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东拼西凑说英语 房宁 新加坡时下正流行“新(加坡)式英语”。一串流利的英语说完后,再不伦不 类地加上一个拖长了的广东腔尾音“啦——”,不但腔调怪异,还时常夹杂些自创 的英语缩略词、马来语、中文普通话或是中国的地方方言,搞得连以英语为母语的 英、美人听了,都经常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如今,“新式”英语在年轻人中备受推崇,因为只要改变句子尾音的腔调,就 能表达出很多种不同的感情色彩。例如,新加坡人现在喜欢中英文并用说:“I lo ve you啦——(我爱你啦——)”。他们认为这种表达方式体现的感情色彩更强烈, 而简单的3个字“I love you”就显得逊色许多;如果变为“I love you喽——(我 爱你喽——)”,那么,则很可能是一对争吵不休的情侣或夫妻表示休战和好的信 号。相比之下,标准英语恐怕很难体现出这种含义上的微妙变化。 应该说,比起亚洲其他国家,新加坡人的英语水平算是相当高的。标准的英式 英语在新加坡已有上百年的历史。在新加坡受英国统治时期,英语就作为商贸用语 发展起来。1959年新加坡自治后,英语被定为官方语言。尽管当地的学校一般都用 中英文双语教学,但孩子们都明白,要想出人头地就必须掌握标准的英语。 但是,新加坡又是个典型的移民国家,这里居住着众多外来人口,包括中国人、 马来人、印尼人等等,他们大部分都保留着自己的母语,这就使新加坡逐渐变为一 个东西方语言的大熔炉。走在大街小巷,经常可以听到人们同时用二、三种语言聊 天,而且还聊得不亦乐乎。也正是在这种兼收并蓄的过程中,“新式”英语茁壮成 长起来。后来,小说、话剧等文艺作品的推波助澜使得“新式”英语逐渐流行开 来,并成为一种时尚。80年代初,在新加坡风靡一时的话剧“Army Daze”就是最初 传播这种街头语言的作品之一。在这个剧里,有一段英文台词大意为:爱情是非常 娇嫩的,就如同人们在炒米饭,要搁许多适当的调味料,火候也必须始终保持在不 温不火。否则,其中的浪漫滋味就很容易被炒糊(If not,romance sure get burnt. chao ta)。台词中的“chao ta”是中文“炒它”的汉语拼音。 为了搞笑,也为了吸引更多的观众,一些电视脱口秀节目很快紧跟时尚——主 持人大量使用时髦而又妙趣横生的“新式”英语,而且还常常故意使用错误的语法、 句法、发音和许多非英语词汇,从而加速了“新式”英语的传播。俗话说,习惯成 自然。经过20多年的发展,这种由混乱的英语语法和外来语构成的“新式”英语, 逐渐演变成为新加坡独特的“方言”。很多新加坡人在聊天时,非得用“新式”英 语才能自如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 沙马是新加坡一位小有名气的剧作家,他对研究和使用“新式”英语有着浓厚 的兴趣,并将它运用到自己的戏剧创作之中。“‘新式’英语”的独特魅力就在于 它的可塑性,它可以随时吸收各种语言的词汇和句式。”沙马说。 沙马本人的口头禅就是一句时髦的“新式”英语——So how? (那又怎么样?) 这2个词是从英文句子中浓缩出来的,沙马在不同的场合用它们来表达许多截然不同 的意思。比如,在一个会议结束之后,沙马会说“So how?”它表示“下面打算做什 么?”;而在一番争执或一个小小的摩擦之后,沙马也说“So how?”这时则表示 “让我们一起去喝一杯,如何?”当然,这其中的奥妙,也只有他的亲朋好友才听 得出来。 最近,“新式”英语这一在"笑谈"中产生的语言在新加坡引起了一场激烈的大 讨论。首先是新加坡极具影响力的《海峡时报》发表了一篇批评文章,认为国内英 语教学质量的不断下降,都是因为“新式”英语在作怪。紧接着,很多教师和政府 官员也纷纷表示对新加坡官方语言的未来极为担忧,矛头直指“新式”英语。 新加坡前总理李光耀在一次演说中呼吁,如果新加坡想成为一个在国际事务中 具有影响力的国家,就必须废除不伦不类的“新式”英语,要把倡导使用标准英语 之事提到政府工作日程上来。“我们学习英语是为了了解世界,同时也让世界了解 我们。如果新加坡人说的英语别人都听不懂,那我们还有什么学习的必要呢?”在 李光耀的带动下,新加坡各种报刊杂志展开了对“新式“英语的严厉批判。 迫于舆论压力,最近,当地一些主要的电视公司不得不撤换了脱口秀栏目的主 持人,他们表示,新的节目将以规范的英语播出。教育部也正在行动,准备让8000 名教师接受“恢复性”培训,帮助他们重新掌握标准的英语。 然而,“新式”英语也自有它的忠实使用者和捍卫者,当地著名的小说家凯瑟 琳·林就是其中之一。她认为,“新式”英语能够表达出新加坡人所特有的情感和 生活方式。“如果在和朋友聊天时不用方言英语交谈,我会感到很不自然。”而演 员依瑞安对政府兴师动众的做法也很不以为然。她不明白,为什么新加坡人不能有 自己独特的语言呢?如果人们为新加坡是个多民族的国家而骄傲,就应该发展一些 新加坡所特有的东西,包括“新式”英语。“这当然是我个人的一点看法啦——。” 依瑞安用带着广东腔尾音的英语说到。看来,要纠正她的“新式”英语已非易事了。 在新加坡文艺圈中,“新式”英语仍然极为流行。不少文化人认为,不必否认 标准英语在新加坡的主导地位,但是也无须被它束缚住手脚。他们把“新式”英语 看作是一种独特而有个性的“声音”,是一种民族融合的象征。有人说,“我们需 要这样一种具有‘民族性’的东西来寄托情感。不要因为一些坏学生不努力学英语, 就把问题都归罪于‘新式’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