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重恩义客里寄双鱼 展雄威御前杀二虎 却说岑中书当日领了敕剑谢恩出朝,五府六部谁不与他道喜?只因限期急促, 回寓后就去见内阁程公叩请方略。程公道:“年兄才干老夫尽知,但军务之中须恩 威并济。我看年兄诸凡宽大固是盛德,但是英年,恐人易视。唐时郭、李二公,一 宽一严,愿年兄兼而有之为妙。”倭寇肆扰连年,深劳圣虑,前差赵工部视师,竟 毫无实济。此番年兄领此重任,必当克日肃清海宇以报圣恩。老夫当试目以待。阁 中之事,老夫当另委干员代理,不必挂心。”岑秀道:“老太师之言当铭诸肺腑。 还有一事禀恳:今有原任山西曲沃县知县刘云丁艰服满,于上年九月内到部候补, 现与门下同寓。今其胞弟刘电已蒙圣恩授与副指挥职衔,带往江南郊用。伊弟兄俱 系寒士,求太老师垂恩嘘植,俾得早补地方,感戴不浅。”程公道:“既如此,这 月有缺即补他便了。” 当下岑秀叩谢禀辞回寓,即与刘云说知:“此月便可准补,但不知缺分如何?” 刘云道:“多承贤弟美意,但得早补地方也就好了。”一面与刘电料理行装,各官 饯送者一概辞谢,知会郭绍汾等四人,初十日率领陛辞。皇上特赐御酒三杯,着内 官回员郊送十里,当即谢恩起马,文武官员相送者夹道。家丁背着敕书宝剑,龙韫、 高卓与总管王朴前站先发,刘电与郭绍汾、陈松岩乘骑在后。是日,惟刘云直送出 外城三十里而别。 且不表岑御史奉命征倭。却说文进自救了王夫人便星夜进京。这日到了德州所 豁的一个宿站地方,日色将西,只见沿路有许多职事人役往来不绝。文进就在南镇 梢头下了一个小店,问那店主人,说是本州官府都在这里伺候迎接钦差的,也就待 到了。又问:“不知是什么钦差?”店主人道:“是个内阁中书,特旨放了巡海御 史,赐他尚方宝剑,那一个官敢不奉承他?”文进听说是内阁中书,因问:“这御 史不知姓什么?是那里人?”店主人道:“姓岑,是南直隶人,如今还管着本省地 方哩!”文进听了心中暗喜道:我正要去投他,却好在这里遇着,不问时,险些儿 错过。但如今他是个钦差大臣,我如何好轻易去见他?又不知刘家弟兄两位下落。 想了一回,反觉纳闷。又想道:“我与他丈母报信,谅也无妨,总然他不理我,也 没我的不是,且好探问刘三爷的下落。”正踟蹰间,只听北头三声大炮,谅是钦差 已到,文进便将包裹交付与店主人道:“我去那头看看热闹便回。”说毕,就一直 走到了镇北头,却见有数处公馆门上都挂着灯彩,中间一座大公馆悬灯结彩,门口 人役拥挤不开。文进在外边站住,观看了一回,只见里边本地方官员都禀见了出来, 纷纷散去,末后又见四位军官出来,便有人役接着请入公馆去了。文进谅得里边事 毕即走入公馆门来,便有人役上前拦住喝问,文进道:“我是来与大老爷报家信的, 烦你们转禀一声。”内中有一个老成些的人役上前问道:“你果真是与大老爷报家 信的便好与你传禀, 倘有虚冒, 这所在性命相关,不是当儿戏的。”文进笑道: “我并无虚冒,你请放心。”那些人役听得这话,又问了姓名,才往侧门传禀。 少刻,见一位军官出来,文进看时,正是刘电,便道:“三爷原来也在这里!” 刘电见了文进,大喜道:“你如何到此?”文进因将大概说了一遍。刘电甚喜,向 文进低声道:“此来甚好,省得我差人寻你。但只是岑爷如今是钦命大臣,相见不 便为礼。足下且在此少坐,我先与你道达过,然后相见。”文进道:“是。” 当下刘电进来与岑御史道:“适才来的正是去年与我保护成公家眷的文进,今 特地进京寻我,欲图些事业。不想在路上又救全了令岳母王夫人的急难,因再三托 他顺寄一口信到来,只是他布衣微末,不便进见。”岑御史听了惊讶道:“前在东 督本章上见岳父在任病故,痛念不已。正要专差往登州探问岳母信息,恰恰正在奉 命之时,不逞及此。如今他来得正好,不知在路上如何相救?快些请他进来问个详 细。况且他是有恩义的人,岂可以官礼相拘?”因即着王朴相请,岑御史在阶前立 候。 少刻文进到来,便要叩见,岑御史扶起道:“足下且不为礼。”因问:“路上 如何得救舍亲?”文进便道:“从去秋同刘三爷在府见过太夫人,蒙恩优待,后与 刘爷寄书往太仓,不曾见得殷将军,只见了成老爷。将书信交明回来就到沂水寻刘 三爷图个事业。不想到了蒋府,他家人说蒋爷是大老爷保举,两日前已进京去了, 因此小人一直赶进京来。这日五更时分,走到辘轳湾地方,遇着一伙强盗打劫客车, 一时气忿,杀死两盗,拿住一个,恐怕送官累住身子,因割下了他一只耳朵放他去 了。不想却是王老爷的灵柩家眷,因此王夫人叫我寄一个口信与大老爷,他们已是 回南去了。那时因天尚昏黑没有行人知觉,已催他们赶车速走,免得耽搁。小人也 怕有累,星夜赶行,不想却在这里遇着。”岑御史听了大喜,对刘电道:“若无义 士,岂不是一场大祸?只可惜义士行路心切,不然拿住那贼报官,倒是一场大功, 岂不与殷将军一般?”刘电道:“若不遇成公的力荐和那操江的爱才,也不过请赏 而已。” 岑御史当下请文进到客堂坐话,文进再三不敢,岑御史道:“足下乃重义之士, 不必过拘。”文进只得告罪坐下。岑御史道:“日前足下已到过湖村见过老母,今 欲寄家书一封,再托足下往湖郡一行,讨个回覆即转江南,在行馆相会,那时便可 随事立功,以成足下志愿如何?”文进大喜道:“将来随鞭执镫,总在恩庇之下了。” 岑御史当就灯下写了一封备细家书,刘电也写了一封与岑夫人请安的书、一封通知 蒋宅的书。岑御史叫王朴取出三十两银子,连书递与文进道:“千金之托,幸祈速 去速来,万勿耽搁。”文进领了银书即叩辞起身,岑御史送出阶前面止。刘电便同 出外边道:“先恳足下顺道到蒋宅与了这封书,即往湖郡讨了回书速速转来。如今 正是立功之秋,不可自误。”文进应诺,即拜辞连夜而去不提。 岑御史自文进去后,便把记念王夫人并家中的心事放下。因与刘电计算:“据 说蒋公已先两日起身, 如何不得相会? 莫非又往他处,还不曾到都?”刘电道: “或者是途路相左亦未可知,总在月尽边,必有京报。”自此二人于路只计议征倭 机要,表过不提。 却说蒋公自被本府县官奉大宪给咨催促起身,一路行来见各尖宿站头地方官都 备办公馆,听说是岑中书特旨放了巡海御史,已于初十日出京。蒋公自思:他是钦 命大臣,沿途都有官员迎送,相会不便,且恐招摇,有涉嫌疑。因吩咐蒋贵,连夜 绕小道悄悄过去,竟往都门,问到岑中书原寓,相会了刘云各道别来情况,才知刘 电特授了指挥,同往江南,心下甚喜。次日遵限往兵部投了本省督院咨文,回寓听 候。 原来此番外省保举,只有山西巡抚保举武生一名赵杰,直隶提学道保举武士一 名朱宁,连蒋公只有三人到京,投文候试。皇上见保举寥寥,圣心不悦。这日,传 旨着御前指挥使带领这三名武士在虎圈考试。是日只有御前带刀指挥并统领御林军 将弁等随驾。传旨先试三人骑射,令于驰道傍立一三丈高竿,中间用一小横竿,取 西川红锦战袍一领折作数叠,用彩绳悬于横竿之上,约离地二丈。如能射断彩绳落 袍者取为一等,即从此袍赐之;射于横竿上者次之;射中大竿与战袍者又次之。令 武士各挑御营驯练马匹,许先于驰道试驰三次以识马力。旨意一下,顷刻俱备。 蒋士奇等三人俱武中箭衣,各取趁手弓箭,扳鞍上马在驰道上驰骤了两遍,看 得竿绳亲切。先是蒋士奇从驰道尽头弯弓跃马,加上一鞭,那马如飞,将到竿下, 蒋士奇才搭上箭时,这马已驰过竿一箭来远。蒋士奇翻身扭回头,觑得亲切,喝声 “着”,弓弦响处那箭正中横竿,连彩绳射断落袍于地,这马已跑至御台前。蒋士 奇兜回马,复至竿下取了锦袍,到御台下叩头谢恩。皇上见蒋士奇状貌非常,天颜 甚喜。随传旨另取一袍,悬挂中式。赵杰骤马先射一箭,却中在横竿之上,末后朱 宁驰射一箭却射中锦袍,那箭贯袍而过。皇上见了笑道:“也算合式。”传旨各赐 绿锦袍一领,二人谢恩毕。 当又传旨,问三人谁能斗虎者,即授与御前指挥之职,当下惟蒋士奇答应能斗。 原来这圈中豢养之虎,皇上暇日令武勇之士相斗取乐。今忽传旨试问,这赵杰、朱 宁俱未曾经过,不敢答应。蒋公自谅一虎之力尚可制服,因此答应。当即传旨令御 营斗虎武勇各执兵器围绕,一者恐防虎逸,二者恐武士不能制服有伤性命,就便刺 死。 当下蒋士奇取一枝浑铁齐眉杀虎短枪来迎这虎。原来这虎久困在圈不能舒展, 及放出圈外,把头摇了一摇,打一个伸欠,把尾一剪,将两前爪踞地大吼一声,便 纵有八九尺高,平空照蒋士奇扑来。蒋士奇不慌不忙,就他扑来之势看得亲切,把 枪向虎项下迎着用力一搅,把这虎撩去有丈余远近。原来这枪却从项下直透出颈上, 鲜血迸流,已是不能动弹了。皇上看见,大喜道:“虽然胆勇可嘉,只是未曾斗得, 着另放一虎与他斗耍一回。”当时遵旨又放出一虎,比前更大。蒋士奇既杀一虎, 想来不过如此,便放大胆来斗。这虎一出圈来把浑身一抖,摇头剪尾大吼一声,把 前爪踞地和身往后一缩,作势往前一跃,离地有丈余高,直望蒋士奇扑来。蒋士奇 将身一闪早纵在虎后,把铁枪在虎后腿上着力一扫,那虎负痛回过身来,又吼了一 声托地一跃,又扑将过来。蒋士奇却闪在一旁把枪杆向虎前爪横扫过去,却扫着左 腿,“豁喇”一声把枪杆打作两截。那虎两扑不着威势已减,且前后腿着了两下, 负痛一吼,却待奔走,被蒋士奇乘势赶上,两手抓住花项皮尽力一按,把虎头直按 在地上,又把左脚踹住虎腰,掣出右拳在虎肋上连打了十数拳。那虎口鼻内早冒出 血来,挣扎不动。蒋士奇把手放开,那虎喘息一回才待挣扎起来,又被蒋公在软膛 内用力一脚,踉跄倒地再不动了。 皇上大喜道: “果是神勇。 ”随驾将士无不暗暗喝采。当时宣上台来问道: “卿有此技勇,如何会试不中?”蒋士奇奏道:“臣因老母年高,已三科不曾会试。” 皇上道:“若非岑卿保举,几至埋没英雄。今东南倭寇肆扰,若将弁俱得如卿,何 愁不能歼灭?今须努力东南,俟海域清宁,即当遂卿孝养之志。”当授御前都指挥 职衔,赐柳叶金甲一付,蒋士奇谢恩下台,赵杰、朱宁又考试了一回,武艺虽不能 格斗猛虎,本身武艺尚精,俱授予千户职衔。即着吏、兵二部速查江、浙两省有何 将弁缺出,当时遵旨查复,有江南狼山营都使同知、六安营中军守备、浙直金衢卫 都指挥,现在未补。当即传旨蒋士奇以御前都指挥实授金衢卫都指挥使,即随军营 进剿,三日内起程;赵杰、朱宁即给劄着往闽省交总兵戚继光军前委用,有功即补。 蒋士奇等一同谢恩而退,皇上回宫。 次日,颁一道旨意,大概说:此番特旨令各官保举武勇,今内外只寥寥数人, 可见从前所募勇壮俱系循私滥用,并无真实才勇可知,安望其奏功效力?若能尽如 岑秀所举刘电、蒋士奇其人者,方称武勇之实。今朕已不次擢用。其从前外省滥充 无能者,着该总制、督抚、操江严行裁汰,毋得虚縻廪禄;并着御史岑秀就近查参。 毋再循情,自干罪戾,咸宜钦此。这一道旨意下来,不待御史按临,这些武勇自行 告退并裁汰者,江、浙、闽三省共九十余名。自此,行伍尽皆整肃。 且说蒋公授职回寓,因挂了御前都指挥的衔,就有许多御林弁目到来参叩,不 在言表。刘云恭贺道:“此番太亲翁才得少展宏猷。”蒋公道:“虽蒙圣恩,实惭 鄙陋。惟恐老母年高、儿子幼小,家间无人照料,浙直虽不甚远,但军旅之际,难 免两地挂心。”刘云道:“太夫人精神矍铄,禄寿未央,毋须远念。但愿早清海寇, 便好迎养任所共享太平之福。姻晚已蒙内阁程公见允,此月内谅亦得补,但得同在 一方,便是万幸。”蒋公道:“若得补在沂属地方便可仰仗照料。”此时蒋公系是 奉特旨进剿之员,钦限不敢迟延,即日整顿行装,关会赵、朱二千户,至第三日早 朝同在午门谢恩辞阙。 且不说赵、朱二人前往闽省建功之事。却说蒋公辞阙回寓,随即起身。御林将 弁相送者纷纷不一,惟刘云远送郊外而回。蒋公星夜兼程,到家一转,只耽搁了一 天,拜别老母,带了蒋贵星飞赴浙。其时江浙两省倭寇方张,各路官军,议守论战, 号命不一。及闻得岑御史十分严肃,各营将弁自总镇以下莫不凛然整饬戎行,因此 军威大振,只候调度,进剿立功。今且按下不题。 却说许俊卿自从那年随金公到大庚县,一年有余,因金公不胜繁剧,调了崇仁 县简缺。其时许公已知殷勇做了太仓游击,心中甚喜。及到崇仁后,又接着了刘云 在南昌所寄之书,知女儿未死,现在刘家,又惊又喜,恨不得及时见面,金振玉母 子婆媳也都欢喜不尽,道:“天地间果有这样奇事。”此时金公已告病乞休,上司 允准,正在委员交代。 许公急欲去见女儿,只得先辞了金公并岳母舅子,雇了一只小快船赶到吉水。 问至刘宅,正与刘霖会着,道其来意,此时许公已是须发皓然,刘霖知是雪妹的父 亲,便相邀到中堂坐下,往里说知,雪姐听说父亲到来,三步做两步走出堂前,一 见面,正是隔世相逢,父女抱住先大哭了一场。其时刘老夫人婆媳都已出来劝住, 才含泪拜见,雪姐一位位指与父亲说知。许公先向刘母拜谢,然后都相见了,大家 一同坐下叙说数年往事。只因前日刘云所寄之书不过言其大概,未曾细说被骗情由, 如今一一说来,真个有:千磨百折,生死的缘由;一日三秋,别离的情况。许公听 了又哭,哭了又听,后来刘母说到姑娘与岑公子已订下婚姻的事,如今女婿是特旨 放的中书了,许公道:“这事在衙门已看见邸报,却不知女儿有婚姻之订,只是当 初何不竟完了姻事?”刘老夫人固说起刘公星显灵的话来:“……因此大家一来信 了这话,二来不曾见得亲家,况岑夫人又在客边,大家都不敢主,前年三小儿送姑 娘回江南,因亲家不在,只得同了回来,还有岑夫人家的一个老阿姆同姑娘在这里 作伴。如今三小儿已往蒋宅就亲,大儿子进京候补,早晚望信回来便知分晓。”许 公道:“小女再生,已是亲母的女儿,何必又要问我?”刘老夫人道:“这都是在 山东蒋宅的话,连我也是过后方知。如今若果应先夫的话,将来还要蒋公作伐才得 完这姻事。亲家且宽心在这里住下,将来自有下落。”许公又对女儿道:“当日害 你干娘的强徒既有姓名人家,便不难根究,即寻着那曹二府也就有着落了。况你殷 家哥哥已承继与我为子,两次寄书与我,如今又娶了媳妇,说他地方临海,因倭寇 未平不敢接我前去。前日报上又见他升了松江府城守参将,官已大了。天网恢恢, 将来或得报得大仇也未可知。”雪姐道:“这班凶徒如今不知死活,须得活捉住他 斩头沥血祭奠干娘,才出得这口恶气。如今听得倭寇正在作乱,只恐外婆一家们回 去路上担心。”许公道:“如今只有苏、松、嘉、湖一带紧要,他们从长江回南直 却无妨事。”雪姐道:“爹爹且在这里耐心住下,等两个哥哥有信回来便见下落。” 当日刘霖备便饭款待,许公见刘家一门都以至亲相待心下甚是欢喜。次日又设席接 风,许公自此就在铺中帮刘霖照料生理帐目,十分相得。 时光迅速,过得残冬,又早是三春已暮。这日本县差吏员送一本报来道喜,却 是内阁中书岑秀奉特旨升授巡海副都御史,赐尚方剑,巡视江浙,征剿倭寇,保举 武生刘电特授御营副指挥使职衔,赐锦袍一袭,同往南直交总制差委。许公和刘霖 看了,笑逐颜开,满心欢喜,款待来吏,回帖谢了县尊,就到里面与刘老夫人说知。 大家俱各欢喜无限,刘老夫人对许公道:“一人有福,带挈满屋。如今三小儿已沾 了令婿的光了。”许公道:“亲母怎说这话?如今却是亲母的令婿,不是我一个的 了。”大家说说笑笑。惟有这两个嫂子,你一句我一句,说小姑如今是一品夫人, 就要戴凤寇穿霞帔了,说得雪姐脸上红了白,白了红,又欢喜又羞涩,做声不得。 刘母笑对许公道:“他姑嫂们没一日不取笑作耍的,且是十分亲热,一刻也走不开。” 许公道:“至亲骨肉,原该如此。”自此一门欢乐。 不觉到了四月下旬。这一日,忽听得门外一片锣声响亮,大家吃惊不小。有分 教:恩从日下,福自天来。正是: 重生再会人间少,异姓逾亲世上难。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小草扫校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