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清晨,别墅里一片宁静。 唐羽葳躺在楼南尉怀里,一头长发流泄在他胸前。 半晌,一阵鸟啭惊醒了唐羽葳,她轻手轻脚的下来,迅速穿戴整齐。 毫无预警的性爱尽管在期待之中,一觉醒来还是免不了触目惊心。 这清晨的安静正适合欣赏他的美好,没有锐利鹰眼的防备,也没有锱铢必较 的计算,更没有那阴晴不定、忽冷忽热的情绪,只有一张安静俊美的脸庞,像落 人凡间的天使,桀鹫之间有着更多的温柔。 她迷恋的望着沉睡的他,想起昨夜半醉半醒的激情,双颊已浮上两朵红云。 这是唯一,完全属于她一个人的时刻。 唐羽葳倾身以指腹轻抚他的簿唇,而滑向他的眉、他的眼、他线条分明的脸 庞,她实在爱惨了这张脸。 而这浓烈如火的爱已将她点燃,让她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才想着,楼南尉的眼皮忽而微微跳动。 唐羽葳见状,立刻迅速无声的离开他的房间。 待楼南尉张开眼,看看四周,他试着回想昨天晚上离开舞池以后的事,却一 点也想不起来。 唯一感到有点模糊的,是莫名其妙作了个奇怪的梦?! 而醒来的瞬间,他明明闻到空气里有女人的馨香,昨夜梦中所经历的一切仿 佛真的发生过似的,连身上都还留有余温,那耳鬓厮磨,那直冲上天顶的欢愉… … 突然间,宿醉的不适感袭来,他只好停止去细想那究竟是真是假。 “老板,你要不要来杯咖啡?”唐羽葳沙哑的声音来,把他唤回现实。 冷着一张脸,楼南尉盯着她直瞧,像要把她看透似的。 “老板,我脸上有什么吗?”她怯怯的问,怕绯红的双颊泄露心事。 到现在,她的心跳还不能完全恢复正常律动,现在他又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 她只得把头埋得更低。 别过头,他点燃一根烟,用力的吸了一口,看着阳台上的玛格丽特,思绪百 转千回,混乱不已…… 突地,他捻熄烟,套上衣服就离开住所,心中唯一明朗的是 一切……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得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楼南尉坐在办公室里,透过越洋电话,三接四转才找到关骏奕。 “骏奕,是我,楼南尉。” “发财,发财。找我啥事?” “记不记得上回你说的那个人妖?” “当然记得,唐羽葳,是不是?还满意吗?” “你确定她是人妖?”楼南尉劈头就提出潜藏心里许久的疑问。 在泰国谈柚木那笔生意时,不论是她的眼神、或是她柔媚动人的举手投足, 在在都让他错乱不已。而这种错觉在来到台湾以后,出现的频率更高了。 若不是他随时保持高度警觉,不断地提醒自己,她是个人妖,有好几次,他 都发现自己双眼迷离,嗅觉、觉完全丧失功能,男性的本能反应取代了理智判断。 和她碰在一起,稍一不留就会产生相吸的自然反应。 他对自己一向有把握,但是眼前,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对其他女人,只有各取所需的立场,情绪上不曾有这样复杂的纠葛和矛盾, 唯独对她——唐羽葳…… “难道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不成?”察觉到南尉异于往日的态度,关骏奕 邪邪的间:“你该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楼南尉不理会他的问题,迳自说道:“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关骏奕知道好友的脾气,他一点幽默感也没有,再逗下去铁定会 翻脸,只好言归正。 “人妖和女人有什么不同?” “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不收分文的告诉你秘诀,交换条件是若真的发现 什么,第一个要让我知道。” “没问题,快说吧。”他迫不及待想解开心中的疑云。 “首先,观察她的声音,到目前为止,人妖的声带还没办法动手术,所以十 个人妖有九个半,声音还是男人的。” “另外那半个是怎么回事?”他不容许有一丝丝忽略。 “有些男人天生声音就比较细,听起来像女人;而有些女人天生声音就比较 粗,听起来像男人,所以这半个很难从声音去判断真假。” “除了声音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判别方法?”他得百分之百的确定,才能 放心。 “有是有啦,但是你一定做不到的,所以我还是别说吧。”关骏奕吃吃地笑, 意有所指。 “你说。”愈是卖关子,他愈想知道。 天底下,没有他楼南尉做不到的事。 其实关骏奕就是吃定他这一点,所以才故意这么激他。 “和她上床。”他回答得很直接。 “你说什么?” “你碰过的女人也不少,难道真枪实弹之后,还会分不清吗?” “对一个人妖?怎么可能?”楼南尉叫道。 “有些人妖会动手术把生殖器切除,有些经过贺尔蒙注射后,会缩小到几乎 看不见,可是不管怎样,还是可以看出那地方和真的女人的差异之处。” “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用调查的不行吗?” “你不是怀疑她?亏你还是个生意人,不懂什么是风险。” “但是,万一她不是女人,那我一世英名不就毁于一旦?”好歹他在商界也 是赫赫有名啊。 和女人作爱是为了生理需求,和人妖作爱的理由,是为了什么? 光想那画面,就够令他作呕了。 真亏关骏奕想得到这个鬼点子! 可恶心归恶心,这时他的心中却不自觉的浮现昨晚梦中的画面……自始至终 都那么逼真,或许,事情早就发生过了?!唉!愈想头愈痛。 “既然你怀疑她有可能是个百分百的女人,当然得付出点代价才能解开谜底 啊。要不然干脆就直接问她:”喂,你到底是不是人妖?那样更快,又不必冒险。 不过,她可能会骗你就是了。“ 他又道:“唉!别管她是男是女还是人妖,只要在这一年里帮你赚饱了钱, 合约一到,付给她应得的薪水,就各不相干了。她是不是女人,有那么重要吗? 要女人的话,我可以介绍一卡车给你。” 关骏奕被他问烦了,只得这么劝他。 可惜,对楼南尉而言,与其相信女人,倒不如相信人妖。 偏偏在内心深处,他似乎期待着那千万分之一的可能…… 一时间,矛盾、冲突、错乱又开始折磨着他…… 他怕女人向他索求“爱”。 “爱”是有条件的,得用自由去换。 女人,是贪心的动物。 对女人,他不打算付出真心。 “你打算怎么样?”关骏奕好奇于他反常的沉默。 “先确定她的身分,再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做。” 如果唐羽葳真的是女人,这可是违反合约上规定。 挂上电话后,楼南尉便开始思忖着,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才能确定她的性别。 他不是那种什么都吃的男人,也没办法忍受无法掌握的不安。 当晚,楼南尉带着追根究底的精神回到住所,此时的他正坐在沙发上,看着 在厨房忙进忙出的唐羽葳。 “开饭喽。”唐羽葳高兴的敲着汤匙。 自从临时接获他说今天下班会过来的电话,她便迫不及待的安排晚餐。 忙了许久只为了替心爱的人做饭,感觉真的很幸福。她期侍看他把饭菜一口 口吃掉,然后打个饱嗝,满足的对她说;你的手艺真好。 只是,当楼南尉看到桌上的“佳肴”—— 简单的蛋炒饭上面有两颗荷包蛋,一旁是紫菜蛋花汤,外加一碗公的蒸蛋。 全部都是蛋?! “怎么了?不吃吃看,应该不错的。”看他拿起筷子放下,她鼓励着。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哪,冰箱里只有这些东西,对一个初次下厨的人而言,能 变出这么多道菜,己属高难度了。 “我要出去。”楼南尉套上外套就转身出门,留下一脸错愕的她。 面对着两人份的蛋蛋大餐,唐羽葳幻想的幸福已然出现裂痕,眼前净是蒙蒙 雨雾笼罩。 她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提不起一点食欲,看着还冒着烟的蛋炒饭,还是一口 一口的放进嘴里。 “不难吃嘛。”还没尝过就判她死刑,实在太伤人了。 唐羽葳把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轻轻抹去,咽下口里的饭,就再也吃下下去了。 当她正准备把饭菜收进冰箱时,却听见门外传来煞车声。 是他? 不一会儿,她转头望去—— 楼南尉正走进玄关,两手还提着东西。 “还不过来帮忙。”他用一贯冷然的声音命令道。 “喔。”她应了声。 他怎么折回来?还带了两大袋东西。 放下手里的炒饭,唐羽葳走上前去接东西,打开一看,竟然是炒山苏、三杯 土鸡和红烧芋头?l “这些……” 原来,他没有离开…… “在山上买东西不方便,只有这些了,配饭吧。”楼南尉脱下鞋子,把外套 挂在门后,背着她这样说着。 “好。”唐羽葳随即到厨房把菜倒进盘子里。 好不容易才止住自怜自叹的心情,看着他带回来的丰富菜肴,眼前又再度蒙 上层层雾气,终于,控制不住的泪水,已滴滴答答像下雨一样的落下。 她的心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从云端跌落谷底,又从谷底飞上了云端…… “快点,很饿。”楼南尉见她老不出来,不耐烦的催促着。 吃惯上等馆子、一流餐厅、五星级饭店,看到满桌的蛋,实在让他不知该怎 么把它们吞下肚,只好去离家不远的野味小吃店解决民生问题。 离去前,他回头瞄到坐在餐桌前的唐羽葳,心里陡生一丝不忍,所以又临时 改变决定,带回来一起吃。 唐羽葳急忙把菜端上桌,有绿的山苏、紫的芋头、褐的三杯土鸡,再加上黄 色的鸡蛋大餐,色彩丰富得令人食指大动。 楼南尉忍不住先吃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加了菜的关系,还是她的炒饭真的 很好吃,他五分钟不到就把炒饭吃得一粒不剩。 “谢谢。”看他吃得尽兴,她红着眼打从心里说着。 “不必谢,我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你。”喝着紫菜蛋花汤的他,抬起头说 道。 可对她而言,为谁都无所谓。 事实胜于雄辩。 眼前,他不就在身旁陪着她,并且将碗递过来让她盛第二碗汤? 这就是幸福吧!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