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思念 思念是一张渐渐收紧的网,我和范蠡都被困在网中央。 范蠡在信中说:“平时看书累了,听听音乐,这时尤其想念你。听着歌词,也 总是很伤感,有幸福,有孤独,有寂寞,还有思念与担忧。 “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后用很长很长时 间,一颗一颗流成热泪。你知不知道寂寞的滋味,寂寞是因为思念谁?…… 刚进十二月,我就早早地收到了范蠡的贺卡。白色的底色上缀满紫色的勿忘我, 漂亮而高雅。而且折叠得很别致,上方折了两次,范蠡的贺辞便刚好被折在里面。 从外面看,折叠起来的部分好像一个精致的门帘,上面印了一首短短的可爱的小诗 :好花一朵朵,名叫勿忘我。 愿你摘下它,时时记得我。 门帘下是那对在中国贺卡上出尽风头的外国小孩。小小少年头戴一顶宽大的礼 帽,身穿一件宽大的西装,还一本正经地将两校娇艳欲滴的玫瑰献给妩媚动人的小 姑娘。这是一个多情而浪漫的喜剧。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贺卡,尽情地享受它带给我的祝福与爱意:早想选一个日子, 再给你一份承诺。美丽的宝宝,请让我一生爱你。 这是今年的第十四张贺卡,我想“誓死”与你相守。送你一朵勿忘我,别在心 里把我忘记,因为你是我今生的挚爱。 常想归去时,在阴阳界,怎样与你分手。不能带你走,因爱你生时的至美,怕 看你的每一丝疼痛。又想带你走,因为满心的眷恋,并没有因今生的完结而减灭。 也不知蜕壳的灵魂是否还能再抚你柔长的黑发,再吻你醉人的眼神。 明,让我爱你吧,我会用一生的坚定为你筑一座温暖的房屋。张开你的小手, 接着这朵勿忘我。 我还没有从陶醉中清醒,范蠡的第二张贺卡就接踵而至。那是中国邮政贺年明 信片,画面上的“小太极”举着一颗红艳艳的心冲我奔过来,心里面是大大的“IDh”, 小太极脚下写着“一片真情”。这张贺卡应该是专门送给恋人的。范蠡在“小太极” 身边写道:“明:这张寄给谁呢?——非你莫属!”背面的地址旁是英语:“OCEANS APW FOR MANY DAY,MY I3AllY.flli YOU fi !lliLBEAUTIF ‘UL AND THINM:NG OF ME JUST LIKE BEFDRE?(英语:远隔千山万水,我的宝贝,你是否依然思念我, 是否依然美丽如初?)” 范蠡,你赶快回来。快点回来,好吗?越快越好! IASSURE YOU fi1ATI AM Slllll.BEALJMliv AND THINKINGOF YOU JUST IIIkli :BEW !B [JT IF YOU flli:NOT THERE ,IT ISJUgy AWASTE OF MY BEA[JTY ! (英语:我向你保证我依然美丽,依然想你念你。可是没有你在身边就是浪费我的 美丽!) 你快回来! 小宝宝:快过元旦了,该怎样抚慰我的小宝宝呢?写封信吧,让小孩高兴一下, 祝元旦快乐。 谢谢你的细心和周到。饶导已经收到你寄的贺卡,还一再问我Ui. 什么时候放 假。知道吗明明,虽然你不在我身边,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会让我感到快乐。你 与我周围的人处好关系就是对我最大的关爱,愿意多给一些吗? 我的小宝宝,我星期天讲课很成功,向他们展示了我最大的实力——思路开阔、 逻辑严密、数学功底深厚。由我自已构建的体系让他们着实吃惊,有条不紊而又有 深度、广度。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字写得太差。老饶事后说我讲得很好,但字要多练。 唉,我要是能有你写板书的功夫多好。真是,没想到小明明还是有优点的哦! 猜猜今天是几号?圣诞前夜!不知你在N 城怎么过平安夜。我在平安夜写信给 你,我想一定也能把平安的祝福用天下最宏大的场面(今晚有多少人在欢呼啊)送 给你。 你是个可爱的宝宝,我现在心里还能想见你被拍脑袋时直哼哼的憨态。 每天都在盼收到你的信,一见一大堆信就去翻,有时信堆都被我翻了好几遍, 但还心存幻想——或许漏掉了什么,再找找。 也许是光荣的背后有付出吧,我们现在正用感情炼金。用彼此思念的炽火锻打 着爱的矿石,击去渣滓,留下的就是赤金了。天下没有不付出痛苦的幸福,只有涅 磐之后才会有凤凰出世。你愿意与我以心守候吗?我是一个崇尚至善至美的人,任 何苦难也会因其将成为至美而被我视为产前的阵痛,因而付出同样也是一种至美, 正像雪在风中飘、花在水中流转,是一种从容。因心能守恒,苦也是火花。这是我 看苦的角度——或“许苦是世间很少有人能够真正体验的一种享乐吧。常因一首歌 而感动得热泪盈眶,因一曲旋律而狂放不已,恰因为心中有爱在共鸣,有同样的情 感在诉说。 我想我是一个优秀的男孩子,坚忍而狂放,守恒而通变,大气而细致,用四个 字概括——侠骨柔肠。你也很有眼光嘛。当然我也很有眼光。“自古英雄爱美人”, 所以我选中了你,一个值得去心疼、去呵护的“美妞”。 好了,宝宝,不多说了。 祝元旦快乐事事如意学业进步天天有个好心情! 狸狸于平安夜PS:钟声就要响起,你在干什么?给我写信吗?我是太懒,我还 没回信,范蠡的下一封信又尾随而至:阿明: 今日收到饶导贺卡,将内容复印与你,喜悦与你共享。 并附我和诗一首,共品。 范蠡1996.12.29饶导的题目是《闲猜范蠡》并序:新年将届,有感于范蠡治学 孤苦,不舍昼夜。其女友阿明远在N 城,不能同窗,亦甚怜之。乃为闲诗,调节情 趣,以助节日之兴。不知当否:问君雅兴孰为先? 最是国经博士冠。 欲攀青天揽日月,傍花随柳过前川。 饶依仁1996.12.29我知道饶导闲来常捧读二十四史、《资治通鉴》之类,居然 有此雅兴,而且文采不凡。“国经”是范蠡的专业——“国际经济学”的简称,而 “揽日月”自然是指我阿明,我的“明”字就是由“日”‘“月”组成的。 范蠡的题目是《诗和饶导》并序:吾生幸矣!上承师尊知遇之恩,且有红颜相 知之缘。有幸如此,夫复何求?惟恐负厚望、枉费时光,故劳心、劳身又有何妨? 随饶师治学,备感师之洒脱、克谨、律己、育人之德。今饶师凭节日之兴诗戏 于我,不禁随笔附和:上承恩抚堪称幸,且有红颜温陋蓬。 今学道经忘寒苦,天下舍尊谁师圣? 学生范蠡1996.12.29范蠡也真够可以,饶导固然不错,但也未必就是普天之下 的圣人、大师。 越到期末,我们越热切地期盼尽快见到对方。我知道饶导对我印象好,真恨不 能立即打电话给饶导,请求他再“饶”我们一次。放我们一马,让范蠡赶快回来。 我想他,我想见到他。我已经等不下去,我不能再等了。 我渴望范蠡! 范蠡,你快点回来呀! 我给范蠡寄贺卡,画面上也是那对可爱而又装模作样的小孩。不过这次,男孩 手里拿了一枝长长的玫瑰,左膝跪在地上向小女孩儿求婚,宽大的礼帽遮住了他的 脸,小女孩儿的装束完全像个大人,但双脚却摆了个卓别林式的“八字”,令人忍 俊不禁。我跟他说:“小狸狸,你知道这个男孩儿在于什么?在求婚呢!你先好好 演习一下吧,再送我一份美丽的承诺。我的狸狸,愿我们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相 知、相爱、相守。” 我收到这学期的最后一封情意绵绵的信:明明宝宝:近来可好? 很快就会回去了,我心里急死了。恨不能马上就回到你身边。 最近又要赶一篇论文,大约一万多字,现在心里还没谱,急死了。不谈这些, 总之,归心似箭。 可爱的小人儿,打算怎样迎接我呢?下学期我找了一份工作——讲课,大约五 六百块钱,届时给你寄去,“以补手头用。听说你舍不得买东西,我真是心疼死了。 我现在已想开了,只要你能有大发展,就别因为我受牵累;只要你能有机会,就别 放过;只要你能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安慰。否则,我真是无法承受你将来哪怕一丁 点的不如意,因为我太爱你了,生怕让你受一点委屈。 小猫咪,这学期还乖吗?是不是更美丽了?我真想立刻回去摸摸你、抱抱你。 19号晚我就动身往回走。你放心,我会平安回去的。你千万不要去接我,还不 够我担心的呢。等我回去。先好好打扮一下,咱们好好庆祝一番。 好了,这学期的信件到此为止,暂时封笔。你收到后别再回信了,免得我收不 到。 饶导对我还算满意。不过嘱咐我假期里向你学习写作,还特别强调这是交给你 的任务呢。你能完成吗? 宝宝,可爱的小人儿,我马上就要回去了,土匪要回巢了,准备好啊。我的心 都快跳出来了。 准备交给我一个完好如初的你。 祝平安、顺利! 你的范蠡1997.1.8范蠡在信笺下方特意留出一块空白,上面画了两颗心,一颗 上有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在虔诚地等待,这代表我。另一颗是他自己,他正 在大步流星地向我奔来,还在中间画一个箭头,指着我的方向,箭头下写着“就到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