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 和唐七一起坐在阳台上,看着不远处那盏一成不变的路灯,这天气着实不适合 在阳台上看风景,冷风吹在身上,让我不觉得直打颤,唐七从身后抱住我,我们就 这样不说一句话,只是感受着这冷风以及那和这夜色特别相衬的伤感。忽然发现自 己并没想象中的那么难过,想来我是真的懂了,即使心还是会痛,但却不是当时的 那种痛不欲生,果然离开了,也就不再那么深刻了,我没有带走一件值得想念的东 西,我无从去思念,又谈何去难过。 “小末,我们进去吧。”唐七靠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可以清晰的感觉到 从唐七嘴里吐出的热气,和这冰冷的夜晚形成鲜明的反差,点了点头,任由唐七搂 着我往屋内走去。屋内的灯光很亮,把四周的一切照的一清二楚,在床边坐了下来, 现在才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房间,自从唐七住进来以后这个房间 就只剩下唐七的影子与气味,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属于父亲的味道也已经消失的一 干二净了,只剩下浓重的灰尘的味道,现在唐七住在这个房间,我想父亲也应该会 高兴,毕竟父亲活着的时候是那么的喜欢唐七。我发现自己似乎绕了一个很大的弯, 然后又回到了原点,唐七又回到了我的身边,只是我知道,即使我回到了原点,也 早已是物是人非。 忽然很想找个人说说话,但我却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唐七。”“嗯?”看着 一旁的唐七,原本我只是想叫他的名字,“没事。”“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唐七不放弃的又问了一句,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真的。”我确实想不出该说 些什么,虽然此刻我想找个人说说话。我发现此刻的自己非常的矛盾,心里似乎有 一大堆的情绪需要发泄,但我却不知道自己心里所纠结着的到底是什么。 唐七伸手把我揽了过去,让我靠在他的怀里,“小末,你和过去不一样了,这 些年你变了很多。”唐七说的话我都清楚,这么多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怎么可能 不改变,“我知道,你也变了。”唐七轻轻地摸着我的头,记得过去我最喜欢唐七 这样做,这个动作让我觉得很幸福很安心,后来我发现,爱着我的对我好的人都会 做这个动作。“你爱上他了,对吧。”唐七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声音平缓而淡然, 靠在唐七怀里,想着唐七说的话,“是啊,我怎么可能不爱他。”唐七显得很冷静, 只是颤抖的双手告诉我唐七在紧张,在害怕。“唐七,直到此刻我依然记得父亲去 世的那个夜晚,那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我清楚的记得父亲说过的话,我想,我那时 候肯定是疯了,因为那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结局。”唐七抱紧了我的身体,“你为 什么不来找我,你可以告诉我。”“呵呵~~~~”我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笑的这么坦然 过,“那时候的我完全无法接受父亲已经离我而去的事实,我不断地告诉自己父亲 只是睡着了,我等了他一个夜晚加一个白天,当时我真的以为父亲只是睡着了而已。” “小末,好了,不要说了。”唐七把我抱到床上,然后让我躺在他的怀里, “不想再去想那些事了,都已经过去了。”伸手握住唐七的手,“我知道,我没有 难过,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让我说下去吧。”没有等唐七答应,我又开始了我 的诉说,“后来,告诉我父亲已经死了的是陆绪,那时候,我觉得我的天就这样塌 了,我是父亲养大的,用相依为命来说也不为过,父亲的工作赚的钱不多却总是满 足我的要求,有时候我也会自责,但那也只是短暂的,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忘的一 干二净,但直到父亲死去之后,我才开始真正的后悔。”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夜晚 太安静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声音回荡在这个房间里,而我像是在诉说另外一个人 的故事一样的平静。“很奇怪,那时候我一滴眼泪都没有,虽难那时候的明明很难 过,我跪在父亲的坟前,我想那时候我的大脑里肯定是一片空白,亲戚说父亲养了 一直白眼狼,连哭都不会哭,但当时我才明白,正真的难过,真正的悲伤是哭不出 来的。” 从唐七身上爬了起来,面对着唐七盘腿坐了下来,“但最后我还是哭出来了, 那已经是父亲死后很长一段时间以后,陆绪把我带到那个公园帮我推秋千,其实对 于父亲的事情没有一件是深刻的,连小时候父亲帮我推秋千也是模糊的,但那时我 却哭出来了,我似乎重新活过了一次,当时父亲的声音和表情一下子映入我的大脑 里。”“如果那时候我在你身旁就好了。”唐七的声音很悲伤,我没有想过要安慰 他什么,唯一想到的也只是‘造化弄人’这个词罢了。 “那你恨他吗?”唐七问了一句所有人都会问的问题,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 就像唐七不会恨我一样,我也不会很陆绪,“不会,我怎么可能会恨他。”“即使 他因为权势而离开了你?”点了点头,“是啊,即使他因为这样而离开了我,但我 却怎么都恨不了他。”“那你爱我吗?”“我喜欢你,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从过去 到现在我都一直喜欢着你。”唐七笑了笑,那个笑容很美很悲伤,“小末。”唐七 轻轻地唤了一声,只是那声音是那么地飘渺,伸手把唐七拥入怀中,那个悲伤的表 情我不忍再看下去,唐七颤抖着搂住我,“小末,你喜欢我,因为我是一个不错的 人,但你爱他,哪怕他是一个错的人。”唐七的声音明显的跟着不稳,空气充斥着 唐七的气味,四周散播着唐七的声音,那句话像是回音一样在我耳边回荡着。 此刻,我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无能,我竟然想不出一句可以和唐七说的话,我只 能这样紧紧地抱着他,我总觉得如果我此刻无法抓紧他,那么他将会永远的离开我, 原来我还是想让这个男人留在我的身旁,即使我不断地告诉他应该去继续完成他的 学业。 一整晚我都把唐七的手抓的紧紧的,我自私的想把他留在我的身旁,我知道如 果此刻我放开他,他就会回到他原来的生活,但我却始终没有放开他的手。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唐七已经不在我的身旁,慌慌张张的往楼下跑去,直到看到 那个忙碌的身影我才安下心来。“小末,怎么不多睡会。”摇了摇头,“我睡不着, 就下来看看。”“那先去洗脸吧,饭一会就做好了。”点了点头,往楼上跑去,我 想,或许我可以一辈子就这样和唐七在一起,就和当初想的那样。 吃完饭我就拉着唐七去采购了,这个月的工资发了,我就可以去买辆自行车, 在等元旦的时候去买台电脑,记得元旦的时候都会打折的。“小末,骑自行车去上 班吗?”点了点头,拉着唐七往自行车奔去,“公交车的花费太大,再说我现在没 钱买车,我想等我有钱买车了肯定已经老了。”唐七担心的看着我,“天气这么冷, 骑车你会受不了的。”摆了摆手,“没事的,到时候我会全副武装的。”唐七无奈 地看了我一眼,还是跟着我走了过去。其实自行车一点都不好,刮风下雨的时候就 完全用不上了,但依我现在的水平是完全不可能买车的。陈洁一直问我那辆甲壳虫 哪去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每次都是敷衍了事的过去。 “小末,你有驾照了?”唐七像是发现了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无语的点了点头, 难道我能考到驾照就是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记得当时我和唐瑾说我考到驾照的 时候,唐瑾的表情就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我的大脑的构造难道就这么差。”唐 七赶忙摇了摇头,“没有,我是高兴。”白了唐七一眼,这有什么好高兴的,我又 不是考上公务员了。唐七大概是看出了我的不高兴,“小末,生气了吗?我真没这 个意思。”敷衍的点了点头,还解释,越描越黑。 上下打量了那一排排的自行车,我对于自行车没有什么研究,只要样子过得去 能骑就可以了,唐七似乎麻烦的多,动挑挑西捡拣,我是看不出他有看出什么名堂 来。最后我们挑了一辆黑色的,我说低调,唐七说自行车都低调,回去的时候是唐 七载着我回去的,我抱着唐七高兴地叫着,路上不断有行人朝我们看,我感觉像是 回到了过去,很快乐。这一次唐七没有骂我也没有打我,只是让我抓紧他,记得过 去唐七肯定会狠狠地挖苦我,然后让我下车。“唐七,你变了,过去你都让我下去 的。”“我现在很幸福,只要你在,不管如何,我都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唐七大 声的叫喊着,风刮的我的脸生疼,只是我的心里是暖暖的。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