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宁博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事情会朝着这方面发展,虽然事先有无数次大胆的猜测。 询问的过程简单但很有秩序,没有过多的反抗,没有太多的争吵,宁博顺从地伸出 手指在印泥上按了一下,然后在询问记录的签名栏上按了指印。检察官十分客气地 伸出手,他尴尬地笑了笑,随手拿了一张纸擦去红印油,离去了。 经济稽查队办公室里叶子坐在那里耗了一会儿,最后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这不可能。” 检察官显然对叶子寄予了深切厚望,但没想到这小女孩居然不那么容易上套。 他不得不换了一个说法:“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叶子对眼前这个人的循循善诱非常反感,她变了脸色,说道:“我没法配合, 我只知道这么多。如果你还想知道什么,你可以问他们。”叶子不等检察官做出反 应,说声“对不起,我还有事。”便掉门而去。 一个可乐瓶可怜兮兮地躺在路中央,宁博飞起一脚,可乐瓶在空中划了一个弧, 最后停在路边。他窝着一肚子火向自己的吉普车走去。电话响了,里面传来杨林海 的声音:“宁博,你也不要生气,这都是我们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手段 这么低劣。” 吉普车在快速地穿行着,不断超越各种车辆。宁博对着电话大声吼着:“我没 法不生气,而且他还拿着我的欠条,根本就不是一回事,纯属他妈诬告。” 杨林海的手颤抖了一下,吃惊的问道:“什么?他拿着你的欠条?你什么时候 借他钱了?” 宁博说道:“咳,半年前的事,当时是我已经从局里出来了。” 杨林海拿电话的手还在颤抖着:“怎么着?说,你说话呀!” 警察微笑着向宁博招招手,宁博左右一看才发现自己闯了红灯。他暗骂一句 “妈的”,便停住了车,无奈地说:“我被警察抓住了。” 宁博解释着自己的行为,希望能够免除罚款。但警察根本不吃这一套,他愤怒 了,跟警察争吵起来。一辆别克车在路边停住,宁博忍不住看了一眼,却见杨元菲 走下车。刚想躲避,杨元菲已走了过来。她问清情况,毫不犹豫地从钱包里抽出两 张一百元递给警察。 宁博极不自然地站在一旁。他上下打量着杨元菲,她的发型。服饰使她完全变 成了一个非常现代的职业女性。杨元菲拿了罚款单递给宁博,埋怨地说道:“你跟 人家吵什么呀?” 宁博怒气未消地说道:“我没钱。” “那你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宁博一声不吭。他仰望着天空,雾气已经慢慢散 去了。 这时杨元菲的手机响了,杨元菲说道:“对不起,我接个电话。”宁博有些陌 生地望着杨元菲。杨元菲语速极快地说:“好了,我明白了,一会儿见。”挂上电 话,转对宁博说,“真对不起,我得去一趟银行。” 宁博说:“你去吧!” 杨元菲跑向自己的铁红色的别克,熟练地驾车离去。宁博莫名其妙地笑了一笑。 郭副市长和程久泰谈论着案情,谈话的方式、语调没有因为涉及到程久泰的儿 子而改变,他们极力公事公办,即使心中一万个不愿意谈这件事。郭副市长面露微 笑,说道:“程江的案情又有了重大的发现,在这件事情上,你做得非常好。” 程久泰一副鞠躬尽瘁的样子,说道:“为党工作了这么多年,这点事情我还是 能把握的,宁博的事情怎么办?” 郭副市长把事情的评断交给程久泰:“你看呢?” 程久泰沉思了一会儿,尽量做出自己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样子,他说道:“也不 是没有可能,程江是和宁博一起玩大的,我的意见是起码目前他不适合继续工作, 应该停职接受调查。” “那就这么办吧!关于工商局私设小金库,是不是确有其事?” 程久泰公事公办地说:“大家都这么反映;主要是对那次联席会议的会务费议 论比较大。” 郭副市长鼓励道:“老程啊,你不要有顾虑,从表面看,你如果插手这件事是 有报复嫌疑的,但不能因此放任自流。如果真有什么问题,责任我来担当。” 程久泰心中一乐,说声:“好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兴奋的痕迹。 工商局里,杨林海把程江交代的情况跟宁博说了一下。宁博想了想,说:“不 会吧?程江全招了!” “我也没想到。” “奶粉、化肥、营养素全是他造的!” 杨林海说道:“而且根据他提供的线索已经找到了废弃的生产线。” “这中间是不是串供了?” “你相信是他一个人做的吗?” 宁博想了想,说:“可能性不大。” “可所有的供词和案件完全吻合。”宁博有些出神。杨林海说:“我和检察院 的意见是一致的,他的背后还是有人,那个人远比我们想像的要高明得多,狠毒得 多。”宁博不寒而栗。他不愿意再往下想了。 杨林海说:“还有个事,正式通知你,你被停职了。这是打假办的决议。” 宁博用试探的口吻说:“那我就顺势离开工商局?这样可能会行动更方便。” 杨林海哈哈一笑,说:“还照老路子办,你来给我当司机。只要我这棵大树不 倒,我就能罩着你。”接着杨林海笑了,“可能我也快了。他们已经开始查我的小 金库了。” 宁博小心地问:“不会有问题吧?” 杨林海感慨地说:“问题肯定是有,可钱都花在了正道上,所以我不怕。但要 较起真来,毕竟是个问题。你知道我现在最怕什么?”宁博不服气地说:“怕什么?” “我怕那个人的手从上面伸进来。或者说上面借了那个人的手来整我们。” “……不会吧?” “我说过了,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王中王”大酒店包房里一派融洽的气氛。餐饮用完,大家正在相互寒暄着联 络感情。 段科长赔着笑脸说道:“程总今天能给我这个面子,我很荣幸。我会尽快把贷 款报告递上去,这么好的项目,我们也是应该支持的。” 杨元菲用鄙夷的目光望着段科长,服务小姐走到杨元菲面前递上了账单,小声 说:“四千五,打八折,三千六。”杨元菲神态自若地掏出金卡递给小姐。 段科长讨好地说:“杨小姐,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程浩惊奇地问道:“是吗?你们认识?” 杨元菲笑道:“对,我们就在这儿认识的。我原来是奶粉厂的技术副厂长,为 了请您吃饭,约了一个礼拜,最后您连筷子都没动一下,就把我们打发了。” 段科长尴尬地干笑了一声,说:“哎哟抱歉,抱歉。啊,是我眼拙,程总,多 包涵。” 程浩笑道:“段科长,以后千万记住,对谁都不能小视,风水轮流转。” 两人把段科长送了出去,段科长不断地客套着离去。 杨元菲厌恶地说:“这人真讨厌。” 程浩开导说:“别那么尖刻,要做事什么人都会遇到,只要能达到目的,该笑 的时候还得笑。不过,我发现你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 杨元菲感叹地说道:“我当初要把现在学的这些都用上,估计厂子就不会倒得 那么快。” 程浩笑道:“是啊,可你能像咱们这样花钱吗?” 杨元非也笑了:“韩杰要看见我这么花钱不知道该怎么想。”程浩理解地笑了。 汽车修理部里堆满了零零散散的汽车零件,整个屋子充斥着一股汽油味。 宁博端着老五那只布满茶锈的大搪瓷缸子喝茶。老五一边鼓捣着汽车一边说: “我才知道咱们这儿最红的个体老板程浩是程江的哥哥。” 宁博咽了口茶,说道:“没错,程浩是我哥儿们。” 老五一愣:“啊?” 宁博说道:“而且我们俩是生死之交,小的时候游泳他救过我的命。” 老五从车底下探出头问道:“是你把他弟弟送进去的?” 宁博点点头,反问道:“怎么了?” 老五爬出来,说:“你也够狠的。” 宁博一脸正义,说:“两回事!朋友是朋友,做事是做事。哎,待会你那哥儿 们来了,可别露我的身份。” 老五擦掉手上的油渍,说:“我现在有点后悔,保不齐你一翻脸把他抓了,我 这不是害朋友吗?” 宁博说:“我是那样的人吗?”老五笑了。宁博说道:“关键是我身份太扎眼, 而且真正抓到的是卖假的多,造假的少。真正和造假的坐下来朋友似的聊聊还真没 有。” 老五开玩笑地说:“有啊,我就是呀!” “别逗了!现在造假玩的那些活儿,恐怕你也不大懂。” “那倒是。”老五转头向外一看:“哎,他来了。” 宁博回头一看傻了,来的那人正是那个造假酱油的邵老板。老五起身迎了上去, 宁博知道再躲已经晚了,索性坐了下来。因为室内光线很暗,邵老板并没有看清宁 博的脸,老五带着邵老板走到宁博身边介绍着。 老五煞有介事的介绍道:“这是邵老板。这是我的一个外地朋友…·” 邵老板定睛一看,认出了宁博,他瞠目结舌:“你……!”。 老五说:“咳,什么事啊?” 邵老板哭丧着脸说:“五哥,你害我?”宁博笑着将邵老板拉着坐下。 老五指天发誓:“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宁博是我多年的哥儿们,他是真心想 了解了解造假的事。” 宁博问道:“邵老板,您认为现在做什么来钱最快?” 邵老板实话实说:“烟,盗版VCD 、国外名牌服装这些都有暴利。” 老五插了一句话:“”你现在玩什么?“邵老板诡笑了一下,并不言明。 宁博问道:“老五,别开玩笑了,你知道程江吗?” 邵老板想了想说:“不认识。” 宁博问道:“一条大型的服装生产线,大概需要多少投资?” 邵老板说道:“不用投资。” 宁博问:“啊?那为什么?” 邵老板说:“有的是要倒闭的乡镇企业、集体企业,你下定单,按标准收活儿, 他才不管你挂什么牌子呢!现在这种服装,市场上到处都是,便宜呀!少花钱,穿 名牌,送礼也体面。这就是市场。” 宁博赞同地点点头,说:“邵老板,我做了这么多年打假,有个事始终好奇, 为什么上了造假这条道,你就是抓了多少次他还是死不改悔呢?” 邵老板笑道:“我是这么想啊,这跟吸毒一样,上瘾!为什么人要偷情?藏着 躲着刺激,最要命的一条,来钱快,到时候不由你不心动。” “有没有人见好就收呢?” 邵老板诚实地说道:“难,你说的那人我没见过。那得有多大的自制力?” 老五送走了邵老板,又坐到了宁博身边,问道:“怎么样?” 宁博说道:“受益匪浅,而且更坚信了我的推测,我要找的那个人还在这个城 市。” 老五说:“但不是邵老板那样。” 宁博笑道:“那当然。我得谢谢邵老板,是他给我点了一条路。” 郭副市长、程久泰和杨林海三人干坐在那儿,谁也不说话。 郭副市长说道:“有人举报,所以我们才要查,现在看,调查的结果工商局确 实有小金库,而且数额还不小,经济稽查队队长宁博又涉嫌贪污受贿,老杨呐!你 们是执法机构,是应该认真地反省一下。我希望你尽快写出一份书面材料,尽快澄 清小金库的全部真相。” 杨林海说:“我不想做太多的解释,每年国家拨给我们的经费开支是有限的, 经济稽查队成立五年了,办了多少案子有目共睹,全队就是一辆北京212 ,不分日 夜地工作,他们没有拿过一分钱补助,可他们也是人,有喜怒哀乐的年轻人,我不 可能给他们加一分钱,可我也不能看着他们自己贴钱为公家办事,联席会议的费用 我也申请过,没有。我知道这是违纪的事儿,可我也没办法,如果我杨林海往兜里 揣了一分钱,那叫贪污。” 程久泰显然想把清水搅浑:“你说的是事实。公检法哪个部门都存在这样的困 难,如果大家如法炮制,成何体统?” 杨林海说道:“我只谈我的实际情况,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处理。” 郭副市长说:“这个事情组织上会拿出一个意见来的,宁博是不是已经停职了?” 杨林海说:“对,一撸到底,已经调离稽查队了。现在是我的专职司机。”程 久泰非常敌意地看了杨林海一眼。 郭副市长问道:“老杨啊,你是不是对宁博停职也有些抵触啊?” 杨林海说:“是啊,我服从组织安排,但我可以保留个人意见。” 郭副市长说:“你有什么意见?” 杨林海激动地说:“我认为是无中生有,是诬陷。宁博如果是为了一万块钱受 贿那是笑话。他如果为了钱,当初就没必要再回工商局。我很伤心,不是为他一个 人,因为他的停职,是对我们整个执法队伍的打击,大家会怎么想?我不知道你们 作为领导的想过没有。”郭副市长有些震动,他用审视的目光扫了一眼程久泰。程 久泰说:“老杨啊,我一直没好多说,因为程江是我的儿子,宁博是你的部下,论 感情的话,我们是父子情,父子情啊!”说着他有些哽咽,三人再次陷入沉默当中。 程久泰真挚地说:“老杨啊,我们是多年的同学,历经运动的考验,心胸不能太狭 隘,你说呢?” 杨林海微笑着点了点头。郭副市长说道:“老杨啊,我听了老程的一席话心里 暖洋洋的,你是应该要注意一些,现在关于你的流言很多。” 杨林海惊奇地问答:“还有什么?我很想听听。” 郭副市长说:“我就听有人说你和绿林商场的经理卢梅关系暧昧。”说着他笑 了,“我也不相信,可我们都是老同志了,要注意小节。”这时郭副市长办公桌上 的电话响起来。他接过电话:“喂?是我。” 中芭温柔地说道:“对不起,我就两句话,我想让你陪我看场电影。” 郭副市长平淡地说道:“好的,那就这样吧!再见!” 杨元菲和程浩从电梯内走出来。 程浩侧身问道:“几点了?” 杨元菲看看表,说:“快四点半了。” 程浩说道:“七点半我们还得和刘行长见面。”程浩站住了,他想了想,拉着 杨元菲又转身进了电梯。 杨元菲问道:“你干吗?” 程浩说:“我们抽空去松弛一下。”,二人很快便换好了衣服。程浩用很标准 的跳水动作跃人泳池,以自由泳的姿势游向前方。杨元菲坐在岸边望着程浩平稳的 身影,不由得也跳下泳池游了起来。程浩游了几个来回,上了岸,坐在小桌椅前, 杨元菲也气喘吁吁地走了上来。 服务小姐走上前来问道:“程总,您要点什么?” 程浩说道:“咖啡,你呢?” 杨元菲说:“冰可乐。” 程浩关心道:“剧烈运动以后最好不要喝凉的,要杯热牛奶吧?” 杨元菲敷衍地说:“也行。——我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呀?你那么讲究?” 程浩说道:“身体是本钱,会工作,还得会保养,挣那么多钱干什么?一来是 为社会做点事,二来也是享受生活。”杨元菲端起小姐送上的热牛奶,轻轻地喝了 一口。 程久泰和雅兰两个人正默默地吃着饭,旁边的电视机在播放晚间新闻,雅兰拿 过遥控器将音量放小。程久泰生硬地说:“你大点声。”雅兰没有反应,将遥控器 放在一边,继续吃自己的饭。 程久泰控制不住地将碗摔在桌上,吼道:“你不要整天冲我拉着脸好不好?” 雅兰唉声叹气的说道:“我没有冲你拉脸,我心情不好。不可以吗?” 程久泰一脸愤怒:“程江也是我的儿子,我还得天天面对这摊烂事,我心情好? 我不想救他?可他犯了法,我怎么救?我还得天天忍痛装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 那个杨林海,心里乐开了花,你说,我好受吗?回到家,你还给我拉着脸,我现在 要是敢往前走一步,连自己都保不住,这都是你溺爱纵容的结果。”他说着拿起遥 控器将音量放得很大。 夜,一个没有月光的夜。程浩停住车,杨元菲从车上蹦下来。 程浩关切地说道:“早点休息,我明天上午要去那几家超市打理一下,你可以 晚点儿来公司。这几天都熬得有点晚。” 杨元菲抬起手臂闻了闻身上的气味,问道:“我身上是不是有好大的酒味?” 程浩凑上前闻了闻,说:“有点。” 杨元菲说道:“真烦人。” 程浩歉意地说道:“对不起。” 杨元菲说:“没事,我走了。”程浩一直目送着她消失在楼梯尽头,他摇摇头, 试图清醒一下自己的脑袋。但是,万般头绪难以理清。他叹口气,点起一支烟津津 有味地吸起来。 杨元菲蹑手蹑脚地开了门,换上拖鞋走进客厅,客厅内落地灯亮着。杨林海靠 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小猫懒洋洋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跳下沙发,跑向杨元菲, 喵喵地叫着,杨元菲抱起小猫走向杨林海。 杨元菲轻轻摇晃了一下杨林海:“爸,爸!” 杨林海睁开睡眼,望着女儿一头烫发和笔挺的着装,感到有些陌生。 她坐在父亲身边,问:“爸,你怎么还没休息?” 杨林海坐起身子,说:“菲菲,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杨元菲坐在单人沙发上等待父亲发话。杨林海语气中包含了太多的沧桑:“为 你去程浩公司的事,我跟你大吵了一架,这一段我始终心里就不痛快,我也在反省 自己,是不是老了,疑心太重,可到现在我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一个女孩子每天 出人各种社交场所,喝得酒气熏天,好不好?你最近的变化很大,你发现了吗?我 留心看了一下,你化妆品的牌子都换了。” 杨元菲不情愿地解释道:“爸,这一切都是为了工作,追求生活的质量、品位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程浩是一个很有事业心的人,和程江绝不是一路人,而且我在 他身上看到了、学到了很多以前不懂的、不会的东西。” 杨林海说道:“我只是很担心,没别的意思,只要你心里清楚就好。” 室内的灯全关着,电视屏幕上的光影投射在程浩脸上,他正认真地看着电视录 像,电视里传来男欢女爱的声音。程浩冷笑了一下,将烟灰轻轻地弹人烟缸,然后 拿起烟缸,吹去玻璃板上的点点烟灰,转过头来,继续看着录像。电视上郭副市长 和中芭已渐渐入境,中芭趴在郭副市长身上,起伏着身子,做出各种诱人的姿态。 中芭停住身子,问道:“你怎么出了那么多汗?是不是累了?” 郭副市长满面红光,他一用力,将中芭压在身子低下。 中芭呻吟着问道:“好吗?”双手在郭副市长身上来回摩挲着,回应他的动作。 郭副市长亢奋地剧烈动作着,气喘吁吁地说:“你太坏了,每次完了我都很后 悔。”程浩听到这句话时,鄙视地笑了一下。 屏幕上中芭问道:“为什么?你觉得我们的关系很脏吗?是不是因为我以前做 过三陪?” 郭副市长从中芭身上滑下来,大口喘着气说:“不是,不是。”双手仍然在中 芭身上游大。 中芭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道:“我真的很爱你,有时候觉得你像我爸爸,我也 说不清,和你在一块儿,我很安全。” 郭副市长轻轻地拍了拍中芭,叹了口气。一会儿他渐渐进入了梦乡。 程浩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眼泪也无声地滑落下来。 思怡从幼儿园里跑出来,看见杨元菲像变了个人似的,有些诧异。杨元菲有些 不自然地走向思怡。 思怡一个劲儿笑,杨元菲不自信地说:“讨厌。” 思怡笑笑说:“哎,真的挺漂亮的。这么早,你怎么想起跑这儿来了?” “公司上午正好没什么事,我来看看你。” 思怡拉起她的手说:“咱们进去聊?” 杨元菲推辞道:“不了,就坐外头多好。” 孩子们在院内嬉玩耍着,思怡和杨元菲坐在石凳上聊天。 思怡猜测地说:“看你的样子干得不错。” 杨元菲满足地说:“就是太忙了,一点时间都没有。” 孩子们在哨声的召唤下,跑回教室。院内静悄悄的鸟语花香。思,冶问道: “程浩待你怎么样?” “挺不错的。本来就是朋友么,只是没在一块儿工作过,没想到他做得那么大。 而且为人也正派,就是摊子铺得太大了,人手不够,如果他的那些想法都能实现的 话,是很有前景的。” 思怡看着杨元菲,突然说道:“哎,我觉得你和程浩挺合适的。”杨元菲的脸 一下红了,说:“你胡说什么呢?” 思怡试图穿针引线:“那怎么了?反正你已经和宁博分手了,挺正常的。” 杨元菲脸更红了:“行了行了,别瞎说了。程江现在怎么样?” 思怡立刻变得伤感起来,说:“法院可能快判了。” 杨元菲问道:“到底是什么罪名,他造了什么假?” 思怡望着杨元菲说:“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啊。” 思怡又问了一句:“宁博、程浩都没跟你说?”杨元菲摇摇头,一脸茫然。 思怡低下头,说:“我也很吃惊,而且觉得很对不起你。” 杨元非问道:“怎么了?” 思怡欲言又止。杨元菲催促道:“到底怎么了?你说呀!” 思怕苦苦一笑,说:“他造的就是你们厂的奶粉和营养素。” 杨元菲惊愣在那儿,说不出话来:“……那……老杜也是他害死的?”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这事我也觉得很恶心,所以一直躲着你。” “咳,又不是你的错,你干吗那么内疚啊?” “可他是我丈夫。” 杨元菲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两个同样受伤害的人无言以对。杨元菲默默离去 了,留下思怡一个人在那里,孤零零的像没人要的孩子。 杨元菲将车停在以前奶粉厂对面,忍不住哭出声来。几辆满载货物的卡车从厂 内驶出,厂区内人来人往,一派繁忙的景象。杨元菲坐在车内望着远处的工厂,心 情十分复杂。她拿起车载电话,拨了程浩的号码:“喂?程总吗?我是杨元菲,我 今天有点不太舒服……没事,我争取下午过去。再见。”她放下电话,慢慢地启动 车离去了。 程浩正在总经理的陪同下,心不在焉地巡视着业务情况。二人来到珠宝柜台前, 琳琅满目的珠宝在灯光下发出绚烂夺目的光芒。 总经理说道:“董事长,最近珠宝首饰这一块的营业额始终上不去。我想是不 是再进点澳洲的玉。” 程浩看了一眼总经理,反问道:“就是那种激光充色的挂件?” 总经理为难地说:“是,大家都在销,只要我们注明是人工的,就不算欺诈行 为。” 程浩看了总经理一眼,说:“我这个店宁可天天赔钱,宁可关门也不做、不卖 那种假冒伪劣的商品。这是我店的宗旨,你要是觉得为难,可以辞职。” 总经理急忙辩解道:“董事长,我没有别的意思。” 程浩冠冕堂皇地说道:“心思不在正道上,你就永远做不好。三天内你交给我 一个改进的方案,能实施你就接着干,做不出特色来,你趁早辞职。现在有的是能 人,咱俩都别耽误了。去吧!”程浩伸手在货架上轻轻地摸了一下,看了看手指, 没有灰尘,同时他拿起手机给宁博打了一个电话:“喂,我是程浩。你干吗呢?” 宁博正在擦拭着杨林海的专车,他接着电话:“我正擦车呢!有事吗?” 程浩边检查卫生,边打电话:“我有点心烦,想活动活动。半个小时咱们摔跤 馆见。 “没问题。” 两个男人心里都不痛快,宁博和程浩摔得有些野蛮凶狠,最终程浩还是把宁博 摔倒在地。 程浩喘息着说:“歇会吧!” 宁博说:“我还没出汗呢!”说着起身就去抓程浩的褡裢,程浩躲闪着,二人 又摔了起来。 杨元菲在豪华的服装店内漫无目标地转着。忽然她发现了一件男式西服便装, 拿起看着。小姐热情地凑上前来,介绍着品牌的优势。 杨元菲问道:“多少钱?” 小姐打量了一下杨元菲,说:“八百八。” 杨元菲犹豫着说:“你给我拿一件XL号的。” 没有观众和裁判的摔跤比赛已经结束,宁博拿起一瓶矿泉水,咚咚咚地倒进了 口中。他扔了水瓶,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过瘾。哎?你又怎了?心烦,不是为 程江的事吧?” 程浩给宁博扔了一支烟,宁博点燃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你给他请律师了吗?” “我请的是刘基平。” “那挺好。他跟公检法都很熟。” “宁博,我想跟你说个事。” 宁博问道:“什么事?这么认真。” 程浩十分为难地说:“菲菲在我这儿干得不错。” “她跟我说了,怎么了?” “……怎么说呢?” 宁博敷衍道:“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呗!” “……我喜欢她,我想追她。” 宁博把头拧到一边说:“……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咱俩是哥们,她以前是你的女朋友,我怕你心里别扭。” 宁博表情有些不自然说:“我有什么别扭的?她又不是小孩,只要她愿意,你 就追呗。跟我说这些,真逗!” 程浩真挚地说:“我还没跟她说,我不愿意因为她,伤了我们俩人的情分。就 跟程江一样,我不想看见你为难。” “我知道,你做事够爷们。” 程浩笑了一下,并不接话。 这时宁博的手机响了。程浩本能地回身,宁博笑道:“我的,我的。” 宁博拿出手机:“喂!是我。”他看了一眼程浩,低声道“是菲菲”。然后大 声说:“你说。……我就在摔跤馆呢,我和程浩在一块儿,那你过来吧?” 杨元菲坐在车内,挂了电话,犹豫地望着那件刚买的西装。 宁博、程浩二人已经洗完澡,正在更衣。程浩正对着镜子梳头,他轻轻将笔挺 的西装上的几根头发弹去。宁博在穿着一双很旧的旅游鞋,他抬头望着程浩笑了。 程浩问:“怎么了?” 宁博笑道:“我怀疑你有洁癖!” 程浩说:“少废话,估计菲菲在外头都等急了,快点。” 杨元菲坐在车内,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一张报纸,她抬头发现了远处边说边笑的 程浩和宁博。杨元菲心情复杂地注视着二人,宁博和程浩走到杨元菲车边,二人几 乎是同时开口。 宁博期待地眼神,问道:“你有事吗?” 程浩从另一个车窗问道:“你没事吧!” 杨元菲尴尬说:“程总,对不起,耽误公司业务了。” 程浩笑道:“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客气?” 杨元菲说:“没什么。” 程浩转对宁博说:“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坐坐?” 宁博说:“算了吧,我怕局里有事找我。” 程浩说:“也好,那你先跟菲菲说事。”转对杨元菲说:“我等你!”说着向 自己的车走去。 宁博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我看你情绪不太好。” 杨元菲埋怨地说道:“程江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宁博显然不愿提这件事:“事都过去了,还提它干吗?而且你现在又在程浩这 儿做,我怕你心里别扭。”二人沉默无语,只有风的声音。 程浩坐在车内,透过前挡风玻璃望着远处的宁博和杨元菲。 杨元菲透过后视镜看着程浩,说:“……我心里是很别扭。我知道这事跟他没 关系,但毕竟是他的亲弟弟,是程江毁了我们的工厂,所以我想跟你商量,我不想 在他那儿做了。我也很矛盾,你说我该怎么办?” 宁博转头望着远处的程浩,杨元菲望着宁博,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无助和眷恋的 神色。宁博为难地说:“我没法说,而且这事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杨元菲理解地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她回身拿起那件西装递给宁博。宁 博惊问道:“你这是干吗?” 杨元菲说道:“送你的,穿着吧!” 宁博拿了衣服,说:“那我先走了。” 程浩看到了这一幕,将头扭向一边。 何文和叶子匆匆走出机场海关,魏林将吉普车开到门口,二人上车。魏林问道 :“何队长,去哪儿?” 何文说:“回局里。”叶子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汽车启动。何文说道:“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你以为我爱当这个队长?走到哪 儿都没人买我的账。” 叶子说道:“你怎么那么没出息?我说什么了?是你自己没本事。小心眼儿!” 魏林功道:“现在局里一团糟,我们就别再互相掐了。何队长,该怎么做,你 就吩咐,工作么!这几天就积了这么多案子,到头来还得一件一件地去做。” 叶子说:“对不起,我也是心里着急,魏林说的对,该怎么做,你就吩咐,我 们不能让别人看笑话。”何文看了叶子一眼笑了,叶子也善解人意地笑了。 程浩和杨元菲面对面坐在大吧台的后面,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屋里的空气有些 沉闷。半晌,程浩笑道:“我真搞不明白,你不是拿我开心吧!”杨元非没有做答, 只是低着头。 程浩说:“是吗?”杨元菲低着头,摇了摇。 杨元菲说:“”我真的不干了。“她抬起头看着程浩,程浩盯着杨元菲。 程浩问道:“是因为程江!”杨元菲依然看着程浩。 程浩继续问道:“因为程江害了你,我又是程江的哥哥?”杨元菲将头转向一 边。 程浩虚晃一招,说道:“程江从小就听我的,他做的恶,很可能都是我支的招, 可能我才是真正害你的元凶。是我让你落到今天的地步…·” 杨元菲并不直视程浩,小声说:“我没有这么说。” 程浩恶声恶气地说:“你还不如索性这么说算了。省得憋在心里头打哑谜,大 家别扭。”程浩站起身,走到窗边向下望着。 “我心里乱得很……我什么都想不清楚……可能你是无辜的,也可能……我不 知道。” 程浩冷笑道:“谢谢,谢谢,我很感激你在这样的时候,还愿意相信我清白。” 他停了一下,接着说:“我有的时候都不相信我自己是清白的。你的心情我可以理 解,我代表程江向你道歉。”说着走到杨元菲身边。 “我不是……我只是心理上接受不了。” 程浩的手想放在杨元菲肩膀上,又拿了下来。“我心理上也接受不了,你别怪 我知道了没有告诉你。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件事情,怎么面对你。这些天我都快憋 疯了。” 杨元菲望着程浩,程浩苦笑了一下,说:“可是这些天你并没有发现我有什么 不同对不对?我太天真了,我以为瞒一瞒可以过得去,我不想让你为这件事再受打 击,我们几个男人扛过去算了。” “我不可能不知道的。” 程浩望着杨元菲眼眶有些红了。他说:“对啊。可是把你搭进来又有什么好处 呢?这种苦我知道,谁都受不了的。” 他的眼睛里似有眼泪,掩饰着回过身子。他步步为营道:“程江那个混蛋,在 里头反咬了宁博一口,宁博就被撤了职,我明明知道这是莫须有的罪名,可我也没 法跟宁博说,我怎么说?” 杨元菲有些同情地看着他。程浩哺哺自语地说道:“我怎么说?我说得清楚吗? 我……我真他妈恶心!”他忽然爆发地说道:“我现在惟一的解脱的办法就是干活 干活干活于活……”他哆哆嗦嗦地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又在胡乱地翻找着打火机。 杨元菲从茶几上拿起打火机递给程浩。程浩点燃烟,沮丧地坐在转椅上。他终 于擦了擦眼角。 “……你别……” 程浩摆了摆手说:“放在谁身上都一样,我能理解。你要是真的为难,我绝不 勉强你。”杨元菲此时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程浩起身走向杨元菲:“好吧,我同意你辞职。” 杨元菲站起身来,程浩看着杨元菲,眼睛里充满眷恋。 “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 杨元菲淡淡地说:“当然。” “我还可以经常去找你吗?” “当然。” “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杨元菲有些哽咽答道:“……当然。” 程浩笑道:“……不可能了,你别骗我了。” 杨元菲更加硬咽地说:“真的……” 程浩解脱地说:“其实这不见得是坏事,本来我天天面对你,就是件很痛苦的 事。” 杨元菲睁大美丽的眼睛问:“什么?” 程浩说:“跟你说个笑话,我爱了你很多年你知道吗?” 杨元菲大惊,望着程浩。程浩伤心地说:“开始你是我朋友的老婆,后来你是 我弟弟的仇人,我们没缘分。” 二人对视一会儿,程浩猛地抱住杨元菲,二人热烈地拥吻起来。杨元菲终于抑 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在程浩怀里哭了起来。 “你爱我吗?”杨元菲边哭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