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上了一天的班,累得我没精没神的。早上,婆婆送小雨前,查庆就走了。我 想今天他是不会来的了,回到家,婆婆已给小雨吃过了饭。送走了婆婆,就听见 外面门铃声。查庆站在门外,脸上颜色不大好看。 “你不是有钥匙吗?还要我开门。”他强行要走了我的门钥匙。“你早点哄 孩子睡觉,我有话问你。”他能有什么好话?还好,他对小孩子从不大声大气, 只要小雨没睡着,他就一个人在小房子里。 “下午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打到你们单位,说你下班了,害我一天都在 担心你出了么事?”说完从身上摸出一把长刀子:“你晓不晓得这是么事?”我 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让他觉得没趣。“这是日本人的军刀,我怕别人欺负你。 哪个敢欺负你,我不会饶他!”他一把抱住我:“你说我英雄不英雄?”我还是 冷冷地不说话,懒得和他讲,白讲!累。“说!下午到哪里去了。”我无可奈何 地说:“我手机放在家里,没带在身上。这也要告诉你?我会有什么事?除了你, 没有人会欺负我!”他一下子很伤心:“我对你这么好,你还说我欺负你!你这 个娘们,心怎么这么冷,我这样捂都捂不热!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我看了你的 日记,你是在玩弄我的感情啊!不喜欢我,为么事要和我在一起?你这么强的个 男人被你玩弄了感情,我悲哀啊!”真是和他讲不清白,我只有说:我早就说过 我不喜欢你,我们不是一路人。你要和我一起,我也没办法。不是有女人稀罕你 吗?你去找,我不管。他把我紧紧地抱着:可是我就是喜欢你的纯洁,那些娘们, 又可怜又可嫌,不晓得几烂。我不好说什么,我想说:你自己又有多好?还要嫌 别人!可又不敢说出口。 第二天,他又强行要和我一起上班,给婆婆看了个对脸。婆婆说这房子离婚 协议上说好了只能住我和小雨,不能给外人住。查庆上前说:你们家就是欺她老 实,凭什么不能住,她以后不能嫁人了?房子只能是你家的了?不就是借了你们 家的钱吗?你们家就有理不准这不准那?房子是她的房子,你们没有权利管这管 那。 我的脸真是没地方隔,拉走了查庆。路上又遇上了郭松,我装没看见,一个 人低着头往前冲。 上班后收到郭松的短信:你要找就找个好一点的!我真是有苦说不出。 我发现我是越来越好哭了,动不动就眼泪掉下来。上班我还能忍着,笑着对 同事说:离了我算是脱了个包袱。三点钟下了班,我冲进值班室里,关上门,靠 在门上,人累,心更累,半天不能动弹,眼泪不知不觉掉下来。突然,里面库房 的门开了,李利走了出来,看着我,我低下头,不和她对眼,她也不好说什么, 出门了。苦是我自找的,我不要谁的同情!同情是最没用的施舍。 手机短信来了,是郭松的:母亲病了,我想回家住一段时间,好照顾儿子, 我和园园分手了。我想,他还是关心我的,算了,何必逼着他们分手。查庆那种 人,不闹个天翻地复才怪。我回说:不难为你了,祝你们开心。不必担心我,我 会好的。 走到医院大门口,正准备上自行车,看见查庆就在医院门口,我不想让同事 看见,把自行车停在医院门前车站边,匆匆上了公交车,他跟了上来,我才歇了 口气。在车上他要我去公园走走,像普通人谈恋爱一样。因为我很少和他出门, 和他在一起走也是躲得远远的。 和他走在一起我真的是难受,他看出我的不耐烦。说不烦我了,分手算了。 不过,今天想和我在公园一起玩一会,要我最后能好好地待他一次,搂着他,和 他走一会。他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他,我说你为什么要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我 情愿毁了它,也不要你喜欢我!他说:你就这么讨厌我,悲哀啊!你越是对我不 好,我就越是不放过你!你对我好一点点,说不定有一天我可怜你,会放过你的, 你就学着对我好一点就不行吗?他的急在我眼里只是烦!我不需要他在乎我: “我要我,我也没办法,可我就是不喜欢你!活着你不放过我,死了,就是我不 放过你!”丘比特射中他的是金箭,给我的却是铅箭,我不愿变成月桂树任人采 摘!我就是瞧不起他。 平时我们在一起总是恋在床上,出门很少。和他在床上没人看见,生理上还 算有种满足,可是和他走在一起一分钟我都受不了,心里难受得要命!我实在忍 不住,突然坐在公园边的椅子上,不顾人来人往的人群,失声痛哭。他问我为什 么?我就是不理他,也不说话。说了有什么用呢?他会离开我吗?他还要说我玩 弄了他,和他说不清楚啊! 他手足无措:算了算了,我走,我走。你就好了,是不是?我只是哭着不理 他。 他终于走了,看见离去他的背影,我匆匆擦干眼泪,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回医院取了自行车,我骑着车乱转,就是不想回家。天渐渐黑了,我想见见 郭松和秦园园,我想看看他们到底是怎样地相亲相爱。不是他们,我会落到今天 这个地步? 他们的小店过了年就关门了,郭松又回厂上了班,晚上还要去北湖夜市摆摊, 他们俩在那卖化妆品。园园在一家夜总会上班,为那里的小姐化妆,下了班,9 点多钟,她再去夜市和郭松一起守摊收摊。 不知为什么,骑在车上,想着他们俩在一起守摊,想到儿子,还有自己,我 泪流满面。初夏的夜,凉风习习,却吹不干我脸上的泪水,还有心中的悲伤。黑 夜行人匆匆,我骑车穿过人群,却没有人会注意到我在流泪。半个小时就到了北 湖,站在夜市路口,我不敢进去,我怕,我怕他看见我,以为我真的在乎他。我 怕自己没面子,离了还要想。徘徊了二十多分钟,我还是下定决心走进去。小心 翼翼地走,像是走地雷阵。远远地看见了郭松,我一下闪在一边,怕他看见。 我躲在他们摊子对面,从缝缝里注视着郭松,他瘦了,低着头坐在摊子后面, 神情并不快乐。是因为园园还没来吧?心潮澎湃,不知不觉泪流满面。等了近半 个小时,园园还是没来。我想回家晚了,婆婆不说我什么,可是脸色是不会好看 的。 回去的路上,我还是不停地流泪。下了车,坐在北湖边。左思右想,还是想 要回去看看,我要看看园园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真的比我好吗? 我还是躲在对面摊子后面,摊主是个中年男人,很奇怪地回身看着我。我刚 想走,看见路口走进来一个丰满高挑的长发女子,直觉就是她! 果然,她和郭松打招呼,郭松看见了她,神态一下子活起来,没有先前的死 气沉沉。俩人在一起,的确比和我在一起般配。 我个子娇小,五官精致,可是总似长不大,孩子气重,一副漫不经心,满不 在乎的样,常常被人以为是实习的学生。他们才像一对成年人,难怪以前园园电 话里对我说:我和郭松更般配。我一下子对自己失望透顶:瘦了又怎么样,只是 个小不点!表面坚强什么也不放在心上,骨子里却脆弱又执着,只会被查庆这种 人欺负。想起来,他对我倒是蛮好,只是我对他是一点都爱不起来。 对爱,我有太认真的必要吗?生活是否非要爱不可吗?我的父母这辈子没有 爱不也过了大半辈子了。 回家的路上,脑海里反复着一句话:再也没什么可以让我痛的了,最痛的我 都痛过了! 到了家门口,我擦干了眼泪,我不能对着儿子流泪。可是家里冷冷清清,小 雨不在家,他的衣物也不在? 给婆婆打电话,她说小雨住在我这不方便,他们接走了,我有休息可以去接 他。我心里一下子空空荡荡的,床上也是空空荡荡的,那个陪了我三年多的小人 儿,就这么离开我了?是一时,还是永远? 孤灯夜寒,彻夜未眠,我已不知道什么是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