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十六七的年华岁月,我们都有暗恋过一个人(3) 那种万念俱灰的感觉,阴霾住了她所有的念想。母亲,死了。怎么会?怎么 会?这太突然了,她支撑不住了,白槿湖感觉脑子一片白,就觉得,天塌了。 班主任含着泪,扶着白槿湖,就要高考了,这样的打击,她可以承受吗? 白槿湖努力地吞泪,眼泪没有知觉地往下落,往下落。她闭紧眼睛,窒息感 蔓延全身,她感觉手脚冰凉。 白槿湖转身就跑,一直地跑,她忘记了骑车,顺着这条走了无数次的路往下 跑。很小就开始习惯奔跑,去追寻自己想要的温暖。 她以为等她大一点,再大一点,她就可以带着母亲离开,让母亲过好日子, 不再受穷受苦受打受骂。快了,就差一点点,她就可以做到了,可是,母亲没有 等她。 她进了家门,母亲就躺在门板上,那个经常对母亲施加拳脚的男人,此时也 像个孩子一样跪在旁边痛哭着。 白槿湖扑在母亲身上,她使劲摇晃着,哭喊着:我们不是说好了,你等我带 你过好日子,你等我的,你说过你等我的……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你叫我怎 么活,你是为了我累死的,我以后,没有你了,我该怎么办。 你说句话,妈,你跟我说句话啊……早上你还叮嘱我要照顾好身体,可是你 自己却走了。妈,我们不是说了,等我上大学,我就带着你,你开一个小店,卖 些水果。不管怎样,我们母女都在一起,说好了我要让你过好日子的。白槿湖抽 泣地念叨着,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就是人生中莫大的遗憾。 白槿湖亲手给母亲擦洗身子,帮母亲换上干净的衣服。她抚摩着母亲身上每 一处伤痕,冰冷的、毫无表情的伤痕,心痛得已经麻了。本以为自己再大点儿, 就可以带母亲逃离,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再忍忍?现在即使逃走,她还是一个人。 维棉接到槿湖的电话,酒吧疯狂的DJ正高声叫喊着。维棉对着电话说,大声 点,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清,维棉捂着一只耳朵,仍听不清。 我妈死了,你听清了吗?我喊了八遍我妈死了!白槿湖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维棉怔住了,小槿,我马上过来。维棉拿了包,推开旁边黏上来的男人,就 往外冲。 老板说,去哪儿,你还有客人呢,丢给谁! 维棉冲他说,陪你个头!我妈死了!维棉能想象到白槿湖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维棉一直把白槿湖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白槿湖的妈妈,不就是自己的妈吗? 维棉是一口气跑到槿湖家的,就着院外的水龙头冲了把脸,洗去了浓妆。白 槿湖见到维棉,没有说什么,抱着维棉一个劲掉眼泪。 维棉抱着槿湖,说,小槿,使劲哭,我陪你,我在,我就在你身边。哭出来, 不要再忍了,我懂你心里的苦。 白槿湖的父亲彻底地蔫了,他打了十几年的女人死了。他每次打这个女人都 是在发泄那件事给他带来的耻辱。当这个被他骂为破鞋、骂为婊子的女人死在了 路边,他不顾一切地抱起孤零零死在路边的女人,才发现原来这个女人被他折磨 得这么瘦,轻得像是一阵风就可以带走。 母亲的后事安排好,白槿湖没有再和父亲说过一句话,他再也没有打她。 她努力控制自己先将失去母亲的沉痛放一放,母亲生前最大的期盼就是白槿 湖能考上好学校,有个好的未来,她不能让母亲失望。 白槿湖回到学校,她的书都整理得好好的,她缺课的这几天,笔记有人帮她 写好了,她认得那个字迹,是陆澍的。 陆澍进教室的时候,看见她坐在教室里,她正好抬头,他们对视了一下,陆 澍发现她的脸是那么的苍白,而且瘦得不成形,陆澍心疼了。 他听说了她家里的事情,感慨这样的女子如此艰难地行走着。陆澍说不清对 她为什么就是有种心疼,直到多年以后,陆澍才恍然大悟,多年前的那种心疼, 就是爱。 陆澍把白槿湖的事,轻描淡写地告诉了妈妈周萍芬,周萍芬看得出来,很少 会提女孩子消息的陆澍,是对这个女孩上心了。 陆澍总觉得,她就是当年的那个女孩,总觉得像,看着她就觉得很舒服,她 的样子,苍白而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