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你才十六岁,你怎么可以站在艳粉街(1) NO.5你才十六岁,你怎么可以站在艳粉街 白槿湖陪着维棉,去了一个陌生的小镇,在那个小镇上,维棉打掉了那个不 该到来的孩子。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只有她们俩知道。 手术的时候,白槿湖紧紧握着维棉的手,隔着帘子,她听到维棉在低低地哭 泣。是因为疼,还是因为,那种撕离的难过。 多年后,还会有谁记得那个在陌生小镇上打掉的胎儿,也许,连维棉都不会 再记得。十四岁,有多少事,我们可以带到十年后仍念念不忘? 怀念的也不过是两三事。 后来即将中考的那一年,白槿湖也偷偷跑到蔷薇院子外伫立很久,见到那个 叫陆澍的少年穿着蓝布格子的宽大衬衫,低头在看一本诗集。 她注意到,那是仓央嘉措的诗集。 陆澍的手术很成功,他的眼睛像深河里的青石一样灵动,他长高了,足足一 米七八的个子了,他爱听朴树的歌,他喜欢摇滚,他信耶稣,每个星期天会去教 堂。 这都是白槿湖观察到的,她跟着他去了那所教堂,陆澍在唱诗班领唱,他好 看且虔诚的面庞,白槿湖闭上眼想,这便是我的少年吧。 白槿湖装着很不在意地在林流苏面前提起了陆澍,她希望得到关于他的更多 信息。 林流苏想了很久,说,我想起来了,你说的那个陆澍是个盲人吧,他爸是个 考古学教授,他妈是出版社的,和我妈打过交道,我听我妈说起过。好像他还有 自闭症,真是个怪小孩! 怪小孩!白槿湖的心底里开出了一朵野生的小花,她迷上了这个奇怪的少年。 林流苏暗恋方沐成最大的收获就是英语成绩突飞猛进,收集的那些粉笔头估 计可以装满一个大纸盒了,这些,方沐成似乎都不知道。 十六岁那年,似乎是一个大纪年。 白槿湖和林流苏都考上了市里面的重点高中,白槿湖第一次觉得自己终于有 了点蜕变,暴力的父亲似乎对她温和了点。考虑到学校离家有些远,父亲给了她 钱,让她去买一辆单车。 她和林流苏一起买单车的时候,遇见了维棉。中考紧张的那段时间,她很久 没有和维棉好好说说话了。也许是维棉不想打扰她考试,每次都是匆匆一见。 可是,没有想到这次见面会是在那里——艳粉店。 那些拉着粉红色窗帘,亮着粉红色霓裳灯的美容店。维棉穿着吊带背心和短 裙,吊带背心遮不住胸,短裙包不住臀部。脸上画着极艳的妆,劣质的口红,厚 厚的粉。维棉双腿交叉斜靠在店门口,那么的风尘而浪荡。 白槿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维棉。 她站在马路对面,望着马路另一边的艳粉店,车来车往,白槿湖始终望着维 棉,她看见维棉拉着一个路过的中年男子殷勤地磨蹭着。 白槿湖感觉到眼睛里的东西在拼命往外滚,她没有擦,呆呆望着,想,这还 是我的维棉吗? 路过的男子搂着维棉的肩膀,似乎谈拢了价格。他们相拥着进店,维棉在那 一转身,从男子颈项间,瞥见了马路对面的白槿湖。 维棉停顿了几秒,扭过脸,跟着男子进了店,男子的手停在维棉的裙底。 维棉的眼神有多么的悲凉,白槿湖没有看到,只是维棉停顿的那一眼,她们 彼此都会终身难忘。 两个从七岁就相依相伴的好友,隔着一条望不见尽头的马路,也许只要穿过 马路就可以看清楚对方,可白槿湖明白,即使再近,她也看不清了。 这光阴,这么凉,又这么薄。 林流苏尖酸地说,别为这种不自爱的女孩难过,她不配让你这样伤心,她这 么不知羞耻,我们走吧! 任凭林流苏怎么拉白槿湖,她都立在那里不动,最后林流苏推着车走了。 白槿湖就站在马路对面,一直等到维棉送男子出来,白槿湖在马路这一边, 喊了句:维棉。 只有这两个字,带着深深的无助和心疼。 维棉低下头,进了店。 白槿湖不看当时马路上的车,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冲过马路,她站在美容店门 口,说,维棉,你跟我走,你跟我走好不好?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维棉。 维棉,你不出来,我便不走!白槿湖说完就蹲在美容店门口,她低着头,陷 入了迷惘,这一切,怎么都变了样。 一个路过染着黄毛的青年,看着蹲在地上的白槿湖,再看看她身后的美容店, 以为白槿湖是受了委屈的店里小姐,暧昧地凑上来搭讪,伸手就要抬白槿湖的下 巴,说,哎哟,小妹妹,要哥哥带你出去玩吗? 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白槿湖像只小兽一样低吼着发出警告,她比任何时候 都厌恶这样的话语。 有脾气,哥哥喜欢!黄毛青年继续嬉皮笑脸地纠缠。 给我滚!白槿湖握紧了拳头。 她叫你滚,你没听见吗?维棉喊了一声,拿着修眉刀,将手中燃了一半的烟 砸在了黄毛青年的身上,瞪着眼睛,涂满唇膏的血红的嘴喊道,你敢碰我妹!不 想残废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