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锁罪(40) 张子明偏着头笑了一下,此后叶之桃强烈的被害妄想症带来的对未来各种稀 奇古怪的猜测都让他无可奈何到只能付之一笑,渐渐地他也发现这些天马行空没 有生活根基的胡乱臆想不过是因为她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 他是不太善于用语言表达的人,试卷上的解答题都是字字珠玑的寥寥几个字, 觉得很多事越能简单说清楚越好,所以面对叶之桃那些浮在云端的困惑,与其去 给一些不着边际的匮乏保证,他更愿意做的是像此刻那样,无声地回应一下她握 过来的手。 “瞎说……好了剩下两道题我再重新讲一次,这回你听好啦!”他下意识地 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揉了揉叶之桃的头发。稍微软下来的轮廓又佯装着严肃起来。 叶之桃侧过脸去,看着暗夜的玻璃上点缀着满天星般零碎的光点,那些光点 围绕着他们两个人。模糊地看过去,他们好像站在点满烛火的静默宇宙里。细小 的雨滴落下来,晚上的雨交映着霓虹,比白天阴霾潮湿的气息要显得讨好一些。 它们落在黑玻璃的帷幕上,宛如地下洞穴里美丽壮阔的壁画,上面下着一场遭遇 人间尘埃的流星雨。 这是叶之桃后来只要在书本上看到“温暖”“光明”“柔软”这些词语,会 第一个想到的画面。 也是她在寂寞的时候,都舍不得想起来的回忆。 社交网络时代,你平均十分钟刷完一个页面,五分钟看完一个帖子,十秒钟 转发一条不知是真是假的新闻。 社交网络也会上瘾。它和酒精、烟草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都是填补空虚灵 魂的寄托方式。当然对于博英高中的孩子们,当他们每天早上咬着面包挤上公交 车后,打开手机的第一秒就开始浏览校内新鲜事的时候,他们也许并没有想到, 他们已经离不开那些虚拟的编程了。 第一次它给了你甜头。第二次它让你熟练地控制它、运用它。第三次,它就 反过来控制你。 “如果你一整天没有打开微博、MSN 、QQ、人人,会不会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如果把你抛到太平洋上一个无名的小岛上,你第一反应是不是用手机定位, 向你的同学们发条新鲜事来报道你的位置?” “和外界失去联系后,你觉得你的自我存在还有意义吗?” 面对上面的问题,要是发自良心地去回答,这些十六岁的少年人大部分一定 会选择Y 的红色按钮。 “被你日夜操控的东西反操控了。”竭力去触摸这一切的真相,归根结底还 是觉得,人类是多么寂寞的动物。 当林若然看到叶之桃主页上发布的一件新鲜事,怒火擒住神经,她的指甲毫 不客气地划过手机屏幕,完全忘了这手机的主人是另一个可怜的孩子。 大张旗鼓地写着“今天,是我们的纪念日”,还配上了一组互拍的照片。都 是精心拍摄的甜蜜的可以用做情侣头像的照片,一边是拿着刀叉的叶小姐,一边 是对着镜头腼腆傻笑的张子明。背景都是同一家茶餐厅的格调。看着照片就能想 象出他们拿着手机互拍然后上传的幸福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