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站在门口,看着和周围统一格调的小洋房,这个地方本身就与自己格格不入, 一种自卑感油然而生。雷声越来越频繁,看着飞的低低的鸟,看来是快下雨了。犹 豫了一下,走上前去,按了下门铃,随着悦耳的铃声一遍一遍的响着,我站在门口, 不断地想着,等下见了面该说些什么,等了很久,见迟迟没有人来开门,伸手又按 了下门铃,门铃响了很久,终于看到这扇大门缓缓地打开了。一个女人站在门内, 这是一个比较年轻的女人,穿着说不出什么牌子的裙子,脸上画着浓浓的妆,整张 脸显得很白很白,和脖子相比起来完全是两个格调。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皱了皱眉头, 脸色不知道是不是化妆品的缘故白的可怕,原本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我就一直 这样呆呆地站着,看着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皱着眉头的女子。“你来干什么。”听着 这句严肃而又带点气愤的话,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原本想好的话一时也想不出, 只好愣愣地站在那。眼前的女人叹了口气,向里面指了指“进去吧。”我点了点头, 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坐到沙发上,那个女人就开了口“来借钱的是吧。”我看对方已经把话直接 说明了也不打算怎么委婉,再说这也本是我的意图。我点了点头,刚想开口,眼前 的女人打断了我,“我不会借的。”意料之中的回答,但我不能因为这样就放弃, 我现在需要钱,我不能因为一句话就回去,然后看着父亲死去。我深吸了一口气 “叔叔呢,我想和他谈谈。”女人笑了笑,随手点燃一根香烟“不在,你也不用等 了,没用的,钱在我这。”“我会还的,父亲现在病了,我没有办法,不然我也不 会向你借。”女人轻轻地吐了一口烟“你还?”女人怀疑的看着我,“我怕我是等 不到那天呢,小末啊,不是我说你,看你妈挺聪明的,怎么女儿这么笨的,你拿什 么还,你这人我是不想要的。”我握紧了拳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我可以感觉 自己的声音不断颤抖着“我会工作,不管过多久都会还的。”女人把烟头在烟灰缸 上掐灭“我想呢,你那工资还是留着给你父亲买个坟吧,我看你不会不知道买个坟 得花挺多钱的。你还不出的,你爸那也是无底洞,没人愿意往里扔的。”我觉得自 己的忍耐度是极限了,我说不过这个女人,她说的我一句都对不上。“那到底怎么 样你才会借。”女人站起身“没有可能,问你那个有钱的妈要吧,她可是跟了个有 钱的主,要不你也学学你妈,这倒是个省力的途径呢,回去吧,我不想再和你说下 去了。” 听着眼前这个女人的冷嘲热讽,我开始变得渐渐麻木,我不难过,那些自尊一 文不值,我跪了下来,在那个女人面前,这是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下跪,没有比这 更屈辱的,我却没有哭出来,没有一滴眼泪。女人愣了一下,一会就又恢复了常态 “我不吃这套的,我们两家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不要在这跪着了,省的别人说我欺 负了你。”“不行,今天没借到钱我是不会走的。”“你还真来讨钱啊,把自己当 谁了,在不走我就叫人撵你出去。”在那一刹那,我觉得自己的血液已经不再流动, 一股寒意从指尖传遍全身。“王妈,过来,把这个人撵出去。”这时,一个中年妇 女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她的一刹那,我马上联想到了容嬷嬷,她要来赶我走了, 我想象不出她会用什么手段,但我觉得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眼见不远处的中年妇女离自己越来越近,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你出去吧, 夫人生气了,我不会拿你怎么样,自己出去吧,不然我也没有办法,不要为难我。” 没有想象中的残酷,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看着那个叫王妈的人一脸为难的样子,我 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只会让别人为难,那个女人是不会有感觉的。慢慢的站起身 “我会一直等,我不呆着这。”转身向门口走去。 站在铁门外,看着眼前这幢房子,感觉像是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曾经是多么 向往言情小说里的灰姑娘,如今站在这不是因为梦想,而是无尽的心酸。头顶上的 雷声还是不停地响着,看着天越来越黑,我想是该下了,这场大雨。没过几秒,雨 已经倒了下来,伸手去摸雨伞,却没有,一想,大概是掉在酒吧后台了,叹了口气, 看来我是要淋上一夜了。这场雨很大,一分钟还没到,我就已经湿透了,其实我不 讨厌这种感觉,我一直很想尝试一下,却迟迟不敢尝试,如今做到了,何尝不是了 了一件心事。雨打在脸上很凉,雷声还是没有停止,听别人说雷雨去的很快,但这 场雨或许是一场漫长的雷雨。 天还是很黑,没有因为下起雨而变得亮,有时响起几声雷声,四周一下子变成 白天,马上又恢复到灰色。我不害怕打雷,我只希望不要被闪电劈到。我不知道自 己在雨中站了多久,只是觉得越来越冷,这场雨并没有减弱的趋势,雨水顺着头发, 脸庞不断地向下淌着,我一直站着,看着路灯亮起,看着屋内的灯亮起,窗户上的 那个身影让我坚持不下去,我想,这一切也只是徒劳,只是此刻的我,已经不想再 动了,或许这样站着也好,一开始酸的没办法的脚如今也已经麻木了,随着天渐渐 地黑下来,四周变得越来越冷,路灯很亮,只是不温暖。 向不远处一个房子望去,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吃饭,玻璃上透出的气息 很温暖,暖暖的灯光把小男孩的身影照的很幸福,忽然觉得很累,已经不记得一家 人一起吃饭是在什么时候,没有争吵的结束,或许这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愣 愣地看着这个充满雨水的世界,如今该回到哪去,已经没有地方可去,那个家没有 父亲。 无力地垂下手,这场雨下的很彻底,而我却迷失了方向,呆呆地看着四周的一 切,忽然感觉头顶上的雨没有在下,低头看了下脚边,雨却还是不停地下着,转过 身,陆绪正撑着伞站在后面。“周末,大雨天在这干什么。”很严肃的一句话,但 我却觉得如此的温暖,我张口想叫他的名字,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陆绪拿出手帕帮 我擦了下脸上的雨水“上车再说吧。”说完一把拉着我走过去,我不知道是不是在 雨中站的太久的缘故,脚直发软,完全使不上力,也可以说似乎是不受大脑控制了, 被陆绪这么一拉,整个人向前一倾,陆绪顺手把我接住“怎么回事,站了多久了?” 看着陆绪一脸严肃的表情,虽然他一向严肃,但此刻我却没由来的心虚,低下头不 说话,看着雨水滴落下来。忽然感觉脚下一空,陆绪一把抱起我,往车的方向走去。 这个拥抱比想象中的要温暖,却不是唐七那般的熟悉与安心。这是一个陌生的 拥抱,不熟悉的味道,不熟悉的触感,不熟悉的人,却在我无助的时候给了我依靠 与温暖。来到车内,猥琐男已经在那等了“老大,还去吗?”“不了,回去。”陆 绪说着从旁边拿出一条毛巾,帮我擦干头发。“在那干什么,也不撑伞。”我直接 忽略过前面一个问题“丢在酒吧了。”感觉头上的力道一下子重了许多“去那干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借钱。”陆绪愣了一下,“借钱不进去在门口傻站着 干啥啊。”我一听陆绪明显变大的声音,心中不由得有点委屈“你以为我想,我没 办法,我借不到,我爸要死了,你让我怎么办,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但却没有人可 以帮助我,你让我怎么办。”内心的委屈随着情绪的发泄都涌了出来,眼泪不断地 向外涌着,强忍的泪水一下子爆发出来,这么多天的委屈,这么多天的煎熬,我已 经身心疲惫,我的人累了,我的心也累了。 陆绪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拥住我,拍着我的背“你为什么不找我?”“我不 能找你,我不想和你在金钱上扯上什么关系,我不想当你的情人,我知道你要的只 是一个寄托,而我需要的则是一个能照顾我一生的人。”陆绪没有再说话,只是这 样抱着我,而我也只是默默的流着泪,这个空间太安静,没有人发出声音,猥琐男 也变得异常的安静。 此刻的我心很乱,心里说不出的难过“送我回家吧,不用去你那,康平小区53 号,我知道你本来想去找你的情人的,对不起,麻烦你了。”陆绪忽然松开了手 “你就这么想和我分清楚,我是去找情人,但我送你回去也是我自愿的,你不用道 歉。”我不想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这场雨并没有停歇。“有事打我电话, 名片已经给你了。”我无力地点了点头,他的名片我一直留着,我不知道为什么一 直没有扔,或许只是想有个念想。 到家门口的时候,陆绪没有出来,我可以看到他青黑的脸,我想他是生气了, 关门的时候,陆绪已经走了,坐在门口,看着这个空洞的房间,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我开始想念唐七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