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风:小米不简单 那天下午大家都挺闲,可报纸却一直都没送来,把个崔老急得团团转,于是我 叫小米到传达室去取一下。小米刚出去十分钟,老杨接了个电话,接过来以后捂住 话筒把脸凑过来神叨叨地问我:“小米能喝酒不?” 老杨这样子我已经习惯了,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原来也不是 这个院子的,听说是在市委负责新闻传媒口子,权利还挺大。十六大那会儿,他们 一帮子人大的同学自以为是地要给其中一个造势,所谓“搞大”,他的主要作用是 往各媒体上拉社论。我靠,十六大的社论是你拉的?这玩意儿掉脑袋的事啊!我就 算刚刚毕业分配参加工作我也知道这玩意儿不能占。可老杨那会功名心太强,迷了 眼了,一脑门热地东奔西走,结果事情没成,还被局里赶了出去,之后一直处于 “偏闷”状态,又想继续回到仕途发展,又怕再遭不测,整天长吁短叹,恨自己怀 才不遇、未逢其时什么的。 中国的事什么都好掺和,就是政治不要掺和,否则就像老杨,就像我。只不过 不同的是,老杨仍然有一颗不灭的红心,仍然指望着哪天能死灰复燃搞个“复辟” 的,可我是真真正正地死了心了,看透了,官场没意思,做个技术搞个专业心里踏 实。波澜壮阔是生活,和风细雨也是生活,过自己的日子多好。 所以老杨现在做事都十分小心,尽量让领导开心,尽量让自己干净,唯恐身上 又沾了屎。不过他对我这个全所最年轻的副主任还是有几分怵的,听说过我有些来 历,也旁敲侧击地问过我,当然他从我这里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但一般人际上的 事情他还都愿意听听我的意见。 可我也没和小米吃过饭,就对他说我不知道唉。 老杨沉思了半响,把烟蒂狠狠地摁进烟缸里,像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似的,对着 电话说,“可以,她现在不在,回来我就告诉她。0366是吧?” 挂了电话以后老杨小声地嘀咕,说沈部长晚上一个饭局,小汤不在,他不知从 哪打听的有一个做助理的,就把电话打我这儿了。说借来用用,晚上6 点半车来院 子口接。 我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沈部长我太知道了,绝对的酒色之徒。他是院长的朋 友,好像是建设口子上的,逢饭局必带女孩同行。那个小汤是我们院长秘书,光是 我看见的醉醺醺直不起身地进门都有三四次了,估计是给搞怕了,推说不去的。 这回又找上了来帮助工作的女孩,谁嘴这么快?我看老杨看着我,赶紧让眉毛 恢复了原状,对他笑笑,“小米很聪明的,您就别担心了。” 老杨看我对他笑了,好像获得认可了一样,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 不一会儿,小米拿着报纸回来了,脸上微微地出了些汗,我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总想找句什么话跟她说说的,内容不重要,好像说了一句什么我心里能轻松点。 想了想问她:“跑的啊?” 她点点头。 老杨笑呵呵地走到她桌子前,小米赶紧站了起来。我懒得听,出门往洗手间走, 路过玻璃隔门时看见小米面露难色,不禁叹了口气,越发感到心有不忍,小米那样 一个不吭气的姑娘,怎么去参加这种饭局啊? 可是,我又不好对小米说什么。这样一想,倒觉得自己跟刽子手似的,至少也 是个帮凶。 第二天小米一来上班我就看着她,其实我是关心她,怕她昨晚出了什么状况。 小米不好意思了,“伊老师我脸上防晒霜没搽匀吗?” “没有,你昨晚还行吧?” 她点点头,表情很释然。我估摸着没有什么事,有些奇怪她这么轻松的样子, 搞不清楚她什么来路,心想你酒仙哪。 果然老杨很兴奋地告诉我,“发现了一个人才啊,路上碰到小汤了,很高兴地 告诉我说你们那个小米,真厉害啊,白酒一斤半,还喝了四瓶红酒!” 靠,酒鬼!早知道小米酒量了得,我就不为她担心了。女人天生三两酒,想想 小米要没两下子也不能在南京做助理啊。我一下子又想到她刚来的那天,当时就觉 得她不简单,现在看来,更是不简单了。 我瞎操个什么心! 响水不开,开水不响; 响屁不臭,臭屁不响; 小米不吭声,小米是步枪……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