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一捧骨灰引发的血战(1) 第六章 一捧骨灰引发的血战 第二天清晨,我是被楼下的吵嚷声惊醒的。刚套上衣服,门便被人咣咣地敲 起来,拉开门,我有些没好气,“到底是怎么了?是出人命了还是撞到鬼了?” 小保姆脸色苍白,真的像是被鬼追了一样:“小姐,小姐你快去看看,”她 手足无措地指着下面,“下面吵起来了!”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乌鸦嘴是这么精准,大早上的,别墅就发生血战。 等到我下去的时候,定格在眼中的时候是这么一副景象。我妈像老鹰似的挡 在季南安前面,而季南安则是眼睛半眯,冷峻的脸上浮现出山雨欲来的惨景。傻 子都能看出来这俩人是在对峙,而我妈的声音还在不断升高:“季南安,你今天 不说个子丑寅卯出来,门都没有!” “苏阿姨,”季南安声音一如往日的低,唇角微扬,却带着一股寒意,“我 说得很清楚了,那件事情,和我无关。况且,您女儿已经被放出来了,您有什么 好穷追不放的!” “滚他娘的季南安!”我妈竟然骂了出来,指着他的手指颤抖道,“我告诉 你季南安,我闺女宁蔚是个傻子,她年龄小经事少她看不出来,可老婆子我看的 明明白白的,你不就是想玩她吗?你今儿个能把她轻易地折腾进大牢,隔一天又 能折腾出所谓的证据把她捞出来。季南安,你甭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把戏,你不就 想告诉我们,不要惹你吗?得空你哪天不高兴了,你还能把我们娘俩都折腾进死 牢去!” “我没那闲工夫玩你女儿,”季南安眼睛又眯了眯,声音依然低沉有力, “还有苏阿姨,您高估我的智商了。公安局不是我家开的,我再说一句,这事儿 和我没关系。您不感激我找出证据把您闺女救出来也就算了,还把这样的罪名安 在我身上,不觉得有点过分吗?” “季南安!” “妈!”看老妈越说越过分,我赶紧下了楼梯,使劲拽我妈的胳膊,“妈, 您这是干什么啊?就这点家丑,您非得要爆得人尽皆知是不是?” “怕什么?”老妈昂首挺胸,“他季南安能耍这个把戏,就不要怪别人说! 他以为我家都是傻子呢,他以为……” “妈!”我气急,我虽然也觉得这事儿八成是向姗所为,但是现在,第一, 毕竟一切还没个定数,我妈这样泼妇似的骂来骂去,无疑中就是让事情越变越糟。 第二,这中山别墅四邻八舍的多是季南安的人,一旦闹起来,吃亏的必是我们。 第三,或许事情原本还是我们的理,但是看现在季南安凛然正气的样子,仿佛事 情真的有玄机。我妈这样一吆喝,我都觉得我们似乎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罪不可赎。所以,我只能用尽全力将老妈扯到一边:“妈,你不要管这件事儿行 不行?” 老妈叉着腰,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 我侧头,唯恐事情越闹越大,便眼神示意季南安:“季总,你走吧,没事儿。” 季南安深深地看我一眼,刚转身走了两步,我只听到耳边绽放一声怒喝,于 是,季南安的脚步,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老妈的声音再上一个八度:“季南安,你站住!” “妈!” “好,宁蔚。”老妈深吸一口气道,“我听你的,我不问他你坐牢的事儿。 我问他另一件事儿,季南安,”她慢步逼近季南安,冷笑道,“我问你,你要抱 着你妈滚哪儿去?”我这才发现,季南安手中抱着的,竟是个骨灰盒子。 按照我们这儿的习俗,亲人死了之后,应该先要入殓,也就是给亡者穿衣服 以便故去。宁茂清便是牢牢地执行了这个规矩,旧风俗在他身上一个也不少。我 原本以为昨天季南安和我分开的时候,就是要为林早处理这些后事。却没想到, 再次见到季南安的时候,他竟然直接抱了个骨灰盒回来。 我一时间不能反应,只听到老妈声讨的声音节节升级:“季南安,别的我不 管,可是这事儿,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苏阿姨,”季南安回看着我们,“我妈妈死了,我要带着她入土为安,所 以阿姨,您不要太过分。” 我隐隐地从他眸瞳里面发现了不悦的寒光,那双深邃的瞳眸里像是有了爆竹, 只差点燃导火索,便可以爆发。 “那你要把你妈葬到哪里?” “这个您管不着吧?” “如果我非要管呢?”我妈再近前一步,“季南安我告诉你,如果想把你妈 葬到宁家村,和老宁葬在一起,门都没有。” “苏阿姨,我话已经说过了。我不让她葬宁家村。”他的眼中流露出异样光 芒,似是不屑却又像绝望,唇角却勾起清浅一弯,“所以,您放心就可以。” “我凭什么放心?你不说去哪里,这心我还就放不下了!” 即使隔着几分距离,我也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已经隐忍到极点。平心 而论,我妈是过分了些,我之前也觉得这季南安不对,这季南安一百个不是东西, 一万个阴险。但是拿个死人来为难,还这么张扬跋扈,我妈确实做得出格。 我以为以这几天和季南安的较量,他的反应是扭头就走,再也不和我妈纠缠。 可没想到他还是忍了下去,薄唇微抿,低声道:“我要带我妈去我生父那里。” 这句话说完,他的长睫便垂了下去,仿若是想刻意遮掩住藏不住的那抹悲伤, 离得如此近,我只能看到他长睫投下的几分苍凉阴影。 可是老妈却又激动起来:“季南安,我幸好问了你了,你们打的好谱啊!” 她挣脱我的禁锢,转而到他旁边,“你妈生的时候做我们茂清的情人,用我们茂 清的钱养别人的野种。好,现在又想要这野种出去找他亲爹去?天底下有这样的 事儿没有,有吗?” “野种”一词不仅季南安抬起头来看她,就连我都彻底愣在那里。 我没想到我妈会这么刻薄地对季南安,尽管我早知道她对季南安母子积怨很 深,但却没料到能恨到如此。我看着季南安,看他墨黑的眸子像是利刃一般看向 我妈,看他唇角上扬,看似是在微笑,眸底却升起那么寒冷的讥讽,看他拳头攥 得很紧,像是要在下一刻就擂到我妈身上,但是终究是咬了咬唇,忍了下去。 他仿佛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迫使自己转身,而我妈的手却在下一刻攀到了那 个骨灰盒子上:“季南安,你想走,没门!” 情势彻底失控了。 我从没见过我妈如此,像是一个吃了冰毒的疯婆子,原本就彪悍的性子,此 时更显得不可理喻。我用尽全力拉住她,看到我姑姑和叔叔正在外面赶来,大声 喊着他们帮忙,只是为了扯开她与季南安的纠葛。可是老妈的力气却是那么大, 即使我用尽吃奶的劲,她的手还是牢牢地抓在骨灰盒上,毫不松手。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因愤怒而凸起的眼珠像是要掉出来:“季南安,你们 一对母女害我和蔚蔚在国外苦了这么多年,今天又差点把蔚蔚折腾进牢里。我凭 什么要让你好过,凭什么让这贱人好过!” 不管她怎么喊,身后的季南安只有两个字:“放开!” “不放!” “放不放?” “不放!” “妈!” 伴随着我的那声“妈”,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了。也不知道是谁先松的手,那 骨灰盒竟然在拉扯间摔到了地上,只听“啪”的一声清脆,原本扣好的盒盖被外 力弄得一下子弹开,我呆呆地看着那些白色粉末飘在空气里,犹若升腾起了雾, 还泛着令人窒息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而季南安,死死地盯着已经破损的骨灰 盒,紧紧咬着唇,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