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雨过天晴 雨后的路面湿漉光滑,红妹的步子轻盈,脚丫落在地面发出叭叭的轻响。 我用诧异的眼光打量着她,在渐渐发白的微熹里,她的脸上流露出非常喜悦的 神色,仿佛雨露滋润过的花木,变得那么水灵。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表现得那么天真, 纯情,也带有几分稚气,全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好像体内注入了激情,使她突然 变得光彩照人。这种蓬勃的生机和幸福的喜悦感染着我,使我神经一下松驰下来, 忘掉了刚才的懊恼和紧张。 我们并肩往前走,内心都激动不已,好像前方有什么让我们感到温暖欣喜的事 情在等着我们。 我和红妹走出好远,见到了我开的那辆“切诺基”。我拿出修车的工具,打开 车厢盖,鼓捣起来。红妹默默无语,静静地极为动人地看着我,不知为什么,我的 心情像这雨后的黎明一样,有一种新鲜感,仿佛受过摧残、压抑已久的人,经过夜 里的一场暴雨蓦然复苏了。手下的动作也变得麻利起来。鬼使神差一样,车很快就 修好了。 “上车吧,咱们回城去! ”我望着红妹说。 她凝神看着我一动也不动。 “你怎么啦? ”我走过去,轻声问道。 她突然闪动着那双莹亮的大眼,流露出柔情的爱意,轻轻翕动着嘴唇嗫嚅道: “没什么,我……” “你怎么……”我被她脸上的柔情深深感动了,心神荡漾起来。 她一下抓住我的手,依在我的身上,仰起脸来,眼里闪动着晶莹的泪光,“你 真是我敬佩的好人! ” “是吗? ”我默然地望着她,轻轻地理了理她的秀发,喃喃地说。 一切情感的奔流仿佛都在不言中。沉默无语,我们徜徉在爱的激情里,但是我 们双方都看到了眼前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过了好长时间,我猛然想起了自己的使命。 “上车,我们走吧。”我抓住她白嫩的小手,安慰说。 “上车,我们去哪儿呢? ”她朝我微微一笑说。 “到我们想去的地方。”我自言自语说。 东方已露出曙色,天空微明,细小的云片在淡蓝的天幕上泛着白光,路边的树 木在薄明中渐渐清晰起来,大地刚刚在茫茫的夜色中苏醒过来,周围的一切景物涌 动着白色的晨蔼。 总算天亮了。这一夜真难熬呀!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突然,我感到受伤的大腿一阵剧痛,好像是刀割火燎一般。我低头看了看,只 见腿部的绷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落,也许是刚才打斗时动作过猛,身上一叫劲儿, 血凝后暂时愈合的创口又被撕裂,血又渗了出来。 “你怎么啦? 血,你的大腿又流血了! ”红妹看到我的伤腿流着血,紧张地大 叫起来。 “没关系,刚才……哎哟,你帮我一下。”我的两腿颤抖起来,只觉眼前一黑, 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红妹上前扶着我,不知所措地说:“你先歇一下,别动,我想点儿办法,不能 让血流得太多,你会……怎么办呢? 我该怎么办呢? ”她急得快要哭起来。 我的手紧紧地按着大腿的伤口,血顺着我的指缝渗了出来,湮红了我的裤子, 也染了红妹一身,她吓得脸煞白煞白的,我疼得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只觉得天 旋地转。 红妹定了定神,猛然站起身,撩起自己的裙子,猛地撕下来几条,很麻利地给 我绑在伤口上,血仍然没有止住。 “怎么办呢? ”她痛苦地望着我说。 “过一会儿就会好吧,我可能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一股难捱的疲惫之感袭来,我突然感到四肢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一下子坐在了 地上。 红妹又从裙子上撕下几条来,绑在我的腿上。“血还流呢,你……我们拦辆汽 车好吗? 赶快上医院……”她的眼里闪动着激动的泪花。 公路在破晓的晨雾里弥漫着晨曦的微光,显得异常寂静,没有一辆车行驶过来。 红妹失望地摇了摇头。 “要是在附近能打个电话就好了。”我喃喃道。 “这儿哪有电话可打呀? ”红妹叹了一口气说。 “别急,会有的,都会有的……”我的头越来越沉,眼前一片模糊,我昏迷过 去。恍惚之中,我好像一抬腿,失去了控制,掉进了万丈深渊……身子飘忽着往下 沉落。 “翟……老翟! 哎! 你怎么啦? 你醒醒……”我隐约听到红妹在叫我,她两手 抱着我的头,不停地喊着。 我的身子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沉到了很深很深的黑暗的谷底。 红妹的喊声离我越来越遥远,渐渐地,我什么都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