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 1996年12月份,丈夫从德国学成归来,回到医院马上被提升为外科副主任,儿 子也从南昌接到北京,准备来年上小学。 我家里的一切似乎都正常,而李征又回到了他母亲家,我们偶尔见面。与我相 比,李征的运气有些不太好,先是股市低迷,他大量的资金被套牢,后又是他那当 演员的妻子红杏出墙,恋上了一位导演。对此李征倒是很坦然,只是谈到将来对女 儿的伤害,他才有些神情黯然。可尽管这样我除了尽力宽慰他也没有再度逾越界线, 理智提醒我游戏应当到此为止,我不能再对不起刚刚回到家的丈夫。 为了彻底让李征从我生活中消失,我下决心对丈夫坦白了这一切。我想以他平 时对我的关爱他会原谅我的,可我却忘记了丈夫那潜意识的农民意识,那是一种无 论受过什么样的教育也很难改变的东西。 等我明白了这一切已经有点晚了,不过丈夫开始表现得很理智,甚至他说可以 原谅我,可慢慢地我们就在疏远。他回来得越来越晚,甚至有时候夜不归宿,我偶 尔地问一句,他会很平静地对我说“这有必要解释吗?”每当这时我就有些无地自 容。我知道,从我坦白了一切那天起,我在丈夫眼里就完全是颠倒的。失去了信任 是夫妻间最可怕的事情,那种相互间的猜疑使所有的情感变成了憎恶。不过,丈夫 毕竟比我大很多,这使他做起事来都像他做的手术,一丝不苟而又有条不紊。 他先是调离了我们医院,又到南昌我的老家看望了我那年已七旬的父母,并征 得了他们的同意,1997年春节刚过他提出了离婚,理由是性格不合,条件是财产与 儿子都留给我。 他甚至没有当面骂过我一句,在我们等待签字的那段时间,他表情很安详地回 来看我和儿子,但从不在家过夜。有一天我哭着抱住了要走的他,对他说,“我不 会再那样做了,我还是最爱你!”可他颤栗了一下,推开了我,说我伤害了他最纯 朴的心灵和要求最低的自尊,还留在我身边,他将做不成男人。听他这样说我也放 弃了最后的幻想,我想一切错都在我,后果当然要由我来承担。 只是当李征知道我同丈夫离婚后,他仗义疏财的毛病又出现了,“他不要你, 我娶你!”就是这样一句话让我从一个深渊又跨入了另一个深渊。 刚刚离婚的女人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赶快再抓住一个男人才是真的,见李征这 种态度,我当然是求之不得,根本想都没想这种仓促而就、义气用事的婚姻会是一 个什么样子,也没有想到将来孩子们会怎么样。1997年,我是年初离婚,年底就又 被李征娶进了门。当然,我们这个家不光我和李征,还有我7 岁的儿子和他5 岁的 女儿。 李征原来的两居室被他大方地送与了前妻,我住的房子是前夫分的,为了安排 这个新家,李征忍痛割肉调出了股市的资金,买了三房两厅的复式公寓。应该说新 婚之初我们两个人的感情还是不错的,李征人很豪爽,只要让他吃好喝好,出来进 去没有牵挂,他就什么闲心也不生,而且,我们之间情感是真挚的,虽说是萍水相 逢,半路夫妻,可他那种容易依恋年长女人的脾气,这点对我来说反倒成了优势, 可生活当中要是总靠爱来解决问题,那倒也简单多了。 矛盾首先出现在两个孩子之间,原先都是家中的宠儿,这一下有一个必须让另 一个,我那已经有点懂事的儿子就先不干了。尤其是为了让李征的女儿尽快地接受 我,我一时地偏向那个在寄宿幼儿园里长大的古怪的小女孩,她不仅不领情反而还 事事挑起事端。 我知道李征在外面压力很大,回家来他喜欢热热闹闹,所以就尽量在他回来之 前把事情处理好,可他又疼女儿,天天一回来就把女儿抱在膝头问这问那,本来已 解决的争端又让撒娇的小姑娘给捅出来。自然我那儿子也不服气,孩子们一通吵, 搞得我和李征也争执不下,这样的事情有过几次,我就感到了伤心。 因为李征一再地说,女儿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再就是李征母亲一直拒绝接纳 我这个儿媳妇,搞得我们这个家逢年过节就四分五裂。 李征要带女儿回奶奶家,我就要带儿子回南昌老家,结婚两年,两年的除夕我 都是在火车上过的。 在我们那儿出嫁的女儿除夕还在娘家过是不吉利的,而我又无法跟儿子呆在北 京的家里,只好总是除夕晚上在火车上过。 去年有个服务员在软卧车厢又碰到我,奇怪地问我,“大姐,你怎么老是大年 除夕才带着儿子上路?”这句话让我心头凄楚得不知该说什么。 在年迈的双亲面前我是有愧的,前夫是他们都很喜欢的女婿,而李征却从来没 有给他们打过一个问候电话,哪怕是春节。 我母亲常说我,“一个比你小四岁的男人会跟你过到老吗?”在这种时候我只 能说,“妈,老了再说老了的话吧,现在我也想不了那么多了。”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