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母亲在我这边呆了三天,三天里,我几乎寸步不离老太太左右,陪她说说话什 么的,老人家活到这么把年纪,要的也就是这点点慰藉。唐莉也尽了准媳妇的义务, 整天跟老人家家长里短的唠,弄得我都有些吃醋。 这个十一长假已经过去五天,已经陆陆续续有学生返校,母亲也收拾东西准备 回去。我原意是打算多留老人家在这住几天的,母亲死活不肯,说她学校有课,不 能耽搁。我刚说了句请假不就得了您也是快退休的人了,立马遭到老人家暴风骤雨 般的教训,说我这么大了还是没个正经,又没个病痛的请个什么假,正因为过不了 一年就得退休,更加得站好教师生涯的最后一班岗。闻听此言我知趣地闭了嘴,老 人家就这思想,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旋即也加入给母亲收拾行李的队伍。 给颜大炮打了个电话,那家伙带着熊猫正在南岳古刹风流快活着,估计着这一 两天也没回来的打算。我很委琐地提醒了句注意身体,然后店子大门继续深锁,我 和唐莉把母亲送到长沙。 火车站依然如三天前的人来人往,现在该是返程客流高峰了。据说我国的私人 存款超过了十个亿,可大家伙都憋着钱不花,于是政府为了鼓励大伙铺张浪费(我 一个学经济的朋友说这叫“拉动内需”),特意弄了些什么黄金周。我除了大学时 候方便家里给我寄生活费办了张农业银行的金穗卡外,还真没什么存款,现在这么 久没动,可能帐户都给我停了,看来黄金周于我来说始终都是局外。夹在这堆政府 鼓励的人群当中,好容易才给我弄上三张去长沙的火车票,要不说中国人怎么都爱 赶趟呢?瞧这满车站转悠的人,可都是黄金周推动地方经济发展的支柱啊!他大爷 的,旅个什么鸟游,累死累活不说,还得给人贴钱,窝家里抱着老婆睡觉才是实在。 想到这点,我不禁多看了唐莉几眼,这几天老太太在这,心里可憋了老大一股子无 处发泄的欲火,嘴都烧出一个个的小泡来了。 拿到火车票,看看时间还有快一个小时才发车,自然而然地就先进候车室等了。 候车室一样的人山人海,真不知这么多的人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好在我运气好, 买的车票是有座位的,免去等下车上遍寻座位不着的后顾之忧。母亲趁着唐莉上厕 所的间隙,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地跟我说:“你觉得唐莉怎么样?”我开玩笑说还 能怎样,你儿子挑的媳妇还会有错?她说不是,我总觉得唐莉没谌琴实在(关于谌 琴的故事,我在以后会专章讲述)。大三寒假,我把电脑弄回了家,母亲在我电脑 里看到了谌琴的照片。当时就说谌琴看上去很老实,问我跟她关系怎么样,我说很 好,然后就没说什么话。倒是旁边的小姨一个劲地说谌琴很漂亮,人看上去也好, 叫我以后多跟她保持联系,争取明年过年把她带到家里来。我嘿嘿笑着,有点不好 意思地说哪里哪里。其实她们哪里知道,谌琴这时早就有了男朋友。我有充分的理 由相信,母亲在听我说跟谌琴的关系很好之后就将谌琴当儿媳妇看了。这次过来株 洲,看到陪我接站的是唐莉,她肯定在心里早就嘀咕开了,怎么不是谌琴啊?老人 家的心思啊! 眼看着谈话会将我往记忆的深处越拉越远,我打岔母亲道“还说什么啊,人家 谌琴早有男朋友了。”在株洲的这几天,母亲曾拉住我问过谌琴的事,我也一五一 十地全跟她讲了,我这人对已经过去的人事总能放得很开。 “不是,你看她那双眼睛。我总觉得她……” “得、得、得,唐莉怎么样,你跟她呆了这几天,你还不清楚啊?”我有些没 好气地打断母亲的话。 “可……”母亲显然还想再说什么,看到唐莉从洗手间走出来,也就不再言语。 火车上,母亲一直跟唐莉很亲热地聊着天。这几天以来老太太跟唐莉一直相处 得很融洽,连身为儿子的我也颇受冷落,可母亲的心里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想起 母亲的话,我不禁多打量了唐莉几眼。唐莉的眼睛生得有些斜,看人总像瞄着别处, 相书上说这种眼睛是不详之兆,丧名败节皆由于此。以前我们寝室的老大,四川的 周进,对这一套颇有研究,跟他厮混日久,也有不少心得。其实我对这类怪力乱神 之事,向来都不怎么放心上的。老大看我手相说我会大发达,可现在一大把年纪, 还是个小饭店老板,一事无成,又怎么解释呢?史书上不也说大抵富贵之人,皆生 有异象,力能扛鼎的项羽就生有重瞳。重瞳是什么?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白内障。 如果说白内障也是富贵的表现的话,眼科医院门口不都排起了长队?所以,对老大, 对他的那套相人学说,我只送了五个字:瞎X 巴扯淡。 长沙遥遥在望,半年没来这个城市了,总觉得这城市变得太快,有点让人找不 准方向的感觉。舅舅在火车站接的我们,晚饭在舅舅家吃,唐莉一直很乖巧的陪在 我身边。席间舅妈一个劲地给唐莉夹菜,长辈辛劳一辈子可能就等着晚辈们的成家 立业了。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业是立不了了,好歹先把家成起来也是好的。 饭后我送唐莉回学校,母亲留在舅舅家里休息,这一路火车颠簸得也够累了, 明天还得坐车回常德的家。 唐莉回学校后,就缠着我不肯走了。给舅舅打了个电话,说我今天不回他家睡 了,反正明天母亲是下午的火车,完全赶得上的。 招待所里,我和唐莉疯狂地扭在一起,几天积聚的欲望在今晚达到顶点,最后 我们几乎是同时喊出声来,然后终于无力地摊倒在招待所白色的床单上。“我躺在 我们的床上,床单很白;我看着我们的城市,城市很脏。”床单白且由它,城市脏 也且由它。我抱着唐莉,感觉就是抱着整个世界。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