁不 住警觉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老太太说:“下午,趁你们都练兵去了,那个许国胜又来这里了。” 耿士夯惊异地问:“他还没有离开杨柳青?他来干什么?” 老太太气愤地说:“他说丢了个金镏子,说是我们拿了。” 腊月子说:“要我看,他不是来找金镏子的,他还想叫我们跟他走。” 葛东生提醒道:“那个连副有嫌疑,应该调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