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阻击北约 贝尔格莱德的天空白蒙蒙的,太阳只有一点红,像一个草莓冰激凌,在洁白的 浓雾中间透出一点艳丽。安瑞尔开车采购了许多食品,这是一辆破旧的红旗车,开 短程还行,只熄了一次火。他把食品往自家的防空洞搬,贝尔格莱德的一些老的公 寓楼前均挖有防空洞,是铁托时代防范苏联的,现在则要防范北约。这些天贝尔格 莱德的气氛十分紧张,在法国朗布埃依的三方谈判弓张箭拔,电视节目最引人注目 的是战争论坛,主持人与佳宾一轮轮的讨论,都认为这一仗跑不了,理由是南斯拉 夫不能失去科索沃,而北约却偏要科索沃变相独立。安瑞尔将食品搬进防空洞, 新打扫出来的防空洞弥漫着一股霉腐气息。陈萍在里面摆放家俱,防空洞的条件比 起安瑞尔在纽约的地下室就差多了,陈萍是她不能得到苏成的无望中,从感情上接 纳了安瑞尔的,实际上陈萍更早认识的是安瑞尔,他们经常组织乡村音乐会,或者 旅游,安瑞尔不是职业演奏家,他是从一位苏格兰牧师那里学会了苏格兰风笛,他 的音乐天赋非常高,但他不愿走音乐这条路。陈萍却偏偏喜欢他吹奏的带点儿忧郁 气质的苏格兰风笛,那是一种悠远的情调,可以从音乐中嗅到金色牧草的芬芳和鲜 奶的气息,因此陈萍对安瑞尔一直有好感。“安瑞尔,据说巡航导弹可以钻入地 下18米,这防空洞坚固吗?”陈萍看看水泥抹平的洞顶,她担心巡航导弹会像钟 乳石一样从那里垂下来。“嗨,这是为防原子弹修的,巡航导弹钻不进来,而且 一枚巡航导弹价值100万美元,他们不会那么慷慨地往这里扔。”“就怕他们 扔错了地方。”“那就没办法,哦,食品搬完了,萍,我得干活了,你忙家务活 吧。” “这些事情你应该雇一位保姆。”“非常时期嘛!现在雇保姆就不如雇保镖。” “开玩笑的。”陈萍一笑,她像个小主妇似的忙活开了。安瑞尔在靠洞墙 边上摆了三台电脑,都是新的走私康柏机,他接了一根ISDN缆和一根电话线进来, 他在这儿做黑客就完全不用担心联邦特工闯进来将他抓走,他是自由的。 安瑞尔将三台电脑打开,一台装有强大的病毒核弹,它负责病毒侵入和破坏; 一台负责信号解码、搜索和导航;一台负责强功率信号发射。这是一组由安瑞尔开 发的战争机器,安瑞尔叫它为战斗集束,它的战斗部是由一组超强的黑客系统组合 和一架超级微型发射天线,这架天线的形状如同一只电视记者的麦克风,是他从美 国制作带回来的。战斗集束的指挥系统是一台安瑞尔随身携带的便携机和一台手提 卫星电话。如果苏成看到安瑞尔将他的运算模块用于制造这样的战斗集束,苏成恐 怕要被吓倒,它可以称为世界上最强大的电子武器,它的破坏能力远远超过于高爆 炸药。安瑞尔将各个系统调试完毕,剩下的就是进行实战演习,安瑞尔准备进行 这样一次演习,以检验它的实战效果。 “陈萍,我们去打靶。”安瑞尔换上一套旧的铁托游击队军装,戴上鸭舌帽, 抓起便携机和手提卫星电话。 “我也换衣服吗?”陈萍坐在梳妆台前,她扭过身子说,她的嘴上叼着一枚蝴 蝶式发卡,两手托着发髻。 “当然。我建议你换上一套美国水兵服,啊,看电视,有重要新闻!”安瑞尔 放下手中的便携机和手提卫星电话,拿过摇控器调大音量。“告南斯拉夫联盟同 胞书,法国朗布埃依谈判彻底破裂,北约秘书长索拉纳今晨在布鲁塞尔悍然下令北 约空中打击力量轰炸南联盟,米洛舍维奇总统号召全体塞尔维亚人民和人民武装力 量誓死保卫南斯拉夫,保卫塞尔维亚,保卫科索沃,决不屈服北约战争机器的淫威。” 播音员声音沉着有力,她身后的背景是亚得里亚海和游弋在海中的美国企业号 航空母舰,以及在海空上呼啸而过的外挂导弹的F16战斗机、旋风战斗机和幻影 2000战斗机。“战争开始了!”安瑞尔握起双拳,他的心律骤然加速,他咬咬 牙。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怎么,真的要轰炸了?”陈萍盯着电视,卡好头发。 “你觉得这是一场欧美之间的香蕉贸易战?算了,没有时间出去试验了,萍, 你退到后边来。”安瑞尔打开便携机,安上信号发射器。“你准备拿什么试验?” 陈萍惊讶地看着安瑞尔,他手中那玩意儿被他命名为病毒炮。 “电视机,它是一个不错的靶子。”安瑞尔启动黑客系统程序,设置为连续信 号发射状态,猛击一下回车键,抬手将麦克风状的信号发射器指向电视机,电视机 随着一道白杠一闪,立即爆发出一阵杂乱的“咝咝”声,乱音由弱到强,尖锐刺耳, 陈萍捂着耳朵向后退,荧屏上节目菜单如同自动翻页,图像与文字叠映,忽而人像 倒置,脚踩天头顶地走动,忽而汽车头朝上向着天上开,房子倾斜,人头与脖子错 位……这台新的内有自动控制装置的电视机完蛋了,说话声像千万只饥饿的鸽子在 叫。“你把我们的电视弄坏了。”陈萍可惜地说。“成功了!萍,电视机已经 感染上病毒,病毒使电视机自动控制系统紊乱,它完了。”安瑞尔高兴地伸出三根 指头。“天哪,你破坏了自己的电视机居然这么高兴。”她明白病毒炮已经成功, 但她对电视机试验似乎不能接受,他们原来是打算用竞赛航模做试验的,拿航模当 靶子打。 “再试一次,萍,请你把音响打开。”安瑞尔意犹未尽,他想再试一次。 “不!这电视机就够恐怖的,快关掉它。” 安瑞尔拿起摇控器,按下关闭的红键,然而电视机依旧乱跳怪叫不止,摇控系 统失灵。 “自动系统毁得不轻。”安瑞尔乐嗬嗬地将电视机审视一番,然后调出杀毒软 件,启动发射系统,拿起发射器朝电视机一点,集束波进入电视机,电视信号神奇 地恢复平稳。 尖锐的防空警报划破贝尔格莱德早春柔凉的空气,国家电视台停止了一切娱乐 节目的播放,专播战时防轰炸知识和二战电影的英雄片断,米洛舍维奇总统不时出 现在画面上,鼓励塞尔维亚人民奋勇起来抗击强敌。 安瑞尔盯在因特网上已经有10个小时了,他先侵入布鲁塞尔北约总部网络系 统,获取今夜北约正式发起空袭的确切信息,今夜将有300架次北约战斗机和轰 炸机对南联盟实施空中打击,这种规模的空中打击除了1991年“沙漠风暴”之 外,近八年没有这么大的军事集结了,北约不将南斯拉夫炸沉入亚得里亚海底是绝 不罢休。之后,安瑞尔直捣五角大楼,然而,他没有成功,通向五角大楼的路径非 常拥挤,几乎被挤得水泄不通,安瑞尔启动《隐形者》前往侦察,他发现有成千上 万的南斯拉夫和各地黑客用网络炸弹猛烈轰炸五角大楼!这太棒了!炸吧,哥们, 把五角大楼的系统给废了。安瑞尔也想加入这个队伍,这种轰炸方法需要人多,多 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但是他又想去侦察更多的信息,忽然想到陈萍,对了,陈萍可 以干。“陈萍,你来,给你一个任务。”“什么任务?”陈萍正在摆弄一支苏 M1895转轮式手枪,这把手枪是安瑞尔给她弄来的,它的口径为:7。62mm ;枪长:235mm;重量:795g ;弹容量:7发。陈萍特别喜欢这支手枪,安 瑞尔则给自己弄了一把美国灰熊牌手枪。陈萍将手枪拆御了,给机件上油。“炸 五角大楼,你也来当一回黑客。”安瑞尔打开身边的一台电脑。 “我不懂。”陈萍举着沾着枪油的手说。“很简单,我把方法告诉你就是。” 安瑞尔鼓励道。“它甚至比手枪更有杀伤力。”“我洗手吧。”陈萍洗完手, 坐到电脑前,链上因特网,然后看看自己的纤手,音乐的手,它可以轰炸五角大楼 么? “你这样。”安瑞尔调出电子名录。“我给你一批信箱和网址,你任意发I P包轰炸它们。”安瑞尔将美国首脑的信箱和重要网址发到陈萍那台电脑的信箱里。 这批信箱是:president@whitehouse.gov(克林顿)vice-president@whitehouse.gov (戈尔)feedback@whitehouse.gov mrs.gore@whitehouse.gov natodoc@hq.nato.int publicaffairs@panet.us-state.govinquiry@usia.govjcomment@usia.gov tbrown@usia.gov email@supertradeasia.comfirst.lady@whitehouse.gov oguangzh@doc.govwa-alloy@weldingwire.com 网址: 152.152.96.1(北约IP)www.af.mil/ (美国空军网址)www.armmv.mil/ (美国陆军网址)wwwhouae.bov(美国众议院网址)http://www.nvtimes.com/ (《纽约时报》网址) “陈萍,第一步你先申请两个有自动加回信功能和转信功能的免费电子信箱, 设置自动转信到美国的邮箱地址,再设置自动回信功能,你用其中一个邮箱向另一 个邮箱发信就成了。注意,你要不断变更信件主题,否则,对方可以设置过滤器将 重复主题的信件过滤掉。” 安瑞尔将炸信箱的方法告诉陈萍。“噢,就这么简单?”陈萍说。陈萍一直 把黑客看得很神秘,炸信箱的方法很复杂。 “嗨,就是这么简单!我再告诉你轰炸服务器的方法。在接通INTERNE T的情况下打开DOS方式,键入ping-t www.whitehouse.gov 后回车,再来一个 ping -t www.nato.org如此便会向北约网站或者美国空军网站发送一个IP包,但 是数量必须多,如果有几十万人一起这么干,对方网站很快就会挤爆!所以,你必 须注意公告牌,如果有黑客倡议这么干,你就按约定时间一起轰炸,或者你自己到 公告牌去发起倡议也可以。”“安瑞尔,你以前这么干过吗?”“干过,我们 曾经炸过设在塞浦路斯的色情网站,那些网站内置有自动国际长途拨号系统,你阅 读它的网页时,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拨通国际长途,使你惨痛付出一笔国际长途话 费。 我们还干掉过设在纽约的一个同志网站,因为他们总是广为散发流行广告,骚 扰得人特烦。“”安瑞尔,看上去你是身经百战啊。“陈萍双手击键,她已经设 制好两个邮箱。”还有两个干掉北约网站的方法。在DOS 方式下edit一个文件, 方法是这样::end ping www.whitehouse.gov goto end然后在INTE TNET方式执行后,你想干嘛就干嘛去,它会自动重复地完成工作。还有一种方 法是开100个窗口,WINDOWS下输入命令:ping -t -w 100000 www.whitehouse.gov UNIX下输入:ping -t wwww.whitehouse.gov 陈萍,现在你有了用武之 地了,你就向北约开炮吧。“”好主意,安瑞尔,如果你再去给我弄张老电影《 桥》、《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的光碟来,我想在这些音乐伴奏下轰炸北约网站的 话,应该是一种好的享受。“ “是的,大地上还响着战斧式巡航导弹的爆炸声,它如同架子鼓。” “浪漫主义的战地生涯。” “哦,你还得小心点,导弹喜欢咬人。” 贝尔格莱德大地上响起剧烈的爆炸声!全城已经实施灯火管制,整座城市沉没 在黑暗的夜的海洋之中,防空警报尖锐地叫着,远方爆炸的火光刺破夜空,星星与 晚风在爆炸声中发出阵阵的颤栗。克拉克的扳机断然扣响,北约悍然向南斯拉夫发 射第一枚巡航导弹。 安瑞尔驾车来到一个空旷地带,这是一个缓坡,没有园丁种植修整的草坪参差 不齐,在矮树上栖息的夜莺被爆炸声惊醒,它们在夜幕里乱飞,它们不知道哪儿才 是安全地带。夜露是冰凉的,连续的剧烈爆炸使大地颤抖不已,仰望天空,不住地 有红色的火球飞过。这是从亚得里亚海上的航空母航发射的导弹,天空中没有飞机 的声音,间或有军队拦截导弹的炮火,像节日的礼花纷飞。安瑞尔在车顶上架起一 个小型的锅形信号发射装置,方向对着亚得里亚海通向贝尔格莱德的空中走廊,他 抓住车门仰首目测了一下,方向基本正确,于是钻进车,将便携机的外接电源线与 后车箱的电池组链接上,然后将卫星电话的电源线也链接上,这辆老爷红旗车就成 了一个工作室,或者是一个武器集束。远处的爆炸声越来越密集,爆炸的火光像 黑色大地上盛开的一朵朵血色玫瑰,有一处建筑爆炸后起了火,冲天的火光照亮半 边天空,勾勒出贝尔格莱德这座城市的楼群,隐隐的光亮也透进汽车玻璃窗,使人 感受到一股热风从远处而来。安瑞尔打开电脑,通过卫星电话链接上因特网,他 想了想先给苏成发了一个E -mail:苏成先生,北约的导弹降临了贝尔格莱德!然 后,他与防空洞的主机实现链接,调出他设计的据有超级破坏力的《暗刺》病毒, 依次启动强力搜索系统和信号发射系统,敲击回车键,此时汽车顶上那架中国铁锅 式信号发射装置向着天空源源地发射《暗刺》病毒,发射装置响起一种刺激耳膜的 脉冲电流声,此声有如眼镜王蛇喷吐毒雾,令人恶心并且翻肠倒胃。这种病毒波遇 见任何自动控制装置,即会通过集成电路进入芯片并将芯片感染,改变芯片已经固 化的程序,间断芯片的连续指令,而遇到软程序它会瞬即将它从硬盘抹掉并自动生 成无数的变异体〖CD2 〗子病毒充填硬盘空间,其中隐含的AIDS病毒则对抗可 能遭遇的杀毒系统,使任何防范病毒体系失效。安瑞尔研制的这一整套装置被他命 名为“安氏病毒炮”,他希望用它打下北约的轰炸机或巡航导弹。实际上它就是通 过向轰炸机或导弹发射病毒使它们的控制系统感染失灵而坠毁,在现有的情报来源 中可以肯定它是世界上第一门病毒炮,它用上了苏成博士两个运算模块,资金来源 是“大塞尔维亚救亡基金会”,在这个基金会支持下,有一批塞尔维亚科学家在日 以夜继地加速制造新概念武器。夜莺在草丛中不安的拍动翅膀,风从草叶子上 “沙沙”拂过,从车窗外面看去,便携机液晶显示屏的微光照着安瑞尔的面孔,他 不再像黑客,像一个青面獠牙的魔鬼!轰炸在继续,但是没有听见飞机的声音。 安瑞尔摇下车窗玻璃,防空炮火撕破夜空的声音尖锐刺耳。安瑞尔浑身燥热, 他的病毒炮还没有来得及对空实验,但是,他渴望着奇迹发生〖CD2 〗一架F16 战斗机从天空中打着旋坠落下来。那种感觉太奇妙了,北约永远猜不出他们的战斗 机为何会坠毁,他们以为是萨姆地空导弹,或者防空火炮,而不会想到病毒炮已经 诞生。 而且,谁也不会想到有一个从纽约回来的电脑黑客在此阻击北约的空中打击 力量。 等待的时间令人不安,安瑞尔想起在防空洞里作战的陈萍,或许她已经睡了? 不! 这一夜贝尔格莱德绝对不眠!他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回去。陈萍果然没睡。 “陈萍,战况如何?”他问。 “嗨!我也不知道效果怎样,我只是不停地往那边发送邮件,我想应该有效果 吧,我的手指都敲酸了。” “钢琴家啊,怎么会呢?继续干吧,替我多发几个。”“我会的,这很刺激, 我从没有干过破坏的事情,干这事我的心跳得很快,安瑞尔,你呢?打着飞机了吗?” “见鬼,飞机的毛也没有见到一根。” “那你就等着吧,安瑞尔,我老感觉会有一枚导弹从洞顶上钻下来。” “不会的,科恩的导弹上有眼睛,陈萍,有情况你就打电话给我,唯一的担心 就是某颗没长眼睛的炸弹将洞口炸塌了,那样你就出不来。” “我不愿意。不好。我要出来。” “是的,我会来救你,我想你们的成果已经出来了,你试着看一下网络新闻, 有最新消息打电话告诉我。” “好的,你也把情况告诉我。” 安瑞尔关掉手机,他拿出一架夜视望远镜,从车窗探出头在夜空上搜索,他看 见巡航导弹美丽的弹道轨迹,没有战机。巡航导弹距离太远了吧,《暗刺》根本不 可能把它打下来。 安瑞尔有些失望,他想象战争一开始成群的战机低空俯冲过来,然后战机的雷 达接收系统源源收到他发射的病毒信号,立即发生控制系统紊乱,战机作蛙式俯冲 一头扎向大地……这种情况多么棒!没有,茫茫夜空上什么也没有,他的病毒波源 源的发射到凝滞的夜空,像无谓的射精。安瑞尔放下夜视望远镜,打开车载电视, 电视节目令他大吃一惊:南联盟军队猛烈向阿族解放军开火!地面战争已经开始了 吗?再一看台标,他不由一乐,原来是北约对南斯拉夫播放的宣传节目……见鬼! 安瑞尔换了一个台,却又调到了意大利电视台的节目。安瑞尔索性关掉电视, 而此时,他的手机振动了。 苏成坐在联合国千年问题规划署办公室,莱特先生和雅典坐在沙发上盯着宽幅 液晶显示屏看最新的CNN电视报道:24日贝尔格莱德时间二十点,北大西洋公 约组织总司令克拉克将军发出攻击令,北约正式向专制的独裁者米洛舍维奇的军事 目标实施严厉的空中打击。 电视画面上,亚得里亚海上的美国航空母舰企业号发射出第一枚战斧巡航导弹。 在意大利北约军事基地,F16战机、F117A隐形战机、德国旋风战机、 英国狂风战机、法国幻影2000战机腾空而起,向亚得里亚海上空飞去。苏成眼睛 盯着电视画面,手中拿着电话。 “我是苏成,安瑞尔,炸得如何?”“啊,苏成先生,导弹正像惊雷般在 贝尔格莱德周围爆炸,上帝已经将魔鬼放出来了。”“你们怎么样?真是令人担 忧。”“我已经给你发了E-mail,苏成先生,我们正在与北约作战!”“啊, 老天爷,你会使用武器?还是网络攻击?”“陈萍在网上实施攻击,我在贝尔格 莱德市郊守候着猎物,也许我会让你大吃一惊,哦,爆炸已经将夜色燃烧,你听见 了爆炸声了吗?”“听见了,安瑞尔,消灭法西斯!”“自由属于人民!” “我们正在看电视直播,安瑞尔,随时跟我保持联系。”“我会的,别担心,陈 萍在防空洞,用两台电脑向北约和白宫网站发起攻击,那双娇手敲击的是一支动听 的音乐。”苏成放下电话,雅典回过头问:“他们情况如何?”“开始了,他 们在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态度。”“哦,我非常担心。”“是的,战争是生命的 赌注。”“我们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这就是我们献给2000年的礼物吗?” 莱特先生忽然愤怒而起,他几乎将茶几碰倒,鼻子又像红樱桃红得灿亮。“他 们又没有通过联合国!你们看看,我们简直成为摆设,一只贴着和平标签的名贵花 瓶,我建议将联合国解散,既然北约大到可以自作主张向一个主权国家宣战,联合 国的意义已经不复存在。”莱特先生惨兮兮地悲愤。“我们暂且不论它的正义属性 与否。” “我们应该去抗议!莱特先生,假如我们面对暴力无动于衷,那么,我们就 是对暴力的怂恿!”苏成一跃而起。“这是荒谬的,军事打击成为政治家的游戏, 人民就是射击场的活动靶子。” “抗议吧,莱特先生,为塞尔维亚的女人和孩子。”雅典被轰炸的画面深深震 撼了,但是她生气的表情格外美丽,一双碧色的眸子像两颗愤怒的宝石放射出灿烂 的光芒。“我们也可以表达我们的价值取向。”“唉,难道我们也可以举着抗议 的标语牌在我们办公室门口抗议?”莱特先生一脸无奈,抖着因愤怒而更加颤抖的 手。“看安南先生如何应对吧。”“我去见安南先生,向他表达我们的震怒。” 苏成转身向门外走。“苏成先生。”莱特先生抬起手。“嗯,没什么,去吧。” 苏成匆匆地向外走,他脸色阴沉,眼睛直视,匆匆的步履像日尔曼人,他在 走廊遇到艾妮,艾妮给他闪开路冲他微笑,他视而不见,又遇到农业组织几位熟人, 他们是去恩贾梅纳相识的,曝晒过乍得太阳,苏成与他们擦臂而过,便也引来侧目。 走到半路,苏成忽然想到没有预约,并且也没有公事,安南日理万机……尤其 在这个紧要时候,安南哪有工夫接见一位普通职员?苏成拍拍脑袋,正犹豫时,忽 然看见安南从前面迎面走来,他身边簇拥着一批欧盟外交官员,那位长相如劳得鲁 普的丹麦外交官还在哥本哈根招待他看过一场欧洲杯足球预选赛呢。见到安南, 苏成冒冒失失地迎上去,礼节和风度便也在这一刻忘却了,粗着黄牛般的嗓门说: “安南先生,我们应该谴责!”“谴责?”安南先生止住脚步。“为什么谴责?” “北约!应该谴责北约!”“北约?我不知道北约在干什么!谴责什么?”安 南拧着的眉头拧得更紧,他这时才认真打量了苏成一眼,他明白苏成下面想说什么, 可这里不是发表声明的地方,安南的脸色更黑。苏成的冒失已经让欧盟的外交官 们一愣,待他们听清他与安南的对话,引起他们“轰”的一阵大笑。“是的,北 约在干什么呢?”苏成被笑声给予强烈的打击,他怔住了。“我们都不知道……” 苏成闪开道,嘴里喃喃地说。“他是一位技术官员。”安南展开眉头解释道。 “一位优秀的计算机专家,平时不关心政治。”安南替苏成打掩饰,继续往前 走去。 安瑞尔守了一夜毫无收获,这位猎人沮丧极了,嗨,连一只兔子也没逮着,他 对“安氏病毒炮”产生了怀疑,这家伙到底能否击落飞机呢?他分明看见两架飞机 从头顶上过去,它们的肚子下面挂着几枚蚂蚁卵似的导弹,通过夜视望远镜能够辩 别出来,一架是B52轰炸机,一架是狂风战斗机,它们安然无恙地飞走了,不一 会远处就响起剧烈的爆炸声,腾起冲天的火光。“安氏病毒炮”短距离的对家用电 器的攻击实验是成功的,可是,还没来得及用它对空实验。天亮了,北约的轰炸行 动结束,投弹的飞机像夜蝙蝠悄悄地飞走,只留下一些爆炸声还在耳际回响。血色 朝晖溅红天空,柔凉的贝尔格莱德的黎明失去往日的繁华,在猛烈的轰炸声中止那 一段时间里,它如庞贝城一般沉寂……安瑞尔不由地悲从心来。安瑞尔开车回去, 走进温馨的防空洞,陈萍趴在电脑工作台上睡着了,他取过衣架上的睡衣轻轻盖在 陈萍身上,安瑞尔不忍心叫醒她,这景象让安瑞尔联想到一个天使来到了地狱。防 空洞就是一个地狱。安瑞尔睡到中午被陈萍的欢呼声惊醒。“什么事这么高兴?” 安瑞尔翻身爬起来。“啊,安瑞尔,你快来看,白宫的网页给黑了。” “谁弄的?”安瑞尔走到电脑前,果然,白宫的网页上被换成了南联盟的旗帜,上 书“塞尔维亚必胜!”黑客还在上面设置一个留言板,以备访问者签名谴责北约轰 炸之用。 “干得好!手艺不错。”“你行吗?安瑞尔,苏大哥都佩服你的手艺。”陈 萍扭过头,笑吟吟的,仿佛要安瑞尔也来露一手。“这不难,陈萍,难的是弄出 里面绝秘的东西来,我是专门弄里面的绝秘的东西的。” “天哪,你比他们还行?” “这有什么奇怪?我是职业黑客。” “噢,我有一个最黑最黑的家伙。”陈萍跳起来,踏着舞步转到安瑞尔身边扒 着他的脖子吻他一口。 “嗨!我怎么一觉就把上午睡去了?我得去试验。” “先吃饭吧,我做了一点‘蛤蟆跳锅’。” “为什么叫‘蛤蟆跳锅’?”安瑞尔端起桌上的不锈钢碗,他看见的是一碗面 粉砣子和一些青菜,里面还有一些虾皮和肉末。“吃吧,‘蛤蟆跳锅’就是‘蛤 蟆跳锅’,一些‘蛤蟆’自动跳进锅里。” “哦,我明白,这些面粉砣子就是‘蛤蟆’,它们跳进锅里面了。”安瑞尔大 口大口地吃起来。吃罢放下碗,就去拿竞赛航模。“安瑞尔,要我去帮你吗?” “不用,也许外面戒严了,你知道空袭之后,会有一批没有爆炸的炸弹留在 大地上,你可以在门口转转,但不要走远。”安瑞尔吻了下陈萍,然后拿起竞赛航 模出门。午后,贝尔格莱德的大街上多了些行人和车辆,太阳暖暖的照在大街上, 春光明媚,车马水龙,只有贝尔莱德人自己清楚,一夜惊雷的轰炸已经在他们心里 装入一个噩梦。仔细看,街上比往时仍有了一些变化,多了一些警察,而街上的行 人,多半是一些食品采购者。安瑞尔开车来到贝尔格莱德郊外,这里已经能看到 更多的军车调动,自行火炮、装甲车和萨姆导弹,沿路都有军人岗哨,他们手执A K47步枪或者AN94突击步枪,神情庄重地警惕着发生不测。这里是一座荒 废的农庄,连村头的小足球场上的草都长到50厘米高,一对喜鹊在村头的白杨树 上筑巢,这个季节它们快要产卵了,也许它们是从亚得里亚海岸或者科索沃高山迁 来。 安瑞尔停好车,拿下竞赛航模,先将电子系统检查一遍,然后给它灌装汽油。 它一次能装两公升汽油,它的最高航行高度是800米,飞行速度是350公里/ 小时,转弯半径是20米,对于常规防空火器来说,它也是较理想的航靶。安瑞尔 刚欲发动竞赛航模,一辆顶着高音喇叭的吉普军事指挥车“吱”的一声停在他的面 前,车上走下来一位腰插马卡洛夫手枪的陆军中士,他长着一个瓦尔特式的鼻子, 当他走到安瑞尔面前时,“啪”的一个立正敬礼!“请问先生,你准备干什么?” 这时候中士的后面跟上来两个下士,他们手执伯莱达M12S型冲锋枪,那家伙简 直是漂亮极了。“航模,中士,这是竞赛航模。”安瑞尔将一根小皮绳穿入微型 汽油发动机的飞轮,将小皮绳穿入,绕在飞轮上猛力一拉,汽油发动机便会借助飞 轮的转动发动。 “对不起,先生,请你打消这个念头,战时规定不允许你开展这项娱乐活动, 南斯拉夫联盟军第三军团司令部特别行动队第九支队中士马哈洛维奇向你敬礼!” 中士随之又一个“啪”的立正敬礼。 “不允许?”安瑞尔迷惘地抬起头,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战时规定居然不允许飞 航模,它又不是真正的飞机。“我不能理解战时规定为什么有这样一条管项。”安 瑞尔说,但他停止了手中的工作。“请你理解,先生,因为贝尔格莱德的市民会 误认它为B52轰炸机而发生恐慌,它甚至会牵制联盟军的防空雷达,我不能保证 联盟军导弹部队不对它发射萨姆地空导弹,我们决不能因为你的一架竞赛航模而浪 费掉一枚珍贵的萨姆地空导弹,这种事情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中士面无表 情,但他非常细致耐心,一副军事军办的样子。 “那么,我今天是不能试验了?”安瑞尔沮丧透顶,战时规定不允许航模上空, 这从来没有听说过。 “是的,先生,请等我们胜利以后。”中士略略露出一点微笑。 “好吧,中士先生,我将它收起来,等到我们胜利那天再让它到我们自由的天 空上翱翔……消灭北约。” “胜利属于南联盟。”中士“啪”的再次一个立正敬礼,他笑了,转身正步向 军事指挥车走去。 安瑞尔收起航模发动汽车的时候,军事指挥车也发动了,安瑞尔望着指挥车向 克拉列沃方向驶去,高音喇叭不停地宣告战时规定和防空注意事项。安瑞尔很懊恼, 很好的一次试验机会失去……不,根本就没有对空试验机会了。他一生气,就拨通 卫星电话,开启了《暗刺》系统,瞄准那位可爱的马哈洛维奇中士的指挥车频频发 射脉冲信号。心里说,对不起了,中士先生,请给我做一回试验靶子吧,我也是为 了南联盟。安瑞尔加大油门,他按了一下测距仪,数码指示为08千米……军 事指挥车减速停在路边,安瑞尔追上去,指挥车顶上的喇叭“吱吱咕咕”乱叫,中 士在车里指挥下属修理扩音器。安瑞尔赶快关闭《暗刺》系统,超过指挥车以后, 调头往回开去。看来《暗刺》系统对于千米左右距离的低档自动电器具有相当高的 杀伤力。安瑞尔从后视镜看看停在路边的指挥车,稍稍找回一点满足。“安瑞 尔,今晚我不做黑客了,你去给我买一把中国二胡回来吧。”安瑞尔一走进弥漫着 霉腐气息的防空洞,陈萍就兴奋地对他说。 “二胡?你怎么想起来要拉二胡呢?这很难买,恐怕要去国际大厦,我们到公 寓去把钢琴搬来不成吗?”安瑞尔知道陈萍是一个充满奇思怪想的中国女孩。 “不!我不是要在这里演奏,我要在晚上去贝尔格莱德广场。”陈萍手托着腮, 她想象着贝尔格莱德广场的夜晚音乐会。 “你疯了?晚上是要轰炸的!你知道战斧式巡航导弹,它可不是一个素食主义 者!”安瑞尔不能理解她的这个怪异的想法。 “我知道战斧式巡航导弹包藏着祸心,它不是一只益鸟,可是,全贝尔格莱德 的音乐工作者、音乐爱好者和自由的人民〖CD2 〗都要到贝尔格莱德广场上去举行 音乐会,你看,我将穿着它去演奏。”陈萍拿出一件洁白的阿迪达斯运动衫,左胸 上绣商标处被陈萍用墨水画了一个靶心。“真有这事?”安瑞尔惊异不已,这个 大胆的想法太棒了。“真的,届时,我们点燃万支和平之烛,在烛光中演奏《蓝 色的多瑙河》,我们用音乐抗议北约。”陈萍做出拉二胡的姿势,广场音乐会的确 适宜这样的乐器。安瑞尔忽然流泪了,他的眼前一片模糊,这么豪放的中国四川女 孩,她放弃了纽约交响乐团的工作,那可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职位啊!她毅然来到 了贝尔格莱德,这片沦陷战争的热土,她的殉情式的巴尔干之旅……这崇高的美丽 女子!安瑞尔冲上去紧紧地拥抱住陈萍,他爆发式的疯狂地吻着陈萍的额头、眼睛、 鼻子、嘴巴、脖颈、胸脯……安瑞尔的手向下滑动,他的身体弯下去,他终于跪在 地上,他抱住陈萍的双腿,将脸紧紧地埋在陈萍的温润的赋于弹性的小腹部,他再 也抑制不住内心的苦闷和悲伤……一个即将失去祖国的塞尔维亚男人的悲伤,他伏 在陈萍的小腹上嚎啕大哭起来,他的冰封的心被陈萍的温暖而化解。陈萍在甜蜜 的温情中睁开眼睛,安瑞尔的嚎啕令她一怔,但她马上理解了安瑞尔的悲伤,虽然 她没有体验过这种亡国之痛在贝尔格莱德、整个塞尔维亚甚至全世界,没有人会认 为他们能够战胜强大的北约,但是他们不能不战而败,他们要以战死来进行最后的 抵抗! 陈萍双目含潮,她略略仰起头,闭上眼睛,双手抚摸着安瑞尔金黄的头发,她 的手充满了母性,并把安瑞尔搂在自己最母性的部位……“萍,我爱你。”安瑞 尔浑身颤栗地嘶哑着声音说。“安,我也爱你,你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我 战死之后,希望你在每年这个时候到我的十字架前拉一曲二胡,我要听你的《春江 花月夜》。” “会的,安,我会的。”陈萍唏嘘着热泪长涌,她再也抑制不住猛烈的抱住安 瑞尔,樱桃小嘴紧紧地贴在安瑞尔宽厚结实的双唇,她仿佛要把自己的青春与生命 都融合到一处去,两人相拥着滚到地毯铺起的床上,陈萍腾出一只手一把掀去塞尔 维亚长裙。“来吧,安。” 陈萍颤栗着的身体滔滔涌动一股泊天的红潮,她展开洁白的胴体,修长的双腿 曲动,纤手猫足一样抓挠着安瑞尔的多毛的胸脯,高耸的洁白的双乳地中海滔天之 浪般波伏涌动,纤腰似舟,在浪头上剧烈漂摇……“安,给我一个勇士吧!”陈萍 闭着秀目柳眉紧皱颤栗地高叫着。安瑞尔摘开陈萍的手,他抚了下乱发,宽衣, 然后正了正身体跪在陈萍身边双手合十祷告……祷告完,他依次从陈萍的秀发吻起, 鼻子、眼睛、口、乳峰、肚脐、小腹、圣母之部、腿、脚趾……他的躯体上滚圆的 肌肉如同愤怒的狮子般地抖动……生命之根雄雄勃起,像亚得里亚海对岸佛罗伦萨 的耸立蓝天的比萨斜塔。 “你是我的圣母,萍。”安瑞尔移动双膝,手抚陈萍柔软的双峰,口里喃喃地 说。“你是佐罗,安。”陈萍像一艘久泊而急切期待水手启航的生命之舟,在浪 尖上无声地波伏着,并与海潮喃喃细语,像鸥在海风中不住地报告大海涨潮信息的 不安的鸣叫……仿佛一道闪电,安瑞尔一个巨浪般朝身前的这个涌动的浪尖轰然 压去,两个浪骤然相撞,刹时雪浪滔天,激情的泡沫在鸥群的欢鸣里飞溅。 “啊!啊!”陈萍放肆的高叫着,她奋力地向上一波接一波迎着安瑞尔的撞击, 她被轰然插入的巨力所震撼,一股大西洋海潮的热力爆炸般在她的生命深处轰然开 放,这股强力透射她的全身,辐射她的每一根神经末稍。“安!真正的勇士!佐罗! 科罗拉多州公牛!力量!力量!“陈萍大叫着,源源地向安瑞尔传递快感的信 息。 “哦,你这看上去的尼什的小绵羊儿……”安瑞尔感觉潜入到百慕大三角最深 邃的海底,没有止境的太平洋海底,他被一个巨大的强力的漩涡吸引,生命迅即被 沉入无际无边的黑暗。 “噢!”陈萍收腿悬臀,激浪摇动,奋力向上迎去。“安,我的鱼雷!鱼雷! 你是一根击中我的鱼雷!射击啊!爆炸啊!鱼雷……安瑞尔,你快把我炸粉粹 吧! 噢!安……亲爱的鱼雷!“ “噢!我亲爱的,你是不沉的航空母舰啊。”“轰……” 大地发出一阵强烈的震撼,防空洞不甚光滑的水泥顶上有“沙沙”的尘土向下 纷洒。显然,一枚导弹落在贝尔格莱德市郊,北约的轰炸开始了。 安瑞尔将他的旧红旗车开到昨晚的位置,仍旧打开《暗刺》系统,守候着北约 的飞机。 夜空多云,望不见星星,风比昨晚要大,草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炸弹在 远处的机场、油库爆炸,腾起巨大的冲天的火柱。天空间或有飞机尖锐的呼啸,南 联盟军的炮火不断,像礼花在天空中炸开。 时间一点点过去,安瑞尔期待着奇迹发生,但没有北约的飞机从头顶上飞过, 他打开车载电视,此时国家电视台的节目正在播放贝尔格莱德广场音乐会,万支烛 光摇曳,无以数计的民市载歌载舞,放声歌唱。乐队在演奏,安瑞尔蓦然看见陈萍, 她穿着带靶心的阿迪达斯运动衫,拉着一把19世纪的小提琴,这把小提琴是安瑞 尔的曾祖父的,他没有能够去给陈萍买到二胡。此刻看来,小提琴似乎更合乎广场 演奏。陈萍的演奏非常专业,她仍然像往时演奏乡村音乐时那样面带微笑,忘情地 拉着小提琴,虽然有导弹在远处“轰隆隆”地响起,狂欢的广场音乐会似乎要把轰 炸的声音压下去。是的,和平的声音将战争的声音淹没了。安瑞尔的眼角忽然潮 润,这就是塞尔维亚人,面对奥斯曼帝国和纳粹希特勒绝不屈服的塞尔维亚,今夜 ……他们聚集在烛光下,用他们的歌声来抗拒世界上最先进的导弹。他们宁愿在广 场上迎接导弹,视死如归,而不愿躲进防空洞。 这就是塞尔维亚。安瑞尔守在缓坡上,一夜毫无战果,他万分沮丧,他开始 怀疑自己研究多年的《暗刺》系统,它毫无用处吗?也许应该把它安装在雷达上? 但是,他不能与军队联系,因为他属于大塞尔维亚救亡基金会,这是一个隐秘 的组织,如果通过防空雷达来发射信号,情况必然改观。 安瑞尔开车向返回的路上驶去。 陈萍和衣躺在床上睡着了,一夜的演奏看来非常疲惫,她睡得很香,清秀的脸 庞红朴朴的,一缕青丝搭在脸上,均匀的鼻息将青丝轻轻吹拂。安瑞尔蹑足走到工 作台前,他思考着如何将《暗刺》系统改进,这样下去不行,不如拿起枪到前线去 战斗。安瑞尔再次将信号发射装置的发射功率输入电脑中运算,纯理论计算,这个 发射功率应该能够达到12千米。当然,这是纯理论,实际上可能因云层、电滋波 干扰、功率自然耗散,它不会达到如此高度。 但是,B52、F117A和旋风战斗机在精确打击时,会降低高度,也许 就处于6、7千米。为什么《暗刺》不行?“安氏病毒炮”果然是一门哑炮么?陈 萍说了句梦话,她在梦话中一般说的是四川方言,安瑞尔是听不懂的,他扭头看了 陈萍一眼,陈萍恰好翻了个身,咂咂小嘴又睡去了。好好睡吧,娇小的人儿,安瑞 尔心里说。蓦然,他的眼睛盯在了小提琴上,它是曾祖父的小提琴,已经是历经世 纪的文物,它的音质仍然那么优美动听……安瑞尔险些跳起来,加上一个声纳自 动跟踪装置,嘿!声纳系统有别于雷达波,它不会引来导弹自动打击,它能自动搜 寻飞机和导弹的行踪。安瑞尔蹑足走出去,站在防空洞外面掏出手机给基金会打了 一个电话,他一共报了三个型号的声纳装置,并且加上一个自动导向器。关了电话, 他长长地呼吸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此时阳光灿烂,春光明媚,如果不是战争,是 一个非常好的旅游季节。安瑞尔担心惊醒陈萍,就坐在车里歪了一会儿,送声纳 装置的车来了,安瑞尔接过来就在车上试装。声纳装置、自动导向器和信号发射装 置三者被安瑞尔连在一起固定在车顶,接上电源,声纳装置开始跟踪声源,自动导 向器随着声纳装置的指示自动转动,信号发射装置被带动对准声源。安瑞尔将车倒 出50米停下,600米外是一条公路,一辆白色的伏尔加骄车以40码的速度从 公路驶过,安瑞尔车顶上的信号发射装置便随着行驶的伏尔加转动,这就像一台微 型雷达了。它比防空雷达性能更为优异的是,在美国“哈姆”高速反辐射导弹面前, 开机的雷达就是一个好的靶子。《暗刺》恰好可以请“哈姆”高速反辐射导弹向它 飞来,《暗刺》系统则捕个正着毁掉它的自动导向系统,使它在高空失灵,在空中 乱窜甚至危及投弹飞机,那是非常奇妙的。差不离了!安瑞尔想这样跟踪一个目 标并且发射《暗刺》信号,忽然想到那是会造成车祸的,便罢。安瑞尔发动汽车, 飞快地朝着市郊驶去。 联合国进入一个无主题演唱会时代,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音调与声音,北约国家 的外交官大声宣扬在科索沃的人道主义战争,他们的声势几乎与他们的军事装备一 样强大,小国纷纷保持沉默,他们不愿惹恼强大的北约国家,甚至连俄罗斯也免不 了降低声调。轰炸进行到第三天,前方战报发回纽约,忽然令这拨北约国家外交官 作哲学家状,轰炸效果欠佳,布鲁塞尔的解释是南联盟的天气太差,春季的南联盟 天空布满云雾,战机无法进行精确瞄准,因为担心保持完好的南联盟导弹部队的攻 击,更多的北约尖端战机就青蛙撒尿式的在亚得里亚海上向东岸南联盟国土发射一 枚枚“人道主义巡航导弹”。“在这个世界上,人的脸皮厚度是与巡航导弹和核 弹的枚数成正比的。”莱特先生坐在他的办公椅上下着精确的定论。他的身边坐着 巴威先生,巴威先生是越战的退伍兵,脚肚子上还留有一条地雷碎片削出来的橡胶 树割痕一样的伤疤。“不!莱特先生,制造脸皮装甲的材料是一些叫做文化的东 西,假如你有传统文化,比如说法国人,他们阻挡美国电影的标准是法国传统文化 的盾牌,我看他们就是贫铀装甲。” “还有你们划定的‘无赖国家’吗?”“你完全可以这么认为,如果现实 不给你真相,那么历史将会毫无保留地给你。” “我认为你们是因为千年虫憋的,正好找借口去轰炸别人。”莱特先生紧盯着 巴威先生。“如果既符合世界和平、人道主义和民主化进程原则,为什么放弃这 个一石三鸟的好创意?”巴威先生站起来,走到《世界千年问题进度表》前。“你 会发现一些问题迎刃而解。”“哈哈!巴威先生,你的坦诚令我敬佩,但是,我 记得你给我保证过,武器系统的千年问题已经全部解决。”“你觉得我们没有实 现目标?我是说解决,而没有承诺如何解决,莱特先生,作为一个职业外交官,请 别让我质疑你对语言的领悟力,罗博罗夫斯基随着普里马科夫的专机调头回去,我 们之间的磋商又开始中断。”“所以,我必须跟你去加勒比海?我可吃不惯危地 马拉的茄子。”“走吧,老兄,我看你的脾气,联合国这只银饭碗你也端不了多 长时间了,完全有必要尽可能地进行一些公费旅游。”“你好像是一个施主,你 这样将美国纳税人的钱花在一个联合国官员身上,以后你别想获得选民的选票。” “噢,我没有当议员的想法,当州长的想法我也戒了,坦诚地说全世界在今 天负责千年问题的官员,无不正向着政坛的边缘作消极离心运动,我的脑子里还没 有长虫。” “苏成先生,下一步抓什么?”莱特先生拿起公文包,他似乎要交待一下工作, 但想不起来有什么工作好交待,因为他们两个比他还清楚。 “4月9日是一个高发日,我们把这个门坎告诉大家。”苏成抬起头来,他在 更换《千年问题周刊》的内容。 “那么,就将全世界人民的耳朵喊出老茧来为止。”“莱特先生,你不信喊 者也会长出老茧?”“不!事实证明发音对嘴唇并无损伤,它不比吃雪糕更具危 险性。”“我们已经诞生过多项莱特定律,多此一项也无妨。”“见鬼!巴威 先生,你看,跟这样的部下长期一块工作,我就会拥有中国气功,我们走吧。” 莱特先生和巴威先生一道走了,雅典又去陪一位瑞士外交官逛百老汇,苏成就一个 人在办公室里唱空城计。他将最后两篇文章贴完,完成了这一期的《千年问题周刊 》的更新工作。然后,他调出雅虎新闻,看看科索沃战况如何。蓦地,他看到一则 贝尔格莱德广场音乐会的新闻,撰稿人说,这是塞尔维亚人的精神,他们的广场音 乐极大地嘲讽了北约,激励联盟战士的斗志,他们在巡航导弹的飞翼下高歌和平… …陈萍!陈萍也在贝尔格莱德广场音乐会上演,啊!这才是最伟大的音乐家。 他想起乡村音乐会的陈萍,那时候她是古典浪漫的,现在她是一个崇高的战士,她 如果把这一个画面加入个人主页,那真是网页极品。“苏成先生,久违,你看上 去脸色不错,有什么好消息?”一个如汽车发动机冲了气缸床般的声音从门外飘进 来,苏成回头一看,是“大马猴”。“噢,我正看你们今天在科索沃轰炸的辉煌 战绩。” 苏成见是他,脸上的笑容就悄悄地褪去。“开始好像效果不佳,看明天以后 的战果吧,也许明天你就会大吃一惊。”“活捉米洛舍维奇?”“差不离吧, 我们会让世界大吃一惊。”“可是,你们找不到米洛舍维奇先生,他不在总统府, 他在一辆T80坦克里面办公,他在塞尔维亚共和国任何一片领土上指挥战斗,你 们如何可以捉住他?连他的影子都扑不到。”苏成最不喜欢“大马猴”这副趾高气 扬的样子,故意编了一个坦克办公的故事。“啊,苏成先生,你知道米洛舍维奇? 他在哪个集团军?“”为什么要告诉你?“苏成抓起鼠标,点了一支南斯拉 夫电影《桥》的插曲,多媒体音箱传出悠扬的乐曲声,苏成两脚随着音乐点起节拍。 ”是的,苏成先生,你并没有这个义务,请原谅我冒昧,我是说……苏成先生, 我们可以在网际网路工作方面进行一些相互支持,比如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千年虫 的资料,你也可以给我提供一点,哈哈,怎么样?“”大马猴“灿烂一笑,像只河 马。 “那你就给我提供一点吧。”苏成面对这家伙不着边际的胡说八道,就是掉 进金窖也喜欢不起来,他觉得这种人身上有许多非自然主义的东西。“但你得给 我划定一个范围,不然我找不到重点,至于苏成先生给我的信息,我是不会亏待你 的,我会支付相当的信息费,我知道像你这种高级技术官员,平时还在搞科研,我 甚至可以一次性支付你信息费,年薪10万美元怎么样?相当于你在联合国拿一份 薪水,再从我这里拿一份薪水,这多么好呵,这个时代最大一个特点就是人人都讲 究效益,我也喜欢这么干,哈哈,怎么样?”“年薪10万美元?这么高的信息 费?”苏成心里在盘算,这家伙表面上哈哈,心里想什么呢?唔,天上开始往下掉 馅饼了。 “并不高,啊,并不算太高,因为这是一个信息时代,信息是值钱的,应该 值这么多。”“大马猴”随手搬过一把椅子坐到苏成身边。“你是想收买我当间 谍吗?” 苏成猛然提高声调说。“啊,苏成先生,不要太大的声音,我说的不是间谍, 是互通信息,像你这样的专家,信息对你来说是很容易搞到的,比如你去打鹿,却 顺手打回只兔子,这也是一种职业行为,叫做信息采集。”“大马猴”压低声凋, 有点无耻地探探身子。“你真想要信息?”苏成小声道。“是的,非常需要。” “大马猴”无耻地咂咂嘴。“哪个方面的?”苏成很温和。“任何方面, 我是说任何方面的。”“大马猴”的眼睛里有两个影子一晃,伸出两只贪婪的小爪 爪。 “不明白,总得有个指向。”苏成糊涂着。“开个迪斯尼玩笑。”“大马 猴” 眼睛一转,站起来说:“以后我们要多交流,再见。”“大马猴”看见艾妮站 在门口,便匆匆地走了。 星星细细密密地透过云朵的缝隙隐现,月亮在云层中穿梭,零星的炮火将远方 不安的信息传递,安瑞尔守候在贝尔格莱德市郊,他开启了《暗刺》系统,“安氏 病毒炮”经过他的几次重新改装,它已经具备现代战争集束的雏型,此刻它源源发 出擦刮耳膜及刺激牙根的声音,这个声音给安瑞尔带来希望。贝尔格莱德凄厉的 防空警报吓跑了月亮,天一黑,遂响起集束惊雷的爆炸,惊天骇地,地动山摇,夜 空被炸破三分之一角,剧烈的声波循着光亮四射,晚风就硬得打耳。仿佛深潭的鱼 群骚动,安瑞尔感觉头顶上正有一个庞大的战斗机群在月黑风高的深邃的天空中穿 梭,他的心立即加速悬起,他渴望《暗刺》能够击中某架战机,但是仍像前两个夜 晚一样,没有他想象中的战机如掐头的蜻蜓那般摇摇晃晃掉落下来。安瑞尔拿起夜 视望远镜仰望天空,果然天上满是战机,它们是一个杂色鱼群,有的体型小巧机灵 快速穿梭,有的大腹便便笨拙缓缓游弋,有的身体上闪着银灰色的鳞光,少数怪异 的家伙通身漆黑阴森恐怖……车顶上的加上声纳系统的信号发射装置随着它们转动 也无济于事。它在努力地实现波空耗。安瑞尔咬牙切齿,他急得狠狠地在大腿上 揪了一把,然后愤怒地关闭《暗刺》系统,足足闭目休息了一分钟,安瑞尔重新启 动《暗刺》,他用力地敲击着便携机的键盘,仿佛这样能给系统增加一些力度。但 是在这个时候,所有的物质都像注入了润滑剂,碰撞之下悄然无声,因为战斧式巡 航导弹及激光精确制导炸弹的剧烈爆炸声充塞了通往耳膜的左右声道。无声的攻 击与无效的攻击……这个态势下安瑞尔陷入精神的绝望境地,“安氏病毒炮”显示 出它的名副其实的哑炮本色。在保卫塞尔维亚的艰巨活动中,安瑞尔的行动目前还 不及陈萍所作出的贡献,她不仅向北约的军事网站发送了可供堵塞路径的IP包, 她在贝尔格莱德广场音乐会的演奏是一部英雄乐章。安瑞尔用指头狠狠地在头部上 敲击三下,第四下他的手悬在空中呈静止状态,脑子还要思考不能过度敲击……他 潜意识里这么想。“轰!”大约三公里外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冲天的火光完全 遮掩了黑夜,安瑞尔的车应声产生剧烈晃动,他膝上的便携机险些滑落,飞溅而起 的弹片像金钢石划破玻璃撕割着夜空并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它在安瑞尔的脑海 里划出一道亮光:电磁波! 一个选择性的大错误!安瑞尔在设计“安氏病毒炮”时,他采取了国际通信微 波,用这种微波对付没有装备防范系统的民用自动装置非常有效,但是,发达如欧 美的战机,它们均具有电子战功能,在强大的电子干扰系统的干扰下,《暗刺》系 统在大气中产生自然波束散耗,从而失去攻击能力。应该检讨这个问题!安瑞尔 像所有走错路线的人一样痛苦与悲伤。安瑞尔将右拇指伸进口中狠狠咬了一口,沉 闷且尖锐的疼痛刹那穿透灵魂深处,他像被击伤的狼一样发出悲愤的嚎叫!安瑞 发动汽车,他准备回去改装《暗刺》系统,假设能够在北约炸平塞尔维亚之前使这 个战争集束发挥作用,奇迹即将发生。这是一条乡村公路,安瑞尔借助爆炸的光 亮行驶,他无法开得更快,车像一只蜗牛爬行,沉闷的爆炸声此起彼伏,诺贝尔先 生应该被吵醒无数次了,他的专利被越来越多地用来改变人类的命运,用于争斗和 残杀,它一方面使很多人因为爆炸而死去、伤残、妻离子散,一方面给很多人提供 了就业机会,并使股市的投资者获取巨额利润,一些人因为一场战争成为明星,比 如索拉纳、克拉克和奥尔布莱特等等,他们的头像被印在全世界的报纸上,他们的 理由就是强大,没有任何武器系统可以与他们对抗,他们让导弹去告诉那些弱小民 族他们强大的存在,他们说他们就代表上帝。上帝!即便上帝存在,他们也已经把 他炸成一个难民,使被轰炸的土地上再也没有上帝。汽车上了主干道,安瑞尔换 档加速,但是他立即踩住刹车……然而,安瑞尔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车追上一辆被 轰炸瘫在公路上的卡车屁股上,撞得不算太猛,但车头严重地向上撅起,挡风玻璃 碎成粉沫,安瑞尔的脸上被玻璃划出两条血痕,爆炸的安全气囊将他顶在驾驶座上, 他的脑子里“嗡嗡”的,大地一片黑暗。卡车是一辆拉鸡的车,是那些掀到地上 的鸡笼给安瑞尔的车一个缓冲,有些鸡笼已经打开,因此,公路的边上有很多鸡在 黑暗中行走,它们在撞车时发出惊叫或“扑扑”地惊飞,大部分呆在车上笼子里的 鸡则惊乍地怪叫。安瑞尔清醒过来,他奋力地推车门,然而车门已经变形,推不 开,他侧过身去推副驾驶座的车门,同样也推不开。安瑞尔急得想抬脚去踹,头一 阵晕眩,想想摸出手机,向陈萍紧急呼救。 陈萍开车把安瑞尔接回来,安瑞尔躺在防空洞里,脸上的伤口已经处理,陈萍 到洞口给他熬鸡汤,她顺手拣回几只被撞死的鸡。“安瑞尔,喝鸡汤吧,可是, 你这里没有红枣。”安瑞尔坐起来,他没有大伤,但很疲惫,于是推开准备喂他 鸡汤的陈萍的手。“我自己来。” “给我个机会嘛。”陈萍说。“行啦,你也休息一会儿吧,一晚上的演奏够 你累的。”“好吧,你自己喝。”陈萍将汤钵搁在安瑞尔面前。“安瑞尔,你猜 我拣回几只鸡?” “不知道,我睡着了。”安瑞尔喝着鸡汤。“见鬼,你是昏迷了,我拣回 五只鸡,嘿,那辆拉鸡的卡车是一家肯德基家乡鸡快餐店的,司机是一个美国人。” “真的?这么巧?”“是的,他没伤到致命的地方,但流血很多,我打电 话叫医院救护队将他送医院去了,他是德克萨斯州人,他说不知道天上的老乡为何 要炸他。”“好!”安瑞尔说:“炸得好!根本不必为他花费珍贵的医药。” “我们应该讲点人道主义,安瑞尔。”“人道主义?”安瑞尔喷出一口鸡汤, 他险些被呛着。“他就是被人道主义炸弹炸的。”“安瑞尔,他是一个普通的美 国人,不应对他有恨,抢救他的时候,你也昏迷在医院的床上,我为他献了二十0 CC血。”陈萍撸起袖子,静脉管的皮肤上果然有一个红色的针眼。 “啊!我的上帝,你根本不值!美国佬都是强盗,他们到全世界卖鸡腿、可乐、 薯条赚钱,把这些钱拿回去造战机和导弹,然后再把导弹扔过来,他们把这叫做负 责任,美国是一个负责任的国家吗?”“你说的有点可能,安瑞尔,美国国防开 支当然用的是纳税人的钱,但你应该知道,没有一场战争是由纳税人决定的,所以, 我认为,普通的美国人是无辜的。” “算了吧,陈萍,你是好心的农夫,却救了蛇。” “安瑞尔,你怎么这样想?你太狭隘,如果你一定要怪我,我马上回纽约去。” 陈萍忽然生气了,她用惊讶而陌生的眼光盯着安瑞尔,黑宝石的眸子闪着深沉 而忧郁的光。 “噢,萍,我不怪你,我知道中国人都是那么善良,你的善举已经告诉了美国 佬,人与人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你也快些喝点鸡汤,你献血了的。”安瑞尔 承受不了这样的目光,他低下头去,他何曾不明白普通美国人是无辜的?然而,此 刻被轰炸的是安瑞尔的祖国啊! “这么说还差不多。”陈萍舒了口气,她转身去添了一碗鸡汤,坐在安瑞尔的 对面慢慢喝起来。 安瑞尔喝罢鸡汤,感觉身上有了力气,他开始改造他的《暗刺》系统,他要改 变波射状态,他在纽约已经积累了多个波发射系统,现在最重要的是作出正确的选 择。安瑞尔打开数据库,他一一查阅这些系统,他想现在身边有一位波发射专家就 好了。他拿起电话,拨通塞尔维亚科学院,没人,他又拨通贝尔格莱德大学通信实 验室,仍然没人。哦,也许人都在防空洞里。他想起德国马普有位老师,往德国拨 了个电话,这位名叫安兹的老师知道安瑞尔还活着,非常高兴。安瑞尔说:“噢, 我想请教一个波发射的问题,一种强爆发波射技术。” “噢,这个……”德国马普的老师安兹不语了,好一会儿,他说:“安瑞尔, 这是一项敏感的技术,战时……可不便讨论。”安瑞尔无言地挂断电话,敌对国之 间的学者讨论一项可资军事的敏感技术,在战时的性质就像你打猎时把猎枪交给狼。 最后,他仍想起苏成。他拨通苏成的电话。苏成正在暴跳如雷,起因是雅 典写的一个程序,她的程序是给爷爷的“世纪之钟”写的,但是,她居然在小小的 浮点运算上出了一个疵漏,这在苏成看来简直不能容忍,比背着他去与某位先生约 会还要不能容忍。不!这是奇耻大辱!“这种错误太不应该了,雅典,装上这个 有缺陷的程序你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吗?‘世纪之钟’就会倒走,历史就会倒退, 我们造钟人的后代怎么可以发生这样的疏忽?” 雅典满脸涨红,她明白这个程序刻入芯片装上“世纪之钟”会发生什么有趣的 情况,可是……苏成为什么如此暴怒呢?她太不能忍受这个了,简直像一头孟加拉 虎,这是要吃人了呀,但是她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来,错误像一只虫子,它趴在那 儿……雅典背过脸去轻轻地抽泣。这个时候,他的手机振铃了。 “安瑞尔吗?我是苏成。”“苏成先生,你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正常。” “哦,安瑞尔,有点感冒而已。怎么样,轰炸厉害吗?”“威力大啊,没有 到塞尔维亚来亲身体验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轰炸,感觉是苍天被炸破了,地球也 被炸破了,我们将被炸回到19世纪,而且他们白天也出窝了。”“嘿!你回到 穴居时代吧,安瑞尔。”“是,我们已经处于穴居时代,我现在是在防空洞里面 给你打电话。”“唔,我听出一点点洞穴人的味道。”“苏成先生,这个时候 说废话相当于谋杀生命,我希望你帮助我解决一个问题,你了解过电磁波的激射, 你能否告诉一些相关原理?”安瑞尔单刀直入。 “电磁波激射?安瑞尔,你这家伙侵入过我的系统?啊,我把你比喻为一个混 账,你认为恰当吧?”苏成大怒,这个安瑞尔居然有孔无孔皆入。 “嘿,苏成先生,那是认识你之初的事情了,你别生气,你想你就那么点名道 姓要与一个黑客交朋友,萍水相逢,我难道不先调查一下你是不是联邦调查局的卧 底吗?这是黑客的行规,交友的正确性原则。”“见鬼,算我倒霉,安瑞尔,波 激射技术请原谅我对它还不大精通,它是新概念的东西,我想你的目的就是想把它 转用于武器,而武器……自然是要杀人的,安瑞尔,你知道我对杀人这种勾当并不 感兴趣。”“嗨,苏成先生,请勿急着下结论,我不杀人,仅是杀飞机而已。” “飞机里面装着有人。”“那是人吗?苏成先生,那是人吗?我建议你好好 瞧瞧,那是用英语叫唤的畜牲!” “就算是畜牲吧,那也是受法律保护的动物。”“帮不帮我吧?”“不帮!” “你不像一个中国人。”“我已经入了美国籍。”“你是汉奸!” “放你的……胺气!”“帮帮我,苏成先生,你大致点一下,我知道怎么做。” “安瑞尔,如果我给你提供了技术,我就违反了美国法律,叫做泄密罪,已经够 乱了,知道吗?电视报纸天天都在炒华裔科学家窃取武器机密,我可不愿意连做爱 时都有那么一个联邦调查局的混混在我的门外徘徊,那会影响快感。”“但是, 凭良心说,他们找到李文和泄密的证据吗?”“我估计,他们可能找到过他便秘 的证据。” “就是,美国佬一叫唤,你们华人科学家就一个个吓成一种习惯性缩头的两 栖动物。” “活见鬼,安瑞尔,我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我不弹劾你,你做黑客你就黑你 的去,我也不给你抹白,你别想拉我下水,你就使这个激将法,还有什么?倒出来!” “我一肚子鸡汤,是老肯家的鸡,而不是莱温斯鸡,你略微讲讲,我还不一定 能做成武器呢。” “你这个家伙,难怪雅典以前不许我跟你来往,你像蚂蟥一样可怕,你不比瓦 尔特好对付,微波激射要找孤立子理论,我想这可能与你需要的东西相近。” “太好了,苏成先生,你在我黑夜的脑海里划亮了一根火柴。” “你的脑子像伟大的茅坑石,擦不着火!安瑞尔,知道球状闪电吗?1955 年,俄罗斯物理学家彼得。卡皮察先生发现球状闪电现象为地球与云层间持续超高 频波引发的无极放电,并由此产生了微波激射孤立子理论。你如果把它弄通,萨姆 6地空导弹就形如一堆破铜烂铁。啊……球状闪电是由体积X立方米的大气微波激 射所产生,在空气体积很大时,微波激射会产生局部电场即孤立子,微波激射相当 于亚激光,它的能量虽然低于激光,但它的优点却是无须专门的激光发射装置,比 如飞机在音速或超音速飞行时,机体与大气的磨擦本身就产生孤立子,一个感应电 场,此时借助N方向微波集束瞬间激射……你知道球状闪电能够穿透绝缘的厚实的 土墙,对金属的穿透力便可想而知了,我大致就只能给你讲球状闪电这个故事,详 细资料可参见德国马普的《微波与激光》,还有英国《简氏防务周刊》以及美国《 大西洋新概念武器研究》,至于阅读方法,你是一个黑客,你有一个方法加X个手 段。”“啊,苏成先生,我要投你一票当联合国的秘书长,太棒了。” “嘿嘿,别砸了我的饭碗就成,再见,安瑞尔。” “萍,我太激动了。”安瑞尔放下电话,转身冲着陈萍大喊。 “不要太激动,你离革命成功还有到罗马的距离。”陈萍在收拾鸡骨头。 “哦,你一点也不激动,我的冰激凌小姐,我都快燃烧了。”安瑞尔坐到电脑 前,启动雅虎搜索器,他一一找到相关的网上出版物,登录下名称和作者,他对公 开出版物上的文章弃如敝履,而是专攻这些实验室和个人的系统。 安瑞尔侵入10个相关的系统,他将那些倒霉的科学家已经做成成品或半成品 的微波激射系统全部下载,经过挑选组合,最后集成两个微波激射系统,安瑞尔一 时无法确定它们谁优谁劣,他决定组合《暗刺-Ⅰ》和《暗刺-Ⅱ》,以他足够大 的硬件环境,甚至再多两个系统也能够容纳,只是现在时间有限,他同时还要调整 发射装置。当安瑞尔一肚子鸡汤的能量消耗尽的时候,他的新的系统改装量已经 完成八成,他估计在天黑之前可以完工。陈萍足足睡了大半天,一点也没有干扰他, 现在肚子里没有能量了,工作激情开始下降,坚持下去他再也不能“微波激射”了。 “陈萍,起来吧,我要吃老肯家的鸡。”安瑞尔大声道此时陈萍已经醒来, 听见安瑞尔喊她,揉着眼睛坐起,噘起小嘴说:“天还没有亮啊。”“嗨,在这 里天永远也亮不起来,要知道我们住的是地下宫殿,我的公主,现在的时间是天快 要黑了。”“嘿嘿。”陈萍乐了。“那么好吧,我去煮鸡汤,让你吃了老肯家的 鸡去打老肯家的鸡。”安瑞尔饿极了,他舀起一勺就喝,滚烫的鸡汤烫得他“哇” 的一声大叫,险些将一口鸡汤吐在陈萍的脸上,因为陈萍及时一闪,躲过一场 灾难,但是她的裙子倒霉了。 “噢!鸡汤为什么这么烫?”安瑞尔托着下巴,张着嘴吸着凉气。“它是烫 的呀,汤上面有层鸡油,它阻止汤冒热汽,所以你猛然一口喝去,就烫着了,我想 警告你都来不及。”“简直就是液体炸弹!陈萍,给我来杯冰镇桔子汁吧。” 陈萍用矿泉水冲了一杯桔子汁,加上冰块递给安瑞尔。安瑞尔无心再喝鸡汤了, 他就着冰镇桔子汁啃下一块面包,陈萍看着他的样子好笑,仿佛一个贪嘴的猴子烫 了嘴巴……因此他委屈得像只猴子。“将电视声音放大。”安瑞尔嚼着面包,眼 睛盯着电视,米洛舍维奇正发表电视讲话。 陈萍抓起摇控器,调大了声音,原来是米洛舍维奇宣布颁奖令,奖励在三天中 抗击北约的军事将领,米总统面无表情,坚毅挺拔的鼻子与北约盟军总司令克拉克 的鼻子如出一辙,他宣布颁奖令之后,再度号召塞尔维亚人民团结起来,抗击一切 入侵者。“安瑞尔,北约为什么那么不喜欢你们的总统?”陈萍啃着一只鸡腿, 眼睛盯着米总统问。 “总统不大听他们的话吧,他们想把他炸下台。”安瑞尔心不在焉地说。 “假如总统自己下台呢?轰炸会停止吗?”“你怎么这样想?”安瑞尔回过 神来。“朗布依埃会谈,北约的条件就是让科索沃独立,自治三年,北约驻军,三 年后科索沃全民投票决定独立与否,这个省的阿族人占90%,一签字就等于将科 索沃永远送出去了,米洛舍维奇怎么能干这事?干这事全塞尔维亚人都得将他杀了, 北约那帮家伙很阴险。”“科索沃独立对北约有什么好处呢?”“见鬼,那不 过是知道塞尔维亚人决不肯让科索沃独立,才提这么一个刁钻的条件,阿解放军以 前是一个贩毒集团,上了中央情报局的黑名单的,他们支持阿解,目的就是摧毁塞 尔维亚,打通通向中东、南亚的陆路通道,从保加利亚到土耳其,一直可以抵达中 国,陈萍,北约的战略是下个世纪能把实力扩展到东方。”“我担心你们经不起 几天轰炸,你们要是有100万枚导弹就好了。”“说胡话,有那么多导弹谁还 来打你?就是没有才被轰炸。好了,我得工作了,你休息会儿,天黑了我叫醒你, 是去贝尔格莱德广场吗?”“不,我们将音乐会移到大桥上去,用人体保卫大桥。” “哦,你们真勇敢!现在我要工作了。”安瑞尔将若干个子系统链接一起, 开启模拟系统调试一遍,系统“OK”通过,他接上麦克风式发射器,急切地想在 室内试验一下,他把发射器对着电视机。 “安瑞尔,你怎么又拿电视机当靶子?这是一台新电视机,我听你们说有球状 闪电什么的,那会把电视炸个稀巴烂!”陈萍躺着,却没有睡着。此言提醒了安 瑞尔,这一次可不能在屋里面试验,现在有了微波激射,它是危险的。安瑞尔收起 了在屋里试验的念头,再次调整一遍《暗刺Ⅰ》和《暗刺Ⅱ》,看来找不到什么的 试验场了,也别想去打航模,他心里比上两次要平静,这家伙的效果到底如何?不 要期望值太高……不要太多幻想,他暗暗告诫自己,他心里像有一只鹿在跳,他想 尽力分散自己的想法,这样反倒使他心里堵得慌,人有时候想把事情做得更好,但 却聚不住神使不上劲,像在沼泽地里奔跑。安瑞尔链上因特网,他几乎没有顾得 上去了解这三天来的战况,轰炸是实实在在的,像天上的雷电库房漏了底,“轰隆 隆”的无数个雷往下掉。安瑞尔先点自己的E-mail,这些时他也没顾上看E-mail了。 “哇!”……第一个E-mail就是网络服务器自动发来的:警告!你的信箱空间 还剩48K!在E-mail数字显示栏上,E-mail多达501个!安瑞尔的信箱空间有 30兆,如此之大的空间已经塞满,毫无疑问,再晚点打开查看就可能被塞炸。安 瑞尔将第一个E-mail删去,看第二个,再删去……他一直看到第120个,它们的 内容几乎是相同的,问安瑞尔在哪?炸弹容易把人的头脑炸晕。安瑞尔的脑子里 蹦出一句诗,他认为这句诗甚至可以和印象派诗人庞德的《地铁》相提并论,因为 他还有下一句:没有炸弹的日子人就容易犯困。 安瑞尔飞快地按动删除纽,蓦地,一个未署名的E-mail令他大为震惊:“微波 激射之发射装置拟与声纳装置呈15°角,或测算速比与千米距离!切记!”这是 谁发来的?一定是苏成!对,是他!安瑞尔当即拨通苏成的手机:“苏成先生,你 的E-mail我看到了,我想问你,是指声波滞后吗?”“安瑞尔,犯了什么毛病? 我没有给你发过什么E-mail,什么事我都在电话里跟你说了。“”哦……不! 没有谁知道微波激射的事情,可是,这里却告诉我,微波激射之发射装置拟与声纳 装置呈15°角,或测算速比与千米距离!切记!这难道不是你发来的?“”真 的不是,谁知道呢?也许是一个别的什么黑客吧,既然你能侵入人家的系统,难道 人家不能侵入你的系统?不过,这个提示是正确的,因为超音速战机在5000米 高度以上飞行时,声纳系统永远指在战机的后面,虽然电滋波探测的灵敏度远远快 于我们的肉质耳朵,那只能对亚音速的移动目标物具有捕捉精度,声纳系统对超音 速的移动目标物不具备捕捉能力。你不防估算一下。“”我想是这样,真的不是 你发的E-mail?“ “真的不是我,没必要否认,微波激射系统组装完了吗?” “装完了,但没有试验,这里没有条件。”“我想应该没有问题,马里兰的 网站《海军与海军武器学》访问了?” “嘿,我在那儿收获颇丰。” “好的,我要吃午饭了,你也该出发了吧。” 挂了电话,安瑞尔仍想不出这是谁给他发的E-mail,索性不去想了,但是这个 提示太重要了,如果不是这个提示,以声纳系统的自动跟踪,那是活见鬼!声纳探 测与控制精度只对速度在22节的潜艇起作用,对于2。2马赫的战机来说,整个 儿就是一个马后炮装置!安瑞尔决定取消声纳装置,使用夜视望远镜人工瞄准。 安瑞尔点进因特网《北约轰炸南联盟》新闻组,这儿有滚动新闻。三天轰炸战况如 下:3月24日20时,北约进行第一波空袭,1小时后进行第二波空袭,两波空 袭出动战机200架,实施攻击380架次,发射导弹100枚,击中南联盟军5 0个目标;北约一架“狂风”战斗机被南导弹击中,一架F15战斗机击伤。25 日夜,上帝为保卫南联盟在天上铺了层大雾,北约发射导弹100枚,因大雾弥漫 无法精确瞄准,故弹着点不详;26日夜进行两波空袭,第三波空袭改在白天,但 是北约损失惨重:被击落战机10架,导弹30枚。南联盟损失:被击落战机5架, 60处军事目标被摧毁。北约出动了F16、F15C、F15E、F117A、 B-52H、A-10、B-2B、狂风、幻影、旋风战斗轰炸机和EC-130 电子战机、EA-6B电子干扰机、E-3预警机;发射和投掷AGM-86战斧 式巡航导弹,GBU-12激光制导导弹、MK-82炸弹、GBU-24滑翔炸 弹和集束炸弹。南联盟出动米格21、米格29战斗机,发射萨姆-2、3、6、 7、13地空导弹和常规高炮射击。现在……新的战斗开始了。安瑞尔驾车驶 出贝尔格莱德,沿途灯火辉煌,车辆川流不息,街道上仍有行人,而远处不断有爆 炸的火光与声音,这是全世界自有空战以来最为奇特的景象,政府不再实施灯火管 制,厌烦了防空洞生活的人们走上街头,放眼四处可见金色玫瑰般的爆炸的火光。 他停好车,将《暗刺Ⅰ》和《暗刺Ⅱ》启动,先链上《暗刺Ⅰ》,拨动“微 波激射”发射扭,摇下窗玻璃,一手抱着发射装置,一手举着夜视望远镜。从多瑙 河吹来的风充满早春的寒凉,安瑞尔打开空调,紧张地盯住闪着几粒星星的夜空, 北约战机也许会寻找多瑙河的大桥。 天空传来隆隆的机声,云层淡薄,月影迷离,那些愚蠢的家伙飞在12000 米的高空投弹,安瑞尔摇着“微波激射”发射装置,这是《暗刺Ⅰ》系统,信号波 似乎无法抵达那样的高度,但是安瑞尔的脑海里总是产生一些幻象,一架F16掉 下来,又一架B-52从高空栽着跟斗掉下来,还有幻影、狂风和旋风战机从高空 掉下来有大批的战机神秘地掉下来。这种幻觉隐隐现现,令他产生奇妙的感觉。安 瑞尔脑子清醒的时候,又发现他的“微波激射”一直在作无用功。于是他滚动鼠标 球,调出《暗刺Ⅱ》系统,如此换来换去,他再次对自己这部“安氏病毒炮”产生 怀疑,最重要的是,他没有一个大型的强力发射装置,如果有一架制导雷达那么强 大的发射装置,也许“安氏病毒炮”已经射下至少两架战机。 安瑞尔心里隐隐地涌上几缕悲愤,他想起自己从1991年波黑战乱时起就逃 到美国去埋名隐姓研究病毒炮的漫长的探索历程,为此成为北美远期战略研究所一 名客座研究员,并成为一名超级黑客,多次从联邦调查局特工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卧薪尝胆,以图有朝一日研究出神秘的病毒武器将北约从波黑赶回去,重整大南斯 拉夫河山。尊敬的铁托是他爷爷的战友,但是他的全家在铁托逝世以后的战乱中, 死于北约的狂轰滥炸。他从波黑逃到克罗地亚,越境逃到奥地利,靠在街头吹奏苏 格兰风笛维持生计,直到他遇到南联盟驻维也纳大使馆参赞皮皮耶夫将他搭救,并 给他办理去美国求学的护照……这是他不能磨灭的记忆。皮皮耶夫送别他时说: “南联盟需要有一批人到海外去掌握高新科技,斯洛德维奇瑞尔特,你去奋斗吧, 为了南斯拉夫,为了塞尔维亚!”皮皮耶夫说着眼睛潮润,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不放。 这一幕,安瑞尔也不能忘记的,他的真名就叫斯洛德维奇瑞尔特,安瑞尔是他 的黑客名。 贝尔格莱德的西郊响起激剧的爆炸声,安瑞尔的耳膜如同就要震裂,爆炸的火 光将大地照成白昼,显然有一个油库已经被击中起火,冲起上百米高的火焰,相继 发生油罐的爆炸,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山崩地裂的贝尔格莱德之夜,天上的星星 都吓哭了啊……多瑙河上的一座大桥忽然被击中,安瑞尔猛然想起陈萍,他们去大 桥上做人盾,她在那儿吗?安瑞尔拿起夜视望远镜,他此刻无限希望发现一个目标, 用“微波激射”将它射击下来。一阵奇异的声音令安瑞尔一惊,它仿佛很近,就 在头顶,它不是超音速战机那种尖锐的呼啸,它像一只蜜蜂,甚至不是蜜蜂,而是 在夜间飞翔的蝙蝠,它的连膜翅在空气中发出阴冷的“忽忽”声。安瑞尔举起夜视 望远镜在空中搜索,什么也没有找到,他心生诧异,是不是耳膜被震而产生的幻听 呵?安瑞尔索性放下夜视望远镜,将头探出车窗仰望,安瑞尔的心立即一阵狂跳: 一个巨大的黑蝙蝠似的家伙悠然地飞来!它离地面很近,大约在800米至100 0米之间,安瑞尔简直不敢相信,一个飞行物离他这么近,像一只会飞的魔鬼悄然 地悠游而来,就在此时它打开了底舱盖,“嗵”的发射一枚激光制导炸弹。好家 伙!看得发怔的安瑞尔猛地推开车门,他几乎是滚到地上,单腿跪地抬起手上的 “微波激射”发射装置对准黑蝙蝠,猛地拨动发射扭。随即他又伸手抓过便携机, 滚动鼠标球,点出《暗刺Ⅱ》,他轮番着将两个系统发射,忽然,那团巨大的黑影 晃了一下,它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无声地猛推了一把。接着它魔鬼般的身影剧烈 晃动起来。它受伤了?安瑞尔看它试图抬头爬高,然而,当它仰起30°仰角时, 它像击中了脑袋的鸭子无力地垂下头来,继而一个翻转,断线的风筝般,安瑞尔的 激烈跳动的心几乎就要飞出去!这家伙……它被击中了啊!安瑞尔差点跳起来,如 果不是“微波激射”发射装置连着电缆的话,他要举着它像使冲锋枪那样追着朝黑 鬼射击。黑蝙蝠接连翻了三个360°的翻转,它开始坠落,安瑞尔仍不住手地朝 它发射“微波激射”,大约只有500米的高度时,安瑞尔看见它的黑肚皮上炸起 一串蓝色的球状闪电。终于……击中了!安瑞尔热泪盈眶,他想高喊和欢呼,它 是谁?它是世界上到目前为止最先进的隐形F117A啊!它简直是来自神话王国, 轰炸巴格达时,它敢离地50米的高度实施轰炸!“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隐形 的!”安瑞尔在四处“轰隆隆”的爆炸声中,怪声怪气地大喊一声,然后跪在地上 泪流满面。蓦地,地面上的高炮响起,随之更远处闪过一道红光,刹时黑鬼身上 起火,朝贝尔格莱德以西的布贾洛维奇村方向一头扎下去!像一只中弹的乌鸦那般 扎下去。安瑞尔急忙举起“微波激射”发射装置向另外一个黑鬼射去,但是,那家 伙疾速升空逃之夭夭……安瑞尔看一下夜光表,此刻是21时45分整! 打下F117A以后,安瑞尔信心大增,他希望再打下一架、二架、三架…… 更多的北约战机,但是,直到太阳露出狂欢的笑脸,安瑞尔再无斩获。至此, 安瑞尔明白距离是重要的,他无法让那些呆在12000米高度的愚蠢的家伙掉下 来。 安瑞尔驾车回到防空洞,陈萍像昨天一样和衣躺在床上睡着了,她搁在桌上 的小提琴音箱裂开一个大口子,弦也断了一根,安瑞尔已经顾不上心痛这把19世 纪的小提琴了,它可是皮皮耶夫帮他代管了这么多年才没有毁于战乱的啊!这一 切都因为他打下了F117A!“快醒醒!”安瑞尔猛地推了陈萍两把。“萍, 别睡了!”安瑞尔提高了声音。“我们去看飞机。”“什么飞机?”陈萍醒来, 打了个呵欠,注射了高剂量的睡眠剂似的又闭上眼睛,转过脸睡去。 “嗨,别睡了,去看我打下来的飞机吧!” “喂喂,你真的打下飞机了?”陈萍这下完全醒来了,她一激凌坐起来。“你 打下了飞机?用你那个武器?”陈萍的口气,完全不相信的样子,她揉揉眼睛盯着 安瑞尔的脸,发现安瑞尔脸上长满了笑,春天的风使劲在上面拂荡,漫漫冬日的疲 惫与困顿完全的消逝了,这张脸终于大地春回了哦。“当然我不能装在兜里带回 家来,不过,它已经载入战争史了,是一架F117A,从没有被击落纪录的空中 神话。”“哦,安瑞尔,我们快去看看,你的黑客武器终于发威了,快向全世界 宣布吧,我为你骄傲安瑞尔。”陈萍跳起来,抱住安瑞尔使劲地吻。 “喂,别啃了,我不是一只烧熟的土豆,更不是你们成都的卤猪头。”安瑞尔 说。“我也不能泄漏击落F117A的真相,那样我的武器就会失灵,北约会派出 更多的电子干扰机,他们甚至会给我一枚AGM-86战斧式巡航导弹。” “那你就不用费力气进早餐了。”“岂止早餐,都到上帝那儿去报到了,听 唱诗班的音乐就能饱腹。”安瑞尔驱车拉着陈萍朝贝尔格莱德西郊驶去,轻车路 熟,40公里路程只用了半个小时。布贾诺维奇村的村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村民、 联盟军、电视记者……他们围着余烟未烬的F117A隐形战斗机,欣喜若狂,村 民们载歌载舞。安瑞尔停下车,陈萍率先冲过去,好家伙,一架号称世界最先进的 战机成为一堆废铁!一点没错,残骸上有AirCombat Command字样,其编号为A F-806。它来自于美国新墨西哥州霍洛曼空军基地,隶属第49战斗机联队第 8中队,号称“黑绵羊中队”。安瑞尔随后赶上来,他的脑海里仍不断闪现昨晚 那个黑蝙蝠的巨影,但心却比昨晚跳动得更激烈,没有谁比他心里更充满幸福感! 安瑞尔走近F117A隐形战斗机的残骸时,一位且歌且舞身穿长裙的布贾诺 维奇村妇女跳到残骸上舞蹈,将摄相机和照相机的镜头全部吸引到她身上。但是, 安瑞尔更关注它的动力系统和控制系统,但遗憾的是,它们均被炸毁了,非常明显, 这种先进的战斗机内置有自杀系统,一旦它被击中,飞行员弹出座舱后,即引爆自 杀系统将动力与控制系统毁掉。现在的F117A其实只剩下一个躯壳……“啊, 我们不知道它是隐形的!”安瑞尔在人群中大喊一声,立即招来一阵强烈的附和声。 “我们不知道它是隐形的!”大家都如此大喊着,举手伸出三个指头面向摄相 机镜头。 早晨的大雾渐渐散去,太阳明媚地照耀着布贾诺维奇村,人的笑脸像盛开在阳 光下的鲜花。 一支联盟军从远处赶来,他们授命来保护F117A隐形战斗机的残骸,因为 已经有人从残骸上拆卸部件和拾取残片留着纪念,然而,这架战机的残骸却有巨大 的研究价值。F117A隐形战斗机终于现形,美国的王牌新式战斗机成为一堆尚 有余温的残骸,它的骄横历史已经被终结。F117A翼展:13。2米,后掠角 67。5°,全长20米,机翼面积85平米,起飞重量23吨,载员1人,机内 最大油量5300千克,双发动机每台最大推力48千牛,内弹仓可挂2枚908 千克激光制导炸弹,最大速度1040千米/小时,飞行马赫最大值为0。95, 巡航速度950千米/小时,载油系数0。23,作战半径600千米。对于战机 评估,如上参数就小儿科了,但是,它是隐形的,制导雷达发不现它。因此,它是 五角大楼的好东东。“走吧。”安瑞尔拉着陈萍说。“我们得好好休息了。” “我想,飞行员不会受伤吧?”陈萍想的是美军的飞行员。“噢,你怎么还有心 情去关心那个活该倒霉的美国佬!”安瑞尔不满道。“战争多么残酷,我想他也 是某个少女的情人。”“算了吧,你看看他们的狂轰滥炸,炸毁了多少少女梦?” “我是说战争残酷,这个世界的男人们,为什么这么喜欢发动战争啊?”陈 萍拉着安瑞尔的手,边走边回头看那惨不忍睹的飞机残骸。“萍,这回你完全错 了,这场战争偏偏是由一个女人发动的,她的大名是奥尔布莱特!”“那么她就 不是一个女人!”“1843年攻打你们中国的英国皇家舰队也是为英国女王效 忠的。” “那么她也不是一个女人!”“好新奇的观点,喜欢战争的女人不是女人, 可她们就是女人!”他们上车坐好,安瑞尔发动汽车,调头转向回家的路,公路边 有小小的花朵在阳光下鲜艳地盛开。“安瑞尔,你也不要激动过头,你的技术可 是做黑客偷来的哦。”陈萍白了安瑞尔一眼,这家伙打下一架飞机就开始傲慢得不 得了。“是。告诉你,如果能偷来塞尔维亚的主权完整与和平,我宁愿做一个将 来下地狱的贪天大盗!……安瑞尔猛按两声喇叭,脚踏油门,沿途遭轰炸的建筑残 迹在车窗外一闪而过。联合国沉寂在南联盟导弹纷飞的战火中,特别关注战争 纠纷的安全理事会忽然间患上盲聋哑综合症,这是九十年代第二场未经联合国安理 会授权发动的具有侵略性质的战争,安理会像看不到,听不到也不谴责,安南难得 几次对外讲话也是语焉不详,这个国际机构如今阴云密布,只有国际红十字会在做 紧张的战前动员,外加人道主义救援组织,他们准备为多达60万以上聚集在阿尔 巴尼亚和马其顿的阿族难民实施食品和医药的人道主义援助。 除了这两个机构处于亢奋的紧张状态之外,余下只有联合国千年问题规划署了。 莱特先生和巴威先生考察危地马拉回来,他们已经产生了强烈的合作愿望。因 为巴威先生认为,任何国家和地区发生网络灾难,都可能危及美国利益,在这个世 界上没有哪个国家比美国网络化程度更高。美国武器系统高度电脑化,在199 1年海湾“沙漠风暴”战争中,美军一共用了35万台各种型号的电脑组成现代化 指挥、控制、通信和情报综合系统,使用这个庞大的电脑智能系统有条不紊地指挥 多国部队数十万大军和陆海空立体武器系统对伊拉克实施精确、有效打击。这是战 略指挥系统,战术武器方面每架参战战机装备有20台电脑,每辆M1A1坦克或 克莱斯勒坦克装备有30台电脑,像驶入亚得里亚海参与轰炸南联盟的大型航空母 舰“卡尔。文森”号上至少装备有200台电脑。这次对南战争中,以美国为首的 北约使用100万台电脑组成更庞大的智能指挥系统。以每一个技术人员负责10 台电脑计算,仅电脑技术维护和支持人员就多达10万人!4月9日来临,莱特 先生一大早来到办公室,苏成和雅典跨进办公室的时候,他已经接过三次电话了。 “今天早上交通高峰期菲尼克斯已经发生一起车祸,3人死亡,7人重伤,25 人轻伤,304辆汽车受到损坏,事故原因是十字路口红绿灯控制系统紊乱,已经 确定为千年虫发作,导致南北和东西走向全部显示绿灯,结果汽车撞成一堆废铁。” 莱特先生暗着脸。“莱特先生,我想你今天应该将硝酸甘油、降压灵、镇静剂都 多备一点,因为今天会源源不断地给你强烈激刺的消息。”苏成搁下公文包,到自 动咖啡机接了一杯咖啡喝起来。4月9日是1999年的第99天,99被编程 人员用来做结束符码,因此极易引发千年虫发作,被世界计算机专家定为千年虫高 发作日。 故莱特先生在正常工作时间之前赶到办公室。“苏成先生。”莱特先生拉开 抽屉,展示出他备好的一大堆药品。“我印象中你爷爷不是制药师。”“你说对 了,我的先祖苏颂发明了水钟,用现在的词来说,是一个大钟表匠,我爷爷更不制 药。” “那你为何一大早就来推销药品?”苏成发现掉进莱特先生的语言陷阱,他 白了莱特先生一眼,再看雅典,她坐在一旁偷偷地乐。苏成简直吃了一个哑巴亏, 气闷得不得了,想找个岔子将面子补回来,回头一看莱特先生,他正用挑衅的目光 警惕地望着他,就等着他的回应,苏成心里更是来气。忽然一计上心,故作认输的 神态,摇摇头坐到椅子上,打开电脑。“好心没好报。”他喃喃地说。“主要 是你笑得过早。”莱特先生见苏成服输,一脸得意,拿起一瓶降压灵摇摇,又搁回 抽屉。“昨晚看了一本世界上最臭的小说,我比你们更倒霉。”苏成移动鼠标, 做着样子乱点。“什么小说?”莱特先生是个“福尔摩斯迷”,对小说总是有兴 趣。“是个瑞士人写的,二战的故事。”苏成说。“既然是很臭的一部小说, 你为什么要看下去呢?这是你没有道理,雅典,你说是不是?” “是的,小说也不能请人看它,不过……”雅典忽然想起昨晚苏成并没有看小 说,她明白苏成下面要讲故事。“但是,里面还是有一个好段子,非常精采。” “你想报复我?”莱特先生警惕了,他摘下老花镜盯着苏成。 “不,不是。在精明者莱特先生面前,我敢么?”“那你说说,一早晨就没 听到好消息,闷得慌。”“二战后期,盟军登陆诺曼底,眼看德国法西斯就要战 败,邱吉尔、戴高乐和斯大林三巨头在伦敦商谈如何围攻柏林及处置希特勒,中间 他们决定到前线去看望作战官兵,鼓舞士气。为了节约时间,他们三人乘坐在一辆 防弹劳斯莱斯轿车上,在车上讨论战后是否要把德国划分为多个国家。接近前沿阵 地时,邱吉尔忽然腹胀,指示司机找一公共厕所,戴高乐也说,看来我也要去那儿 一趟,问斯大林,斯大林取下嘴里的烟斗,说一起去吧,咱们看这个厕所有多少个 坑位,有多少个坑位就将德国划分为多少个国家。邱吉尔和戴高乐一听,觉得这个 主意甚妙,这个问题就再也不用争执了,要讨论的问题实在太多。车队终于开到一 个公共厕所,邱吉尔最忠实的苏格兰卫士长率先进入厕所,将里面的如厕者辇出来, 然后指挥卫队包围起厕所,让盟军三巨头安全如厕。因为是在英国境内,邱吉尔不 忘绅士风度,站在厕所门口请二位客人先入。在要进入厕所的刹那,邱吉尔想起手 纸,他冲卫士长打个手势,说了声‘手纸’,便匆匆解开皮带向里冲,为了绅士风 度他早已经是强憋着的。三位巨头蹲在公厕里,戴高尔拿着毡帽在鼻子前面扇臭气, 斯大林重新点着烟斗猛吸,邱吉尔有点内疚,英国厕所也的确臭了一点,为补救他 主动数了下厕所的坑位,一共12个,邱吉尔说,12个坑,就将德国划分为12 个国家吧。戴高乐和斯大林都点头,没问题,就将德国划分为12个国家。这个问 题看来已经了结,后面的问题是如何处置希特勒。争论半天,被臭气熏得难受的戴 高尔问,两位完了吗?我认为没必要在这里做臭决定了。邱吉尔和斯大林都说完了, 可是,这时候卫士长还没有送手纸来。邱吉尔说,等等,手纸马上送来。戴高乐和 斯大林只好苦笑,戴高乐与邱吉尔关系密切,就开玩笑说,看来首相也是人,也有 忘记手纸的时候。邱吉尔大有同感,是呀是呀,首相最不自由了,想找个情人都不 便,身边总是跟着一大群人。他们就这么等着卫士长的手纸,大约等了15分钟, 卫士长还没有送手纸来,邱吉尔的脸胀得腓红,这简直让他大失面子,他扭头看看 斯大林和戴高乐,他们也都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显然他们已经生气,但碍着面子 不说罢了,邱吉尔怒火中烧,从兜里掏出比利时微型勃朗宁手枪……就在这时,德 军一发榴弹炮炮弹落在隔壁的女厕,”轰“地将厕所掀去一角!邱吉尔一看大事不 妙,站起来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挥枪,高喊一声‘快跑啊……苏格兰人是靠不住的! ‘“”哈哈哈……“ 莱特先生和雅典都被这个段子逗得大乐,莱特先生笑得摘下眼镜,掏出手绢揩 眼睛,他笑出了眼泪。忽然,莱特先生不笑了,他一扭身子盯住苏成。 “你说苏格兰人是靠不住的?”莱特先生起身逼近苏成。 “不!不是我,是邱吉尔说的。”苏成起身向后退。 “嘿嘿,苏成先生,倒退十年我要跟你比比拳头。” “哦,莱特先生,把钟拨回来便是……哦,你看,电话铃响了,来电话了。” 苏成跳着躲开莱特先生。莱特先生只好气愤地去接他桌上的电话。 “香港?金融系统千年虫发作?有技术人员吗?让他与苏成先生通话,或者可 以从联合国千年问题规划署的主页上下载除虫软件。哦,那就下载吧,这比较快, 慢了恒生指数就会下跌啊。”“又一个地区千年虫发作。”莱特先生沮丧地坐回 椅子上。话音刚落,电话铃又响起来,莱特先生拿起听筒德国汉莎啤酒厂千年虫发 作,计算机系统紊乱导致自控闸门大开,3。5万吨啤酒冲入小城,引起一场酒灾, 啤酒的激流咆哮,冲起数米高的泡沫,很多店铺的大门和厨窗都被啤酒泡沫挡住, 汉莎警察、消防队员和居民奋起抗洪,德国防汛总署急调24艘冲锋舟到汉莎,消 防队员乘着冲锋舟在啤酒上救助小孩和老人,已有数人被啤酒的激流卷走而下落不 明。“好消息坏消息?”苏成问。“啊,我不要再接这样的电话了。”莱特先 生说。“今天雅典专门负责接电话。是德国汉莎啤酒厂千年虫发作,爆发啤酒洪灾, 已有数人失踪。”“哈哈,这多有趣啊,在啤酒中畅泳,呛它几口汉莎啤酒也无 妨。”苏成说。 “嘟嘟嘟……”电话铃又响起来…… 差不多一整天都是各地信息员的汇报,除了梵蒂冈之外,所有的国家和地区均 爆发了千年虫,简直是一场世界性的虫灾在这一天预演。 “天哪,我受不了了。”莱特先生捂着胸部。“你们值班吧,我担心我会心肌 梗塞,我得先下班,对不起了,你们给我顶住吧。” “事成之后,奖励一桶啤酒?”“当然,同时还奖你一吨油炸千年虫做下酒 菜,莱特先生够慷慨的吧?” “好吧,让雅典开车送你?” “不用,把她留给你更有用。” “好哇,莱特先生,你快梗塞吧。”雅典对莱特先生此言甚是不满,她愤怒地 盯着莱特先生。 “看来你们已经结成联盟战线了,拜拜。”莱特先生捂着胸口朝外走去。 莱特先生刚走,雅典即收到一个信息:一艘塞浦路斯注册的超级豪华游艇在马 六甲海峡触礁!它与卫星定位系统相接的导航装置爆发千年虫,人员伤亡情况不明。 雅典放下电话,又一个电话进来:日本横滨化工厂发生泄漏起火……专家证实 系千年虫引发。“苏成!”雅典尖叫一声。“你来接电话吧,我也受不了了,我 也下班了。”雅典不等苏成答应,拿起坤包冲出门外,天哪,这是噩梦吗?苏成 想喊住雅典,但他冲出门去又返回来。“这活儿……”他喃喃地说着,但也只好坐 回自己的办公桌前,莱特先生和雅典已经患上坏消息恐惧症。安瑞尔驾车穿越弹 痕累累的科索沃向南阿边境驶去,车抛了两次锚,但安瑞尔修好了它。现在安瑞尔 和陈萍是一身记者打扮,穿着土黄色的摄影服,他们带着照相机、摄像器材、便携 机和微型发射装置。安瑞尔弄来了美国护照和CNN的记者证,陈萍是《巴尔干特 别节目》主持人,安瑞尔是记者兼摄影。沿途可见逃难的阿族难民,他们有时也试 运气地伸手向他们拦车,坐在拖拉机上逃难的难民则大声唱着《英雄的山鹰》,他 们延绵不绝,疲惫不堪地走着,在崎岖的山路上,随处可见的阿族难民神情紧张, 目光呆滞,他们经历着可怕的现实,但不知道未来,只是不停地向着南方走着。 安瑞尔已经找到《暗刺》系统的致命弱点,它不适宜远程攻击,而比较适合千 米以内的近距离攻击,自从揍下F117A隐形战斗机之后,安瑞尔再一无所获, 他决定转移战场,也许这玩意儿对付阿帕奇直升机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安瑞尔毅 然决定化妆成美国记者,借采访难民的名义进入阿尔巴尼亚境内去攻击美军的阿帕 奇。 山雾渐渐散去,太阳像一个温红的柿子。久经战火的山鹰在轰炸的间隙仍高高 在蓝色如洗的天空上翱翔,间或有惊慌的猞猁从盘山公路上穿过,在人类的战争中, 兽们是另一支难民大军,它们现在正逃往马其顿和阿尔巴尼亚,但没有一支兽道主 义救援组织前往救援它们。陈萍惊讶地欣赏着科索沃美丽的自然风光,高山峡谷、 茂密的森林、湍急的河流和高悬的瀑布……她怀疑自己是回到了成都以西的九寨沟。 陈萍紧贴着车窗浏览沿途的风景,山谷薄雾缭绕,瀑布如链,向阳的坡上开放 着星星点点的红杜鹃,无忧无虑的山雀在亚高山灌木丛上嬉戏,急湍的小河间或注 入一个溶洞消失得无影无踪……行进在如此宁静而秀丽的山川之中,很难与战争这 个恐怖的词联系到一起。“真是一个度假胜地,安瑞尔。”陈萍感叹地说。 “不,我们是去战斗。”安瑞尔谨慎地驾着车,他想陈萍脑海里诗情画意的东西已 经被科索沃的风光激活,一般情况都是这样,诗人到这里,脑海里产生的是无限美 丽的诗情画意;商人到这里,脑海里产生的是可资大获利润的丰富森林、矿产和水 资源;军人到这里,脑海里产生的是进攻与防守的难度系数……相同的地貌,不同 的感觉。 于是,安瑞尔开始简单地把巴尔干介绍给陈萍。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知 道欧洲巴尔干半岛是一个火药桶,但却并不知道巴尔干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巴 尔干是土耳其语,意即多山。它在南欧东部,系欧洲三大半岛之一。北以多瑙河、 萨瓦河为界,西临亚得里亚海,东濒黑海,东南隔黑海海峡与亚洲相望,南濒伊奥 尼亚海和爱琴海。面积约50。5万平方公里,由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斯洛文 尼亚、克罗地亚、南斯拉夫、阿尔巴尼亚、马其顿、保加利亚、希腊、罗马尼亚、 土耳其这些国家的领土构成,其中黑、阿、马、保、希的全部领土属于巴尔干半岛, 它正好处在欧、亚、非三个大陆之间,在战略家眼中,它是联系欧、亚、非的大陆 桥。 这就是美国为首的北约一定要占领这块地盘的真实原因。巴尔干的山即多山 的山,西部是迪纳拉-品都斯山系,中部是喀尔巴阡-老山山系。迪纳拉-品都斯 山系以西北-东南走向贯穿巴尔干半岛西部,它在南斯拉夫境内被称做迪拉纳山脉, 多裂隙、溶洞及溶蚀盆地和地下河系统,迪拉纳山脉地区地面干旱,岩石裸露,西 北部是典型的喀斯特高原地貌,向南至阿尔巴尼亚境内,山势高险雄峻,南段则多 是深邃大峡谷,向东南希腊境内是品都斯山脉,南转向东形成伯罗奔尼撒半岛和克 里特岛,最高峰是奥林波斯山,海拔2917米。老山山脉是阿尔卑斯-喀尔巴阡 山脉的延伸,经南斯拉夫东部,横贯保加利亚中部直临黑海。两大山系之间,是古 老的罗多彼山脉和马其顿山群,山势崎岖雄险,最高峰是穆萨拉峰,海拔2925 米,它的谷地构成南北交通走廊。巴尔干的平原分布在萨瓦河、多瑙河、马里渣河 流域。 斯库台湖、奥赫里德湖、普雷斯帕湖是巴尔干的大型湖泊。车又抛锚了,安 瑞尔恼火地打开车门,这里已经进入阿尔巴尼亚族解放军势力范围,安瑞尔心情有 点紧张,他向四处丛林观望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意大利伯莱达M92S型手枪, 打开枪保险插进腰间,这种手枪的弹容量为15发,口径9mm,全长215mm,重 量965g ,它也是美军现装备手枪。车上的座位下,还有两支南斯拉夫扎斯塔瓦 M84冲锋手枪。扎斯塔瓦M84冲锋手枪口径7。65m m ,折叠式枪托,采用 自由枪机,弹匣容量20发,发射7。65mm勃朗宁手枪弹,系世界上非常优秀的 捷克斯洛伐克7。65mmM61式冲锋手枪的仿制品。安瑞尔掀开车盖,但他老觉 得丛林中有几双幽幽的眼睛盯着他。白金击穿了,安瑞尔舒了一口气,换了一片 白金,并且将火头调早一点,科索沃山区平均海拔1000米以上,氧气较平原稀 薄,这也是汽车熄火抛锚的一个重要原因。安瑞尔上车发动汽车,车况恢复良好, 安瑞尔兴奋地按了一下喇叭。就在此时,忽然从丛林里跳出两位阿族解放军,他们 身穿黑衣黑袄,头戴绣着双头鹰的贝雷帽,手执卡什尼科夫冲锋枪,他们站在路中 间,挥手示意停车。“阿族解放军,这里可能是一个哨卡。”安瑞尔低声道。 安瑞尔停住车,一个阿族解放军走上前来,另一个执枪对准汽车。“你们是哪儿 的?请出示证件。”阿族解放军用塞尔维亚说。安瑞尔摇摇头,表示他听不懂。 “OK,会英语吗?”“你们是哪儿的?请出示证件。”阿族解放军用英语复述 一遍。“CNN电视记者,我们来做公正采访。”安瑞尔拿出记者证,递给阿族 解放军。 阿族解放军对照照片打量了一下安瑞尔,然后又问:“你们准备报道什么内容? 包括你们的行程。“”我们将去阿尔巴尼亚,做公正报道,我们拥有北约、 塞尔维亚、阿尔巴尼亚和马其顿核发的新闻采访证,请你放行。“安瑞尔此刻还不 敢表明态度,他不知道对方是真正的阿族解放军还是塞尔维亚秘密警察,说错了就 会出麻烦,他只能用美式的傲慢语气回答。 “车中女士?”阿族解放军见对方是美国记者,他的态度温和多了,他还回安 瑞尔的记者证。“CNN巴尔干特别节目主持人。”安瑞尔把眼睛朝天上看去, 他的脸上故意流露出一些不耐烦的神情,并且随手按了一下喇叭。“啪!”的一 声,阿族解放军一个收枪立正,向安瑞尔行了个军礼,然后闪到一边。另一个阿族 解放军见状,也立即收枪走到这位阿族解放军旁,立正敬礼。 “美国记者先生一路平安!”阿族解放军用不是那么顺畅的英语道了这么句致 敬词。 安瑞尔摇起车窗玻璃,按了两声喇叭,松开离合器加大油门,将两位立得笔挺 的阿族解放军甩在后面。 闯过一路关卡,进入阿尔巴尼亚边境时天色已近黄昏。这边是一派热闹景象, 难民、警察、联合国救援人员、国际红十字会医生、阿军士兵、北约军事人员和世 界各路记者。早来的难民已经住上帐篷,新来的难民还在寻找地盘,他们操着阿尔 巴尼亚语唠唠叨叨地说着路上的艰苦,或者叫孩子再坚持一会儿。这里也是枪炮、 坦克、直升机、铁丝网、旗帜和运输车辆构成的世界。安瑞尔开一段路下来扛着摄 像机摄几个镜头,像这种地方特工和谍报人员多得像蚂蚁,他必须这样去往地拉那。 “安瑞尔,阿尔巴尼亚人跟你们长得有区别,他们的下巴尖,而你们的下巴 宽。” 陈萍打量着沿途的阿族人说。 “是的,他们长得一脸阿尔巴尼亚。”安瑞尔对阿族人成见已深。 “那你们就是长得一脸南斯拉夫。” “是这样,陈萍,现在还紧张吗?” “第一次见到阿族解放军紧张,安瑞尔,你们两个国家谁更古老?客观一点儿。” “建国历史阿尔巴尼亚更早一些,斯拉夫人是公元6世纪开始到巴尔干定居, 公元9世纪建国,公元14世纪是巴尔干最强盛的国家。阿尔巴尼亚人的祖先是伊 利里亚人,公元前5世纪建立国家。公元前2世纪罗马帝国入侵,公元4世纪末被 划入东罗马帝国版图。客观地说,5世纪后,先后有哥特人、斯拉夫人入侵,9世 纪后受保加利亚王国统治。1190年阿尔巴尼亚为封建公国,1415年以后被 奥斯曼帝国占领达450年之久,1912年11月28日宣布独立。其它的情况 你应该了解,一战二战时期都被外国军队占领。所谓巴尔干火药桶,就是总有人向 这里发动侵略战争,你看这一个月里,北约已经往塞尔维亚扔了1000吨炸弹, 如此巨大的轰炸量放在美国,从哥仑布发现美洲新大陆算起到现在,也许不够这么 大的数量,除了在新墨西哥州试爆原子弹。”“美国人自己就是侵略者,占了印 第安人的地盘,然后把自家的军队打跑,宣称独立,然后就是一直为了和平到别人 的国家去打仗,不过,这世界总会有一个国家要当世界的龙头老大,美国佬有时管 的是对的,比如伊拉克侵略科威特。”“唉,你现在没有切肤之痛,如果是轰炸 中国,你就不会这么说。”“当然是这样。”又走了大约有50公里,这里能 见到零星的北约车队,安瑞尔的目标是阿帕奇直升机,那种有一个米老鼠鼻子的阿 帕奇,这里没有见到它们的踪影,但是天已经黑了,安瑞尔只好找到附近一个叫做 都品拉的小镇,镇上因为难民、联合国救援人员、各国新闻记者蜂涌而至,便临时 开设了许多小旅馆。安瑞尔的车刚一进镇,就拥来许多为旅馆拉客的小孩,沿街 还能看见一些阿尔巴尼亚军人,他们背着卡什尼科夫冲锋枪四处逛悠。安瑞尔开车 找到都品拉镇边上一家小旅馆,一位阿尔巴尼亚老大娘开的旅馆,它是一栋城堡式 的小楼,一共三层,外墙涂成白色,两边都有阳台,视野开阔。安瑞尔和陈萍将 东西搬到楼上,包括枪支都放好,回头一问价,老大娘说要60美元一夜!天哪, 因为这里是交通要道,北约轰炸南联盟以后,难民涌进阿尔巴尼亚,国际人士往来 多了,以前这样的旅馆2美元一夜就能住下来,还管三餐饭。当然,不用到别的家 去问,他们的价格会是相同的。然而,这么贵的小旅馆居然还不能洗澡,安瑞尔要 求管一餐饭,老大娘答应。他们一看,老大娘将联合国人道主义救援食品拿到锅里 煮,陈萍说这是忆苦思甜食品,安瑞尔不大懂得忆苦思甜的含义,陈萍艰难地吃过 之后就自己先休息了。安瑞尔开始调试他的设备,那个背包机是他改装的大功率 便携机,内存着他的《暗刺》系统,接上便携机和麦克风式发射装置,它就成了 “安氏病毒炮”,安瑞尔希望阿帕奇夜间到此巡逻,但他只听到北约轰炸机从万米 高空飞过,该死的阿帕奇3个小时里都没有露面,安瑞尔也上床休息。山坳上 的地拉那,白雾缭绕,天蓝日红,有着中国雪域拉萨那样的神秘色彩,实际上它也 是一个宗教的城市,阿尔巴尼亚349万人口中,70%信奉伊斯兰教,18%信 奉东正教,12%信奉天主教。随处可见的清真寺的圆塔构成了地拉那山城的独特 风景。安瑞尔找到一家希尔顿饭店住下,这家饭店当然比较适合“CNN记者身 份”,另一个因素是这里靠近地拉那阿尔巴尼亚空军基地,美军以北约的名义已经 租用了这个空军基地。 安瑞尔选了一套16楼的房间,站在阳台一望,地拉那尽收眼底,这是一个明 媚的地拉那之春。在阳光里,它像一份烛光照耀的奶油生日蛋糕。“陈萍,你好 好休息,这是你走过的最长的山路吧?”安瑞尔重重的把自己扔到沙发上。 “哪儿呀,我从成都去拉萨、西宁环藏青旅游比这远多了,还惊险。”陈萍躺 在席梦思上。 “洗个澡,吃个饭,你要去地拉那转一圈吗?” “当然,在这里我们可以分头行动,要知道我是一个享乐主义者。” “见鬼,享乐为什么不去夏威夷?”“嗨,本世纪最后一场战争,我为什么 不来体验一下?我这是战地之旅,告诉你,我有点儿正义感,但这不是全部,我渴 望一种战地浪漫,但是,我不想亲手杀人,打飞机嘛,有点意思。”“知道你这 么想,我决不带你来。”“为什么?”“女人妨碍战争。”“岂有些理,你 说过这是奥尔布莱特发动的一场战争,现在居然说女人妨碍战争。” “因为你……”安瑞尔想说是个负担,但他突然闭口不说。“得了吧,有个 女人,容易使阿族解放军放弃怀疑。”陈萍说出安瑞尔的真实想法。 “好的,洗澡吧,然后,我们吃饭,或者去找一家中餐馆?”“当然,我们 去找一家川味馆,安瑞尔,在这个星球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川味饭馆。” “那就川味馆。”安瑞尔听说川味馆就大皱眉头,不过,他没有道理反对, 但是他作好上战场的准备。“陈萍,麻辣火锅可不亚于北约炸弹。”“那好,你 去吃北约炸弹,我来吃麻辣火锅。”“不!应该是你去吃北约炸弹,我来吃麻辣 火锅才显得公平。” 洗澡吃饭以后,陈萍要了一辆出租车去逛地拉那去了。安瑞尔也要了一辆出租 车,他对司机说:“能带我去个地方看阿帕奇表演吗?”司机一听,要去地拉那 以东的达伊特山的比泽军事训练基地,仿佛获得一笔意外之财,心情大快。“啊, 先生,阿帕奇太棒了,这些时间天天夜间在达伊特山的比泽军事训练基地演习,据 说不久就要进攻科索沃,每天都有顾客要我的车去看,太值得一看了,你付100 美元吧。”“多了,少点儿?”“不,先生,这属于军事冒险,其实应该20 0美元才对,不过,我以为开低点总是好,如果今天不演习,你明天还可以要我的 车,我给个手机号你。”“好吧,这个价我可以坐飞机到罗马。”“情况完全 不同,先生,如果你要坐专机就是这个价格的200倍。” 汽车朝着地拉那以东达伊特山的比泽军事训练基地驶去。司机路熟,他专择小 道而行,通往达伊特山的比泽军事训练基地在美军阿帕奇来了以后,高速路上据说 哨卡增加到八个,几乎没有获得准行证的可能。安瑞尔感觉挑对了司机,他们从侧 面接近比泽军事训练基地。 “先生,因为我们并不是要进入比泽空军训练基地,所以,我们从侧面接近它, 当然,我们要去的地方应该是阿帕奇经常演习的地方,我知道他们习惯以纵队的队 形往来于马其顿,也许,他们准备从马其顿进入科索沃。”“他们会发射‘地狱 火’导弹吗?”“有一次发射过,那次我带一个俄罗斯人来,他用数码摄相机拍 摄过,你知道我们现在站在北约一边,俄罗斯人是站在塞尔维亚一边的,如果被北 约或当局发现,可能要这个……”司机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然后,他停住车。 “到了吗?”“就在这儿,我到后车箱拿点啤酒来,我们边喝边等,阿帕奇总是 要飞起来,也许要不了多长时间。”差不多将一罐地拉那啤酒厂出品的奥赫里德 牌啤酒喝完的时候,远处隐约传来马达声,这声音透着一丝阴险和怪异,像牛类屠 宰厂的劈骨机将牛锯成两半时发出的声音。声音震颤着晚风和地拉那的灯火,它渗 入地拉那宁静而微凉的夜,天上有一弯月儿,在地拉那灿烂的灯光逼视下,月儿也 是有一点儿苍白,她像一位美丽的伊利里亚公主。巴尔干的高原之都地拉那拥有充 足的电源,它主要来自于迪纳拉山脉的德林河、马蒂河上的马克思和恩格斯水电站。 “先生,再来一个啤酒吧。”司机又递来一罐奥赫里德牌啤酒。“你马上就 可以看到阿帕奇了。”远远的朦胧的夜色中,6架阿帕奇排成两列渐飞渐近,它 们打着探照灯,雪亮的灯光像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穿透夜色。它们紧贴着空军基地 的林稍上飞行,忽然,它们一齐熄了灯,然后作蛇形交叉队列飞行,编织出麻花状 的飞行轨迹……啊,这是在进行实战前的演习呢!蛇形交叉是低空飞行器对地面强 力攻击阵列,不住地交叉火力攻击的同时也回避地面火力的反击。阿帕奇掀起巨大 的树浪,它们作过三次蛇形交叉之后,改换相互回旋飞行,两机为一队,一机进攻 时另一机回转,这是空中搜寻阵列,良好的训练素质令人感到它们是在跳空中探戈! 阿帕奇是世界第一反坦克武装直升飞机,它在飞临战区前采用贴地飞行战术规避 敌方雷达,在战斗中可以隐蔽树丛后面以“地狱火”导弹实施直接与间接射击,更 能神奇地突然从掩蔽物后面跃起射击,在敌方防空射击火力还来不及反击即潜回掩 蔽物后,它还能一面以机炮和火箭对敌方防空火力实施压制射击,一面以导弹攻击 敌方坦克。阿帕奇的机头装有目标搜索、指示瞄准具、驾驶夜视仪等全天候目标观 测定位系统。它的机体由强化铝合金制成,正副驾驶员座舱底部及侧方以轻质的硼 装甲护盾防护,可抵挡23mm高爆弹和穿甲弹的攻击。它的主旋翼片被高爆弹击中 的情况下,仍能继续运转5小时以上。它有双发动机,一台发动机失灵后,另一台 发动机自动提高功率来维持系统的正常工作。它采用液压传动飞行控制系统,假如 两套液压传动系统都失灵,它还可以自动转换到电传动操纵系统对飞机进行控制。 阿帕奇挂载在机身两侧短翼下的主要攻击武器地狱火反坦克导弹,长1。626米, 弹径0。178米,发射重量44。84公斤,可以摧毁目前世界上所有的坦克装 甲。另外,阿帕奇还配备机炮和火箭等压制性武器,在战场上无坚不摧。它还装备 了最先进的反雷达、激光、红外线设备,号称“百毒不侵”。它的旋翼轴上装有 “长弓”毫米波雷达,能够精确跟踪飞行或其它攻击目标,雨、雾等气象条件下使 用毫不影响其搜索性能,它能以对空中目标进行360度扫瞄,或以90度扇形扫 瞄270度地面目标,它的环形雷达天线重达136公斤。在1991年海湾战争 “沙漠风暴”中,美军共出征288架阿帕奇,击毁伊拉克500辆坦克,并由此 而而一举成名天下知。安瑞尔给了司机100美元。他为这么快就接近阿帕奇基 地并看到阿帕奇感到兴奋,当他回到希尔顿饭店的时候,恰好陈萍也兴致勃勃地逛 街回来,她居然买了一顶霍查式草帽。 安瑞尔驾车来到昨天看阿帕奇的位置,取出他的装备后,他让陈萍将车开回去, 因为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位置。安瑞尔检查一下意大利伯莱达M92S型手枪,打 开枪保险插进腰间,他帮陈萍关好车门,看着陈萍开车调头离去。安瑞尔蹲在地 上,今夜有云,夜色更浓,他的四周是几棵枝叶繁茂的油橄榄树,夜沉浸在黑暗中, 只有草虫儿在轻松地叫。他打开便携机,借着显示屏的微光链接上发射系统,然后 开启《暗刺》,于此整个系统开始运行,安瑞尔执着麦克风式发射装置,它像一条 眼镜王蛇喷毒时的状态,不住地发出“丝丝”的声音。然而,《暗刺》系统的毒性 大于眼镜王蛇的毒性一万倍!夜风充满凉意,拂来油橄榄树上未成熟的油橄榄青 嫩的气息。安瑞尔关闭发射系统,以便节电,这套装置的电池可供三小时负荷运转, 但是在没有目标物的情况下毫无必要空耗。 蹲了一会,脚开始发麻,安瑞尔将便携机的包搁在一棵油橄榄树下,靠树坐着。 没有了天上隆隆的密集的战机,没有了撼天动地的轰炸,没有了凄厉的空袭警 报…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树叶上露珠滴落到草叶上的声音都听得见,这使安瑞 尔感到心头一阵空落。他隐约地听到阿帕奇的声音,猛然一阵惊喜,但再细一听, 原来是一种幻觉。有微风把细小的露珠吹拂到他的脸上,那小小的凉凉的一点,总 令他心中生出儿时的一种忆念。忽然,安瑞尔前面的一棵油橄榄树上一只栖鸟被 什么惊醒,它发出一声惊叫猛烈地拍动着翅膀!刹那间,安瑞尔警觉地从腰间拔出 意大利伯莱达M92S型手枪,他瞄准着发出响声的方向。栖鸟扑腾几下边叫着飞 向夜空。安瑞尔执着手枪,他担心那是特工潜入林中。 什么也没有。安瑞尔收起手枪,浑身的紧张松驰之后,顿感到地拉那高原的凉 意,他后悔没有带点酒来,也许有两罐奥赫里德牌啤酒也会好受一些。噢,今晚阿 帕奇不出来训练了? 安瑞尔看看夜光表,此刻正是昨夜训练结束的时间,难道今天要扑空了?即便 扑空,也只有天亮回去,他可不愿现在打卫星电话通知陈萍开车到这里来,这是一 个危险地带,他得等到天亮,守望一个漫长的寒意袭人的夜晚。安瑞尔想出一个 取暖的办法:抬起两手捏耳朵。边捏边在心里计数,他想捏到10万下,天就该亮 了。捏耳朵果然是一个行之有效的取暖的办法,安瑞尔捏到500下时,两只耳朵 就发烧了,滚烫的耳朵把热量传达到身体其它的部位,甚至一直热到脚心。捏耳朵 与捏别的部位不同,它是有响声的,形同打鼓,将寂静暂时赶走。蓦然,安瑞尔的 眼前一道强光刺亮,透过闭上的眼皮发出轰的一团红光,他是闭着眼睛捏耳朵的, 他正好数到1312下,他满耳朵的鼓声。安瑞尔住手并睁开眼睛:天哪!一架阿 帕奇由东边方向飞过来,他因捏耳朵而没有听到阿帕奇的声音,正是阿帕奇的灯光 扫了一下他,他险些贻误战机!安瑞尔立即启动《暗刺》系统,将发射功率键一次 送到底,举起麦克风式发射装置瞄准越来越近的阿帕奇……像一只飞向林间归巢之 鸟的阿帕奇晃了一下,它改变了飞行轨迹,忽然拉高机头,然后连续打了两个旋, 阿帕奇明显失去了控制,它朝西北方向飞去。但是,它已经失去平衡,它歪歪扭扭, 如同击中翅膀的鸟,拼命地在空中挣扎着以便不致坠落。安瑞尔举着麦克风式发射 装置追随着阿帕奇,王牌武装直升机拥有最先进的电子系统,当然也包括电子干扰 系统,也许五角大楼还没有考虑到“微波激射”,没有考虑到“微波激射”肯定要 倒霉,五角大楼更倾向于机载激光器计划(ABL),它是“助推阶段战区弹道导 弹拦截方案的构成,属于TMD的研究部分。蓦地,一道蓝光一闪,随之传来一 阵强烈的电弧爆炸声,倒霉的阿帕奇撞着高压电缆了,安瑞尔猛一回首,珠宝般的 地拉那城一角尽墨。而就在此时,美国兵的一个悍马车队风驰电擎般地开过来,他 们显然在阿帕奇控制系统失灵的第一时间获得报警,并赶来营救。安瑞尔迅即躲进 灌木丛中去,悍马车顶上的探照灯照得四处如同白昼。安瑞尔趴在灌木丛中,他忍 不住想用《暗刺》系统向悍马车队攻击,但一想到这些车停在这儿,美国兵会到此 搜索……他就放弃了这个强烈念头。陆地营救活动阵容强大,安瑞尔发现,八辆轻 型装甲车也随后驶来,他于是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好像有两个美国兵站在附近。 天上有两架直升机飞来营救,但它们不是阿帕奇,而是黑山猫直升机。折腾 到凌晨2时,夜空一角出现一颗特别明亮的星星时,美国兵撤了,安瑞尔分析他们 可能已经找到了机组成员,阿帕奇两人一个机组,前座舱为射击手,后座舱为驾驶 员,前者的座位比后者低,这也是阿帕奇的独特之处。美国兵走后,林子里恢复了 平静,安瑞尔这时才舒口气,在内心里享受着成功的喜悦。他妈的阿帕奇,《暗 刺》是多么的棒啊!安瑞尔抚摸着发射装置,像抚摸着情人之手,惟心里隐隐的还 有些可惜,没有向黑山猫和装甲车发起攻击。但是……够本了,此阿帕奇1600 万美元一架!安瑞尔重新坐好,恢复先前的捏耳朵活动,他现在身上又开始冷了。 莱特先生不安地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他的红樱桃鼻子红得灿亮,他今天系了一 条黑底白星的丝质领带,皮鞋擦着黑亮,金红色的头发实在是已经不多了,但梳理 得很整齐,裴罗蒙西裤挺括似刀子,看上去他是一位绅士,实际上他像一头困兽。 雅典和苏成都在紧张地筑防火墙,这活莱特先生好像插不上手,当然,即便能够插 上手,筑防火墙这事也轮不上他的。 当地时间是4月25日,不过这时候在亚洲已经是4月26日下午了。来自 于台湾的CIH电脑病毒横扫整个亚洲!这个名叫“切尔诺贝利”的病毒凶悍超常, 据权威的《电脑观察家》杂志估计,亚洲将为之付出100万台以上的电脑,间接 经济损失超过1000亿美元。中国大陆是高感染区,损失电脑在30万台50万 台之间,其中不包含破坏了系统程序但重新安装系统程序仍可使用的电脑。一大早 苏成接到中关村打来的电话,他的清华计算机系同学曙光公司光盘档案部经理王国 勇惨遭袭击,公司办公室和家里分别有一台电脑毁坏。他的股票系统也完蛋了,简 直是一个现代的悲惨世界。仅就按日期爆发的电脑病毒而言,太平洋这边的美国 就占了太阳晚出来的便宜,几乎是这样,只要在亚洲安设一个电脑病毒观察哨就足 以保住美洲安全。苏成在获得亚洲大面积感染CIH之后,他主张将计算机规划署 的电脑全部关闭,但是莱特先生不赞成,他认为这样容易造成更大面积的电脑病毒 恐慌。于是,苏成带着雅典赶快给规划署的电脑安装新的足以防范CIH的防火墙。 “病毒、千年虫、黑客将构成21世纪文明秩序的三大灾难,孩子们,路途 遥远啊。” 莱特先生干咳两声。“不要急,无论是关闭系统还是遭CIH袭击,我们都将 失去权威性。”莱特先生显示存在似的,一个人唠唠叨叨,他有理由担心CIH袭 击联合国千年问题规划署造成的世界性的新闻轰动效应。“好了,莱特先生,防 火墙装完了,听你的唠叨真是一种享受。”苏成用挖苦的语调说。“是的,享受 唠叨是一种幸福,联合国是全世界的唠叨总公司,没听见现在的小国不满地说,联 合国放长假了。那是因为,他们已经听不到我们的唠叨。”“得了得了,莱特先 生,外交官是全世界最可怜的一种动物,不说白不说,说了也白说,其实还不如不 说。”雅典放下鼠标,她抬手拂了下金发,也就是说,莱特先生的唠叨连女人都烦 了。“啊,雅典,这可不像你说的话。”莱特先生惊异地盯着雅典,他好像是第 一次认识雅典,他的红亮的鼻子渐渐变暗,眸子里充满了忧伤。“病毒怎么样? 千年虫怎么样?黑客又怎么样?人类总得把日子过下去,总是在这种压抑的、 忧郁的氛围中工作,真是令我厌烦透了,难道我们对未来一点也看不到光明吗?难 道我们已经没有前途了吗?千年虫也许并没有那么大的威力,也许这就是软件商们 在为他们的新版本进行宣传攻势,我真的希望2000年早一点到来,明天就到来, 我受够了,让华尔街的系统去紊乱吧,让那些天文数额的美元在千年虫的发作中化 为乌有吧,我们重新再来,让那些敛钱世家倾家荡产,重新沦为贫民,他们的钱总 是多得花不完的,资本积累和资本掠夺停止了,可以减少人类战争。“雅典一仰头 喝尽杯子里的咖啡。她的脸色胀红,情绪近乎歇斯底里。她不再理会莱特先生的权 威性,她甚至不看苏成的表情,她真的感到受够了。”噢……“莱特先生摇摇头, 无声地低下头去,但是他又愤怒地抬起头。”如此说来,你们有新的想法,那么我 现在建议你们将防火墙删除掉,因为我们什么都不怕,难道我们要怕CIH?删除 它,同时以规划署的名义向全世界发一个声明,千年虫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要太 紧张了,因为没有网络我们也能够活下去!“”莱特先生,请息怒,也许我们应 该活跃一下气氛。“苏成见莱特先生真的生气了,这个倔犟的苏格兰老头,他会把 肺器官气炸。”不!我一点也活跃不起来,既然莱特先生命令将防火墙删除掉, 我现在就执行。“说罢雅典搁下手中的咖啡杯,拿起鼠标准备重新点入规划署的主 页。”雅典,别这样。“苏成冲过去一把抓住雅典握鼠标的手。雅典奋力一甩, 将苏成的手甩开,她坚持要将防火墙删除掉。苏成见雅典如此固执,他转身坐在自 己的电脑前,链上因特网,”噼哩啪啦“疾速地敲动键盘,他在自己的电脑上将雅 典进入系统的口令改掉,然后甩给雅典一行字:别闹小孩子脾气了。雅典见进入 不了系统,发现是苏成用黑客手段搞了鬼,顿时气得咬牙,但她转念计上心头,索 性链上景网,绕道进入苏成的电脑,给他的首页黑掉,并且打上字样:你已经透资 请重新登录信用卡号码方可上网!这还不解气,她一不做二不休,见莱特先生的电 脑在运行着,她给莱特先生的首页贴上一条动感的眼镜蛇,蛇口大张,不停地从里 朝外扑来……雅典关了电脑,她从报复中消了一些气,去冰箱取出一罐可口可乐慢 慢地喝。两个男人看见愤怒的小姐如此之快就消了气,甚觉奇怪,待他们回头看自 己的电脑时,大吃一惊! 联合国千年规划署阴云密布,这场人事危机朝着预料不到的方向继续发展,莱 特先生的态度愈加强硬,他先公开批评了雅典的恶作剧手段,说黑客都进入联合国 了,然后他指责苏成为什么还没有使《世界编程与网络法》通过表决。苏成说全在 美国那儿卡了壳,莱特先生居然说,你应该让美方早日签字。至此苏成都不想理莱 特先生了。数日,办公室里几乎没有声音,在这个千年虫濒发的时期,规划署出 了另一种千年虫,更加增添了压抑气氛,雅典开始想辞职,她情愿去软件公司工作, 现在她一有时间就设计自己的“防火墙”,要想在软件业拼杀和立住阵脚,当然必 须有自己的拳头产品。苏成则编写他的运算模块,他这是已经进入高科技的范畴, 进入网络运算的前沿地带,拿回中国去完全可能将国内的网络服务器提升一级。苏 成潜意识里已经产生归乡的念头,这个念头渐渐明晰以后,他自己也吃了一惊,为 什么想放弃刚刚做了一半的工作?为什么不能迎接挑战?苏成静静的剖析自己的思 想,他找到惶惑的根源,是整个联合国都感染了世纪末综合症。 重要的是,到各国去的联合国人员已经被人说成是“大国的服务器”。联合国 危机从加利时代就已开始,但现在到了最糟糕的时刻。也许,联合国时代已经终结, 它将被一个叫做“联盟”的政治机器所取代,这才是莱特先生这一批外交家陷入绝 望的真实原因。不!不是外交官的更年期,而是联合国的更年期!苏成决定与莱 特先生作一次长谈,有必要互相之间找到一个妥协的契机,在历史长河中,我们甚 至不能说是一滴水。苏成想到这里,他把自己的思考告诉雅典,他说我们必须支持 莱特先生度过艰难的日子。雅典遂与苏成达成了共识。如果双方不能达成妥协,那 么就双双辞职,去西雅图或者洛杉矶。这天早晨,莱特先生出人意料地对两位说 :“别呆在办公室了,我们去解决一个问题。”然后就出门,领着他们到一个牛顿 咖啡厅。“我们要先解决喝点什么的问题。”莱特先生的红樱桃鼻子又红亮起来, 他的神情不太自然,但也找不到一丝缺陷,这便是职业外交家的本领,莱特先生认 为,职业外交家要有在广众前面被抽了一记耳光,你后面还能以君子的风度很绅士 地跟人家握手“拜拜”,如果外交政策需要你这样去做的话。“莱特先生,这咖 啡不好喝啊。”苏成猜出了莱特先生的意图,他看了雅典一眼,她仍是板着面孔, 莱特先生的脸上却露出笑容:“咖啡不是药。” “唔,有点药味儿。” “那也是一剂善良的药。啊,美酒加咖啡,何乐不为呢?”莱特先生仿佛打通 了笑脉,他仰头大笑:“告诉你们吧,危地马拉的咖啡不错的。” “那当然,纳米比亚的咖啡也是不错的,为什么老是咖啡呢?比如说,最近道 琼斯股指飚升,还有,印度软件业去年上升到17。5亿美元,仅次于美国排世界 第二,库尔德领袖奥贾兰不可能获释,哈比比准备今年总统大选,红色高棉领袖重 返山林,总之世界上在发生一些事情,当然,焦点在科索沃……”苏成细细地品着 咖啡,他观察着莱特先生的脸色,他想应该把话题扯得远一点,这有利于消弥规划 署内部的沉闷气氛。“哦,雅典,如果说阿尔卑斯山是一种沉静美,我赞同。” 莱特先生把他的目标转向雅典。“但是,它毕竟是山啊。” “我比山还要不想说话,莱特先生。”雅典开口道。 “看起来……看起来……”莱特先生忽然发生了口吃,这对于一位终身从事职 业外交的外交官来说,简直就是阿尔卑斯山开口说话了。“应该说是我们的精神里 生了同样的虫子,这个世界已经产生了广泛的不安,仿佛是宇宙信息的感应,在加 勒比海,南北美洲,欧罗巴,非洲和亚洲……人们都出现了一种反常的情绪,这可 能是世界灾难快到来的前兆,我们本来应该很好相处的,不是吗?你们年轻,精力 充佩,知识丰富,才华横溢,但是,为什么越不过这个障碍?”莱特先生小心的选 择着话语。“过奖了,莱特先生,我想人类并未重视的‘生态’心理学在我们身 上发生了作用,过去我们将它划归职业病,比如一个地震学家,他无时无刻不在接 受全球爆发地震的信息,他的世界就是由地震构成的,他永远活在震中,里氏6级 或者8级,……他失去了我们平常人的安全感,而我们……天天与千年虫在一起, 所以,我们的心情会随着2000年的到来增大压力,我们现在应该纠正它,以生 态心理学来解释,我们要增强抗虫力。” “啊!苏成先生,包括雅典小姐,我的年龄差不多是你们的父辈,真的,我认 为你们是当代最优秀的青年和合作伙伴,但是……”莱特先生皱起眉头,仰身靠在 扶手椅上长叹一声。“我今天叫你们来……”莱特先生忽然看见一个人影一闪,他 的动作异常机灵,与此同地,苏成也看见了这个人:“大马猴”! “走。”莱特先生说。他掏出10美金搁在收银台,向外走去。出了牛顿咖啡 馆,他们坐上莱特先生的车,苏成向后看着,“大马猴”随后跟了出来,不远处是 “大马猴”银灰色的卡迪拉克。 莱特先生发动车。“去哪合适?嗨,别回联合国,去个清静点的地方。” “去长岛,那儿的私探可不喜欢特工光临。” 莱特先生将车开进长岛富人区,他看见路边有一家私人侦探所,停下车,见 “大马猴”还没跟上来,他先冲进私人侦探所,对经理说:“换辆车开,把我的车 随便开到什么地方,下午四点到联合国门口我们交换,先付多少钱?” “哦,你们想甩掉一个尾巴,500美元就够,但要押3000美元。” 莱特先生交了钱,拿上一个卡片,一个私人侦探在外面已经开来一辆大别克, 停好,坐上莱特先生的车,见后面来车了,轰大油门开走。 莱特先生开上私人侦探所的大别克,找到宋美龄别墅对面的一个中式餐馆,停 车朝里走去。“我们喝茶吧,这儿来的老外恐怕不多。”莱特先生笑着说。实际他 们在这个城市或者国家里,都是老外。 他们要了一壶龙井,一碟正林瓜籽,一碟油炸南瓜花和一碟云片糕。 “唉,龙井还是不错。”莱特先生说。他甚至将苏成和雅典都弄在云里雾里, 他们惊奇地看着他,这好像是侦探电影里面的情节,文质彬彬老头儿莱特先生玩得 却挺熟的。 “莱特先生,演的什么戏?”苏成嗑着正林瓜籽。 “外交官就是间谍,懂得吗?你们一直认为外交官就是一张铁嘴?错了,这样 的戏法我们过去变得可多了,你们现在还是新手,当然,在联合国这样一个机构, 他们除了想收买你的情报……或者说,让你们给他们透露一些国家的信息,一般而 言并没有其它的意图。” “莱特先生,你挺好玩的,我发现。”雅典发现了一个新的莱特先生,她对他 的印象立即好起来。 “我还挺好玩?”莱特先生的红鼻子放亮,但一会儿它又暗下去。“本来,你 们是我的好部下,我想呢……干到退休就算了,但我现在就打算引退。” “噢!为什么?”苏成和雅典都为莱特先生突然的决定感到意外,他们还以为 是他们惹得莱特先生生气使他想退休了的,于是雅典说:“莱特先生,别见我们的 气嘛,你是一位好牧羊叔叔。” “是的,我们脑子里长了千年虫,现在抓出来了,我们倒想跟你共事呢。”苏 成说。 “我知道你们,也许并不是嫌我的唠叨,但是……这正是我要跟你们说的,美 国出大事了!”莱特先生的鼻子完全黑了,因此,他的脸也黑了。“一桩关系地球 存亡的大事!” “什么大事?” “你别吓我们呀!” “噢,不是吓你们,知道北约峰会吗?19个国家首脑聚会华盛顿?讨论北约 新概念?” “当然知道,我看全世界都知道。” “知道总统忘记了核提箱吗?这个核提箱应该时刻不离总统身边的,以便在第 一时间对核攻击行动进行核反击,它是一个国家的随身武器,离了总统,等于这个 国家的随身武器丢了,这个时间遭到核攻击,只有看着挨打。”“知道啊,总统 忘了核提箱,他的随从拎着核提箱从北约峰会会场步行回到白宫的,这事儿全世界 都知道了。” “但是,核提箱被掉包了!”莱特先生压底嗓音说,他甚至扭头向四处张望了 一下。 “啊!核提箱被掉包?!”苏成从椅子上跳起来,险些给桌子掀翻,这简直是 不可能的事情!“今天……愚人节已经过了呀,莱特先生。” “是啊,莱特先生,我的心跳快达到120次。” “不是愚人节消息,千真万确。你们已经看到了,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已经对我 们实施监视,现在是全美以及美国的盟国,正进行大规模搜查行动,这次行动会有 很多清白无辜的人遭殃,情报机构全疯了……但是,在外表他们会重新掀起中国偷 窃核机密案,这有利于他们名正言顺对所有亚裔人士进行搜查和逮捕,同时可以转 移视线,权力高层已经紧张到临界点,事实上,考克斯的报告并没有实质性的内容, 据相关人士透露,报告中充满了‘可能性’这个词。可想而知,窃取美国情报,任 何一个国家的谍报机构都有可能性。” “我不懂,这个世界现在发生的所有的事情我都不懂。” “是的,只有它成为历史的时候,才会真相大白。联合国随处是窃听装置,那 个地方也已经沦为是非之地,所以,我带你们出来。” “但是,莱特先生,我仍不相信总统的核提箱被掉包。” “假设不是这件事,我不会要你们出来。” “那么,是如何被掉包的呢?北约峰会时期,警卫森严,连一只鸟都飞不进来, 谁有能力渗透到北约会场或者说在路上拦截?” “一种迷幻剂,它只瞬间导致人失去知觉,三秒……也可能更短,总之足够掉 包的时间,这种迷幻剂是米兰香型,它从一位美丽的小姐的长裙里飘散出来,没有 人怀疑这是迷幻剂,情况差不多是这样。” “天哪,莱特先生,你成柯南道尔了。” “不!我希望你知道面临的危险,我已经建议将联合国千年规划署迁移日内瓦 办公,但我不知道能否获准,因为……苏成先生,你与安瑞尔的交往情况显然被暴 露,你在黑名单上。” “我?上了联邦调查局黑名单?”苏成虽然不感意外,但还是紧张起来,因为 这可能就是神秘失踪的代名词。 “完全可靠的消息,如果你能够进入他们的系统……你甚至可以去证实一下, 可是,我不能为你作主。” “他妈的,老子不干了!”苏成忽然骂出一句粗话,然后,他将桌子一拍。 “我们天天在为千年虫着急,可是有的人居然要谋害我们,哪儿的道理?” “唉,喝茶吧,雅典,你为什么一直不吱声?”莱特先生终于说出他要说的话, 他如释重负。 “我们现在在哪?”雅典忽然问。 “长岛啊。”莱特先生说。 “我们在紧张什么?”雅典又问。 “是啊,我们紧张什么呢?”莱特先生也觉怪异。 “环球同此凉热,莱特先生,你得挺住,这该死的核提箱掉包案。” “也许,大选年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遗憾,麦卡锡又回来了。” 茶馆里一片沉寂,杯子里的龙井茶上散发着几缕淡淡的乳白的芬芳。 “我相信,太阳不会沉落。”苏成说。“先去日内瓦,雅典,赞同么?” “回家啊,我快乐。”雅典说。 “对,回家,回到欧洲。”莱特先生举起茶杯。 安瑞尔试图再次接近达伊特山的比泽训练基地时,发现这边的道路已经封锁, 北约发言人谢伊宣布美国再次向阿尔巴尼亚增派A-10强击机准备突击科索沃, 也许是因为调兵,也许是因为阿帕奇的坠毁而加强了若干地带的控制。但安瑞尔完 全可以肯定,《暗刺》系统发射的“微波激射”击落F117A隐形战机和阿帕奇 这事,美军不可能发觉。 安瑞尔在地拉那转悠,这座城市的街道可以看见转悠的美国大兵和少量的北约 士兵,但是有不少的国际组织机构和新闻机构的人员,他们试图从阿方获取科索沃 的最新消息。安瑞尔打量着这座反法西斯的英雄城市,心里面不由脱口而出:地拉 那啊……第八个是铜像。 陈萍戴着那顶霍查式草帽无忧无虑,乐滋滋的,几乎让安瑞尔生气。地拉那的 阳光明媚灿烂,空气清新,街上懒洋洋地走着一些阿尔巴尼亚大叔……陈萍不由地 唱起来:“回到地拉那……回到地拉那……”这调子是篡改《回到拉萨》而来的, 经陈萍一唱,甚有激越的东方高原的神韵。他们碰到两位BBC的记者,BBC 记 者显然是在街头补拍随机采访的镜头,麦克风忽然伸到安瑞尔面前,把他吓了一跳 :此人怎么随便就把“微波激射”发射装置对准人呢?这是武器……对方忽然问: “先生,对不起,你认为空袭对阿族人民的人道主义保护状态的改善如何?”安 瑞尔乐了,这玩意儿是真的麦克风!人道主义保护的改善?安瑞尔想也懒得想了, 脱口对着麦克风说:“这场人道主义空袭轰炸已经夺去了不少阿族人民的生命。” 安瑞尔的回答出乎BBC记者的意料,他们在地拉那根本就没有听到这样的声 音,他们愣了。“先生,你是说人道主义轰炸?不,是保护人道主义的轰炸。”记 者以为他说错了,纠正道。 “不!BBC记者先生,天上现在往下掉两种炸弹。” “这我们知道,一种是激光制导的精确炸弹,一种是巡航导弹。”BBC记者 补充道。 “理解上有错误,天上掉下来的一颗是人道主义炸弹,另一颗是人权炸弹,而 这两颗炸弹都没有炸到米洛舍维奇,它掉在受米洛舍维奇专制的老百姓头上。” “先生,接着讲下去,你的想法是北约在帮助米氏政权?” “不,基本情况是这样。”安瑞尔说着就摆脱他们的纠缠。“噢,对不起,我 还没有吃面包,我得解决关于充填胃部的问题。”说罢安瑞尔拉着陈萍就跑…… 地拉那的月亮呈现黄玫瑰的颜色。 五月的晚风像小猫的爪子,人的心情在这时候会转向水红色,夜色拂在人的脸 上,脖颈和四肢,青草的气息从山冈上漫溢下来,随着薄雾飘袅。 安瑞尔走在前面,陈萍紧跟着他的脚步,他们虽然步履十分轻盈,可是,还是 把夜的宁静踩碎了。 陈萍忽然希望随安瑞尔去参加战斗,她的这个想法十分突然,安瑞尔担心她不 能在山路上行走,但是陈萍坚持她上过华山,陈萍骄傲地说:安瑞尔,你上过华山 吗?安瑞尔说:没有。陈萍就说:是的,你肯定没有上过,自古华山一条路。安瑞 尔不解:为什么是自古华山就有一条路呢?是外星人修的路吗?我们塞尔维亚人说, 迪纳拉山古代没有路,斯拉夫人来了以后才有路……但是,陈萍仍然出发了。不 过,她先让安瑞尔给她剃了一个光头,然后戴上一顶卓别林式鸭舌帽。 他们向东走。大道已经被美军把守,稍小的道路也由阿尔巴尼亚军队把守着, 损失一架阿帕奇以后,接近达伊特山的比泽军事训练基地难度大多了……不!简直 连巴尔干山鹰都飞不进去。 “休息一会吗?”过了一条小溪以后,安瑞尔扭过头对陈萍说。 “不,安瑞尔,还是赶路吧,我担心快走到马其顿边境了。” “看地貌似乎像快到马其顿了。” “噢,你看,那是什么?”陈萍忽然一把拉住安瑞尔,她的声音在颤抖。在他 们的左侧,有萤火虫一样的幽幽蓝光游动。 “那是狼亲爱的,有一二三四五只狼,这一定是塞尔维亚狼,它们从炮火纷飞 的科索沃逃出来,进入阿尔巴尼亚和马其顿,这些可怜的战争难民,它们已经无家 可归。” “它们不咬我们吗?” “不会的,它们是我的塞尔维亚同胞。” “嗨,安瑞尔,你跟它们是兄弟!” 翻过一座小山,他们隐入针叶松林,这时候他们听到了“隆隆”的马达声,由 于有山谷回音,具体方位一时尚难确定,但是月亮没有了,它钻进一片乌云里。 “就在这儿吧。”安瑞尔搁下肩上的包。“我一点都走不动了,你真是奇迹, 居然还这么能走。” “嗨,谁像你整天钻地下室,穴居人,我每天要跳一小时芭蕾,你能走赢我?” “休息吧,到时要你跑芭蕾。”安瑞尔坐在地上,打开便携机,借着显示屏的 微光将《暗刺》系统组装好,这套系统最沉的就是电池,所以,安瑞尔试机以后, 即随手关机。安瑞尔看了看地球卫星定位系统,这儿是地拉那以东50英里处,过 对面的山进入马其顿。 针叶松林弥漫着松脂的芳香,微风过处,树稍上拂起松涛,林间有萤火虫起起 伏伏划过道道亮光,这萤火虫的臀部有一个激光发射器,其实近看战斗机,它的臀 部也是闪着火光。 “来了!”安瑞尔从地上爬起来说。 阿帕奇的马达声穿透茂密的松针,它震颤夜的空气,将树上的栖鸟惊飞,林中 的猫头鹰息叫……阿帕奇的螺旋桨刹时把夜搅得七零八碎,它甚至使一些小虫子在 草地或落地的松针上不安跳跃。 “走,到林边去。”安瑞尔拿起《暗刺》系统,他让陈萍拿电池包,陈萍到底 没劲,提出来歪着身子走。 “电池太沉了,安瑞尔。” “唔,是沉,你看起来像个男人,实际上还是一个女人。” “废话,难道把头发一剃就真的变成男人了吗?”但被安瑞尔一激,陈萍又有 了劲,她紧跟着安瑞尔,像个马仔。 “我看就是这里了。”林边有一棵雷电劈倒的大枫树,但它不是美国乡村音乐 里的大枫树。安瑞尔站在粗大的树干前,抬头仰望夜空,夜空忽然布满星星,月色 融融……天晴了,山坡上有薄薄的山岚,阿帕奇已经远去了,从远方隐隐传来“隆 隆”的马达声。 “阿尔巴尼亚的夜景真是美极了。”陈萍感叹道。她叉着腰,像一个露营旅游 者。 “嗬,你是干什么来了?”安瑞尔坐在大枫树的树干上,他从武器袋里拿出意 大利M92S手枪和南斯拉夫扎斯塔瓦冲锋手枪,分别检查一遍子弹匣,打开保险, 然后将腰里的手枪拔出来,搁到一块。 “我就是看风景来了,怎么样?不行吗?” “好的,你就看吧,你给我观察着一点,我怀疑这一带会有美军的特工,别让 他们偷袭我们。” “啊……真的?”陈萍被特工这个词给吓住了,她向后退了两步,蹲下来,警 觉地向四处观察,被特工袭击可不好玩。 “你真是一个军盲,哪有一个军事基地周边没有特工的呢?假如南联盟突袭过 来抢跑他们的阿帕奇怎么办?1600万美元一架啊! “可能吗?” “假如我是米洛舍维奇,我就会这么干,派出一支闪电部队突袭北约空军基地, 另派一支自杀敢死队去爆炸意大利北约空军基地,现在还客气个什么啊?” 一条蟒蛇从他们两米远的地方慢慢地爬过去,月亮照着它的鳞片银光闪闪。 “蟒蛇!”陈萍惊叫道。她转身从武器袋里掏出手枪,她瞄准蟒蛇的头。 “别开枪。”安瑞尔慌了。“开枪我们就完蛋了。” “为什么?” “特工都有夜视系统,他们循声追来,我们就跑不脱。” “我们也有夜视系统,干嘛怕他们?” “嗨!我们的目的不是阿帕奇吗?” “明白。”陈萍放回手枪,她掏出一块薄荷香型的箭牌口香糖嚼着。 “你好像一点都不沉重。” “我沉重干嘛?因为战争?我只有在失恋的时候心里才会感到沉重。” “对不起亲爱的,我们应该活得开心,我们等会儿就揍下一架阿帕奇,我们正 在开创一个新的时代。” “噢,安瑞尔,阿帕奇来了。”陈萍压低嗓音说。天空上传来“隆隆”的马达 声,就好像有人将大号的哑铃在楼上的水泥楼板上滚动一样。 安瑞尔立即拿起夜视望远镜,在空中搜索着。“是一架美国A-10强击机, 不是阿帕奇。” “把它揍下来,安瑞尔,这种玩意儿你还没有揍下来过。” “嗨,我当然想把它揍下来。”安瑞尔放下夜视望远镜,打开他的《暗刺》系 统,麦克风式的“微波激射”发射装置上的铱金发射头立即发出“丝丝”的响声, 隐约地还能看到像蓝色的勿忘我一样的电弧光。这家伙挺恐怖的,如果真的当麦克 风去采访人,这弧光会把人的牙齿烧焦。 “你给我,我来揍它!”陈萍蹲下来,她想从安瑞尔手上夺过这麦克风一样的 家伙,而正此时,“轰”山崩地裂的一声,一枚“地狱火”导弹在离他们仅有三米 远的坡坎上爆炸,泥土、杂草四处飞溅,一棵碗口粗的榨树被炸断倒向他们。安瑞 尔机警地把陈萍往地下一按,用自己的身体趴在她的身上。他们趴了足足有十分钟, 陈萍在安瑞尔下面叫起来:“把我压扁了你!” 再没有第二枚导弹射来,安瑞尔从陈萍身上爬起来,拉起陈萍,帮她拍打着身 上的泥土。 “受伤了没有?” “没有……也许有。” “倒底有没有?疼吗?” “啊,我浑身都疼。” “看来你没有伤。”安瑞尔急忙去检查《暗刺》系统,他们得益于躲在大枫树 的树干后面,有几块弹片将大枫树皮给削去。《暗刺》系统是好的,它仍在“丝丝” 地发射“微波激射”,安瑞尔将它关了。这时候,美国的A-10强击机也没 有影子了。 “安瑞尔,他们发现我们了吗?”陈萍心有余悸地说。她捂着丰满的胸脯,目 光幽幽的。“我的心现在还在狂跳。” “狂跳好,够刺激。哦,一定是发现我们了,但他们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 是难民还是猎人,总之他们是发现我们了,才会给我们一枚‘地狱火’,这玩意儿 的射击精度真高啊,要知道这是在夜里,假如没有这棵大枫树……” “是飞机发现我们了吗?” “不!是美国的间谍侦察卫星,在巴尔干上空悬着50颗间谍侦察卫星,它们 能够清晰地分辩出地上的汽车牌照,所以,它看见我们了。” “但这是夜晚。” “对于曲棍球间谍侦察卫星来说,它可以看清地上一块手表已经几点钟,我们 被它搜索到了。” “那就赶快走吧,安瑞尔,它已经看到我们了。” “不!最安全的办法是呆在轰炸过的地方装死,你别到外面站着就是,我们就 呆在这里,头上有棵大树呢。” “卫星有红外照相机。” “外行了,曲棍球间谍卫星也奈何不了云雾,这里很安全……” 安瑞尔看看夜光表,已经是地拉那时间5月6日凌晨1点20分,月亮再一次钻 进了云朵,山谷里好像有一只牛蛙在“昂昂”地叫。远处又传来“隆隆”的马达声。 安瑞尔以为又是一架A-10强击机,它的速度远比阿帕奇要快。一会儿,他 听出是阿帕奇的声音。 “陈萍,这次你来吧,揍下它!” “算了,安瑞尔,别误了事,我发现如果揍不下它,它就会往这边发送导弹。” 陈萍拿过武器袋,掏出扎斯塔瓦冲锋手枪,她趴在大枫树的树干上举枪瞄准天 空,嘴里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我用枪能把阿帕奇击落吗?” “不可以,阿帕奇简直是空中坦克,它能够抵挡23mm的高爆弹和穿甲弹的攻 击,你这扎斯塔瓦冲锋手枪子弹打它就像汽枪子弹打在母猪肚皮上,只能够给它挠 痒痒。” “嗨,这个比喻一点都不优美。”“趴低点,千万别让它反击了,它就是不 用地狱火导弹而是给我们一梭子炮弹也够我们受的。”安瑞尔打开《暗刺》系统, 他趴在地上,右手拿着“微波激射”发射装置,左手拿着夜视望远镜,紧密地注视 着夜空。蓦地,安瑞尔大吃一惊!阿帕奇绕过一个山头,紧贴着树稍朝着这边飞来, 感觉就是冲着他们来的。阿帕奇的螺旋桨掀起巨大的树浪,辇起好大一群鸟在山谷 里惊慌失措地乱飞。 “我打飞行员……” “趴低一点!”安瑞尔话音刚落,阿帕奇“哒哒哒”一串机炮,炮弹落在大枫 树的树干前面,炸得树屑纷飞,弹片在空气中飞翔,发出连续的“舅舅”的声音, 仿佛把光滑的夜空拉开道道口子,疼痛的空气在叫。 “老天爷,他们发现我们了。”陈萍拖着哭腔说。 安瑞尔用夜视望远镜敲了陈萍的光头一下,在急忙趴下时,她的鸭舌帽掉在了 草地上。然后,他不再理睬陈萍,全神贯注地将发射装置瞄准阿帕奇……这时候大 约是在1点28分,只见那阿帕奇在夜空上晃了一下,与上次在达伊特山的比泽军 事训练基地击中的那架阿帕奇的反应一样……哈!阿帕奇的操纵系统完蛋了!阿帕 奇作了一个右斜侧飞,像舒马赫驾驶赛车在F1赛道上疾速拐弯一样,但它马上来 了一个左斜侧飞,机头正对准安瑞尔他们……一件连上帝都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 :阿帕奇在机头对准安瑞尔一刹那,它的右翼导弹挂架上一枚地狱火导弹尾部喷出 火光,这是朝他们发射地狱火导弹,可是,悬挂地狱火导弹的挂架却没有打开,这 时间不足三秒,只听到“轰”的一声,天空中爆起一个巨大的火球,这火光照耀着 安瑞尔,他感到额上很热。“击中了!可怜的家伙……”陈萍抬起头,巨大的火 球坠落到树林里,那片树林立即火光冲天。 “我们快走!”安瑞尔爬起来,匆匆地收拾起《暗刺》系统,一把拉起陈萍。 “马上会有搜山部队过来。” 他们钻进了森林。 安瑞尔知道已经暴露了目标,因此,他不再走空旷的野地,他拉着陈萍的手, 借助地球卫星定位系统一直向东走去,准备越过阿马边境进入马其顿,从马其顿再 进入与北约战略思想不是那么一致的希腊,到塞萨洛尼基乘飞机去日内瓦……这也 是他们的预计行动方案天空露出猪肚白时候,他们来到阿尔巴尼亚与马其顿边界。 边界有巡逻哨和固定哨,偶尔会有一两个阿族难民与哨兵争执。安瑞尔从树林 里面接近边界,马其顿是个只有173万人口的国家,国土只有25713平方公 里,北约空袭以后,有数十万阿族难民涌入,另外有2万联合国维和队部进驻,它 的边防哨所也增加了一倍。 “我们必须趁着现在天没有完全亮进入马其顿,天大亮以后,巡逻哨就会大大 增加,还会有北约的巡逻哨。”安瑞尔想着办法,是装成难民蒙混过关呢还是…… 装成美国记者过关?应该装记者。“陈萍,我看这样,我守在这儿,你先空手 过去,你说是来专门采访边界哨所的,把他们引进哨所或者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 再见机行事。” “好的,我要带枪吗?” “不!边界哨所有金属探测仪,你拿《暗刺》系统,这便携机和发射装置看上 去是记者的玩意儿,小心点儿。” “没事,他们能抓我吗?嗨,我是美国护照。” “千万别大意,这里面说不定有中央情报局的特工。” “那又怎么样?” 安瑞尔想想,说:“亲爱的,你说的是对的,你去探一下,我见机过去,我这 武器不能丢。”说着,他们交换了身上带的装备,陈萍将手枪交给安瑞尔,接过安 瑞尔的《暗刺》系统背在肩上。 安瑞尔伏在林子里的一棵阔叶白杨树后,左手执着意大利伯莱达M92S手枪, 右手执着扎斯塔瓦冲锋手枪,他瞄准着哨兵。 陈萍大摇大摆地朝着哨所走去。她在离哨所100米之遥时,故意地摘下头上 的鸭舌帽,露出她那见习尼姑式的光头,待离哨兵约10米远时,才将鸭舌帽戴上。 哨兵见陈萍走近,“咔嚓”拨开锃亮的德国沃尔特MP-K型冲锋枪的保险, 此枪口径9mm,全长368/653mm,重量2800g ,弹容32发,其威力大 大强于安瑞尔的扎斯塔瓦冲锋手枪。 “噢,士兵先生,早晨好。”陈萍别着粗嗓门跟哨兵打着招呼。 “早晨好。”哨兵警觉地回答道。 “我能通过吗?”陈萍已经站到哨兵跟前,她再次摘下鸭舌帽露出光头。 “证件。”哨兵问。 陈萍拿出证件递给哨兵,哨兵一看,是美国CNN记者,便将证件还给陈萍, 然后说:“先生,例行公事,我们要检查你是否携带武器和毒品。” “可以。”陈萍将背包递给哨兵,哨兵一摇头,他身后的另一位哨兵走上前来, 弯腰将背包打开,翻检了一遍,见是便携机、麦克风、锂电池及一个信号放大器… …便搁下背包,走到陈萍身边。“先生,对不起,例行公事,我要检查你身上 带的物品,是否有违禁物品。他要搜身。陈萍顿时紧张起来,不过,她身上没带枪, 安瑞尔还是有远见,但是,她……可不习惯人家搜身,她回头朝树林望了一眼。执 枪哨兵看见陈萍在搜身前忽然神色紧张,立即将手中的德国沃尔特MP-K型冲锋 枪对准陈萍,陈萍见此,她紧张得小腿肚子开始软起来,她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 发抖。 徒手哨兵抬手搜索陈萍的腰间,两腿和背部,忽然,他的手搜索到陈萍的胸脯, 那哨兵大吃一惊,用马其顿语怪异地大喊:“他有乳房!他不是男的!”说着伸手 到腰间去拔手枪并跳到一边,此时神经绷到了极点的陈萍双腿一软,她居然没出息 地“咚”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哒哒哒……”没等哨兵做下一步动作,安瑞尔的枪从树林里射出一梭子子弹, 两个哨兵像木桩倒下去。安瑞尔随之饿狼般从树林里冲出来,这个哨所只有两个边 防哨兵,被安瑞尔击倒后,再没有动静。安瑞尔冲到陈萍跟前,一把拉起她,递给 她一支手枪,然后抓起地上的背包冲入马其顿共和国。“快,陈萍,你的腿像煮 熟的面条。” “我从来没有想到边防哨还要搜身。”陈萍气端吁吁,但她的腿渐渐有力起来, 她跟上了安瑞尔的步伐。 “没想到的多着呢,我们往树林里去,一会儿后面的巡逻部队就会追来。”他 们跳下公路,隐身于森林中。 “老天爷,我们跑了多远啊!”进了森林,他们放慢了脚步,又走了一般,陈 萍索性不走了,靠在一棵毛榉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休息5分钟。”安瑞尔看下手表。“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离哨所越远越好, 到希腊一切就好了。” “但是,我们得去抢一辆车,我可不能再走了。” “是的,我们去抢一辆车。” “不!我现在就不走了。”陈萍顺着树干滑坐在地,她吃力地扒下鞋子,袜子 上已经沾了血,陈萍脱下袜子,脚上满是血泡。 “亲爱的,要我背你吗?”安瑞尔看见陈萍脚上的血泡,他不由地感动起来, 陈萍真是一个好女孩子,她一直没叫苦。 “我走!”陈萍咬咬牙,忽然仰起她的秀丽的脸笑笑,说:“我们去希腊。” 天空上响起“隆隆”的战机声,科索沃方向,隐约地传来爆炸声,但是林中却 还有鸟儿在啼鸣。 “不!我们去日内瓦。” “是吗?安瑞尔,我想纽约……” 安瑞尔的脸上一阵抽搐,他怪异地看了陈萍一眼,想想说:“那就一起去吧, 但是,我还要返回贝尔格莱德。” 森林外响起一阵枪声,不知道是谁与谁发生了冲突,陈萍站了起来,她拉着安 瑞尔的手,朝着南方森林深处走去。 -------------- 中国文学新生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