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伤逝(1) 3 伤逝 我终于回到了我的家里。 我母亲见了我搂着我亲个不停。 我说,放开我,放开我,我有口臭,我有好几个月没有刷牙啦。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都上初中了! 可是我母亲并不管这些,仍然在我的脸蛋上不停地亲着。我母亲终于翻开了 我,我刚喘了一口气,又被我父亲抱住了。他开始像我母亲一样不停地亲我。我 父亲的吻来得又快又猛,我很快吻到了我父亲口中一股酸甜酸甜的酒气。这种酒 气使我窒息,我不知道我母亲和我父亲接吻的时候是怎样闻得惯这种气味的。于 是我躲避着父亲的嘴,父亲给我来了一个最疯狂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迅速 地贴住我的脸颊,然后又迅速地松开,那种怪怪的声音听起来使我觉得父亲在说, 阿门,阿门!我挣脱了父亲,站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晚上母亲给我做了一桌满汉全席。一向对母亲的厨艺很不满意的父亲这回也 啧啧的称赞起母亲来,我父亲吃得满嘴流油。可我并没有那么大的胃口,我并不 是从牢里放出来的,我在涛哥家的日子过的非常好。我的母亲把我的碗塞得满满 的,一个劲儿的叫我吃啊,吃啊。我象征性地每样尝了一点,多吃了几块豆腐。 但我吃不出爷爷做的那种感觉来。我为爷爷舀了一碗排骨冬瓜,为爷爷倒了一碗 酒,爷爷你吃吧。我爷爷爱吃豆腐,也爱吃排骨,我爷爷说,我的牙齿就是吃排 骨吃得越来越硬的。 母亲对父亲说,看我的亮子,多懂事。 可我父亲却说,提他干吗,提他只会丢我们的脸。 可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 没这个父亲也罢。 我母亲不与他理论了,我也不与父亲理论。我很累,我想去睡觉。母亲为我 铺好了被子,我爬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我干脆睁大眼睛,望着屋顶想 心事。可是我的脑瓜子一下子钻进了好多烦心事,这么多的烦心事纠缠在一起, 变成了一团乱麻。我觉得我的脑袋就像一座火山,快要爆炸了。我在心里默默数 着一、二、三……以便使自己快速地入睡。我念到九百九十九的时候,我终于迷 迷糊糊的睡过去。我睡了过去,但我却看到了一群青面獠牙的厉鬼慢慢的向我压 过来。这群厉鬼非常奇怪,每个人都是五颜六色的,只有头和脚,没有身子。他 们似乎只是一些影子,不停地晃动着,一会儿离我很近,一会儿离我很远。渐渐 地。那一群厉鬼围成了一个圈,把我包围了起来。他们向我压过来,快贴近我的 胸口了,这是没有身子的他们伸出一只只利爪,直掏我的心窝,仿佛要把我的心 给挖出来。 救命啊!我惊呼道。我醒了,母亲也衣冠不整地来到了我的床前。 亮子,你怎么啦? 有鬼,有鬼……我说。 我母亲说,哪有啊,你是在做梦呢! 我也觉得我是在做梦,可是我却是看见鬼了。我在母亲的陪伴下又睡过去。 可是我又看见了黑子,黑子的手慢慢的向我伸过来,最里说着,涛哥,涛哥,救 ——我…… 我又一次叫道,救命啊! 我一睁开眼就看见了母亲,原来母亲一直没有走,一直守在我身边。 我说,我又看见鬼了。 可我母亲却说我病了。 亮子,你发烧了,我去给你拿条毛巾来。我母亲摸了一下我的额头说。我母 亲端来一盆水,把毛巾浸在里边,搓了搓,拧干,抚平,然后把它敷在我滚烫的 额头上。这样,你就会慢慢好起来的。亮子,今晚妈妈不睡了,妈妈在这里守着 你。那一刻,我有一种扑进我母亲怀抱的冲动。 涛哥终于决定去找美莲。 涛哥去找美莲不是说涛哥要接受美莲。涛哥说,虽然我不能照顾她一辈子, 当至少现在我能力所能及的范围里要保护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别人欺负而 不管。于是,天刚蒙蒙亮,涛哥跳上隔壁小癞子的拖拉机跟上城去了。涛哥之所 以走得这么急,是因为他昨晚一个在城里做事的初中同学匆匆忙忙的来到涛哥家 里告诉他,美莲出事了。他看见一伙手臂刺青的流氓在美莲回家的路上当众侮辱 美莲,并扬言第二天要去夜总会把美莲带走,叫美莲好好准备准备。笨重的拖拉 机在坑坑洼洼的碎石路上颠簸着,涛哥的心也随着拖拉机一起颠簸。拖拉机发出 来的咔拉咔啦的声音像催命鬼似的把太阳的美梦给惊醒了。终于到大街上了,宽 宽的柏油路上平滑的找不到一粒尘埃,拖拉机开始在人烟稀少的柏油路上像一头 小牛犊似的奔跑,感觉有一种践踏的快感。风呼呼的在耳边作响,刮痛了涛哥一 只生了冻疮的耳朵。涛哥双手捂住了耳朵,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两边的树木和房 屋迅速地倒退。终于到了城里,这座被誉为南方不夜城的F 市也并没有什么特别 之处,涛哥这么认为。涛哥长这么大了,大大小小的城市也见过不少,还是有一 点城市鉴赏力的。涛哥看见满街的甲壳虫到处乱跑,美女广告的牌子挂到了眼皮 子底下。涛哥用鼻子嗅了一下F 市的味道,有一股淡淡的馊味,好久没洗澡了, 涛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