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方正则不想事情闹大,他想,现在老邵和于岚别扭在那里了,需要有个人从中 调和一下,他觉得自己是最合适的调解人。 老邵不用说,是自己的朋友,真的要为这事把于岚给赶走了,老邵脸上也不好 看,对朱聪也不好交待;于岚呢,平时对自己也不错;并且这两个人在报社都是有 相当地位的人,如果都不让步,僵下去不是个了局。 方正则敲开于岚的房门,见于岚正在屋里收拾衣物,方正则就笑道:“怎么, 还真要走? ” 于岚抬头看看方正则,没搭话,把一张椅子腾出来,说:“方老师,您坐。” 方正则坐下,斟酌着说:“于岚,刚才我去和邵老师谈了,他还是坚持要你换 稿子。” 于岚一边收拾衣物,叠衣服,装进包里,又收床上的床单,说:“谢谢方老师, 你别费心了,我不干了,我刚才去车站买票了,今天就回老家。” 方正则一副大人对小孩子说话的口气,道:“看你,又耍小孩子脾气了不是, 你不想一想,报社目前这种情况,朱主任和桂总又这么信任你,叫你走你能走吗? 再说了,在我的印象中,于岚也不应该是那种遇到一点小挫折就后退的人呀! ” 听了这话,于岚停下手,说:“方老师,你给评评理,有邵老师这么审稿子的 吗? 这不明摆着给我小鞋穿吗! 我平时哪点对不住他了,我处处想着他,虽然他不 经常来上班,报社什么事也没拉下他,分一点东西我都替他留着。春节前,下边局 里给部机关送来的水果、饮料、酒什么的,部机关工会也分给了报社一些,你问问 他,哪样少了他的? 哪样不是按社领导的待遇给他? 可是他却这样对我! ” 说着,又伤心起来,眼泪哗哗地流出来:“我就是不换,让他来编副刊吧,我 回家,我干不了,不干了! ” 说着索性趴在桌上压抑地哭着,把肩膀哭得一耸一耸的,看来是真伤了心了。 方正则起身走过去,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想哭就哭哭吧,哭出来就 好了。” 这句话像提开了一道水闸的闸门,于岚一下子扑到方正则身上,大哭起来。 方正则吓得浑身一激灵,挺直了胸脯,让于岚趴在那里哭了一会儿,这才轻轻 把于岚推开,说:“看你,像个小孩子似的,把脸哭肿了,怎么出去见人,你等着, 我去给你拧个热毛巾擦擦。” 方正则脱身出来,到卫生问用热水烫了个热毛巾,给于岚擦了两把,于岚说: “对不起,方老师,刚才我失态了。”赶紧就自己接过毛巾去擦脸。 方正则坐在一旁,又劝道:“于岚,你听我一句话,这事你是受了委屈。老邵 是有点小题大做,这大家都明白,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不管怎样,你还是应该理 智一些,想想自己来北京是为的什么,想想你自己已经付出了多少,现在为这点小 事就放弃,值不值得……” 于岚渐渐停止了抽泣。 方正则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就不再多说:“你冷静地想想吧,权衡一下利弊,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说罢,不敢多留,做了偷事似的,赶紧悄悄地告辞出来。 等邵丰禄回来的时候,于岚已经找到了替换的稿子,是经营部一个版的企业专 稿,带着钱来的,文笔很差,压了好几期没有安排上去,夏凯这小子这回终于如愿 以偿了。 晚上,朱聪来到报社,对邵丰禄说:“今天晚上我没事,过来看看,邵老师, 这几天你辛苦了。” 邵丰禄忙把大样推到朱聪面前,又把自己手里的红笔递过去,道:“社长亲自 来审签大样最好。” 朱聪道:“还是你审,我随便看看。” 说着把于岚的那个版找出来看。邵丰禄装作没事似的,朱聪看了一会儿,也没 说什么。又到总编室、照排室等各处转了转,只是没去于岚屋里,然后就走了。 方正则等着照排室把签了付印的大样传给了印刷厂,和往常一样,和邵丰禄一 起打车,先送邵丰禄回家。 车上,邵丰禄黑着脸问:“是你告诉朱主任的? ” 听到方正则一口否认,邵丰禄有些不相信,道:“正则,我不、管是不是你说 的,今天我对你很有看法,于岚这是明目张胆地跟我叫板! 你懂不懂? 正则,你不 要在我面前抖小机灵! 你说,下午你钻到于岚屋里干什么去了? ” 方正则脸上挂不住,回敬道:“老邵,你这话我不能接受! ” 邵丰禄翻了脸,说:“不管你接不接受,就是这么回事。” 方正则说:“我只是做了作为总编室的负责人,应该做的事情,我不能眼看着 报纸不能按时出版,不能看着副刊编辑在没人接手的情况下,一走了之,所以我跟 你的看法恰恰相反,我认为自己是在帮你补台。” “哈哈,”邵丰禄大笑,“方正则,你甭给我打官腔,你小子想的什么,你我 心里都清楚。我劝你,不要见色忘友、坏了大事啊! ” 说完,邵丰禄叫司机停车,下了车,头也不回,径直而去。 方正则看着邵丰禄的背影,一时怔住,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为这么一点小事, 就跟自己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