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毛* 主* 席啊!真是你啊!你电话还没换啊!”是老骚,我对颜大炮说。昨 天晚上走得太匆忙,连彼此的联系方式都没留下。好在我一直都呆学校附近,电话 卡也没换,校园卡,接听免费,短信套餐,让早已迈出校门的我仍享受着移动公司 对在校大学生的特殊优待。 “是啊!没钱,只能将就着用校园卡了。”我也给他呵呵地开着玩笑。“有什 么事吗?” “是这样的,你等下有空没有,能不能过来我这里一趟,我找你有点小事。” 我就知道丫找我没什么好事,十有八九又得给他卖劳力,打定主意不去了。 “那可不行,我这店子开这里,走不开。”我望着颜大炮,表明我誓死不去的 决心。 “颜大炮呆那里不就成了?”丫还跟我死磕。 “事太多了,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我把电话声音调到最大,尽量也让颜大炮 听仔细点。 “真不行啊?”看来他有点失望。 “真不行。”我已经准备挂电话了。 “那我上你那去。”颜大炮听到这话,一脸吓成惨白,连连冲我摆手。“你去 就是了,千万别叫他过来。今天礼拜天,应该没什么忙的,实在忙不过来我等下打 电话叫渣滓过来帮忙。”渣滓就是我房东大婶的儿子,跟我们大学同学,时下待业 在家,也不忙找工作的事,家里十几间房子的租金完全够他花的,平时就跟我们混 一块,偶尔店子忙起来也给我们帮下手。 之所以颜大炮听到老骚要上这边来脸都吓白,是因为老骚这人是出了名的“酒 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只要见了酒,就百事不问,如果再加上有个人陪着喝的 话,这丫废话篓子就来了。他能从人为什么直立行走一直扯到巴以不能和谈的真正 原因,中间没有丝毫停顿,连人上个厕所的时间也不给你。设若等下到了我们店子, 找我的事完了之后,出于同学情谊,一定得留下吃顿饭。吃饭又怎么能没有酒呢? 然后问题就出现,我们就光陪着他喝酒,生意还做不做? “别,我过去就是了。什么时候,在哪儿。”还是捱丫不过,天可怜见,我是 真不想去的啊! “我就知道你会过来的。”听丫的声音就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气样。“现在就过 来吧,还是在小太阳,等你吃中饭。” “CAO !”我骂了一句。迅速挂掉电话,出门直乘17路公交车往河东奔去。 小太阳还是老样子,距我上次的探访已整整过了两年。幼儿园里全是些新面孔, 原来几个熟识的阿姨都不在了,好在这里已是老骚的地盘,我也就没那么多拘谨了。 墙壁上挂着面锦旗,上书“株洲市学前教育研究基地”几个大字,我也晓得这几个 字的来历,打趣老骚道“哟,一不留神就整成专家了?”“扯×巴蛋,你又不是不 晓得是怎么来的。”废话,我当然知道,你丫发表的论文不都我给你抄的?然后老 骚像几百年前的那个朱姓皇帝,死命念叨着这么句话“本想打家劫舍,不意弄假成 真”,看丫那无辜的样子,真想抽丫俩大嘴巴子。 那天见老骚拎着壶酒中酒霸到了饭桌上,就知道丫没好事。这家伙本来就挺吝 啬的,现在又是请吃饭又是喝酒的,能让人省心不?果不其然,菜过五味、酒过三 巡,丫开口了。 “方明啊,我跟你也这么久兄弟了。有个事想麻烦你下,我也知道你忙,可… …”丫也真懂得扮可怜,话说到一半就再不往下说。 “说吧,有什么事?能帮的我还不尽量帮到。”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还能 说什么话。 “也没什么大事,就要你给我弄篇论文,该给多少钱我还给多少钱,就劳你多 费点心,给我整发表了最好。”大三毕业在即,第二个学期就没课了,专门让你写 毕业论文。也不是我有意贬低当今大学生的学识素养,有些人还真就上了几年大学 还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别说那几千字的论文,就连写封几百字的情书也得找人 代劳。见这有利可乘,我在校园里撒了点代写论文的传单,就操起了替人写论文的 枪手勾当。你还别说,按市面统一的50元每千字收费,生意还挺火的。反正论文也 就那几个模式,在网上找找资料,复制、粘贴交叉其中,整个几千字还真不费什么 工夫。 听是这么回事,我想也没想地拍胸脯答应下来。不过这次老骚要我写的可不是 一般的毕业论文,而是关于学前教育在中小城市的可行性发展问题。接上手才知道 这事有多麻烦,学前教育这块在国内的研究本来就处于起步阶段,所留的文字资料 就更是奇缺了,再加上老骚又要求尽善尽美地达到发表水准,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我 硬是窝在我那窝里没出门,天天给丫在网上找资料,东拼一点,西凑一点,好容易 给弄出个模样,也不晓得丢了我多少找上门的生意。也算丫有点良心,论文在某期 刊发表后,他不但把应得的报酬给了我,还请我另吃了顿饭,也算是对我一个星期 来辛苦劳作的回报吧? 一大群幼儿蜂拥般冲出将我团团围住,午餐时间到了。午餐倒是不假,可被这 一大帮子小屁孩缠住不停地问东问西却也是件磨人的事。幸得老骚的妹妹出面,将 一个个的小鬼头连哄带骂地给弄到饭厅吃饭。老骚的妹妹还叫我小方老师,看到我 脸还有些红红的。“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老骚神出鬼没般地在我 背后拍了一巴掌,接着说道,“得,别看了,我妹有男朋友了,先吃饭去。” 老骚这个妹妹也姓吴,大名丽丹,是同祖还是同曾祖的我倒忘了,只记得大一 上《婚姻法》的时候,我们一大帮子人坐在后面确实无聊之极,曾就老骚假如和他 妹妹结婚的话到底是否属于近亲结婚展开过热烈而严肃的讨论,讨论的结果是不了 了之,倒是老骚整堂课都黑着个脸对我们敢怒不敢言,那时他还没当上系保卫部长, 没能耐自由进出女生寝室,不能对我们构成任何实质性的危害。 小吴老师(我们大一时经由老骚介绍认识,那时我们刚进大学,还老把自己当 学生看,幼儿园老师也是老师,辈分是不能乱来的,虽然比我们小,可我们还是得 称她一声老师的)自幼师毕业,早在我们来这个城市前就一直呆小太阳的,那时幼 儿园还属企业办学,到老骚盘下这家幼儿园,说是一切得重头再来,全面引进新型 教育理念,辞退了所有原来的老师,并以此举顺利骗下教育局成本价人民币五元的 锦旗一面。在那次大裁员中,小吴老师被顺利留下,原因自是不待明说。自此,小 太阳顺利划归老骚名下,从企业办学一越成为社会办学,除了园名和吴丽丹被保留, 在教育局领导眼里,一股新的学前教育理论在小太阳正冉冉升起,而这学科的带头 人就正是老骚无疑。为此,我们私底下也老跟老骚开玩笑说,吴丽丹是小太阳另一 块永不塌方的招牌(其实说招牌时,更多人想到的是牌坊这个词,只是碍于老骚和 我的面子,一下子不好明说而已)。 之所以老骚他妹妹吴丽丹会叫我小方老师,是因为吴丽丹搞成人高考时我给她 辅导过两堂数学课。那会儿是大二,大一初到陌生城市的新鲜劲早被庸碌无常的平 淡生活打发得了无生趣,无聊像瘟疫一样在每个人身上蔓延。那会儿我们都特羡慕 老骚,没事老能跑跑幼儿园,而且他那还有个不算难看的妹妹,就老想着老骚下次 去幼儿园能把自己带上。不料这机会让我给逮着了,原因是他妹妹那会儿正成人高 考,考试要用到高中的数学知识,他妹妹又没上过高中,而我是货真价实的理科科 班出身,数学成绩在寝室无人可敌,那会儿还不像现在这般见了数字脑袋就晕,我 过去的话可以免费给她补习数学。老骚就抱着这样的如意算盘把我拐到了小太阳, 尽管在出发前颜大炮还挡在门口点着我的鼻子对老骚说“这家伙有严重的强奸幼女 倾向,我数学也比他差不到哪儿去”,可老骚仍是把我扔到了他妹妹面前,叫我给 她补习。也因为此,抱着一日为师,终身为那个啥的态度,老骚她妹妹再见我就始 终都叫我小方老师了。 接下来的事如果写成小说,就该是我和吴丽丹接触频繁日久生情,感情的爆发 冲破理智的藩篱,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师生恋情就此出现在所有别有用心的读者面 前。然而,生活毕竟不等同于小说。因为各式各样的事情,我和吴丽丹那次补习之 后就再未见面。再见面已是大三临放寒假了,老骚带着他妹妹过来玩,一顿嘻哈过 后,由我和老骚负责送她回去,这样的事我向来是责无旁贷的。回来的路上我跟老 骚说,我怎么觉得你妹妹变得比以前漂亮了。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老骚一听 这话马上说我干脆把我妹妹介绍给你吧,正好我妹妹这阵子失恋了。那会儿好象动 不动就有人给我介绍女孩子,我做人真就那样失败,非得让人给我介绍女孩子吗? 也不知老骚跟他妹妹说过什么,反正之后他妹妹就老发短信给我。我也乐得有 人陪我无聊,回的些暧昧不明的短信也让人耳热心跳脸红不已,到放寒假的时候我 还打电话告诉老骚,说他妹对我有意思,这不,天天价地给我发短信。老骚则一个 劲地骂我禽兽,说有他在绝不会让他妹妹羊入虎口的。就是这样的打打闹闹,谁也 说不清这代表着什么。然后新学期来临,我那店子忙得水泄不通地,也根本没时间 再去管别的闲事,再然后唐莉就跟我一起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想不到她今天再 见到我,脸竟然还会红。他大爷的,女人啊女人! 饭桌上老骚不停地给我敬酒,我说你有什么事说就是的,做了这么久兄弟,我 还不知道你葫芦里卖什么药。还是写论文的事,老骚这幼儿园虽然挂着个研究基地 的名,可研究基金却一直压在上头下不来。虽说上回请教育局的几个头头脑脑吃过 饭,但上头放的话是尚未达到研究标准,言下之意就是老骚这研究还得再上个层次, 首要任务就是得扩大社会影响,尽量多在学术刊物上发表科研论文什么的。 我说就这么点破事,电话里跟我说清楚不就成了,干吗得大动干戈地把我拖来 幼儿园。说马虎不得,还是当面跟你说清楚好。 “就这事?没别的事儿了?”我看老骚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又问了句。 “恩,还有,……就这事了,没别的事。”中途老骚犹豫了下,但还是什么也 没说。 “那好吧,老规矩,一个礼拜后把论文给你。”虽然明知道老骚还有事没跟我 说,我也不想勉强他。毕竟,这家伙从来就没给我带来过好事。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