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爱某个人就让他自由(30) 我的女友再也按捺不住,冲过去要看那张肖像速写,我只好跟着过去。 马宏看见我,并没有惊讶,稳稳地继续坐着,问我:" 你鉴定一下,水平如 何?" 肖像的确画得不错,线条简洁准确,人物神情捕捉得恰到好处。 老板笑起来,挥手喊一个服务生:" 给这位先生上一份牛肉烩饭。" 他还客 气地问了我们一声:" 二位也需要吗?" 我连忙摇手,表示我们已经吃过了。老板就叫人把我们泡的那壶茶送到马宏 的桌上。 我坐下来之后,对马宏的行为表示不解:" 不至于需要这样吧?" 马宏笑眯眯地舀一勺烩饭送进口中,抿着嘴巴略嚼一嚼,咽下,说:" 是不 至于。我只是觉得很有意思,好玩。" 我说:" 没这么玩的。" 他做了个满不在乎的手势。" 我在巴黎的时候,每天都看到街边和地铁里有 吹拉弹唱的艺术家。我想他们也不会是没有饭吃,只不过是喜欢,开心,需要有 这么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我的情况同样如此。我每次用一幅肖像画换来一顿饭 吃,就感觉自己成功了一次,舒服得很。" " 不是所有的老板都有这种幽默感。" 他耸耸肩:" 那是他的损失。" " 你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我女友一脸好奇。 他温和地笑着,眼角堆起细密的、有几分优雅的皱纹:" 什么是最大程度的 身心自由?" 我女友瞪大眼睛,无比崇拜地看着他。如果不是我已经早早下手和她做成了 好事,没准儿她又是一只死心塌地撞到马宏身上去的飞蛾。 居真理一去了无踪影,没有信,更没有电话。科技和文明已经发展到令人惊 讶的程度,有了" 全球通" 的手机,又有了电子信箱和邮件,网络在地球的表面 四通八达,可是居真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有一阵子马宏发疯一样地找她的家 里人,找她的老师、同学和朋友,试图打听到她在法国的地址。不知道是事先约 好了还是怎么的,谁也不肯告诉他,都回答不知道,不清楚。 马宏猜测她是不是嫁人了,嫁给法国人了。他非常忧伤,经常把自己喝得烂 醉,或者半天半天地坐在影剧院里看电影,朱丽·庇诺什主演的法国电影。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居真理的眼睛始终在看着他,隔着蓝色的地 中海、黑海、里海,隔着广袤的俄罗斯大地,一时一刻也没有错过地看着他。 上帝是存在着的,当我们缺席的时候,上帝从不缺席。 马宏把自己漂泊放逐了一段时间之后,不知道是经济上的需要,还是精神上 的需要,他决定辞职下海,办公司。 从专业特长出发,他办的是一家广告公司,用钱运留给他的房子做抵押,从 银行贷了一笔款,三两张桌子,四五个人,小小不然地折腾起来。 他来找过我和木子,问我们愿不愿加入?我是因为刚结婚,需要安定,更需 要时间满足老婆的各种浪漫要求,木子则因为懒,都对他摇了头。我们说:" 要 发财就发你一个吧,发了财之后别忘了到海边盖间大画室,让我们都沾沾你的光。 " 他笑,目光柔柔的,眼角的皱纹碎碎的,标标准准的一个新好男人。 早些时候的广告公司还没有普遍用上电脑之类的高科技制作,尤其是马宏这 类资金微薄的草台公司。他们打出来的是" 传统" 牌:如果接下一单户外制作的 大型广告,就在广告牌前搭起高高的脚手架,人爬上去,一手拿画笔,一手拎颜 料桶,农民工一样地爬上爬下,把自己弄成一个油彩斑驳的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