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记之十二:夏娃在“天堂”堕落 这是几个真实的故事。我把它们讲出来,是为了我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 愿他们能从中得到一点教益,特别是在他(她)们也要踏上打工之路的时候…… 三陪小姐,守不住的防线 两年前,大巴山某县的苏敏,生下一双女儿后不久,朝思暮想生个儿子传宗接 代的丈夫便一脚“蹬”了苏敏。祸不单行,不到两月,她上班的麻纺厂又宣布倒闭。 失去了生活来源,苏敏只好带着两个女儿回到娘家。刚满20岁的妹妹已在家待业三 年,一下又添三张嘴,老小六口的生活全靠父母微薄的工资维持,缺吃少穿的阴影 从此便时时笼罩着这个悲苦无助的家庭。听人说,广东是一个遍地黄金的天堂,去 广东打工也就成了苏敏姐妹身不由己的选择。 到了广东,姐妹俩焦急地发现,那些先期涌来淘金的湘军。滇军川!军、鄂军 ……几乎淹没这儿的大小城市,在粤西小城A 县转悠了好几天,黑牡丹舞厅的老板 总算看中了这对花容月貌。翩若仙子的姐妹,给她俩安排了工作。 工作很简单,陪客人喝酒、唱歌、跳舞。待遇也很诱人:陪1 小时10元,另有 小费。 开初,她俩虽吃不惯那“一股怪味”的粤菜,但舞厅里的感觉却十分良好:悠 扬的舞曲,幻化的灯光,迷离的色彩、轻盈的舞步常把苏敏姐妹俩带人梦幻般的意 境…… 可惜这种意境很快便被惊散:幽暗之中,客人频频把手伸进苏敏的“禁区”, 苏虹好几次被人往舞厅旁那间特备的小屋里拉。姐妹俩气呼呼地向舞厅老板告状: “这不是污辱人吗?” 老板却用广东口音很浓的普通话教训姐妹俩:“小姐呀,这儿是开放区啦,像 你们那样保守,怎能招来客人?又怎能赚钱啦苏敏不服老板的教训,用四川话回敬 道:”你这些龟儿老广,只知道利用外省妇女的肉体色相赚黑心钱,真丧德广老板 听不懂川话,气得哇哇直叫:“我要在客人身上赚钱啦,我给钱让你们陪客人,客 人想干什么我不管啦!” 姐妹俩从老板的话中掂量出了自己和所有“三陪小姐”的价值及作用:廉价将 自己典当给舞厅老板,在灯红酒绿中零售自己的人格和尊严,老板拍卖色相牟取高 额利润,靠“小姐”向舞厅一掷千金的客人获得淫乐…… 苏敏不愿把自己的人格、尊严失落在这曾被自己视为“天堂”的地方。她告诫 妹妹要小心点,别让那些家伙占便宜。 然而,三陪小姐被人占便宜似乎是难以避免的。一天晚上,苏虹被一个色迷迷 的胖经理强行按在沙发上,苏敏刚欲过去解救,却被另一个家伙搂住。姐妹俩挣扎 着,呼叫着,舞厅里除爆发出阵阵淫荡的嬉笑外,没有人救援,没有人制止,甚至 没人同情。在这种地方,不会调情,不坐在客人大腿上撒娇,不勾着客人脖子跳贴 面舞,不让客人搂抱捏摸的舞女是不正常、不合格的,也是这个放浪形骸的场所不 能容纳接受的。 挣脱后,姐妹俩逃回铁皮房里抱头痛哭。苏虹边哭边喊:“我受不了啦,我想 家,我要回四川……” 但回去后无钱无工作的日子又怎样过呢?‘苏敏心如刀绞,她劝妹妹忍耐几天, 等另找一份工作就马上离开这鬼地方。 以后几天里,姐妹俩四处托来小城后认识的熟人帮忙找工作,条件是,只要不 是舞厅就行。但熟人们都说,现在旅馆、咖啡厅、发廊、浴室的那些打工妹大多是 老板弄来出卖色相肉体的,境遇还不如舞厅里好呢!听了这话,姐妹俩再也不敢去 动那另找工作的念头了。 姐妹俩仍旧留在舞厅。要生存下去,她们不得不考虑如何适应这儿的环境。渐 渐地,她们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同客人喝“交杯酒”,学会了打情骂俏。缠绵的贴 面舞步踩碎了昔日的羞涩,陪人唱“夫妻双双把家还”之类的歌曲更充满了热情。 跳得大汗淋漓,唱得喉咙沙哑还要关怀备至地给客人倒水点烟,无话找活地陪客人 聊天。心里本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悲哀,脸上却要挤出甜甜的微笑。后来,不规矩的 客人在身上捏捏摸摸,她们也能若无其事,佯装不知了。 人格尊严失去后,她们只剩下了一个麻木的躯壳。苏敏姐妹却自我安慰说: “不管怎样,我们总算没有失去女人的最后一道防线。” 但不久发生那件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她们这么自我安慰了。 那是1994年初的一天晚上,一个长着广东式肥胖鼻子的厂长一把搂过苏敏, “苏小姐,跟我去住旅馆吧,给你500 元小费啦苏敏将那好笑的肥胖鼻子持了一把, 学着厂长的腔调嬉笑道:”老娘没兴致啦。“说完,留下一个飞吻,溜了。 肥胖鼻子冷笑一声,又一把拉过苏虹说:“这么靓的美人在舞厅里太可惜了, 给我当老婆吧,每年给你3 万元。” 苏虹白他一眼刚要离开,肥胖鼻子却在苏虹胸前乱摸乱捏起来,气得苏虹一下 将肥胖鼻子推倒在沙发上,并顺手甩了他一耳光。 肥胖鼻子恼羞成怒,拿起手机,叫来了两个保镖,说苏虹当众打骂污辱他,侵 犯了他的人格和尊严,要马上赔礼道歉并付2000元的医药费,否则就把苏虹送到公 安局。 苏敏知道肥胖鼻子是这个县谁也惹不起的“杂皮”,忙求舞厅老板去调解,舞 厅里的姐妹们也纷纷求情,但肥胖鼻子却色迷迷地盯着苏虹说:“想算了可以,但 我们得单独谈判谈判。” 万般无奈,苏敏咬咬牙说:“我妹妹还小,我跟你单独谈判。” 那晚,肥胖鼻子和苏敏在旅馆单独谈判了整整一夜。谈了些什么无人知道,但 第二天,有人看见肥胖鼻子讨好地陪苏敏喝过早茶后,又在商店里给苏敏买了好几 套时装…… 不久,肥胖鼻子又来到了舞厅。这次,他没去找苏敏,而是缠着苏虹没完没了 地唱卡拉OK、聊天,后来,在跳舞时,他把苏虹拖进了舞厅旁那间特备的小屋。苏 敏扑过去使劲敲门,但门一直紧紧地关着…… 一个同苏敏姐妹有些过节的云南小姐幸灾乐祸地说:“看来,她们的最后一道 防线也彻底崩溃了。” 非正常按摩,挡不住的诱惑 1992年秋,刚从电大毕业的小芳正心急火燎地在家等待分配,碰巧广州XX电子 科技开发公司到重庆招工。 小芳前去打探情况,招工的一见便说:“小姐这么漂亮,有风度有气质又有文 凭,如去了我们公司,完全可以学习操作电脑。每月1000元,吃穿住公司包。” 小芳一听乐不可支。父母劝她不要轻信,小心上当。小芳说:打起灯笼都找不 到的好工作,还瞻前顾后个啥。悄悄交500 元报名费后,随招工的到了广州。 上班后,小芳才发觉上了当。公司不开发电子科技,只加工盆盆罐罐之类的塑 料用品。加工盆盆罐罐十分简单,自然用不着电脑操作。一心向往学电脑的小芳被 那个已秃顶的老板选中做秘书。小芳一见他凸额鹰眼的样子就恶心。她说公司骗人, 哭闹着要回重庆。老板说,回重庆可以,缴2000元的手续费马上走人。小芳没有2000 元,只好当了秘书。 老板对秘书很不规矩,经常动手动脚。小芳千方百计躲避,但老板想方设法打 她的主意。一个闷热的晚上,老板叫小芳加班,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老板用暴力强 奸了她。 小芳哭得死去活来,发誓要去告老色鬼。秃顶老板轻松地说:“告吧,我大不 过花3 万元就能把事搞掂。看你今后怎么活人……” 为了今后,小芳忍气吞声地离开了公司,到离广东300 公里的B 县当了发廊妹。 发廊里只洗头和按摩。洗头很容易,但小芳不会按摩。老板娘怪怪地笑着说: “阿芳呀,按摩根赚钱的喽,其他小姐每月都能赚七、八千呢。” 说得那么诱人,小芳决定学学按摩。一天,她推开按摩室的门,不由惊呆了: 广西来的发廊妹正和客人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她捂着脸跑了出去。老板娘却笑着说 :“就那么按摩啦,别忘了按摩一次收200 元小费。” 小芳不愿赚这种小费。她向一个懂按摩的湖南小姐学会了这门技术,以正常按 摩挣钱。每月虽顶多赚300 元左右,但她在给家里打电话时(她从不敢写信)却只 能告诉父母,自己工作的电子科技开发公司很好,一月领1000多元。1993年6 月, 家里来电说母亲病重,快寄钱。小芳这才慌了,只好向老板娘借5000元寄回。 从此,5000元的借款像一个巨大的天文数字压在小芳心头。老板娘却轻松地开 导说:“5000元算什么呀,搞点非正常按摩一两个月就还清啦。” 后来,老板娘说得小芳动了心:“自己被老色鬼糟蹋过,已是个不洁的女人, 为了还账,非正常就非正常吧……” “非正常按摩”果然赚钱。但老板娘的“管理费”也高得吓人。两个月后,账 虽还清,小芳却所剩无几了。她愤愤不已:“卖身钱也要抠一跎,龟儿老广真狠毒!” 她决计改换门庭。听说离B 县7 公里的XX开发区那些酒楼、宾馆的桑拿浴小姐 很赚钱,并且不交“管理费”。前去一打听,果然如此。小芳毫不犹豫地进了一家 宾馆。她想:在这儿挣一大笔钱就马上回重庆。 宾馆的桑拿浴在三楼。小芳的第一印象是这儿比发廊更开放、更正规:十多个 小姐在公关经理(有的小姐叫她“妈咪”)的指挥下围坐在楼中大厅里恭候客人。 来的客人选中一个小姐,交上一笔“水电费”,就可以去单间房里“桑拿”一小时, 而小姐则可以从客人处净得200 元小费(若客人带小姐外出“桑拿”,小费可以翻 番)。 来“桑拿”的客人像逛商场的一样多,有时,一个小姐一天要“桑拿”十几次。 小芳上班一星期就得小费八千多元。 “桑拿”的房间里都摆着一张《XX公安局关于严禁卖淫嫖娼的通告》和一本《 打击卖淫嫖娼纪实》的小册子,小芳担心地问妈咪:“公安来抓住了怎么得了?” 妈咪笑道:“傻姑娘,这儿是红灯区,公安从不到这里找麻烦。” 小芳暗想:“既然不找麻烦还放那些通告干啥子?老广真幽默,允许别人卖淫 嫖娼又放一张通告在旁边吓人。” 隔了两天,小芳又多了一层“担心”;得了性病怎么办! 妈咪安慰说:“不会的,有关卫生部门隔一段时间就会体检的。”果然,不几 天,几个医生来宾馆搞体检,还给每个小姐打了一支抗性病的针药。小芳觉得每针 收80元太敲竹棒,但其他小姐都说这一针一本万利,值。 小芳在宾馆平安无事地干好几个月了,据说她存折上已有一个相当可观的数目。 但她已改变了赚一大笔钱就回重庆的打算。她说:这么好的条件和环境,不多干几 年划不来。 地下夫人,胆颤心惊的守望 为寻找阿里巴巴的山洞,19岁的文莉从湖南益阳到了广州。她问先到几天的老 乡,什么地方最好赚钱。老乡学着老广的腔调告诉她:“当然是舞厅啦!” 三天后,文莉在“情人舞厅”当了舞女。上班那天,她暗暗定下目标:“挣20 万元就回湖南找个老公结婚。” 月满结账时,文莉着了急:跳得腰酸背痛,一个月才2000元,这样算来,跳10 年一分不花才能赚足20万,那时自己都成老姑娘了。她寻思:“得另找门路”。 机会很快来了。 一天,文莉陪做钢材生意的大款吴经理跳舞,一曲未完,大款夸奖说:“文小 姐,你真美!” “是吗?”文莉挂着一脸荡人心魄的微笑。 “怎么不是。”大款馋兮兮地形容词连篇,“天造地设般的容颜,冰清玉洁般 的肌肤,迷人的身段……” 文莉从大款肩上抽回手捂住嘴吃吃地笑道:“吴老板,太夸奖了。”娇柔万端 中更显得别有一番楚楚风姿。 “我很想帮文莉小姐每月再多赚一点。”大款的身子一点一点的贴近了文莉。 文莉用双手勾住大款的脖子,眼神凝固成一个永恒的惊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从那晚上起,文莉开始从事“第二职业”——当大款的“承包夫 人”。她的腰间多了一个呼机,并学会了骑摩托。只要呼机一响,她便忙去复电话, 然后遵嘱骑着摩托飞快赶到某个旅馆与大款共度良宵。 满一个月那天,大款给文莉发了3000元的“红包”。 一天,因刚做成一笔生意赚了不少,大款来了兴趣,“阿莉,陪我去兜兜风啦。” 文莉坐到大款怀里嗲声嗲气地撒娇说:“人家在舞厅上班都快累死了,还要陪 你兜风,真不知心痛人!” 大款顿生惜香怜玉之情:“舞厅能挣几个钱,别去了,我在火车站附近买了一 套商品房,去那儿上班守房子吧。” 文莉一下逮住大款的脑袋,把一个红红的嘴唇印在他腮上,“你想金屋藏娇哇!” 从“承包夫人”升位到“地下夫人”,文莉一下富贵了许多。一日三餐皆由楼 下那家餐厅送到房里。饭后,她或坐在阳台上观赏低空飞往白云机场的飞机,或看 一阵电视,或衣裙楚楚,盛装出动,牵着花三千元买来的哈儿狗到街上溜达一圈。 有时,也到隔壁那个香港老板的“留守夫人”那里胡吹瞎侃一阵。隔一段时间—— 特别是快一个月时,文莉会望眼欲穿地盼望大款来给她“关饷”。 大款已很有些日子未来了,文莉十分焦急。一天,隔壁的香港“留守夫人”惊 慌地敲开文莉的门说:“不好了,你那位吴经理被他老婆抓住了!” 文莉问了半天,才弄明白:“留守夫人”刚才看见大款的老婆带人把大款和一 个女人从他们鬼混的旅馆里抓到街上,那女人被打得满脸是血…… 文莉吓得赶紧关上防盗门,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门外一有脚步声,文莉 就胆颤心惊地从“猫眼”里往外张望。有几次,在阳台上看见有人向楼上张望,文 莉吓得两腿发抖,一身虚汗苦熬了半个月,终于盼来了垂头丧气的大款。追问半天, 文莉才知道自己已是大款的第四个地下夫人,禁不住一阵痛哭和数落。大款安慰说 :“别难过,虽有好几个,但我最心爱的还是你”爱我,说不定哪天你老婆来将我 打死,你也不会管……“ “她敢!”大款一副大丈夫气概:“一个丑八怪,一个黄脸婆,这么多年连个 蛋也没给我下一个。” 听大款痛骂他老婆,文莉忍不住破涕而笑。大款趁机搂过她,“阿莉,给我生 一个儿子吧。” 文莉白大款一眼,“儿子那么容易生!” “我悬奖3 万元。” “不嘛,要5 万元嘛……”文莉摇晃着大款直撒娇。 大款一刮文莉的鼻子,“5 万就5 万。”但一转念又开玩笑说:“要有奖有惩, 若生了女儿呢?” “生了女儿就4 万。” 两人一拉勾,“君子协议”达成。 不久,文莉兴奋地告诉大款:“有了”。大款摸着文莉的肚皮问:“是4 万还 是5 万”? “争取5 万吧广文莉得意极了。 大款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为了防止黄脸婆来找麻烦,你回老家生了孩子后 再过来吧。”文莉怀疑地看大款一眼,暗忖:“大概又有第五个地下夫人了吧?” 不过她同意了大款的建议。 临走那天,大款一个劲地吩咐生了孩子要快打电话告诉他。文莉却在心中盘算 :再等几个月来广州时,在大款那里领到的“奖金”和“工资”已接近20万那个目 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