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周一中午,我接到吴浩的电话,他说他前来办点事情,正路过我的公司,不知 道是哪栋大楼,声称过来看我。 他给我带来大包零食,他以为自己是个了不起的成年男子,该像长辈般照顾我, 而我则尽量配合着他情绪的周旋。他深情款款地向我做着灵魂上的贴切和靠近,以 便迅速达成与我之间的内心感应。是的,我看得出来,他想快速拥有我,占据我, 无论他是否有实际的能力和经历,他都在积极进行着治疗和调理。昨天,他邀请我 到他的学校看电影,没有邀请我到他的宿舍喝一杯水,我们在学校门口一个很考究 的餐馆吃的晚饭。他买好了两张电影票,揣在随行的口袋里。他想装出一副随心所 欲的样子,但是他紧张透顶,不时地冒着肾虚的腺上汗。竟连他最擅长的文学评论 都只字不提,课堂上的口若悬河,在当时退化成口吃,几次他的语气微微痛苦难当, 于是他减少说话量。 但今天,他看起来精神抖擞,除了一大包附近超市标志的物品,他还送来了一 大束黄色的玫瑰,朵朵精彩饱满,显然是斟酌考究后的决定,是在与鲜艳欲滴的红 色玫瑰对比之后的决定。他定是衡量了红黄两色的风险程度,用黄色意喻等待的情 景向我暗示,也算是投石问路,以便在接下来的约会中决定深入与我的交往。 “很漂亮!”我捧着鲜花,巧妙地用鼻子凑进,闻给他看,淡淡植物的香气, 算不上迷人。 “怕你不喜欢,觉得鲜花俗气。” “我把它们放回办公室,你在大厅里等我一会儿。”我乘坐电梯,回到公司, 在走廊里看见垃圾桶,鲜花的用处确实不大,我实在没有心情消受这么大一份违心 莫名着恐惧的情感,何况我的办公桌上没有花瓶,下午的时候,它们该是死掉了, 而且同事们一定会长枪短炮地问东问西,不胜其烦。 我在走廊里,找垃圾筒,一个女同事,身材小巧,姿色平庸,但属于个性十分 可爱好动、性情直接、没有城府的那种小女孩,赶来乘坐电梯,准备下楼吃饭,看 见我拿着一大束鲜花和物品,睁圆的眼睛熠熠生姿,很羡慕地惊叫起来:“好漂亮 的玫瑰!是男朋友送的!” “你喜欢!”她的身高在我的嘴巴下面,正低头仔细抚摩欣赏我手中的鲜花, 我便低头凝视着她,“拿去好了!” 她不大的眼睛流光异彩。“送给我呀!”一个憧憬着浪漫美妙奇幻爱情的小女 孩,个性简单直率得可爱,她悻悻用双手接住了鲜花,仿佛正接受着一份滚烫而梦 幻的爱情,但她即刻意识到不应该随意拿走他人的情感信物,就摇摇头欲塞回我的 手里:“这一定是哪个喜欢你的男孩子送给你的,我不能要!” 我把那包食物也递给她,“这个一起拿去吧!我不喜欢吃零食。”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好像我的一切举止都把她吓坏了:“这么多东西!”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表示一下让她不必尴尬的状况:“我只要这个!” 我下了楼,快乐地冲着他微笑,嘻嘻哈哈地告诉他,从同事那儿抢过一个空花 瓶。“起先她还不同意呢,我哪里管她,就径直装满了水,把鲜花插了进去。” 我把巧克力吃得满嘴都是棕褐色的可可,像一圈小胡子,他连忙掏出纸巾给我。 我就故意把嘴撮成一小团,摇晃在他面前,那意思是允许他动手给我擦拭。他 简直受宠若惊,颤抖着手指,淡掸着纸巾,怯怯地向我靠近,但就在他将纸巾粘上 我的嘴唇时,还没来得及用力擦拭,我就嘿嘿呵呵地抢过纸巾,大声垮气的神态: “还是我自己来。”我故意扭捏的煽情把他挑逗得如痴如醉。 我们找到附近一家环境高雅的餐厅吃饭,是百货大楼的顶层,一楼是化妆品和 黄金珠宝饰品专柜。可以乘坐观光电梯直达餐厅,透过大型玻璃,举目看见光怪陆 离的城市在我们面前的下沉。 这是一家中餐馆,环境雅致,气氛安静。我们要了炒饭和饮料,同时我已对他 有言在先,中午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下午不能迟到,公司管理十分严格。“不能 和你们大学老师比,一星期就那么几堂课,剩下的时间就都是自己的了,而且寒暑 假更清闲了吧!” “我是要带函授班级的汉语言文学,他们正是暑期来上课。” 一边吃着饭,我们随便谈了谈相互的工作。 “舒曼,能问你一句话吗?”他的目光变得轻柔似水,也看不到平日里的局促 不安,似乎对得到我断然肯定的答案信心十足。室内的温度很舒适,同时伴来中央 空调阵阵亲切的凉意,他也因此没有流汗。 我很清楚他的问题将会是什么,我紧紧把握住关于我们俩人相处的每一个步骤 和进程。我的计划周全了一切,我很高兴现实的情况正是一字不差,不偏不倚地沿 着我即定的轨道发生延展下去,直到全盘方案的圆满结束。 “什么!”我抬起头,表演着少女的纯真木讷和直率,我尽可能将表情混合得 完美,在我的想象和算计中,此时此景还应该掺杂着一点零星的愚蠢和呆滞。但是, 根据目前的进展情况,即使在我的表情中少恁了些圆满的细节形式,或者我的表演 夸张不堪,简直惨不忍睹,都已经无关紧要,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深深迷恋住了我, 被我随心地摆布和控制。当然,我决不承认我的举止和行为是一种欺辱和愚弄,我 认真地对待我的生活和命运,实在一时之间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和形式。 “你喜欢我吗?” “啊!这么突然的问题。”我惊诧着面孔,瞪圆的眼睛对于任何异性而言,都 有可能是致命的情感武器,我装作一副思考的样子,迅速安排计划,举棋我下一步 的策略。马上,我便清楚接下来的步骤,“这个问题,要我父亲说了才算!” 他以为他自己胜券在握,我嬉笑地躲开了他凑近上来的脸,表面看起来顽皮、 纯真、爽朗、快乐,总之我让他看到他付出种种迹象表明的回报,对于很快拥有我 的回报,以为我面对他的十分幸福。我出众的相貌配合着出色的表演,令他深信不 疑。 他定然开始做着他的黄粱美梦,是面前一个如此性感迷人的璀璨尤物,快要到 了触手可及的机会了。于是,我顺水推舟,尽快安定我的方案和策略,将计划大大 推进了一步,我曾经计划着是否在一个月后,恰寻适当的机会,当他的电话更多的 信息积累刺激着父母的神经,我将计就计把他带回家,让整个事件看起来不温不火 自然流淌的状态进行下去。 但就在他迫不及待征询我对他看法的时候,向我表白心意的瞬间,我咄咄逼人 的心境,篡夺了我原本一心一意不露声色的铺陈和浪费时间,是的,我不愿意再在 他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我面临的情景,确实是一种浪费时间,在我的灵魂深处早 已疲惫不堪。我天天在演戏,令我开始厌倦了自己,我已经沉沉而痛苦地陷落进自 己为自己挖掘的坟墓,黑暗阴森的、冰凉沉重的虚伪和苍白中。 恰如其分地在计划中,安插进我父母亲的角色,我要尽快将他推荐给我的父母 亲,让他们早早安心我的个人问题,让他们成为我婚姻的指示器。让我和吴浩的关 系,通过他们的认可而直接透明,是打开天窗说亮话,让我们早早结婚,然后是尽 快离婚,摆脱这样的虚伪。反正我们是不会有孩子的,定然我连摸都不允许他轻碰 我一下,决不允许,我的身体只为一个男人留守。我正在为他努力着。 “他们是知道我了?”他焦虑不安地问道。 “你天天打来电话,他们自然知道你的一些情况了。” “那,那么,他们对我的看法。” “他们想见见你呀!” 然后,我们商量着与我双亲见面的时间,至于地点自然是我家的宴席餐桌上。 “我父亲很喜欢才华横溢的人!” “你说我行吗?” “浩,你当然行!”我的表演半真半假,除了我决定步步为营,快速深入,亲 切地称呼他的名字以外,其他的态度十分诚恳。 我的表情回到了本色的平静,因为对其学识渊博的优势,我的态度十分明朗, 也是一种肯定和信任。我知道父亲一定会同意我们的交往,甚至喜欢上这个未来一 定阶段的女婿,当然,在不知道他能否生育问题上的保留,毕竟我父母还是期待看 到和抚育下一代的成长。 从目前我们情感关系发展的进程来看,他没有向我表白他是个性无能的实情状 况,显然他舍不得放弃与我的结合,尽量隐秘着生理上的缺陷。如此正很好,至少 我在结婚前的处境都是安全的,他应该不会向我提出一些亲密举止上的要求。除非 他甘愿成为一个傻瓜,把自己最为糟糕的缺陷暴露出来。我希望,他能把自己的秘 密一直隐瞒下去,直到我们结婚,这个先决条件的秘密必将成为我提出与他离婚的 最终杀手锏。在现阶段,我正是需要吴浩的配合,把他的病理情况埋藏包裹得越紧 密越好。 那天午饭后,我们从观光电梯下到一楼,我意外地从黄金首饰的专柜再一次看 到了汪局长和那个年轻貌美的女士在一起,他们背对我们。因为我正是移动的,很 快我就能在优越的位置,看清楚他们的侧眉。在两个人缝隙间柜台的玻璃上,放置 了两三个首饰盒,显然是市规划局头把交椅的汪局长大人正在给女士选购着钻石戒 指。我看见女人挑选出一枚戴在纤美的手指上,细细打量,没有更多的表情,稍稍 的笑意,高贵的虚荣,并不露迫切需要的声色,就那么淡定自若地看着手指上的紫 色钻石,仿佛名贵的首饰早已落入她挽包的囊中,无须讨价还价,无论是向商场还 是局长大人的价钱,都是一目了然戴定在她的指尖上了。 一直以来,她主动操持着胜利,是一个外表看似高贵满盘把控胜券在握的女人。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