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军事变革初见成效 1990年1 月第二周的混乱,比第一周有过之而无不及。从第一天,也就是1 月 8 日开始,就乱了起来。有一位协调局的少将局长要求与我磋商。 在这类部门名称的掩饰下,你可以任意想象它的实际工作范畴。根据国家人民 军的保密规定,禁止打听其他部门的工作内容。每个人只可以知道自己的工作职责 是什么,应当在何种规范内、在何时完成自己的职责。即使作为海军司令,我也从 未产生过向其他军种司令打听信息的念头;只要他不主动说,我就不会去问。 这种做法不仅导致脱离地方群众,而且也在各军兵种之间形成了各自的条块。 其结果是,常常会发生意外之事,就连部长也不例外。 当这位将军走进我的办公室时,我隐约记得见过他一面。那是1977年10月,在 我被晋为海军少将时。当时,他也在国务委员会的同一间房内,被晋为陆军少将。 我感到惊讶的是,国防委员会秘书施特雷利茨上将十分关注地强调,在报道这次晋 衔典礼时不要披露这一位将军的照片或电视镜头。由此可以推断,此人是在从事秘 密使命。 如今我可以知道他究竟是从事何种秘密使命了。他领导着大约10名军官,专门 对地方人员进行军事训练,训练班的时间约为回至3 个月。这些地方人员来自何地, 这位将军并不知情。但是,从地方口音上判断,他们来自西德各地。在近几年内, 大约有150 人在人民军营地内接受过训练,主要是在施托尔科夫和施特雷甘茨两地 的训练基地。营地的设施、训练的保障,以及受训者出人营地的检查,均由国家安 全部负责。最后一期训练班是在1988年举行的。 据这位少将介绍,关于他的“与中央国家机关战役合作协调局”的具体任务, 以前只有国防部长和总参谋长知情。作为新任部长,我对其职权范围内的各种边缘 性任务或许并不十分了解。此刻,他才向我作了透露。在新年前后,西德电视台和 《明镜》杂志已经先后披露过有关此种训练的消息。 《明镜》在1990年第1 期上刊登了题为《激战湖边听枪声》的文章,文中报道 说:“据反叛的共产党人透露,统一社会党在西德建立了一个秘密军事组织。这支 非法游击战部队是由东德训练的,兵源是德国共产党党员,其任务是在危机情况下 实施恐怖打击和解救俘虏。”据这位少将说,文中十分详细地介绍了位于施普林湖 畔那个训练基地的有关数据和草图。 在同总长格雷茨中将会商之后,我决定在保密的前提下派人调查该局的工作, 并解散该局,其成员或予解职或转隶其他部门。我打算直接向总理报告此事。如果 东德媒介报道此事,我们将如实说明情况,即使违反目前的保密规定也要予以澄清。 事态果然不出所料。当汉思。莫德罗再次听到人民军的这一坏消息后,低声叹 了一口气。新闻媒介当然想了解一切细节,《明镜》更是不遗余力地挖掘轰动性内 幕。尽管我们已经公开了我们所知道的一切,但是这些人来自何地,后来又回到何 地,他们在军事冲突或和平时期以何种手段保护德共干部及其活动,就连我们的人 也不知情。 由于他们除了军事基础训练、射击训练和工程训练外,在短短的训练班内并没 有学习其他手段,因此充其量只能担任班、排长的角色。这根本就算不上是什么 “游击战部队”。不仅因为受训者人数很少,而且也很少接受极左激进组织“红军 派”及其具有独特性质的恐怖主义训练。 l 月8 日当天,我还把“军事改革”专家小组全体成员请来,长时间地商议了 各部门工作现状和武装力量的总体形势。不言而喻,现在必须找到一个解决职业军 人问题的办法,刻不容缓地实现真正的变革目标。 他们用一系列具体事例说明,如果国防部副部长和各主管部门领导少一些保守 主义、掣肘行为,少一些对严峻局势的错误判断,自 11 月和 12 月以来早就可以 解决一系列问题了。巴尔斯将军指出,早在12月16日就已经普遍下发了有关“军事 改革主要措施”的建议,但直至1 月4 日也没有任何反应。 行动如此拖沓的一个原因是各建制指挥部门与新成立的各军事改革委员会之间 就权限问题争执不休。有人认为,各部门负责人现置于军事改革小组成员的领导之 下,以至于后者自视为更高一级的权力机关并发号施令。另一方面,又有人批评我 过于重视军人形象和那些前高级将领。有人要求组建一个“人事委员会”,其职能 是通过考察迅速任用那些具有改革意愿或改革能力的将校军官,并负责提出各种决 议的建议草案。否则,正如一位上校所抱怨的那样,那些深感失望、围在圆桌会议 旁要求各种权利的士兵,将每时每刻地不断增加,从现在的2.3 万人迅速增加到20 万人。 据军事社会学者们的判断,在全国乃至军内,不仅仍然存在着混乱的情绪,而 且笼罩着一种真正的精神变态之状。在这种状态下,军队可能很快就会成为混战当 中的一只皮球。军队的思想引导已经成为当务之急。旧的体制已经打破——某些指 挥官甚至很高兴,因为他不再受到党的约束,而以往在人员管理问题上常常有些令 其不快的清规戒律。如今,指挥官们必须学会在新的体制下工作,而在维护纪律与 秩序方面,在实施法制管理方面,则需要更多的坚定性。 在此次专家会议的结束性发言中,我再度就居西于上周末提出的“2000年安全 模式”,亦即1991年前两德均衡裁军50%的建议表明了立场:其中许多设想都是完 全可以批准的,例如规定服役期为12个月、放弃超低空飞行训练、1991年内撤走其 他联盟伙伴国的核、化武器、1999年前撤走其全部驻军等。这份建议所设立的目标 也是理智的;“不是敌人或对手,而是安全伙伴关系;不要威慑,而要信任。” 但是,欧洲现有的军队,包括西德的现役军队,既不会立即裁减,也不会在近 期内裁减。至于“有计划地将职业军人转入地方”的要求,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安 排就绪,更不要提销毁那些数量巨大的武器弹药了。在此意义上,统一社会党一民 主社会主义党理事会提出的这一方案中,有一些要求是脱离现实的,会给军队带来 持续的不安定感。 同样是在1990年1 月8 日当天,下午的圆桌会议又引发了爆炸性事件,因为一 些群众组织的代表对政府代表关于解散国家安全部/国家安全局的举措表示不信任, 理由是他们未能就所提的问题给予答复。此外,群众代表还以最后通牒的方式要求 政府、内务部长和总检察长于16时之前亲自出面提供详尽信息。而此时,总理正在 飞往索菲姬参加经互会会议的途中。最后,还要求政府调查清楚,国安局格拉专区 分局于1989年12月9 日发出的传真函是否交给了收件人(其中也包括国防部长)。 在这份题为《今天到我们——明天到你们》“的行动呼吁书”中,要求保留社 会主义国家的权力机构,并指出,少数东德公民正企图误导“民愤”,从而在砸烂 国家安全局后迅速将矛头指向其他武装机构的体制和部队,同样将其一举砸烂。 格拉安全分局的局长不否认这份传真函的存在,尽管其中只是反映了该局部分 人员的观点。但是,这封信显然没有到达所有收信人的手中,至少我没有收到。 由于政府代表所作出的解释苍白无力,受到了包括统一社会党一民社党在内的 各反对党的一致斥责。在这样的情势下,这封信的存在足以在全国掀起新一波反对 统一社会党的示威活动,并引发人们对解散国家安全机构的拖沓现象与基于养老金 法为国家安全部解职人员发放补贴的做法更加不满。 l 月10日,“新论坛”组织打着“以充分的想象力反对国家安全部和国家安全 局”的旗号呼吁人们参加 1月 15 日在位于利希滕贝格的前国安部大楼前举行的非 武力示威集会。l 月11日,柏林建筑工人举行了1 小时警告性罢工,抗议民主改革 的步伐过慢。当晚,数万人聚集在人民议院门口,将东德国旗扯下来撕碎。 早在1 月吕日,在技术与装备部副部长戈尔德巴赫上将的负责下开始组建“危 机处理司令部”。其任务是在明确判断形势的基础上制定各种行动方案,从而保障 国家人民军在当前革命性剧变形势下的指挥能力和军事抵御能力。约阿希姆。戈尔 德巴赫曾经对我说过,他在1989年秋天向当时的国防部长凯斯勒问道,党和国家领 导层是否已经设立了危机处理司令部——在目前这种局势下,其他国家通常也会这 样做。凯斯勒先是不解地望着他,尔后答道,是的,他与米尔克部长定期交换对局 势的看法。 在戈尔德巴赫的倡议下,制定了第一份研究草案。其中,对人民军在此种尖锐 局势下的可能行动方案作了明确的表述:(1 )采取一切措施保证以政治手段解决 东德的政治问题;(2 )在符合宪法的前提下促进东德民主改革;(3 )采取一切 合法手段阻止不法分子袭击军事目标、武器弹药和军事装备;(4 )遵从政府的一 切指示,阻止针对东德公民的恐怖活动,阻止内战的发生。 基于上述考虑,于1 月中旬成立了军事政策分析小组。该小组根据作战值班部 门、情报值班部门、军事改革委员会以及国防部办公厅申请与申诉处提供的信息, 每日对各个重要方向的形势作出分析,向国防部长和总参谋长报告,并就必要而适 当的行动方案提出具体建议。 在组建这一工作机构,并在各级司令部内均设立了类似的分析小组之后,国防 部领导才能够实时跟踪军队内外严重局势的走向,提前察觉事态对个别部队和兵团 可能产生的影响,并据此筹划应对措施。 在1 月9 日至11日的几天内,对人民军和边防军人就东德变革和军事改革进程 的看法进行了一次民意测验。第9 坦克师、第3 防空师、第6 区舰队和第 2边防区 的各级军人共 1122 名接受了无记名调查。 调查结果的分析表明,即使在许多士兵与士官当中,提前退出现役、进入预备 役的喜悦,因对这一决定带来的消极后果产生重重顾虑而被抵消,尤其是在职业军 人当中,存在着种种的不理解。在这些军队中,84%的人对我国的未来安全感到担 忧,77%的人担心武装力量会瓦解,64%的人对本训练年度的无计划现象表示反感, 49%的人表示对武装力量领导人缺乏信任。 十分令人深思的是,职业军人的信念已经丧失。如果提出一个假设的问题,即 当你最低服役年限即将期满时,你将作何打算?结果,只有 26 %的军官和准尉会 根据部队需要继续服役下去,14%的人愿意服役至 50 岁,52%的人表示要立即停 止服役。尤其是那些受过地方职业训练的军官们,都有尽快离开部队的想法(“趁 地方还有就业岗位”)。也有人开始产生投奔西德和加入西德联邦国防军的念头。 自1989年11月以来,许多军人产生了军队几乎或根本不再需要他们的想法。从 百分比来说,有这种感觉的士兵已从65%增至 75 %,士官已从 47 %增至 57 %, 军官和准尉则达到了31%。 至于对军事改革的期望,三分之二的士兵和士官认为可以改善服役与生活条件, 军官中只有微弱多数的人认为可能改善,而三分之一的军官甚至担心可能恶化。 在谈到政治问题时,与1989年*月相比,各政党和群众组织均明显丧失了信任 度。士兵中对基民盟的信任度已从41%降至23%(士官从29%降至13%),对自由 民主党的信任度从sl降至18%(士官从47%降至14%),对国家民主党的信任度从 26%降至12%(士官从26%降至7 %),对民主农民党的信任度从31%降至14% (士官从32%降至17%)。即使对“新论坛”组织的信任度,士兵也从58%降至32 %,士官从46%降至22%。对社会民主党的信任度,士兵为20%,士官为15%;对 “民主觉醒”的信任度,士兵为25%,士官为13%。而对民社党的信任度,士兵尚 有20%,士官为41%。在被提问的军官和准尉当中,81%的人对统一社会党一民社 党表示了信任(这与当时仍为该党党员的人数比例相符),44%的人信任民主农民 党。对所有其他政党和群众组织,职业军人中的信任度在3 %与8 %之间。 莫德罗联合政府在53%的士兵、67%的士官和91%的军官中享有信任(对这届 政府表示不信任的各军人组别分别为13%、10%和2 %)。 1990年1 月上旬,各组军人在对待两德关系的发展方向上拥有下列不同的看法 (%):对东德人民军的这种普遍的情绪状况,苏军西部集群的将领们乃至华约指 挥机构都大致有所了解。1990年1 月10日,当我在施特劳斯贝格与华约联合武装力 量总司令卢舍夫大将会见时,就可以感觉到这一点。总参谋长和卢舍夫司令派驻东 德人民军的代表也在场。 当时,由我向卢舍夫总司令通报东德人民军将因局势的恶化而削减其在华约内 的各种义务并限制其在华约空军/防空军联合值勤体系中的工作。这确实是一件不 愉快的差使。我还不得不通知卢舍夫大将,在1 月中旬的今天,我根本就无法预言 1990年4 月的政治局势将会如何发展,无法预知原计划在柏林召开的下一轮国防部 长委员会会议能否进行、是否还有意义。但从目前来看,似乎还没有改变会议地点 或时间的必要性。 卢舍夫十分专注地听了我的介绍,对我们所处的困境表示了十分的理解。他建 议我们与所有政治力量开展对话,力争达成局势的稳定。当然,他也对我国军事改 革计划内如此巨大的变化范围表示了顾虑,但同时却强调指出,一切均应由我们自 己作出决策。 他在谈话中还指出,华约其他国家也在进行改革,但所有伙伴目前都愿意保留 华约联盟。 有关值勤制度方面的问题,我们将与西部集群共同解决,同时要对作战和行动 计划作出修正。在联合武装力量训练措施方面,我们达成了一致意见:东德人民军 虽然参加本年度所有计划内的参谋部演习和部队演习,但在某些情况下将减少参演 兵力。不过,计划内的建制参演指挥机构仍有可能参加演习。 接着,莫德罗总理会见了总司令,并对我们达成的各项协议表示同意。他表示, 我们将尽一切努力维护与西部集群之间的良好关系,并避免一切可能加剧困难的因 素,消除一切可能导致西部集群将领对东德及其人民军失去信任的因素。 之后的五天,是东德历史上最具戏剧性的一个时期。西柏林发行的《柏林日报 》于1 月11日在头版刊出大字号标题:《种种信号表明风暴将至。东德政府分崩离 析》。l 月12日的标题是:《我们现在已经忍无可忍了!》莫德罗在1 月间日的人 民议院会议上一开始就宣布了一项政府声明。他虽然声明撤销关于向国家安全部/ 国家安全局被辞退人员发放补贴的决议,但同时也陈述了建立该局后身机构的必要 性。他说:“国际经验告诫我们,除了军队和警察之外,必须拥有一个符合宪法精 神的专设机构,该机构应以特殊手段保障国家的法制性和安全性。” 总理也表述了对反对党的立场,再次呼吁他们直接参与政府工作的合作,但是 反对任何一个政治组织拥有否决权,反对“那种最后通碟式的要求,即要求我在一 个小时内必须出现在某地。在谈到政府的所谓合法性问题时,我不记得自己是通过 政变成为总理的!” 莫德罗在谈及与苏联的合作时强调,已与苏联领导人达成了良好的一致意愿, 即按照戈尔巴乔夫所说的那样,将1990年视为裁军的关键年度。在华约进一步转变 为政治联盟的过程中,东德将像维也纳谈判期间一样积极施加影响,为欧洲地区大 幅削减其过高的军事潜力作出自己的贡献。 在人民议院的同一天会议上,我有机会在对民役法进行一读审批时阐述了各项 理由。这项法律草案是1 月4 日交予议院的。 有关的新规定是:草案允许东德所有男性公民有权申请服民役,无论他是否服 过兵役、或是正在服役。其决定权由各县劳动局掌握,遇到疑难案例时由县议会专 设委员会裁决。该委员会由各政党、群众组织和宗教组织派代表组成。与其他国家 不同的是,草案未包括以询问方式进行的道德审查程序。 尔后,我利用自己第一次在人民议院发言的机会(事后证明,这也是最后一次 机会),对人民军领导和大多数军人的态度作了阐述:我们赞成巩固和平和加快裁 军步伐。为达此目的,两个军事集团应当双向权衡、共同协调裁军进程,并应在共 同建造和设计欧洲大厦时不断增进相互信任。为达此目的,两个德意志国家及其军 队都应可靠地履行其在各自集团中的联盟义务,并在落实军事缓和与相互监督军事 行动措施时保持可靠的合作态度。 因此,民主德国最高人民代表机构及其各个组织若能在决策时考虑到,国家人 民军军人所承担的宪法赋予之任务,均应符合全社会之利益,均应有利于欧洲的稳 定;人民军在履行联盟义务时若能得到我国所有民主力量的信任,我们将表示欢迎。 我在此不想讳言,国家人民军职业军官必须能够拥有一个明确的发展前景,必 须能够得到社会保障。 请允许我表明自已的坚定信心:民主德国大多数男性适龄公民,甚至全体公民 中的大多数人,均有可能十分清楚地认识到,如果这一场民主的十月人民革命如同 迄今为止这样毫无武力地继续发展下去,对有效地保障我国公民的生活与和平劳动 免受外来威胁,具有何等重要的意义。 在讨论政府声明时,一个很激烈的争论焦点是解散国家安全机构与设立新的宪 法保护机构和情报机构。由于反对意见十分强硬,汉思。莫德罗在1 月12日的结束 发言中宣布,在5 月6 日的人民议院选举之前,不设立任何新的机构,并撤销相关 的政府决议。负责解散国家安全局事务的政府专员,因“缺乏能力和权威”而被解 职。安全局长施瓦尼茨中将,早在会议自前就已经调离部长会议了。在只有7 票反 对、24票弃权的情况下,联合政府获得了人民议院的信任。 在这一周末,东德所有专区都发生了示威活动。有的活动针对统一社会党与国 家安全部,也有的是支持东德民主改革和反对新法西斯主义,如在柏林弗里德利希 费尔德区,25万人在李卜克内西和罗莎。卢森堡的墓前举行了一场纪念活动。而在 柏林的亚历山大广场上,东德的社民党则自己组织了纪念李卜克内西一卢森堡的集 会,纪念军国主义、法西斯主义的牺牲者。 这个新成立的社民党,于1 月12日在柏林召开了第一届专区代表大会。马尔库 斯。梅克尔在演讲中指出:“在社会民主党领导下的东德政府,将不会轻易脱离华 约。两个德意志国家都必须成为各自联盟中的裁军发动机,从而达到尽快解散两个 联盟的目的。”他称,社民党希望急剧裁减部队、将服役期缩短到10至12个月,并 制定民役法作为拒绝服兵役者的另一种选择。 l 月15日,星期一。莫德罗总理一反事先的声明,居然出现在圆桌会议现场, 并宣布了一系列决定——例如圆桌会议代表参与同西德联邦总理科尔的工作会晤、 此举使得政府与反对派之间,即与群众组织和新成立的政党之间的关系明显缓和。 此次会议上,内务部长洛塔尔。阿伦特介绍了东德安全态势,部长会议秘书处 的曼弗雷德。绍尔介绍了有关解散国家安全机构的具体数字。70年代,在作出持不 同政见者的活动明显加剧的判断之后,加强了对这一力量的打击力度。至80年代, 国家安全部的实力增强了一倍,拥有85000 名专职工作人员,此外还有109000名非 正式名誉工作人员登记在册。目前,专职人员中已经辞退30000 人,另有22500 人 已转人国民经济领域、卫生部门或其他武装机构。在1 月25日之前,其武器将由内 务部接管。 在下午的圆桌会议进行过程中,传来了一个消息:在前国家安全部的巨大楼群 前举行的和平集会,现已演变成冲击机关的激烈行为。汉思。莫德罗得悉后立刻与 社民党发言人伊布拉希姆。伯梅和“即刻民主”组织的新闻发言人孔拉德。魏斯赶 往出事现场,共同呼吁恢复理智。莫德罗说,他对谴责密探行为的做法完全理解, 但是应该保持非武力和冷静。 尔后,孔拉德。魏斯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不仅表达了莫德罗的敬意,而且向机关 内的年轻民警们表示了谢意,称赞他们以十分冷静的态度处理事态,从而有助于与 公民委员会之间的安全伙伴关系,有效地限制了破坏与殴斗的行为。他告诫人们提 高警惕,因为我国的和平示威活动有可能会被激进分子所利用。 在这一事件中,很可能不仅有激进分子插手。无论如何,据悉有几件档案在这 次事态中从安全部中心大楼内失踪了。据十分严肃的判断,其下落是在西德联邦情 报局。 星期一,针对国家安全部的群众集会也发生在莱比锡、德累斯顿、卡尔。马克 思城、埃尔富特、罗斯托克及其他城市。大约有50万人参加了示威集会,仅柏林市 就达10万人。西德《图片报》立即于星期二刊出标题新闻:《民情沸腾。国安部要 塞被冲垮。出口处已经封闭。要求绞死米尔克。昂纳克巨幅画像被踩烂。东德电视 称:“局势已经失控。”》。 1 月14日和15日,施特劳斯贝格的人民之家和文化公园内也发生了示威游行和 集会活动。参加这次活动的既有“新论坛”、民社党和其他组织的代表,也有人民 军和国防部的军人——有的持赞成观点,有的则持相反立场。 l 月16日,星期二,我在国防部领导层的早间形势交班会上作出判断:目前的 主要问题在于国家机器的权力丧失——警察对众多的爆炸威胁束手无策,军队不允 许也不能够用于维护内部秩序,国家安全机构也已不复存在,该部负责打击新纳粹 活动的下属机构亦已瘫痪。 前国家安全部2000局,即该部负责武装机构监督与反间谍的部门,必须加速解 散,其工作人员必须加速遣散。与此同时,必须建立一个新的军事反间谍机构—— 并非由前国安部人员,而是由人民军的职业军人组成。其任务是防范针对人民军目 标、武库及其军人的间谍、破坏与恐怖活动。因此,我于当天发出指示:立即让2000 局所有工作人员放长假,直至最终被解职。在解散该局过程中,只有为数有限的人 员可以例外——每个处2 名军官,每个指挥部3 名军官。 对我军庞大武库的安全同样十分担心的戈尔德巴赫上将认为,5 月初的征兵计 划存在着危险,可能大多数义务服役者不肯露面,而我们当然没有办法去强拉壮了。 因此,应当采纳自由民主党的建议,建立一支规模缩小的职业军队,在过渡阶段将 现有的职业军人低职留用。在1 月26日老兵退伍后,应当与各级工会达成协议,大 部分保安人员由服民役者接任。 后勤部有人指出,如果光是退伍而征召预备役军人,将无法保证动员状态,也 无法按计划组建支援苏军西部集群的部队,尤其是卡车运输营。 多位将军也介绍了情况:自前一天下午冲击国家安全部的事件发生后,少数军 官因其统一社会党一民社党的党员身份和军队有可能遭到冲击而感到担忧。我心中 暗忖,这说明我们军官队伍中只有少数思想坚定的硬汉子。我心中自问,若是在1933 年帝国国会纵火案之后的情势下,这些共产党人将会是何种表现? 正如有人建议的那样,也许真的应当采取类似工会会员那样的解决方法?也就 是说,在服现役期间停止党员活动?当时,军队内的党组织已经开始瓦解,例如仅 在施特劳斯贝格一地,当地县组织的退党人数就增加了3740人,达到8690人。 在1 月19日的指挥官会议上,如同其他许多紧迫问题一样,军队党员资格问题 圆桌会议也应进人讨论日程。不过,政府委员会和军事改革圆桌会议首先应当全面 了解现实局势。 1 月16日,政府委员会召开了第一次会议(第二次即最后一次会议于2 月20日 召开)。来自政府其他15个部委的代表参加了会议。在开幕式的报告中,我强调了 民德军事改革的必要性,认为军事改革是我国整体社会变革的一部分,它并不是 “装饰性手术”,而是原则性的新出路,是一种激烈的变革。 我介绍了军事改革的重点,并说明:所有这些重点都是由国防部长专家小组集 体拟定的,其依据是各部队、各级司令部和公众舆论的建议,以及自己的改革设想。 我说,第一批改革措施,包括解散军队中的统一社会党。民社党组织的措施现 已开始落实。紧接着,还将在各级指挥层撤销政工部门。上述措施旨在军内广开言 路。军队各级指挥岗位都要向东德所有公民开放,只要候选人保持对国家与宪法的 忠诚,具有良好的素质和纯洁的道德。 但是,取消一党专制并不意味着放弃国家公民教育和训练。在指挥官的领导工 作中,社会和群众事务将具有新的地位。因此,改革后的军队仍然需要这样的建制 单位,以支持指挥官的工作。同时,这也与欧安会所有其他国家军队的体制相适应。 在武装力量内部,各级军职和文职人员均要求进行军事改革,呼声最高的是 1989 年11月应征人伍的新兵以及对其社会生存保障颇感担忧的职业军人。在职业军人们 看来,其服役和生活条件没有得到足够的法律保障。 必须申明,东德发生的一切变化,包括一切动乱事件和违法行为,都对军队产 生了直接的影响。尽管眼下出现的问题是在过去几十年的漫长过程中逐渐形成的, 但是现在必须迫于时间的压力尽快予以解决。 杰斯中将详细介绍了在各领域中的改革设想,来自其他各部的代表对此作了讨 论和补充。尔后,我们再次阐述了对各个国家机关具体工作步骤的设想以及我们的 建议、请求和诠释。 例如,对国家计划委员会的建议是降低军费开支20%,其途径是放弃进一步采 购进攻性武器(坦克、步兵战斗车、自行火炮等)的计划并取消原本计划增加的导 弹、弹药、零部件和给养品的库存量。此外,还包括全面放弃旨在扩建国家边界工 程与情报技术设施的物资计划。 紧接着,干部部长路德维希中将谈到了职业军人转业后不得不面对的特殊紧迫 问题。1989年总共计划转业2200名军官,其中有70人在年底前未能妥善安排地方工 作。 作为维也纳谈判成果的进一步裁军措施,东德人民军预计将裁员40%至50%。 对职业军人而言,意味着1991年至1994年间每年转业干部必须达到8000人。或许有 必要为此而设立一个政府委员会。 路德维希中将补充道,迄今为止,每位职业军人毛收人的20%来自军队的供应 基金。无论从物质角度还是道德角度,每个人都理所应当有权利获得国家的相应社 会福利,尤其是这些军官们,他们迄今一直处在相当单调的服役条件下,从未享受 过劳动法规定的权益(无权辞职或灵活调整工作时间),许多人只能在环境限制非 常大、其家属待遇也很受局限的地点服役。 第二天,l 月17日,军事改革圆桌会议在位于柏林。格吕瑙的军政学校再度召 开。来自20个政党和组织的代表作出决议,未来将不会把这一会议形式降低为磋商 委员会,而是继续作为国防部长圆桌会议,定期地对民主德国武装力量的军事改革 与发展产生决定性的影响。正在组建的军人协会与职业军人联合会的代表,以及军 官、士官、士兵的发言人,均应作为平等权利的成员参加圆桌会议。 杰斯中将受到了某些人的批评,原因是送交讨论的材料不具说服力。格雷茨中 将当天要在维也纳宣布的东德军事理论文本,在圆桌会议的代表中间也没有宣读。 对那些以往只有在党和国家高级领导人面前才有报告义务的将军们来说,学会与基 层民主组织打交道、学会与反对党派人士平起平坐的心理过渡并非易事。 两天后的1 月19日,召开了人民军与边防军指挥官会议。会上,对军事改革作 了第一次总结,并确定了未来行动方向。我并没有详细列数十分具体的评价与分工, 而主要是详尽复述了有关军事政策的言论,因为这些言论表达了军队领导对民主改 革的政治态度与认识。 我首先概述了国内形势。“自年初以来,内部局势究竟有多么紧张与错综复杂, 掌握航船前进方向的难度究竟有多大,你们同我一样清楚,而且每天都在现场,不 断经历这一切,因此我无须再加强调。”在这种局势下,各级指挥官务必竭尽全力 “将事态导向有利于我国社会秩序改革和稳定的方向,从而有效地消除无政府主义。 我们不能听任军队成为改革进程中的一个避风港。” 我问道,我们面临的是什么变化?是一场什么样的革命?“这是在一个迄今为 止以斯大林主义为特征的国家内进行的一场人民革命。在这个国家内,虽然为劳动 者创造了无可争议的成果,但是与资本主义相比较,未能创造一个发展水平更高的、 更加民主的社会体制,相反,党和国家领导人推行一种与人民大众利益明显对立的、 夜郎自大专横独断的政策,对各阶级、各阶层共同推动的和平与民主改革运动构成 了挑战。 “在这场革命中,尽管有着个别的武斗场面,但仍以文斗为主。大多数公民所 追求的是建立一种能够保障公民自由、人身安全、法制国家、高效经济、社会与生 态安全的政治制度,他们希望破除现今的国家监控或其他非民主形式的体制。对外, 这是一场以急剧裁军和国际平等关系为指向的革命,尤其是在‘欧洲大厦’范围内 建立两个德意志国家之间条约联合体和邦联。何况,这正是莫德罗政府的战略路线 ——诚然,这一路线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之上,是在严格尊重邻国利益的前提之下。” 但是,我们同时应当清醒地看到,“许多东德公民希望,通过与西德之间尽快 实现统一,能够使他们的生活水平立刻达到西德平均收人者的水准。”两德之间的 关系究竟应当如何发展——对这一问题的看法分歧很大,“但是,大多数执政党与 反对党势力一致坚定地认为,基本发展方向必须是在持续和平的条件下不断地推进 民主、高效经济、福利和社会安定。 “星期一所发生的冲击前国家安全部事件,以及其他地方——包括在施特劳斯 贝格——发生的示威活动,使得局势十分尖锐与危险。但是我们不应忽视,圆桌会 议就在当天向前迈出了重要的一步。”政府代表在回答圆桌会议所提出的问题时态 度越冷静、坦率和注意尊重对方,圆桌会议的各方代表共担责任和冷静稳定局势的 意愿就会越大。 “毫无疑义,解决我国危机的惟一可供选择的出路就是建立安全伙伴关系、虑 事周到和顾全大局。我们必须考虑到,在未来数月当中,这也是处理感情爆发与消 除武力的惟一道路。我再强调一遍:没有其他任何道路!如果有人现在还抱着‘到 此为止,尔后还会回潮’的想法,他就应当尽快地、毫不犹豫地离开这里。 “我们面临的内部问题中,没有一个可以用武力来解决。实践已经证明,一切 事态都必须用政治手段来解决。必须通过理智的、调解式的对话途径,通过直接吸 收抗议者参与工作的途径。”非武力途径即使在国际上也被尊为一条重要的经验。 未来若要坚持这一条路,并防止诉诸武力的恶念萌生甚至导致一场内战,军队担负 着特殊的责任。 “我们是一个装备十分强大的国家,类似的国家在全球范围内都很难找到。除 了建制武器和动员部队的装备以外,我们还需要警戒力量额外的装备,其大部分是 从国家安全局和工人战斗队那里接管的。” 为了给人以具体印象,我不妨列举几个有关额外武器数量的数字:——大约1000 辆各型步兵战斗车,其销毁工作已经开始进行;——2300挺高射机枪和2100挺机枪 ;——大约5 万具反坦克火箭筒,以及数量大约为50万枚的火箭弹;——36万多支 冲锋枪和大约13.5万支手枪,以及3 亿多发子弹。 此外还有大量手榴弹、炸药和特种技术装备以及化学物资与工程物资。 “所有这些武器和其他作战物资,均处于绝对安全的警戒之中!无论在何种情 况下,也绝对不允许这些装备落人不法分子之手!为此,在座的各位司令、部长和 局长都担有责任;为此,我们所有在座者都担有责任。” 众所周知,上述任务导致一些单位和仓库在严格保管和中途转运技术装备时一 系列复杂的问题,尤其是为警卫勤务增加了巨大的负荷,因为在兵员提前退伍、不 征召预备役军人的情况下,以急剧削减后的兵力难以完成这一任务。何况,我们尚 有21000 兵力因中央(即国家计委管辖下)和地方的要求投入了国民经济领域以及 其他社会行业之中。 我推断说,无须向任何人作声明,人民军目前的条件根本不可能达到真正的战 备和动员状态。例如,第17摩步团(驻哈勒)的基本役士兵满编率只达到 42 %, 士官为 48 %。在四月26日之后,这两级军人的满编率将进一步下降至31%和29%, 而全团的满编率则从44%降至31%。 从陆军整体来看,每个团只有1 至2 个连能够实施战斗训练。在空军/防空军 内,我们不得不放弃每个大队应有12至16架飞机处于随时可以保养升空的战备要求。 部分飞行人员的最低飞行时间,现已难以达到当今的标准。海军现有的80艘作战舰 艇中,41艘处于临时退役状态,其余39艘现役舰艇中,只有14艘处于常备状态,另 外25艘处于预备状态。 我不得不向指挥官们宣布:“不能再讳言下去了,必须向民主德国人民议院报 告实情。在现在的过渡阶段中,人民军承担宪法赋予使命的能力已经受到很大的限 制。这将逼迫我们将所有分队都缩编为架子部队,惟有这样才能保持部分分队的战 备状态。”为此,各军种司令将授权自主决定,哪些部队和分队应当用自己的兵员 配额予以补编。 我在详尽阐述了从国民经济领域撤出兵力、改变训练计划和实现五天工作制的 理由之后,转入了报告的核心部分,即军事改革的目标、步骤,已经取得的成果和 今后需要克服的障碍。人民海军的性质必须反映以下特点:——武装力量内部意见 与意志的民主构成以及自下而上产生的代表体制;——具体领导、纪律与秩序;— —简化管理与监督;——所有军职与文职人员及其家庭的社会保障;——坚定地致 力于坦诚性、公开化与透明度。 “我们需要的是一支严格按照对外防御有效标准建立并训练的军队,它应拥有 简化高效的体制,更重要的是应拥有土气高昂的士兵、士官、准尉和军官。然而, 众所周知,我们目前并未拥有这样的一支军队。我们目前面临的任务是,在短时间 内,毫不仓促草率却又毫不半心半意、犹豫不决地建立起这样的一支军队。” 过去的几天和几周内,许多军人感到不安。大家都为国家和军队秩序的持续恶 化深感担忧,为我们和家庭的未来深感担忧。正如前党和国家领导人对群众上街游 行的性质不理解一样,面对正在发生的事态,前政治和军事领导人在国防问题上束 手无策、缄口无言。这种反应对军队内部危机的尖锐化起到了严重的作用。 “因为,12月间和1 月初发生在本克兰、贝利茨以及其他驻地的事态表明,军 队中的大规模不满与示威活动也已扩大到全国范围。这些事态同时也表明,以往的 政治领导与政治教育已经完全失败。 “因此,我以部长和第一军人的高度责任感作出决定,要竭尽全力保护最高利 益,以阻止在我国内部出现军人使用武器和军人受到武器威胁的局面,阻止坦克驶 出军营的局面。” 我说,自1 月2 日以来,我已经收到为数众多的信件和电报,内容充斥不理解、 批评和职责。除此之外,大都是要求以传统方式恢复秩序的建议。如果真的这样做, 那我们就可能永别了。事实证明,那些军人的态度虽然十分执拗,但很少有人将矛 头指向民主德国、国家人民军或针对宪法。上周在各军种进行的民意调查表明,在 回答我国是否有权利和义务进行武装自卫这一问题时,70%以上的士兵与士官以及 92%的职业军人明确给予肯定的答案。 我多么希望在座的各位齐心协力,不要让部队的局势再度出现类似的紧张。我 一再警告大家,不要试图采取行政手段和方法去打击不断爆发的群众示威活动。 所有与会者都知道,第二天,即1 月20日,将在莱比锡成立东德职业军人协会, 选举一个工作主席团,尔后在未来几周内成立各地区和各部队的分会。我说:“今 天就可以预见到,将会有数千名职业军人参加这个协会。军队领导层和我本人决定, 不仅要接受和促进这个民主组织,而且要尽全力保障它最大可能地发挥作用,并吸 纳其代表参加各项重要的决策准备工作。我们期望各级指挥官主动接近职业军人协 会,提出合作愿望,建立伙伴关系。” 我还要求大家以同样的方式克服对其他军人协会和士兵委员会等利益性代表组 织的所有偏见,为这类组织的合法性和权限规定框架条件,因为目前这些组织的发 言人提出了大量的申诉,认为我们太少倾听他们的意见。 尔后,我又提到了1 月17日由我签发的有关军内群众工作的命令。我指出,之 所以拖延了这么长时间,原因在于对此进行了必要的澄清工作。对人民军的内部团 结而言,这一工作至关重要,要比其他任何领域都更加坚决地与过去的做法决裂。 群众工作的好坏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军官的选配。国防部内负责群众工作的不 是政治军官,而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师长。一方面的原因是:如果任用一名过去因为 缺乏职权和士气、因为一味复述上级指示和决议、因为不善交往和消极被动、因为 从来没有自己的主见而不受欢迎的干部,或任用一名过去几周内失去了军人信任的 干部,根本就毫无意义。 另一方面我们认为:如果一概将以前的政治军官统统排除在群众工作以外,也 是错误的。迄今有不少政治军官拥有灵活度和宽容度,而且受过良好的教育,具备 创造性的精神。他们中间曾经有人作过努力,推行新思维、公开化和民主化的最重 要元素,但是因此而受到指责甚至处罚。 “每一个愿意致力于建立一支新型人民军队、受过良好教育的职业干部,都可 以得到发挥才干的机会,无论他所受过的是何种教育——军事科学工作者、医务工 作者、技术人员或社会科学工作者。评判的尺度是一致的:判断能力,形象,对宪 法的忠诚度,坚毅力,对军队民主改革的态度。” 接着我谈到了党派归属问题。众所周知,转折之前几乎所有军官都是统一社会 党党员。在目前已经开始的竞选中,有人利用这一事实,在军内挑起了争论。 “德统党一民社党已经停止了党组织活动,政工部门将于1990年2 月15日前完 全撤销。今后,有必要进一步改变我们的整个军事指挥体系,从而破除陈旧的权力 和影响体制,使部队指挥适应新的民主理解。在过去的体制中,斯大林主义的理论 与实践及其思维与行为方式都曾起到过决定性作用,例如‘无条件地执行党的领导 下达的一切命令与指示’。在克服过去错误时的不彻底性,已经带来过够多的伤害, 因此必须坚决排除这种不彻底性。” 我在发言中指出,过去几天里经常有人询问或要求我发布一道命令,让所有职 业军人都退出德统党一社民党。我保证道,这本应当由每一个人凭各自的良心和价 值观来作决定,今后也不会改变。但是,无论他是否退出这个党,均不应给他带来 任何好处或任何坏处。我要求各级指挥官在这个问题上要完全准确地按照宪法原则 行事;在现行的宪法中,已经删除了工人阶级政党领导作用的规定。 有人问我,有些人是不是年纪过大,或自我感觉年纪太大,因此无法适应和保 持民主改革所要求的变化速度。我的答复是:在任何一次革命性变革中,都会出现 进步势力和保守势力,何况年轻人也会有陈旧思想。 “少数几位军队领导干部的专断作风和滥用职权,严重地损害了人民军军官团 的形象。但是,绝大多数军官、专业准尉和士官是有责任感的,他们把个人利益搁 置一边,放弃自己的业余时间和家庭生活,与士兵们打成一片。正是这些绝大多数 的军人们,以高度的觉悟承担起革新的任务。” 我指出,在目前的时代条件下,军事改革的实现不可能不伴随着人事变动。虽 然老干部也可能有新思想,但是由于自然规律,那些在过去的思维和行为模式下生 活了几十年的领导干部们,往往十分难于适应现今的要求。在军队领导层实现年轻 化和更新的框架内,近期内还会因为解散政工部门、因为国内和军内行政管理的改 革而进行干部变动。 此外,应当迅速、彻底地结束调查委员会的工作,从而能够明确宣布哪些是责 任人,哪些是无辜者,哪些是工作不力者,哪些是滥用职权者,得出相应的结论来。 调查委员会中个别成员在新闻界散布的似是而非的消息——例如有关辞退数位管理 部门领导人的流言——对事态并无益处。 最后,还应当在独立营以上各级指挥层建立干部委员会,其首要任务是对当前 任用的军官进行资格评定,并提出相应的任职建议。 在此次指挥官会议上,还讨论了对裁军过程中转业的职业军人的安置规定。与 此同时大会指出,所有这些建议均须经过宪法部门的同意。 会议期间,我不得不面对日益蔓延的尖锐要求——有些人认为,我必须通过军 队的电传途径答复他们的请求和申诉。而我每天收到大约150 份呈文,没有人能够 这么快进行处理,更不可能像许多人所希望的那样给予满意的答复。我指出:“如 果士兵们要求取消部队演习或参谋军官们间接地申请去西德旅行,我认为这些都不 是正当的要求。虽然基层部队有权利希望上层的反应能够更加迅速一些,局面能够 有所改观,但是,要挟并不是能够让人长久容忍的手段,以这种手段无法推动军队 的改革。” 会上还讨论了一系列有关训练、战备与动员状态、军队房地产和军队与地方政 府机关协调工作等问题。在谈及维也纳谈判导致裁军和削减军事基地及训练场所等 举措时,我向与会者作出了根本性改善士兵住宿条件的许诺。我说,如今每间营房 15至20张床的条件已经落伍,在营房腾空、条件宽松后,将把营房设计为最多6 至 8 人,还要增加俱乐部、电视室、娱乐室和阅览室。此外,还可以利用营区周边适 宜的住宅建筑,改善职业军人的居住和业余活动条件。 在谈到各军种和边防军下一阶段的重点任务时,特别强调了有计划地改组边境 警戒的边防部队以及相应的组织措施,从而迅速地适应不断增长的边界交通、不断 开设的新过境关卡以及从国家边界某些地段拆除边界安全设施的需要。 为了维护民主德国的安全利益,为了确定国家人民军在国内和国际缓和与建立 信任过程中的作用,我在会上发言指出:“如果立即解散人民军,将只会对两德之 间努力谋求的接近。合作乃至邦联进程以及欧洲安全进程构成障碍作用,而不是促 进作用。我的发言本身就是针对解散军队要求的一种论战。在德统党一民社党内, 也有部分党员提出了这一要求。 “现有的军事技术装备,如飞机、导弹、坦克、火炮、步兵武器、弹药以及库 存的后勤物资,均不应移交四个占领国或苏军西部集群,也不应移交人民警察或公 民委员会。在顺利安置大约8 万名接受过武器操作训练的合同军人和职业军人时, 也必须采取措施确保他们的社会安全,确保裁减员额的逐步进行。这些合同与职业 军人们,都曾在民主德国新的发展进程中分担过责任,作出过贡献。”最后我再次 强调,我们需要全国所有民主力量之间的协调一致,我将向政府和圆桌会议提出申 请,“要求对武装力量及其宪法赋予的使命和对宪法的忠诚作出明确的表态,明确 反对一切企图冲击军事目标或获取武器的行为。军队正处于改革之中,时刻准备抵 御一切外来冒险或干涉的企图”。 我之所以如此详尽地复述这次长达数小时的会议,是因为这次会议是关于军队 在发生了许多事件的一月间所持立场的中心问题。用今天的眼光来看,首先关乎一 个问题,即懂得当时的政治变革是否与社会变革的特点相适应?如今是否还有必要 对一些问题进行深人的调查,即当时旨在保留民主德国以及国家人民军的目的究竟 是否现实?当时的东德,在外部势力的强有力支持下,越来越多的公民要求立即实 现两德统一,然而这种愿望究竟是否强烈到早在新年开始之际,资本主义市场经济 的吸引力就导致谋求民主革新之社会主义的目标变成了乌托邦式的空想? 无论人们的答案是什么,反正我个人认为,要求东德实施民主变革的具体方向、 军事改革的性质、尤其是明确反对一切诉诸武力的倾向,从政治和历史的角度来看 都是正确的。有关社会制度的各项决定,只能循民主途径、在人民广泛参与的前提 下才能作出,而不能够通过武力强行达到。 1 月22日晚,我在柏林格吕瑙的军事学院内召集了国防部长圆桌会议(原计划 召开协商委员会会议)。与会代表共30人。我们建议,与各政党和群众组织就有关 东德军事政策和国防的问题进行讨论,并就军事改革的决议案进行磋商,尔后送交 政府和人民议院审批。这些建议获得了赞同。 会上讨论了工作方式,决定每一次会议并不按照固定的周期,而是根据轻重缓 急个案决定;每一次会议由一个政党或组织负责召集,并由国防部及国家人民军的 一个工作秘书处负责筹备和审议。对新闻界发布消息的工作,由召集会议的一方负 责。每一组织只有一名代表有表决权,但其他与会者,如科学家和专家人士,均具 有发言权。 有关工作方式和权限的讨论十分激烈。之后,我详尽地谈到了国家人民军的局 势和军事改革的现状,并介绍了军内各项罢工事件,驳斥了西方舆论关于国家安全 部和人民军即将举行全面兵变的谣传。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星期六向新闻媒体发布消息预报之后,《图片报》于星 期一,即1 月22日在头版刊登了大幅标题:《兵变?国家安全部交出武器》。文章 中报道:“国家安全部的精锐部队和国家人民军之一部,显然正在筹备一场军事政 变,以接管民主德国的权力。据《图片报》从东德反动派组织那里获悉,自星期五 以来已发出一份警戒计划。安全部队已经得到武器装备,计划与人民军之一部共同 准备投人一场内战。” 就在大圆桌会议的当天上午,莫德罗总理就尖锐地驳回了这一消息。他声明, 他在获悉这一消息的当天夜里就同内务和国防部长联络过,据悉所有武器均已处于 控制之下,目前并无任何相应的演习。所有群众与反对党也与这一信息以及其中包 含的其他谣传保持距离。谣传内容是如果不能尽快地交出各个重要部门和司法、权 力机构,下星期三将举行总罢工。 我在当天上午向德新社发表了一项声明,这项声明我在晚间也在格吕瑙向圆桌 会议代表们作了宣读。在声明中,我驳斥了有关国安部/国安局举行联合演习的消 息,并通报了军队官兵对前国家安全部违法权力行为,如全面监听及其类似间谍行 为以及掩饰领导干部、滥用职权腐化堕落行为的愤怒情绪。 此外,我再次作出保证,国家人民军将坚定地支持改革,将把全力支持东德和 平实施民主革命视为首要任务,使我国以及邻国人民在这一进程中免受新的安全风 险。 我还以军队领导人的身份谈到了德国统一问题:“国家人民军尊重民主德国广 大人民的意愿,包括德意志民族的接近与统一。我们认为,这一进程应当以理智的 方式逐步实现,应当顾及我国所承担的联盟义务,并在建立欧洲大厦的进程中同步 发展。如果通过建立条约联盟导致一个经过改革的、真正民主的民主德国,将不会 对德意志国家的和平构成威胁。”顺便提一句:在《新德意志报》刊登我们的这一 声明时,没有引用上述这段话。 声明的结尾部分提出:“人民军官兵来自人民,服务于人民,他们在任何时候 都不会被任何人所利用,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把枪口对准自己的人民。他们认为,应 当对自由选举产生的最高人民代表机构、对政府负有义务,并执行其政策。任何诽 谤、动摇、涣散我国武装力量的势力,无论它来自国内外还是军内外,都会对民主 改革构成威胁!” 在我对军队形式作了介绍之后,圆桌会议立即展开了十分激烈的问答游戏。几 乎所有与会者都发了言,主要话题围绕着2000局成员的去留、建立军事反间谍机构、 军官的党籍、向国民经济领域投入兵力、调查委员会工作和干部任免等问题。整个 气氛咄咄逼人,但十分客观、富有合作意愿。各党派代表没有强加于人或猜忌重重, 国防部代表也没有虚与委蛇或文过饰非。(除了我之外,国防部方面回答问题的还 有格雷茨中将和杰斯中将。) 尔后,总参谋长格雷茨中将报告了人民军代表团参加维也纳欧安会成员国军事 理论研讨会的情况。会上,包括中立国在内的所有与会国都介绍并阐述了本国的原 则立场。格雷茨也提到了他与西德联邦国防军总监察长韦勒斯霍夫海军上将的会谈 情况。他认为,这次为时一小时的坦率会谈可以视为联邦国防军与国家人民军之间 建立正式关系的开端,尽管政治上尚未对未来发展措施发出任何绿灯信号。 会谈中,格雷茨将军就两军晤谈的具体题目提出了一系列经过我同意的建议 (高达各军种司令和国防部长级别),但韦勒斯霍夫将军认为,在5 月6 日大选之 前,两军交往应限制在“将军级别”以下。圆桌会议的绿党代表认为,较之两德军 队在埃本豪森已经进行的接触,维也纳的会谈似乎在某种程度上有所退步。 格雷茨中将认为,北约军方领导人迄今仍然认为华约在坦克方面占有优势,认 为苏联的导弹装备是一种强大的威胁。另一方面,北约又不想将其诸如高度机械化、 具有空中机动能力的各个师等军事潜力或美军“空地一体作战理论”的性质划为进 攻性。然而,尽管存在着一系列的分歧,此次研讨会仍可视为具有历史性突破意义。 在圆桌会议的讨论中,代表们就相互尊重对方有关威胁来源的担忧。代表们明 确赞同我国采取防御性战略,并商定在未来的会议中详尽讨论民主德国的安全政策 方案和军事理论观点。 格雷茨只参加了维也纳会晤的第一阶段活动。在那里,他向国际舆论公布了国 家人民军目前的实力和编制——共拥有16.8万人,其中40%为职业军人,15%为合 同士官和士兵,45%为义务兵。根据军兵种划分,陆军为 99300人,防空军为29500 人,空军为4700人,海军为14100 人,总部机关和直属机构共20400 人。 在维也纳军事理论对比研讨会的后续会议中,总参战备与作战训练部部长戴姆 少将、总参财务部长卡德少将和军事科学院少将副院长莱曼教授博士,均就国家人 民军的体制编制、东德的国防预算以及武装力量的军事活动与军事训练作了发言。 戴姆少将介绍了国家人民军在军事冲突危机情况下作为联合武装力量第一战役 梯队的各项任务。在80年代中期之前,其主要任务是以在接近边界处展开的部队集 群,抵御敌人的突然打击,从而保障己方部队能够从纵深地域集结兵力转人进攻行 动。如今,国家人民军的这一任务明显只能局限于防御行动。 在盟军的协作下,陆军两个集团军的任务是在接近边界的区域内抵御二至三倍 兵力优势之敌的进攻。防空军部队的任务是作为华约防空力量之一部,在若干指定 地区内抵御敌航空兵的进攻,并保障对己方重要目标的遮蔽。海军的任务是作为混 编之波罗的海舰队的前突舰队集群,抵御敌海上打击,并与其他军种协同动作,阻 止敌军在民主德国海岸的海上登陆行动。所有作战计划均旨在致使假想之敌进攻行 动毫无胜机。 戴姆将军在介绍人民军坦克实力时指出,在单方面削减600 辆坦克之后,现役 部队共拥有26个坦克营,装备有806 辆坦克。此外,动员部队尚辖有43个坦克营, 拥有16if辆长期封存的坦克;教学部门亦拥有125 辆坦克。坦克总数共计2542“辆。 炮兵拥有82个营和89个独立连,装备有2242门身管火炮。若达成一项裁军协议,野 战炮兵身管火炮与迫击炮的数量将削减大约三分之一。作战飞机的数量已经单方面 从307 架削减至257 架,其中170 架截击歼击机、63架歼击轰炸机/攻击机、24架 战术侦察机。 他还介绍道,除了在转折以前已经开始的作战兵器削减与销毁措施外,人民军 自1989年12月1 日以来业已大大削减其装备体系:常备兵力已从80%削减至50%, 每个团的常备分队已减少至一个营。诚然,外来威胁可能性的不断减少,预警可靠 性的不断增强,亦对此起到了促进作用。 卡登少将通报道,1989年度国家预算中的“国防”支出已经从162 亿马克降至 148 亿,而实际支出很可能只有146 亿。在这笔数额中,也包括了一些不同性质的 费用,例如用于工人战斗队、警备队、苏军西部集群、民防部队、体育与技术协会 和人民军住房建筑等费用。直接用于人民军和国防部的费用为128 亿马克,等于民 主德国国民收人的 4.5%,全民人均 783马克。国防支出的最重要项目见下表:莱 曼少将教授博士在维也纳作报告时指出,两个军事集团均拥有毁灭对方的绝对能力, 因此应当对武装力量的任务与职能问题以全新的方式方法提出思考,对中欧而言, 武装力量的职能只应局限于阻止战争。以往相互对立的双方武装力量,理应转变至 一个相互协调的、可相互监督的军事稳定与阻止军事冲突的全面机制。 莱曼将军还指出,人民军各军种的训练应坚定地立足于建立与扩大积极防御及 其组织与实施,应能抵御优势兵力之敌,应具有抵御敌航空兵密集打击的能力,为 此,陆军的战役与战斗训练重点应当是:——迅速而有组织地从常备驻地地域或集 结地域向防御地带和防御地段进人;——扩大防御地段、地域和支撑点的训练,尤 其是扩建有遮盖和封闭式的野战加固设施以及障碍物设施的训练;——组织有效的 反坦克、防空、反空降、反登陆行动;——周密组织城镇与居民地的防御;——有 目的地投人所有兵器,在防御前沿阵地前阻击敌人;——由师长和团长现地组织协 同动作;——周密演练在障碍物的依托下、以部队和火力阻击突入之敌的作战行动。 莱曼少将还详尽地介绍了其他军种的训练重点和未来部队演习的削减措施。目 前,从战术指挥级至团一级的训练科目中,防御作战的比重大约为65%,师一级为 80%,战役级为95%。 他指出,每个训练年度实施训练的时间至少应为120 个工作日,每个月至少为 10个工作日。训练时间中,用于战术和特种战术训练的时间不少于 60 -70%,用 于协同军事训练的时间不少于15-20%,用于国家政治教育的时间不少于10%。 自1987年以来,总共举行了8 次由观察员参加的演习和6 次由北约军官参加的 演练观摩活动。在这一时间段内,共有来自25个国家的3 12名观察员在民主德国逗 留:164 人来自北约国家,77人来自中立和不结盟国家,对人来自华约成员国。 “欧洲的安全与稳定,只有作为所有国家的普遍安全才能达到目的。这一事实要求 各国不断加强跨越国界的合作”,莱曼将军在发言结束时强调了我们的立场,“包 括两大集团之间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