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感受纯真 第二天上午,吃过早饭,两个小护士把我扶上轮椅,推着我进了理疗室。不知 为什么李晓燕没照面,我没好意思问那两个小护士。 她俩看上去不到二十岁,胸卡上写着“实习”二字。 做理疗的是一个老大夫。他让我平躺在床上,把裤子脱掉,露出大腿,然后打 开一个远红外线装置的理疗仪器。 我觉得有股热流在我的下肢涌动,大腿有一种麻酥酥的感觉,弄得我怪痒痒的。 老大夫的脸上毫无表情,但是眼睛始终没离开仪器,操作很认真,他并不看我的正 脸,好像例行公事似的。 我在床上躺了有一个小时,浑身上下感到不舒服。老大夫看了看表,关掉仪器, 在病例上写了几行字,然后招呼小护士把我扶上车。 “完事了? ”我问道。 “嗯。”老大夫没抬眼皮,轻轻地哼了一声。他好像一句多余的话也懒得说。 “这就是理疗呀? ”在电梯间,我坐在轮椅上问那两个小护士。 “对。下午还有一次。每天两次。”一个小护士对我爱搭不理地解释说。 她俩有点忤窝子,对病人说话显得挺腼腆,也不爱说,使人对她们产生一种距 离。这让我想起那个爱说爱笑的护士长李晓燕。看来人跟人的性格真是不一样。 回到病房,我突然发现小桌上那束打蔫的花不见了,换了一束新鲜的花。 “有人来过吗? ”我觉得挺纳闷,转过身问旁边那个病床的陪床,一个中年妇 女。 “您刚走,有个女的就来了。看您不在,问我你上哪儿了? 我说您去做理疗。 她把一把鲜花放在了桌上,说过一会儿再来。”那个呶年妇女淡然一笑,对我说。 谁呢? 给我送来一束这么好看的鲜花? 是红妹吗? 我随手拿起那束花,闻了闻, 心里一热,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喜。 没等我醒过神来,病房的门开了,红妹手里拎着一个大塑料袋出现在我的眼前。 她穿着一件紧身的花格衬衫,外面套着一件敞口的红毛线的马甲,下身穿着一 件带背带的牛仔裤,浓密的秀发像瀑布似地披在肩上,将脸盘衬得非常俊秀。她化 着淡妆,额角上有一绺黑发掩住了修长的眉毛,唇边漾起甜美的笑意,那双明亮的 大眼睛放射出喜悦的光芒。这身装束使她显得更加年轻漂亮,身上散发出一股青春 的活力,看上去那么楚楚动人。 “你好吗?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上,眨着那双沉静的大眼睛,轻轻地问道。 “好,挺好。你……你也好吗?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上下打量着她问道。 “刚刚来的。看你不在,我出去给你买了点吃的东西。”她指了指放在床上的 大塑料袋,俯身冲我妩媚地微笑着说。 “噢,太好啦,终于又见到你了。”我把手伸过去,很想握握她的手。 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的病床,很有分寸地把手移开了,直起身来,用手掠 了一下头上的秀发,脸上流露出深情和喜悦之色,微笑。 道:“我也好想你。怎么样? 你的腿好些了吗? ” “嗯,石膏已经拆掉了。”我喃喃道。 她撩开被角,看着我的大腿,用手轻轻地摸了摸缠着绷带的伤口,问道:“还 疼吗? ” “还是有点疼,不过这是很正常的,没事儿。”我淡然一笑说。 “噢,看你的脸色还是很好的。”她看了我一眼说,把被子重新替我盖好。 “嗯,我活得还算马马虎虎吧,就是有一样儿,我特想你。” “是吗? ”她闪动着盈盈的双眼,带出几分妩媚,望着我说,“嗯,我也想你, 想得好痛苦呦。” “真的吗? ”我喜形于色地说。 “那是呀! 你的腿伤成这样,真让人不放心。”她脉脉含情地望着我。 她的神情柔媚倩巧,含有几分谦卑,没有一点矫揉造作,让我感到她说的话是 那么真诚。 “那你怎么不来看我呢? ”我沉了一下,含笑道。 “我特想来看你,真的。你也许想象不出来,那天离开你的时候我的心里是多 么难受。可是我必须得离开你,懂吗? 我……”她凝视着我,脸上掠过一丝阴影。 “为什么? ”我急切地问道。 “你应该明白,我的身分……再说,我也该回去换换衣服,我的裙子已经被撕 扯得不成样子啦,呕,真难为情,医院里的人都用那种眼光看着我,好像我是囚犯 ……你不要介意呦。” “不会的,我们是从生死线上逃离出来的。还记得吗? 那天晚上的经历? ” “怎么会忘呢?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可是当时我很茫然,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好多情节,是过后才回忆起来的。真让人不可思议,想起来好后怕呀! ”她微笑着 说。 “有些事,我也是后来才回想起来的,当时太紧张了,我有没有唐突失礼的地 方? ” “你说呢? ”她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带有几分羞赧的神情,低声问道。 “不记的了,真的。” “你真有意思。我觉得你身上有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她想了想说道。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 “是的。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心里特别踏实。怎么说呢,你好像是一艘大船, 站在上面,遇到任何惊涛骇浪都不会让人心里担惊受怕。” “噢? 我是一艘船,还是大的! 真能让你有这种感受吗? ” “是的。虽然这些天我一直没见到你,可你的影子总在我眼前晃动,我觉得什 么事也干不下去了,吃饭的时候想你,睡觉的时候想你,跟别人说话的时候也想你。 我觉得神魂颠倒,再见不到你,我简直有点活不下去了。”她的脸上充满柔情蜜意。 “我值得你这么思念吗? ”我望着她笑道。 “你是为了我才受的伤呀。” “为了你? 你想错了。怎么可能是为了你才……我当时正经是在执行任务呀! ” “但是你把我从老虎嘴里救出来的。” “噢,我明白了,你是觉得我救了你,又伤成这样儿,你就那么一走了之,觉 得心里很过意不去是不是? ” “是的。我真觉得怪对不住你的。”她的脸上露出诚挚的笑意。 “好啦,你别说了,我明白了你的心意。”我凝视着她,嘴边掠过一丝苦笑。 她沉静的大眼惊疑地追逐着我的目光,虽然我避开了她的脸和凝视,但她好像 还是洞察到我内心世界情感的细微变化,她的眼睛固执地搜寻着我的视线,当我的 疑惑的目光跟她坦然自若的眼神相碰时,我的心头一热。 “你真有本事,几拳就把那几个人打倒了。”她说起那天晚上在小旅馆的事儿。 “你是不是练过武术?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我的手,细嫩光滑的小手在我的手上蹭 得有点痒痒儿。 “嗯,我小时候练过。”我望着她说。 “你的拳打得真好。” “是吗? 你喜欢吗? ”我不禁摸了摸她的脸蛋,但马上意识到什么,手像烫了 一下,立马儿缩了回来。 .“你怎么啦?”她收敛起笑容,声音圆润而稍带着 点娇羞地问道。 “没什么,你是一个挺不错的女孩儿。”我突然觉得周身的血液涌上心头,情 不自禁地一把攥住了她的纤细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