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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城中一家幽静的小咖啡厅里,我等候着园远的出现,半个小时前她约我在
这儿会面。
这里有着浓香的即磨咖啡,和古朴而精致的装饰。一首《卡萨布兰卡》在轻松
随意的氛围中款款飘来,我均匀地搅着面前的一杯蓝山,然后将鲜奶顺着杯中的旋
涡徐徐倒下,再平稳地举到嘴边啜了一口,于是一股让我满意的浓汁就流进了我的
体内,但几乎同时又有一股浓郁的沧桑,在我的体内升起了。那个在漫山遍野花草
丛中奔跑的小女孩,在我眼前天真烂漫地欢呼雀跃着,无邪快乐的笑容在翠绿的映
衬下离我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一片模糊的斑点里,很快这些斑点又迅速重组,形
成了一个具体的人影,一身红色礼装的园远就清晰地站在了我的面前,我欠了一下
身体看着她在对面入坐。
这一次我没有在她脸上找到迷人的微笑,眼神也失去了以往的光彩,我发现她
的眼睛有哭过的迹象。
“亲爱的,怎么了?”很奇怪这种亲呢的称呼我从不习惯用在老周身上,亲热
的时候我也只是叫他的小名,他也只喜欢叫我的小名。
“这是我父母的电话号码,你一定要收好!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帮我打这个
电话。”跟我一样只身在珠海的园远,表情肃穆地递给我一张小纸条,她那不动声
色的悲情,让我觉得她象是一个暴露了身份的地下工作者,而那纸条则是她在最后
一次任务中得到的重要情报。
“说什么呢!孩子都快出生了!”我惊讶地把眼光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他跟小罗睡了!”园远悲愤地说道。小罗是他们公司里的文秘。
“你有证据吗?” 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司机都看到了。”聪明的园远没有让贺董知道,司机其实是园远的一个远房
亲戚。
“真是难以置信!”我不由地说。
“他到现在还不肯跟我领证结婚。” 我看见园远的眼眶又红了。
“可你们是事实婚姻,领证是迟早的事儿,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
得赶快安慰她。
“我真想离开他!我真不该要这个孩子!”园远伤感到了极点,泪水直在眼眶
里打圈。
“那可由不得你!”我也不由得悲伤起来。
“不,是我一手造成的,是我在避孕套上扎了洞。”园远情绪非常激动,眼泪
终于掉了下来。
她让我吃惊了,就象当初我对老周大打出手也让她吃惊了一样,我们完全是两
种人,有一秒钟我们之间无言以对。
“那就忍了吧!退一步海阔天空,至少也要为了孩子,也许将来孩子会为你赢
回他的心,忍辱负重往往是最后的胜利者。”我太相信旁观者清这回事儿了,我虽
然不赞成她的做法,但木已成舟我得安慰她。
“我怕哪天我会疯掉的。”
“不会的,你比我们都要坚强。”其实我对精神患者是有亲切感的,不仅因为
他们在我眼里是最坦诚最感性的一群人,而且我一直认为自己将来很可能就是他们
中的一员。
“不知道哪一种死法,没有一点痛楚。”
“知道也不告诉你。”我的回答让园远终于露出浅笑。
“你看那边有个女孩也在哭!”
其实我早看见了,在对面的角落里独自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她哭泣的声音
已经超过了这轻柔的音乐。
“这里的音乐太伤感!”
“我想请她过来跟我们一起坐。”
“她自己也许会好受一点,我们会让她感到尴尬。”
这是一个悠闲得让人有太多时间去伤心的城市,这里的咖啡厅太过煽情,这里
的华灯太过撩人,这里的热带风暴给人以激情,而壮阔的大海又太让人感慨,这里
的景致美得令人生痛,这是一个适合恋爱的城市,也是一个适合疗伤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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