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仇当家 何勉不在,五处的工作便由老仇主持。干了一辈子的安保工作,也做了多年的 中层领导,老仇仍没有一点权力欲。在他看来,现在的年青人个个都有一技之长, 作领导的只需要充分调动起他们的工作积极性就够了。对五处的这帮同事,经过这 段时间的接触,老仇似乎从他们身上找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或许是得益于安全局 这个相对封闭的工作环境,局里的人虽然每天都接触着社会上方方面面的大量信息, 而且大多都是负面的,但多数人都能够安心地过着苦行僧般的秘密生活。特别是前 几年安全系统整体进行了改革,三产公司的逐步脱钩从体制上消除了对系统腐蚀最 大的一个毒瘤;一帮老油条的清退大大净化系统内的工作环境,提高了那些真正有 能力的年轻人的干劲;特殊岗位津贴的增加使广大员工终于能够相对安心的与外面 的物质社会保持一定的距离。尽管如此,如果单从物质上来说局里的收入与社会仍 有很大的差距,特别是对那些有技术专长的年青人来说,外面世界的诱惑有时的确 难以抗拒。老仇有一次和局中心的一位技术员小张一起执行任务,当那个科技公司 的老板看小张只用了五分钟编制了一个程序,并在一分钟内破解了公司严密的安保 系统后,当场就给小张开出了年薪十万的待遇,这个收入在当时可是局长的两倍还 多啊,但小张最终还是留在了局里。老仇从心底里佩服这些年青人,因为他们不象 自己,虽然是老革命,但毕竟文化底子浅,除了工作经验以外没有什么别的长处。 而他们个个都是重点大学毕业,学有所长,完全可以到外面找一份体面风光的 工作,领一份比现高的多的薪水,没有一丝风险就可以和家人孩子安安逸逸的过一 辈子,可他们却都无怨无悔地选择了这个在当今年代并不吃香的行当。正因为如此, 当何勉因为马静的事不辞而去,当处里的几个年轻人因为何勉的事情绪低落时,老 仇对他们没有一丝的责备,相反却是更多的理解和同情。 趁中午没事的时候,老仇让几个人聚拢过来,先是随意谈谈工作和生活,最后 才轻描淡写的把话题扯到何勉这件事上。对此老仇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过来人 的口吻坚定的告诉他们,何勉一定会挺过来的,大家对他要有信心。凭着这么多年 的生活历练,老仇知道自己的一番话不会在他们身上产生立杆见影的效果,但他知 道对每个人来说,在生活中尤其是在经历挫折的时候,在心中始终保持信心是最重 要的一件事,他希望大家都能明白这一点,也希望自己能够在他们心中埋下这个火 种。事实上,老仇的话的确有了效果,特别是对陈旋。虽然黄山之旅后陈旋已在心 中明确了自己的感情,可这感情究竟是怎样,会发展成怎样陈旋并不清楚。这次看 到何勉回来后为别人伤心时自己心中的那份痛,以及他不辞而别之后心中的那种失 落感,让陈旋突然发现何勉对自己竟然有那么重要。在床上辗转的时候,陈旋忽然 有些羡慕起那个马静来,因为她的一挡,让何勉永远忘不掉她了。陈旋想如果当时 是自己在场,也一定会象她那样做的。这几天陈旋就这样独自承受着心里的煎熬, 这件事似乎没有人可以帮忙,甚至连最亲的周莉都不行。可是,刚才老仇那几句轻 轻的鼓励却和窗外午后的阳光一起,暖暖地照在陈旋的身上,缓缓地流进陈旋的心 里。 与此同时,暖暖的阳光在几百公里外同样照在何勉的身上。身边晒着的棉被散 发出淡淡的香气。何勉想起小时候最喜欢仰躺在被子上晒太阳,眯着眼望着窗外群 山之上湛蓝的天空,思考着一些十万个为什么之外的问题,盼望着自己早日长大。 似乎只是刚刚睁开那眯着的眼睛,自己却已经长大了。长大后的世界却如同那 已不再碧蓝的天空,都远不如记忆和想像中的那样精彩。感受着自己心灵和身体的 无力,何勉突然发现这些年自己是越活越倒退了。前几年为了学业先后放弃了音乐、 美术等从小一直坚持的兴趣爱好,工作以后每天读一点书、做一次运动的习惯也改 变了,从前对人生和世界强烈的好奇心似乎随着自己成熟而消失不见,现在,甚至 还失去了一向引以为傲的永不服输的心。这个念头象把榔头重重地敲打着何勉,猛 地撑起身体,环顾四周,何勉想做点什么改变一下自己,目光落在桌上的手机上。 这个手机是何勉为了方便家人朋友联系自己买的,回来后就一直没有开机。半 弯着腰拿过手机打开,开机发出的信号在移动公司的服务器上激发了服务程序运转 了半秒,找到了一堆未打通的电话和积压的短信,程序按程序员主人设定好的规则 将号码、拨打时间、主人添加的情感词连同短信一股脑的发向信号源,然后躺回服 务器继续睡觉。何勉一条条的打开,五处的同事象报到一般按顺序给自己打过电话, 见电话不通,几个人还留了言。周莉的那条是:“小何同志,你一声不吭的就跑了, 也太不给我们美女面子了吧。回来后一定要请客啊!”再往下翻,是一个有些陌生 的号码,不过自己的号码是不会给陌生人的,何勉想了一下才发现是飞行团的刘团 长。回拨过去,刘团长爽朗的笑声在何勉耳边响了起来:“老弟啊,打你也不开机, 忙什么呐?”与局外的朋友通话,何勉觉得十分轻松,三言两语把近况向老哥讲了 讲,甚至还简单提到了战友的牺牲。刘团长似乎明白了什么,避口不再提何勉的事, 说前些天部队训练刚结束,张主官和自己都想请何勉聚聚喝杯酒。何勉说自己在家 不方便到基地,下次有机会一定去。刘团长听了哈哈笑道:“你在家正好,张翔的 她们正好转场到你附近的机场,你直接过去,我给她打个电话,老哥今天就用专机 接你。” 何勉一听,发现每次遇到刘老哥自己总是找不到理由推辞他的邀请,只得问了 问机场的方位答应下来。 见何勉刚回来两天又急着要走,老妈以为是工作上的事也不便多问,说要炒几 个菜让何勉带上,何勉自然不让,说等何雪放假自己很快会再回来。出了校门,拦 了辆出租车,司机听到是一个郊区的小长途十分高兴,不停的与后座的何勉扯着东 南西北。何勉却无心闲聊,嗯哈应了几句便默不作声,扭头想着自己的心事。心里 的事其实并不多,都被自己用一些别的事情小心的盖着,何勉不想去翻动它,却总 被一些人和事引起的联想而被迫去触碰它,这一碰就是钻心的疼。“或许到了刘老 哥那里喝点酒会好些吧!”何勉安慰着自己。出租车司机出于生活的压力,大多练 成了飞车的绝活,抢红灯、躲电眼,一路狂超很快就到了基地,穿着蓝色飞行服的 张翔已经酷酷的等在门口。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