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4)
尽管她早就知道这是他们的结局。但是,在她的设想里带走他的只能是死亡,
除此之外,苏北不知道还有什么力量能让他们分开?
苏北是早晨去S 市临时成立的扫黄打非办公室为那明伦办理罚款手续时,听说
那明伦出了车祸的。
吕建彰昨晚已经和负责人打了招呼,所有的处理手续的时间都填写了第二份文
件到达之前的日期。一切做得天衣无缝。
二十万罚款,七天拘留(因健康情况提前保释),没收营业执照。苏北交完了
罚款,为那明伦的案子签完了最后一个名字,看着负责办理手续的人将所有的东西
装进档案袋,小心地问了句:同志,还有事吗?
没事了。我再叮嘱你一句,这件事情领导交代再三,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本来,
你来签字是不合适的,但是考虑到那明伦出了车祸,这个案子又得马上结案,所以
才破了例。
您说什么?那明伦出了车祸?
是的,昨天夜里巡警发现的,听说连夜送了北京,你不知道?
搞错了吧?苏北刚想说昨晚她离开他时他还在床上,现在肯定还在家里等她,
但是马上意识到不该说这话,她二话没说,迅速开车回家,昨夜她彻夜未归,他一
定等急了。
苏北将车开进停车场的时候,就知道她不必回家了,回去也是人去楼空,那明
伦的213 不在停放的位置,说明一切都是真的了,他出了车祸。他为什么出了车祸?
伤的如何?他还活着吗?
没有人告诉她。
苏北的头乱了,眼泪也管不住地往外流。
她打那明伦手机,是关机状态,她将电话打到他家里,家里无人接听,然后,
她将电话打到了交警大队事故科,询问了那明伦的出事地点和伤势,还好,知道他
没有生命危险,她才松了一口气。
苏北开车来到了那明伦的出事地点,那里距枫风宾馆不到1000米,路旁那棵一
人粗的树已经被撞得树皮开裂,歪倒在沟里,说明肇事者的车速很快而且不是故意
为之也是在意识丧失的情况下才将树撞成了这样。
苏北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只有一个抱着死的决心的人才会这么做的。
他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他肯定是看见了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家的,不知道自己在沙发上枯坐了多久,无思无想,直
到黑暗光临。
黑暗中,苏北站起身,朝卧室走去。她依然没有开灯,她觉得自己是一只只能
在黑暗中行走的动物,她害怕光害怕亮,害怕在光亮中看见自己,看见所有她和那
明伦之间发生的一切。
朦胧的夜色中,床上的被子依然是白天的形状,不同的是那明伦睡过的那边被
翻了起来,从被角翻起的角度,苏北能想象出那明伦一跃而起的力度和冲出家门的
速度。
他在那一刻分明感觉到了什么,如果她的车速慢点,如果他的车速快点,她和
他会是现在的结局吗?
不是现在的结局还会是哪种结局呢?
他们原本就是没有未来没有结局的啊。
苏北抱着那明伦睡过的枕头,感觉着那明伦留在床上的气息,眼泪像河水决堤。
她接他从拘留所里出来,她从他的拥抱里能感觉出他深深的不能言说的感激。
回到家里,他们疯狂地做爱,她从他的动作和眼神里品味着他想给予她的浓得
化不开的情和刻骨铭心的爱。
他睡熟了,她凝视着他疲惫的脸想象着他在拘留所里度过的那个漫长的夜晚,
心灵和肉体经受了怎样的熬炼,她心疼地为他盖好被子,然后关掉手机,她想让他
好好地睡一觉,忘记刚刚发生的一切,即使有天大的事发生也要等他醒来,她陪他
一起面对。
他终于醒来了。
他睡了整整一个白天。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看着外面的夜色,他问:小北,是晚上还是早晨?
她知道他睡蒙沌了,她走过去拉起他,疼爱地说:傻瓜,是晚上,你睡了一整
天,现在该吃饭了。
然后,她牵着他来到卫生间,递给他挤好牙膏的水杯,倚在门框上,看着他洗
漱,那一瞬间,她觉得她就是他的妻子,从前生到今世,他和她已经这样过了许多
时光。
饭桌上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着她为他精心准备的饭菜,她的心里涌起一种母亲
的自豪和宽慰,如果上天能够给她这种恩赐,像所有蒙它关照的女人那样守着一间
能栖身的屋子,一桌能裹腹的饭菜,守定一个自己爱的男人,日日年年,就够了,
真的足够了,她再别无所求。
电话是什么时候响起的?哪个该死的电话来的真是时候。
他们吃过饭,相依在沙发上,音箱里流淌着德彪西的《大海》,苏北依偎在那
明伦的怀里共鸣着她最衷爱的音乐家内心的波澜壮阔,一览无遗和骇浪滔天,全然
没有听见手机的铃声。
那明伦走了过去,拿给了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递给她。
苏北看了看号码,心一下子就沉入了海底。
她站起身,那明伦已经将音乐调至到最低音量,苏北还是来到卧室接听电话,
如果,那个绳套注定要勒死自己的话,她不想让那明伦看着它在一点点的收紧。
小北,你现在在哪里?电话里传来吕建彰低沉的声音。
在外面。您有事情吗?苏北扯了个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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