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渴望一场形式上的婚礼 因为自己曾经做过肮脏的事情,就觉得自己特别的脏。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那 一刻我的灵魂在哪里。它是不是和死神去约会了呢? 我现在的内衣和内裤都是白色的。自己在洗澡、洗床单和衣服的时候,总是一 遍又一遍地洗,喜欢清水流过身体的感觉,真想它可以冲洗掉身上的HIV 和曾有过 的那个不堪回首的夜晚…… 回忆和检讨我在这二十几年里的生命行为,善良的我从来就不会有心伤害别人。 我是那么尊重友谊,热爱生活,帮助过那么多的朋友,为什么老天如此不公平?为 什么会是我?要我遭受这一切?还连累到我的家人?如果他们知道真相,他们将因 为我的过失而永远不会快乐。 我不能让周围的人知道。他们知道就意味着我失去工作。没有工作,就没有收 入,我将死得更快。 我不愿告诉远方深深爱着我的女友,我不配也无颜面对那一份真情。我更不愿 意看见一辈子清高善良的父母在别人嘲讽的眼神下痛苦地生活。我不能让历经苦难、 刚刚可以安度晚年的衰老的双亲为我这个不肖的儿子,面临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 惨剧。 就在前一天,我还策划着自己的幸福未来。那里面有她,有我,有我的家人、 我的朋友…… 我的症状明显在加重,自己好像变了很多,看见街上亲昵的恋人,我的眼睛舍 不得离开。电视中美丽的爱情故事,常常让我感动得想哭。我羡慕所有的相爱的人 们。能爱一个人,能被别人爱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我已经不能再爱那个过去我深 爱的、健康的姑娘。有时候会胡思乱想:要是有一个女孩子,病也是和我一样的, 我们一起生活,用激扬的爱情笑傲HIV ,用坚定的信念相互扶持,共同度过,那该 多好啊。这算是我奢侈的梦想吧。有梦想,说明我还没有被HIV 彻底打倒。 我去看医生,医生为了鼓励我,告诉我很多其他病人的情况。其中,有一个女 孩的事情吸引了我。出于医生的职业道德,医生没有告诉我她是如何感染艾滋病毒 的。我知道她比我还小,很漂亮,是一个大学生,家中的独生女。因为献血被查出 已经感染艾滋病毒。医生于是成了她最好的朋友。她曾对医生说:“我不可能告诉 任何人,只有和您说说心里话。否则,我会憋死的。” 我对医生说:“我可以和她做朋友吗?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想和有共同疾病的 人做病友。” 医生说:“那我要先征求她的意见。有些病人愿意和别的病人交朋友,有的病 人拒绝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 我说:“那太好了。谢谢您。您知道的,我不是坏人。” 医生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真正意义上的坏人呢?不幸的人倒是 很多很多。” 是的,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真正意义上的坏人呢?。 那一天,北风呼啸,冷雨如箭。可我从医生那里出来,心里热乎乎的。我开始 幻想:如果我可以和那个女孩交往,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孤单,我们可以相互安慰, 相互鼓励和照顾。如果她不是很讨厌我,我甚至可以完成一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愿 望,让父母可以享受到像别的父母一样的快乐和欣慰,那就是:我可以和这个女孩 举行一场形式上的婚礼。她是独生女,她想必也有和我一样的想法。再次去看医生 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提到那个女孩。 医生说:“我很久没有接到她的电话了。我老实告诉你吧。她已经失踪了。” 医生看到我失望和不甘心的样子就说实话了。听到这句话,我既失望又难过, 心里阵阵的难受。 我不禁想起我的女友。她在服装、举止以及生活品位上,似乎是很现代和前卫 的。可是在骨子里,她是一个保守、传统的人,特别是在情感上。以前,我还曾笑 话过她。现在,我要感谢她,正是她身上这种传统道德观救了她,也让我现在可以 安心。因为我没有将HIV 传染给她。如果我传染了她,那我无法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