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正值房交会到来,之前的一个月,通常是广告公司最为忙碌的日子。我和付雄 围绕着自己的公司和服务的客户忙碌得团团圆圆地陀螺转。今年的夏天,我几乎没 有时间为自己设计几套全新的夏装。在很少见面的前提下,我和付雄通听电话的机 会里,总是相互询问一下最近的工作和生活情况。我们商定好,等待忙完房交会前 期运作的这些工程,在房交会闲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我们一起去看看挑选一套合适 的房子。在电话的倾诉中,付雄说要买一套两百平方米左右的跃层套居,一旦我们 水到渠成之时,便将我的父母亲一起接去同住。他现在和孩子,以及我们未来再生 养一个孩子,一家六口,其乐融融。 我们没有选择房交会的开幕当天去会展现场,通常这一天赶场的人群特别多, 总能看见广告圈内的熟人。我们不愿意显示出太过头的打眼,而且我担心会再次遇 见父母的熟人和朋友。如果风声再次印烙到我父母亲的耳朵里,可想而知,我和付 雄的交往状况会更糟,他们一定会把我锁在家里,整月季度或者半年,简直不可想 象,我一定会被他们的关怀和爱护全权逼疯的。我和付雄的交往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绝不能再有任何节外生枝,以及我父母疯狂的阻挠,我经受不了给予我生命和灵魂 的亲人们任何伤害和冲撞,甚至达到一种激愤断绝血缘关系灭顶之灾的狠恶地步。 房交会举行五天,我们选择第三天去的,随后的两天正值周末,必将是又一轮 鸣金收兵的高潮,我们必须避开所有可见和预测的风涌浪潮。赶到房交会现场,前 来赶场的人流依然壮观,我们在人群中不敢牵手,一前一后地紧随靠近,身畔左右。 其间,有人隔着几层人流向他招呼道:“付总,是来看自己服务地产商的展区, 还是准备来买房子呀!” “随便看看!” “就你一个人吗?” “不,和几个同事一起来的。” 当对方的目光打探到我的时候,我便向他微笑地点点头。 房交会的各大地产商相互拿出看家本领,展示着各自楼盘的特色,用力叫卖吆 喝。当然,那些打造出品质高尚的居住项目,不一定是别墅形态。开发商们极心尽 力地用各自的特色商标,氛围的包装展示现场,售楼小姐极具特色的化妆和服饰, 以及一些真人塑雕的行为艺术,或是现场乐器交响的演奏,等等高雅情趣的夸张手 法尽情演绎。我和付雄一致表现出对某个意向性的居住楼盘具有兴趣的时候,我们 就乘坐看房直通车,直达项目现场。商家为了这次促销活动,早已置备齐全,由售 楼小姐带领我们一起去看样板房,被精心挑选出的户型,加以包装颇能打动那些头 脑发热,有点家底的主妇们,在吱吱的称赞声中,迫使老公迅速买单,填写贷款申 请。 我和付雄都是地产的行家了,专业冷静的目光看待项目本身的信誉和品质,是 我们的优势。更重要在于,我们出来也是为了散郁心情,刚才在拥挤不堪的展区现 场,人声鼎沸嘈杂,人多眼慌,我们不敢无所忌惮地相互牵手。然而在这里,售房 直通车不过坐得下十几个人,大家之间谁也不认识谁,我们可以自由自在亲密地拉 紧双手,十指环环相扣,自然舒适,没有任何阻拦、担忧和惊恐。我们不仅仅观察 整个户型的布局和配套设施,更喜欢欣赏样板房间的装饰风格,不停地评判和挑剔 未来我们的小家应该如何舒适地装修。我还喜欢抚摩样板间内家具和饰品的材质, 商家不惜血本,用最时尚和品牌的家具,买弄自己的项目品质,努力营造一种尽心 温馨的居住环境。我特别留心这些家私的品牌和外观,我对付雄撒娇,抢定自己在 购买房子后的身份和地位,与付雄间对于未来的展望和商谈刺激了我的创作欲望, 整个房间的设计和规划必须全权由我负责,我向他不断保证:我一定能凭借自己的 才华和创意布置一套别开生面的爱的小巢。 “那我可以省却很多事情了呢!” “我只负责设计和蓝本,但你要负责采购和装修现场的技术监工。” 他听见了倒吐舌头。 我们来回去了两个楼盘现场,回到房交会展现场已经有些疲倦了,我提议离开。 他却在会展区提供停放各大地产公司售房直通车的广场上,看见了本市最高档 别墅楼盘的巨幅户外广告招牌:上面是美丽的晚霞伴随着建筑的效果立面图,主题 广告定位语是:生命的唯一——5000亩自然景观山水豪宅。 他问我:“去看吗?” “那么贵的房子,怎么买得起,一套别墅都是上千万的价格。而且我看了一则 房产报道,这个项目中有一幢别墅位居湖心,在全国也是很出名的阔气,价格排列 三甲。” “有梦想才有动力。”他拉我的手,在广场上寻找该楼盘的看房直通车。 “臭美!一个小老板就这么摆阔呀?”付雄的身价,买一套百八十万的市中心 的跃层或者偏郊区通畅高速路的花景洋房决不成问题,但如果让他置备几千万来买 套房子,以后每月数万元来供养房子,也不是他一口气能吃个大胖子的。 “买不起,看看还不行吗?” “那个项目好远呀!完全是富人区,进出市内上班多不方便。” “就当长长见识嘛!” “其实,雄,我不在乎有多么优越豪华的住宅,我需要的是一种家的感觉就很 好了!”我被他拉上车的时候,这样诚心诚意地告诉他。 “我知道,我是想给你一种展望,一个男人的目的就是让自己深爱的女人过得 快乐舒心。” “我很快乐,真的,就像现在这个样子,我们牵着手坐在一起。”汽车启动了, 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感觉到通往幸福的方向,不是那个昂贵无底洞似的豪宅区, 而是通往家的方向,一种心灵的方向。 汽车很快进入了高速国道,滑翔遨游般地向前行驶,车内的其他八九个潜在的 客户,都是衣着光鲜闪亮的服饰,不似我和付雄怪异的装扮,尤其是付雄通常以来, 像个大孩子一样,斜挎着一个扁平真皮的背包,从来不把自己当作行业上中规中距 的商人,他喜欢自己略带艺术桀骜不逊的气质,穿着白色鲜亮的大T 恤,腿上是LEE 复古耐磨的牛仔裤,磨久得发白和微微毛须的破损,佯装有点颓废的姿态,额前耷 拉一缕长发,飘打着眼睛。 我的梦还没有做完,当然也没有可能做完的时候,妙美的感受无穷无尽,却总 是时刻挣扎在现实的真切和冷淡中。有付雄在我身边,就不会有做完的时刻,宁愿 永远沉睡不醒。高速公路的路况,无庸质疑的舒适,汽车在道路上轻快地行驶,没 有丝毫的颠簸,迷迷糊糊的沉睡意识里,感觉到拐进一个叉路口,不多久,付雄就 拍打我起身了,梦还没有完成呢?这么舒适地躺在他的环抱里,我已经清楚地表达 了,我不愿意醒来,但事实就是这么残酷,司机对于道路的行驶,执行的职责无非 就是买掉他们的房子。 一条略为窄小的道路两边,栽种着一些至少几十年的成材树木,这是新规划铺 平的水泥路面,两边整齐的树木当然不是原来的树种,显然是移栽的结果,很是大 手笔,该是投资了不少钞票。 大门内的一栋醒目现代方方正正的结构态建筑,正是项目的接待处,我们被引 领了进去,先在大厅里由置业顾问向我们讲述项目的概况,包括地块风貌,建筑形 态,园林景观,建筑大师,园林大师,社区风情等多种概述。当然,住家还是一个 房子的问题,漂亮的置业顾问带着满脸的职业微笑和耐心的精神,讲解了项目主力 别墅的形态,展示了多种户型塑模效果。 一个女人几次从大厅的一端穿过另一端,从一头的办公室走向另一头的办公室。 女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职业套裙,身材相当出众,神态看起来老练又不失端淑, 长长的头发挽成光滑的发髻稳定在后脑勺。她的服装与那些大厅里普通置业顾问的 颜色搭配上有一些不同,大厅内几个漂亮带点天真表情的置业顾问们穿着的职业装 是整齐的蓝色,显然商家通过这种颜色的灵活性增加女孩们的亲和力,以及活泼好 动的情怀,意在调动起咨询者的兴趣。然而,她的衣服显示出一种权威和稳重,大 概是主管之内的职务,她纯正端庄的美丽,低眉信手拿着一些文件,飞快地阅读行 走,表现出她忙而不乱的气质。她再一次出现的时候,我悄悄拉扯付雄的衣服,让 他注意到那个女人:“我觉得,我一定在哪里见过她,真是好眼熟!” “在梦里!”他心不在蔫。 我不理他,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射到社区里一草一木的时候,我却全身心地搜 刮对于那个女人的信息,我判定有一个怎样的天大秘密与她有关,但我确实想不起 她是谁了! 小区内园林小品的创意令人瞠目结舌,我们还看见了小区内的那片湖泊,飘荡 在湖泊上的那幢全国都是首屈一指的别墅,社区内的整体形象除了一些断言残语的 惊艳措辞以外,我再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词汇形容,片段似的记忆,我注意到很多 闪烁的创意和亮点,但我的心思始终不在这里,努力地寻思,那个女人是谁,我曾 经是在什么地点和场合见到过她,然而一点残留的回忆都没有了。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