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欢 只剩下周心意和利嘉乐两人时,利嘉乐的声音转为淡淡的嘲讽:“这么快就另 觅了?” 周心意微微有点愕然,因为利嘉乐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过话,她当下也 只好自我解嘲:“没办法,因为我不可一日无肉,我夜夜无男不欢呀。” 利嘉乐听了这句话,也不好再继续发作,于是转身扶住阳台的栏杆往远处眺望。 周心意看了看他,也不再说话,与他并排站着,极目往远处看。 隔了一会儿,利嘉乐问:“认识多久了?” 周心意实话实说:“两个月。” 利嘉乐转过头来看她,不可置信地:“才两个月?” 周心意迎向他的视线:“是,才两个月。” 利嘉乐转身继续看向远处:“是不是觉得他很好?” 周心意点头:“是的。” 利嘉乐:“好到才认识两个月就可以结婚,就可以共度一生了?” 周心意不禁苦笑:“结婚和共度一生完全是两回事,结婚是现在进行时,共度 一生还包括很久以后的将来时。” 利嘉乐:“这么说,也还没好到让你对男人重拾信心嘛。” 周心意莞尔:“对男人该有怎样的信心?相信生死契阔?相信不离不弃?相信 生生世世?相信永不变心?那些话都是神话,神经病说的话,你如果指的是那样的 信心,那我永远不会再有,对任何男人都不会有。” 利嘉乐:“我指的信心,至少,要相信对方会象你所最在乎的,专一,忠诚。” 周心意:“那不光是我,那应该是每个女人对男人最基本的要求吧?”她歪着 头想了想:“专一?忠诚?我想三两年内没什么问题,至于三两年后嘛,呵,谁会 去想那么遥远的事情。” 利嘉乐:“可见得还是没信心,那为什么要急着结婚?” 周心意:“也许任性一把,也许赌一把,至少现在我很快乐,至少现在我还没 后悔。” 利嘉乐摇头:“周心意,你真是无可救药。” 周心意摇头:“非也非也,这说明,我还年轻,我还敢冒险,古龙说过,人的 胆子和年龄成反比,年纪越大,胆子越小。” 利嘉乐转身无语地看她。 周心意笑他:“你老了,利哥哥,因为你的态度已经不够open了,你对生活开 始患得患失了。” 利嘉乐长叹一口气:“是,我也在反复考虑这个问题,我是不是老了,我是不 是开始患得患失了。” 周心意没提防利嘉乐突然认真起来,忍不住问道:“老板,我觉得你这次来神 神叨叨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方便告诉我吗?” 利嘉乐转头不再看她,口中缓缓道:“确实发生了一件事,你听着……我觉得 我似乎爱上你了。” 周心意可以将受宠若惊直接简写成受惊二字。 利嘉乐依然没有看她:“现在说这个话很奇怪,可是?” 周心意轻轻“嗯”了一声。 利嘉乐轻叹:“其实,从小就一直喜欢你,但是从来没有向你表白过,那是因 为,十六岁的利嘉慧曾经警告过我,如果不能一心一意对待你,就不许招惹你。她 还要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不要因为我而破坏了你们的感情。她从来没那么认真地 和我这么说过话,我不敢不听。” 周心意心中呼唤,呵,利嘉慧利嘉慧。 利嘉乐:“因为,我自己明白,我想你也知道,男人其实一向管不住自己的小 弟,特别是在睾丸素分泌旺盛的年纪。” 周心意微笑,对,这不是你的错,甚至,也不是男人的错,周国平就说过,爱 情和性yu完全是两回事,不只周国平这么想,估计天下男人基本上都作如是想。 所以,怪只怪,我们的脑袋进化得太快,而我们的身体进化得太慢,我们的脑 袋居然进化到了爱情这一说,可是我们的身体却还仅仅停留在争取更多的交pei 机 会,更多地繁殖与传播自己的基因这个原始本能,于是世间男男女女迷茫、困惑、 痛苦、不解,如果要怪,我们一定要团结一致、坚定不移地怪上帝,都怪他,不怪 他怪谁? 周心意忍不住调侃:“那现在,为什么突然向我表白?是不是觉得现在已经能 管得住小弟了?” 利嘉乐大笑:“你这张嘴……” 他转头伸手想拧她的嘴,才惊觉现在这么做造次了,只得放下手苦笑:“你这 张嘴,永远这么伶牙利齿,叫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利嘉乐道:“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确实觉得现在这个年纪,已经可以管好 自己的小弟了。所以,我才敢向你表白。” 周心意哈哈笑:“根据王尔德的理论,年轻的男人想专一,他做不到,年老的 男人想不专一,他也做不到,你果然老了,利嘉乐。” 利嘉乐咬牙道:“你就可着劲儿调侃我吧,我倒是想让你看看我做不做得到, 你要不要试试?” 啊啊啊,周心意低头闷笑,却再也不敢吭气。 她和利嘉慧就曾经猜测过四十岁左右男人的状态,本来,从身体的能力分析, 他们介于行与不行之间,精子供给量虽然已经开始进入定时定量,却也还没到定时 定量亦是没得供应的时候,所以,应该是比较可以保持专一的,但是为什么满大街 上仍然充斥着欲求不满的怪黍熟捏?行的也就算了,不怎么行的他也要出来比划比 划,究竟怎么回事捏? 根据利教授与周教授共同研究的报告分析,主要是因为他们在年轻时没赶上好 时候,他们年轻时没钱没势,空有一身力气没处使,能骗上个把姑娘还必须得用上 爱情用上婚姻这两个杀手锏,简单滴说,就是年轻时根本没得玩,没玩够,中年时 或许有点钱了或许有点权了,于是小鸟要出笼透透气到处遛遛了。还有,就是中年 危机感作祟,他们怕自己老了,怕自己out 了,怕自己不行了,越怕越要证明。 象利嘉乐这样的男人,年轻时就帅又多金,再漂亮的再刺激的都玩过了玩尽兴 了,可谓阅尽千帆,到了现在,倒是可以慢慢沉淀下来,而且,大约也明白,已经 不象年轻时那样,有无穷的精力可以播撒到无尽的革命天地里,现在的精力有限, 必须将有限的精力用到刀刃上了,也许此时,他们可以安定下来。 当然,就算是他这样的男人,也不是全都肯停下来的。他肯停下来,肯向周心 意表白,周心意已经觉得三生有幸,只可惜他来的不是时候。 利嘉乐道:“我知道我说这些有点突然,本来,我也只打算先来陪陪你,过一 段时间再慢慢说的。” 周心意心道,就算我没有再结婚,你还有老婆孩子咧,你这算对我认真? 利嘉乐仿佛能听到她心里的话,轻声道:“来之前,我已经和宁宇红办了离婚 手续,其实你也知道,我和她的关系早已不太好,只是为了孩子还维持着,我不能 否认这次离婚有你的因素在里面,但是就算没有你,我和她迟早要离婚,早一点或 迟一点而已。” 利嘉乐暗中隐去与前妻宁宇红离婚前的对话,他提出离婚时,宁宇红气定神闲 :“从知道周心意离婚那天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你这么迫不急待。 一直忍着你在外面的所作所为,不外乎是因为我知道你玩够了总是会回来的,只不 过我没算到,你心里面那个永远的小公主居然这个时候离了婚,你是玩够了,玩够 了正好可以与她长相厮守。” 宁宇红究竟怎么知道周心意离了婚,这倒是悬案一桩,利嘉乐始终没弄明白, 宁宇红怎么知道他心中一直放着周心意,他也没弄明白。他已经自觉自己表现得正 常,连利嘉慧周心意都未必看得出来,而宁宇红却看出来了,在某一方面,他不得 不佩服女人的直觉与敏感。 周心意凭栏远眺,一时也分不清心中是何感想。 她和利嘉乐认识了快二十年,一路无惊无险,风平浪静,没想到今天才演了这 么一出。 如果说她对利嘉乐从来没有一点点感觉,那一定是在骗人。 周心意还记得,十二岁时那个初冬的下午,阳光普照,那是她第一次随利嘉慧 回家,推开院子的门,是一个美丽的花园,而吸引周心意的不是那个美丽的园子, 而是园子里那个懒散地靠在摇椅上读书的大男生。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