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转眼已经是九月半,想想唐七似乎已经走了很久,在那之后我们没有一点联系,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我没有一开始那么想念,心也不再那么难过。父亲的治疗没什 么起色,但我还是坚持要继续治疗。打开窗户通风,想着最近发生的事,但却想不 起什么有趣的事,似乎除了医院也就是医院。走到床边,在父亲身旁坐下“爸,我 们出去走走吧。”父亲放下手中的书点了点头。 我推着轮椅在草坪上漫步,父亲很沉默,自从那次高烧之后,话变得更少了, 有很多时候都是在那发呆。九月并不冷,可以说还有点热,推着父亲在林荫道上走 着。“小末,我们回去吧。”我把衣服给父亲披好,“嗯。”我推着父亲往回走去。 “小末,我们回家去吧。”我愣了一下,“爸,在这不好吗?”“爸累了,我们回 家吧,爸想家了,我们住几天就回来好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沉默着, 父亲已经在这呆了很久,我知道他想家了。 我去主治医生那说了父亲的事,医生也没有反对,说是带些药回去,我点了点 头。当天晚上我就和父亲说我们明天回去,这天晚上,父亲第一次笑了,他握着我 的手不断地诉说着回去以后要做的事情,这天父亲说得话比这几个月说的都多。 这天晚上回去,我特地不早睡等陆绪回来,无聊的换着频道,到十点左右的时 候陆绪走了进来,我本以为要到半夜的,这么快就回来了我心里很高兴。陆绪对于 我异常高兴的神情有些惊讶“怎么了,小末,今天怎么看到我这么高兴。”我也不 跟他打哈哈,反正什么事也瞒不过他,实话实说是最好的。“我有事和你说。”陆 绪走了过来,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什么事?”“那个,我明天回家。”陆绪没有说 话,我知道他就这一手最在行,赶忙加了一句“我爸出院了,我陪他几天。”陆绪 忽然伸手抱住我“好的,你去住几天,但每天得给我打个电话。”我立马点头,打 电话只是小事,“那我睡觉了。”我立马从陆绪怀里挣脱,钻进了被窝里。 陆绪也没说什么,拉开被子就躺了下去,一双手抱着我,很温暖。转了个身, 对上陆绪的胸膛“啊~~~~~ ”我赶忙爬了起来“你……你……”陆绪不明所以的看 着我“睡个觉叫什么。”我吞了吞口水,伸手指着陆绪的胸膛“你……你……”陆 绪低头看了看,随后轻轻地笑了笑。“你太露了啊!”我立马高声喊了一句。“睡 觉。”陆绪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我躺下,我轻轻瞥了一眼,一把扑过去,拉住陆 绪两个领口叠好就躺了下来,完全不理会陆绪一个人在那笑的跟什么似的。 第二天,五点左右的时候我就起床了,忙着收拾行李,还有就是得回家收拾一 下,那已经好久没住人了,陆绪不放心我一大早一个人回去,就叫猥琐男开车送我, 坐在车后看着猥琐男四周阴气四溢,我紧张的不敢吱一声。五点钟把人从被窝里叫 起来送一个人回去确实是挺为难人的,我很理解的不去破坏猥琐男形成的气场,一 个人坐在后排看风紧,这条路我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一切都还是和过去一样。 “丫头,你可把哥哥我给累死了。”耳边传来猥琐男哀怨的声音,我憋了憋嘴,还 哥哥,都大叔了。“是啊,真对不住,送完不就可以回去睡了。”猥琐男还是不放 弃“你说哥哥我容易嘛,才睡多久啊,一大早的来当苦力。”我一时无语,庆幸的 是前面不远就是我家了,我也懒得和他啰嗦什么哥哥长哥哥短的。 走进屋内,还是离去时的样子,只是桌上多了一些灰尘,拉开窗帘,我开始了 整理。其实我不喜欢运动,更别说做家务了,但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我是怕父亲 会问我这两个月都住哪去了,我一直不敢和父亲说起陆绪的事,虽然他也许知道, 但我却还是说不出口。 去接父亲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左右了,父亲早早的换好衣服等我了,现在的衣服 父亲穿着已经不是很合身了,父亲瘦了一圈,站在风中似乎一下子就能被吹走。 回到家的时候,父亲特别开心,要我扶着他到处看看,明明看了这么多年,现 在却像是第一次来似的。没过多久父亲就累了,扶着他躺回房间,现在他连走路都 很吃力,每走几步都要休息一下。下午大伯和叔叔来看望父亲,两人一直呆到晚上 才回去,看得出来父亲很高兴,握着我的手不停地说着。 半夜的时候父亲说他难受,要我扶他起来,我不知道父亲怎么了,只是父亲看 起来很痛苦。“小末,对不起,对不起。”父亲一直跟我道着歉,我不知道他怎么 了,他今天明明很高兴,叔叔回去的时候还和我说明天一起去看海的。“爸,不要 说了,休息下。”父亲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一直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眼里噙满泪水, 嘴里不停地和我道歉“对不起,小末,对不起……”我看着眼前的父亲,心里一紧,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父亲艰难的躺下,他说他全身都疼,坐着难受。我想出去给父亲倒杯水,父亲 拉着我的手不放“小末,不要走,小末,对不起。”我伸手握住父亲的手“我不走, 不走,你先睡会。”父亲像是非常着急,一直握着我的手,“小末,对不起,父亲 好累啊,对不起。”我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意思,只是父亲默默的流着泪,这么多年 了,第一次看到父亲落泪,心里很酸很痛,我觉得有什么要离开我了,我似乎要失 去什么了,但我却一点都不知道我要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对不起……”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叹息声,父亲松开了我的手,也不再和我道 歉,我呆呆的看着脸上还挂着泪痕的父亲,用手轻轻地擦了擦“爸,你睡吧,明天 我叫你,然后我们去看海。”我静静地坐在父亲身旁,不说话,也不去睡觉。现在 是凌晨两点钟,我的父亲睡着了。 很快,窗外就渐渐亮了起来,有点灰蒙蒙的,太阳要出来了,我静静地看着父 亲,父亲睡得很安详,伸手握住父亲的手,有点冰冷,我想大概是天冷了,用被子 把父亲的手盖好。我一直盯着窗外,看着太阳慢慢的升起,我想等一会温度升高点 我就把父亲叫起来,然后一起去看海。 我耐心的等待着,墙壁上的钟表走的很慢,声音却异常的响亮,一整个晚上它 都在我耳边徘徊着。随着阳光慢慢的照射进来,我伸手摇了摇父亲,但父亲没有反 映,“爸,该醒了,我们要出发了。”父亲还是静静地躺在那,我想父亲或许是太 累了。我呆呆地坐在那,父亲的眼珠一动不动,一切都显得太过于安静了。时间继 续向前走着,父亲睡得很安静,我不敢去吵他,我看着时间从八点到九点,然后从 九点再到十点,一直到现在的一点,父亲睡了很久很久。我伸手摇了摇父亲“爸, 起床了,再晚就不能去看海了,我和你说,昨天我准备了好多东西,我还买了很多 零食,我们可以顺便进行一次野餐。”但父亲还是静静地躺着,不说一句话。 我握住父亲的手,冰冷的触感让我全身不由得颤抖,我扑过去抱住父亲“爸, 你醒醒啊,你昨天和我说要去看海的,爸,你醒醒啊,你不要玩了,小末不想和你 玩这个游戏。”我静静地趴在父亲的胸膛上,那里已经没有心跳。我起身,在床边 坐下“爸,你这次的演技很好,我一点都看不出来,不要赖床了,起来好吗?”我 一直不停地叫着父亲,最后我放弃了,我想他是真的累了。“爸,我们明天去看海 好不好,你再睡会。” 我一直这样坐着,看着太阳落山,看着屋内渐渐地黑下来。父亲睡了很久很久, 外面的月光很明亮,照在地板上,“爸,晚上了,很快就到明天了,到时候我们就 可以去看海了。”我对着父亲小声诉说着。 我不知道我这样坐了多久,奇怪的是我一点也不累,忽然感觉房间亮了起来, 转过头,看到陆绪气喘吁吁的站在那。“周末。”我赶忙阻止陆绪“不要吵,爸睡 着了,你不要吵他。”陆绪走了过来伸手抱住我,小声的问了句“你怎么不打电话 给我?”我愣了一下“我忘记了,父亲睡了很久,从昨天晚上睡到现在,我们本来 打算今天一起去看海的。”陆绪愣了一下,伸手握住父亲的手,随后探了探父亲的 鼻息,“小末,你父亲……”我立马站起身,捂住陆绪的嘴“不要吵,父亲睡着了, 我们说好明天去看海的。”陆绪拉开我的手,静静地看着我,然后伸手用力地抱住 我。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