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错事的孩子 案件的侦破就象雾中行车,最初面前总是白茫茫一片,任你睁大眼睛也看不清 前方的道路,世界似乎已不存在,只留下你孤零零的一个。可是当你放下满心悬疑, 细心收集每一丝可能的直接或间接的证据,全面分析相关人员的动机、背景和条件, 合理推测或拼接出一幅幅事件发生的逻辑图,这时就如你打开雾灯,看着两边的路 牙小心翼翼的慢慢前行,那看似浓厚的迷雾总会突然飘散,真实的世界原来就在眼 前。这是何勉工作以后对办案的一些体会。午饭后,刘团长也回来了,带回的消息 是有人前阵子看到孙秀志与李云两人不知因为什么事似乎拌过嘴,孙秀志仗着自己 是老兵当着众人“教训”了李云。事情似乎一下子变得十分明了,刘团长一拍桌子 冲着赵强吼道:“去把那小子给我带来!”赵强一个立正转身想走,却被何勉一把 拉住道:“老哥,现在我们只是对他有怀疑,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就是他偷的。再 说,就算是他,你这样风风火火的押他过来,他一着急跟你对抗到底,芯片不一定 能很快找到。”“那你说怎么办,全听你的。”刘团有些着急,握紧拳头道。眼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好不容易有了个目标,何勉却不让他去抓,也难怪刘团长有些 沉不住气。“我去找他谈谈吧,他们不还是在电子教室等着吗?”何勉想了一下回 道。 何勉出现的时候六个士兵仍然端坐各自的位子上,送来的快餐大都没怎么动, 可想而知这次的事件对他们的影响。何勉告诉他们可以回去了,自己跟在他们后面 走出大楼。李云一声不吭地走在最后,在转过弯拐上通往营区的林荫小道的时候, 何勉追上去喊住了他。见何勉单独找自己,李云的脸明显绷了起来,何勉陪他缓缓 走着一直没有说话,余光却在观察着他。李云不知道何勉要谈什么,对方不说话, 自己也不想不敢主动询问,虽然只是一条不知走了多少遍的小路,今天却觉得这是 有生以来最难走的一段路。就在李云实在憋不住转头望向何勉的时候,何勉突然平 静的说道:“小李,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孙秀志的事。”李云的脸瞬时由红转白 进而再涨得通红,半响之后才憋出一句:“没??? 没有,我没偷??? 。”说话的声 音一个字比一个字低,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了。何勉望着眼着的这个十九岁的小伙子, 小小个子,黑黑皮肤,长得很精神,是个典型的四川兵。从大山中的穷山村分到这 大城市边上的空军部队服役,对他和他的全家来说可能都是一件幸运的事,而芯片 的事如果真的是他做的,并且最后由部队安全部门证实,那等待他决不会是退伍那 么简单。而他还只有十九岁啊,如果真是因为一时的冲动毁了一生太不值得了。何 勉觉得必须尽快弄清他是否真与芯片失窃事件有关,这样做不仅对基地是件好事, 对他本人也是件好事。只要找回了芯片,在这节骨眼上,或许主官他们会大事化小, 这个小伙子很可能不必为这件事付出过于沉重的代价。想到这儿,何勉轻轻的拍了 拍李云的肩膀,拉着他到一棵大树的僻静处坐下,象一个大哥一样对他说道:“小 兄弟,我知道你没偷。我比你大几岁,也不是部队的人,看的比你清楚。说实话, 我今天来是为了帮助刘团长,而现在也是为了帮助你们,你们三十六个人为了这件 事都受到了牵连,一天不解决,全都没有好日子过。”听到这里,李云的脸明显抽 动了一下,何勉知道自己的话有了效果,继续道:“你知道吗,明天演习观摩组就 到了,如果到那时还找不到芯片,这件事就闹大了,不但你们这些人,还有基地领 导都得受牵连。可是如果在此之前能够了结这件事,处理很可能会轻多了,谁也不 想把这事闹大,你说呢。”尽管李云依然紧闭着嘴不说话,可正如何勉猜测的,他 的内心却在剧烈的挣扎着。事实上芯片的确是李云拔的,在几天前的导弹测试时, 他是当天值勤卫兵,孙秀志看到他端着枪站在库门口,不但出言挑衅,还在他面前 抽烟闲逛,潇洒快活。李云从上次冲突本就没有咽下那口气,现在对方还如此嚣张, 自然是火上心头。正好检测员对导弹测试后导流罩装了一半去接了个电话,李云便 趁机从半开的盖子中拔走了那块芯片板,当时只想到导弹没有保管好就是孙秀志的 责任,根本没有想到这芯片丢失却是重大泄密的大事。等到主官和刘团长深夜下来 找人查问,才知道闯了大祸,可到了这时却是骑虎难下了。现在听何勉这么一说, 才明白自己的处境,真是急火攻心,一边懊恼自己冲动给战友和自己带来了大麻烦, 一边犹豫该不该现在就告诉何勉。 何勉抬手看看表,眼看又过了一小时,按照理论上说对方快进入疲劳期,到时 他的大脑会停止反应,再想让他作出决定就更不容易了。何勉站起身来,看着李云, 一字一句的说道:“小兄弟,该说的话都已说过了,晚上我就要回去了,如果你有 什么事现在就必须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在主官面前说话的。”说完这话之后,两 人之间是短暂的沉默,何勉见他仍不敢抬眼直视自己,只是胸口不断起伏,呼吸开 始急促。没有多想何勉转身便往回走,一步两步三步,期待着李云能够喊住自己, 觉得这似乎对所有人都是最后一个机会??????? “何警官!”在走到第十步的时候, 在何勉都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李云大声喊了起来。何勉见他向自己跑过来,大声 的哭着,所有的委屈和懊悔刹那间都化作了泪水,“芯片是我拿的!我没有别的想 法,我不是间谍,真的。”等到李云跑到何勉的面前,早已不是先前那个坚毅的士 兵,而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拍着李云的肩,何勉突然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只 觉得自己也有些激动,抬眼望着远处,这才发现刘团长、赵强、张翔都站在那里, 后面,还跟着两个持枪的卫兵……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