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火车越开越远,南京,会是很动人的吗(3) 维棉抡着胳膊和小姐妹划拳,赢了就捏捏白槿湖的耳朵,输了就大口地罚自 己的酒。把五粮液当矿泉水一样地喝。 白槿湖发现,这些小姐妹,虽然是从事不光彩的工作,但是,她们都很真诚, 豪爽,对人没有防备之心,那种江湖气,白槿湖是喜欢的。 谁说风尘女子无情呢? 维棉醉醺醺的,几个姐妹一起把她送回出租屋,一路上维棉又笑又哭,嘴里 说了什么谁也没听清。 送完了维棉,白槿湖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陆澍家楼下,她自己都弄不清楚, 可一双脚仿佛明白她的心思,明白她想见谁似的。 白槿湖站在院子外面好一会儿,萤火虫飞来飞去,蔷薇花丛中到处都是流萤, 扑闪着。站到腿都酸了,她准备走的时候,身后的陆澍喊住了她。 你是来和我告别的吗?陆澍双手放在裤子口袋里,靠着院墙,笑望着白槿湖。 白槿湖突然地欢喜了起来,原来他在这里,她慌乱的手在口袋中捏得紧紧的, 她说,我路过这里,所以,就看看。 路过这里?我怎么看你在这里足足站了一个小时了。陆澍走到她身边,低着 头望着她,脸上挂着迷离的笑。 我……我只是……只是走累了。白槿湖说,头低得更低了。 那句话说得多好: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低到了尘埃里,我的心,从尘 埃里,开出花来。 哦,你是走累了。那么,你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粉色纸飞机的主人, 是你。陆澍期待地说。 是又能怎么样?白槿湖说完害羞地转身就跑了。 陆澍久久站着看她跑远,微笑,自言自语说,是,那你就跑不掉了。 白槿湖回到家,父亲似乎一直在等她回来,他递给她厚厚一叠钱,让她交学 费。其实学校的资助和在出版社兼职的钱,已经足够白槿湖上学的花费了。 白槿湖还是收下了他给的钱,不要白不要,白槿湖认为这是他欠她的,只是 诧异他哪弄来这么多钱的钱,或许是他这些年存的吧。 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睡在这个家里了,白槿湖下定决心,不再和这个父亲有 什么交集。半夜的时候,门开了,父亲进了房间,帮她掖了一下被子,然后就坐 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许久。 白槿湖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临走时,为这个暴力的男人落泪。她假装睡着,缩 在被窝里,想,如果,你早点给我些关爱,多好,我们之间,也不会有这么遥远 的距离。 上火车的时候,维棉来了,特意烫了方便面头,像极了吉普塞女郎。买了一 大堆水果,就好像南京是撒哈拉沙漠,不长水果似的,还买了火红色胸围和内裤, 说,小槿,这是我送你的吉祥二宝,防邪教、防海啸。 白槿湖不禁泪湿,抱住维棉说,恩,我把它当防弹背心和铁人三角。 火车缓缓开动的时候,维棉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边跟着火车跑边唱《离别的 车站》,倒是白槿湖,从一号车厢跑到十六号车厢,只听见维棉在原地大喊,焰 火般的头发闪耀着:小槿,你他母亲的要是忘了姐们你就是混蛋!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火车开了好远,白槿湖才坐下来。 一直都盼望着逃离,真的要走的时候,原来是这么的舍不得。虽然,这个小 城市,留给她很多不幸,她盼了这么多年就是要离开这里,当真的可以飞离这里 时,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还是会难过,还是会不舍。 她终究还是一个人走的,没能带着母亲走。 在白槿湖的生命中,有两个最重要的女人:母亲,维棉。她那傻傻的不会保 护自己的母亲,一定还是那么安详、隐忍地活在另一个世界里。 人活着,就是选择和被选择,但最终都是无法选择,你可以选择喜与乐,却 无法选择生死。就像六世活佛仓央嘉措,被选作活佛,他那时已是懂得情思的少 年,却成为藏人眼中的圣人,对于爱情,他又如何不似凡人般向往,在那焚香的 殿前,写下了: 我欲顺伊心,佛法难兼顾; 我欲断情丝,对伊空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