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伟大的仁慈之后 天气很热,把南面与北面的窗子悉数打开,电扇打开,仍然热得人坐立不安, 北京今年的天气确乎是异常了,从六月就开始热起,进入七月,阳光像一束火焰, 灼人至深。翻开新到的《北京晚报》,天气预报气温已达34℃。这种天气 最大 的受难者有两个群体,一为是夏收的农民,二是高考的学生。北方及中原的农民据 说夏收均使用了联合收割机,这倒是有效减少了一些日晒的苦难,只高气温下,那 些个稚嫩的学生们就难受了。他们所面临的关口,是为决定一生的命运的考试,尤 以农村孩子为甚。 考大学如过蜀道,这近乎百年以前的科举,中榜与落榜的人生轨迹天壤之别, 最为苦难的还是那些只差1分或者只差两分的考生,只得带着疼痛一生的遗憾去走 完人生道路。而上了大学,情形就不同了,即开始了浪漫的求学生涯。一般而言只 要达到合格能够顺利毕业,就可能有一个好职业等着,所以真正的求知阶段,尚是 那个高考前的冲刺,那真是学得天昏地暗,有乡村教师这样警示面临高考的弟子: 同学们,决定你一生穿皮鞋与穿草鞋的时刻到来了,为穿皮鞋发愤努力吧!这架式, 不说是孩子,即便是成年人也是要紧张三分的。 当然,人的生活总是得有张有弛的,和平时代的生活总不能跟战时总动员那样, 学习生涯似也如此,一旦进入大学,学生们也是可以长舒一口气的。时刻用高考时 的状态要求学生显然没有道理,只是太松懈了一点,似也不足以向宝贵的青春交待, 这也不由得使我想起春天。今年的春天有一群大雁飞到北京,落户在著名的紫竹院 公园。美丽的大雁飞来了,它们仿佛从南国衔来了浓浓春意,稍事一段时间休息, 雁就开始了繁殖后代工作。北京方面甚有爱心的人士,很是关心这批大雁,感激它 们肯落户北京并且准备留下一批北京籍小雁。这就开始了呼吁,千万不要惊动了雁 们的生产,千万!然而,游人总是有着好奇心的,他们或者细察大雁的生产过程, 甚至有人窥视着雁蛋,据说爆炒雁蛋下二锅头是不错的。为了制止这可恶行径, 就有了一批自愿者,他们自发义务地日夜守护着大雁孵蛋,令人感动之至。这批自 愿者,便是来自北京高校的大学生。 这里我首先感激他们的仁慈胸怀,关怀动物,热爱未来,为我这样的自私 分子做出了榜样。我见北京报刊陆续不断地有文字和图片报道自愿者与大雁——大 雁准备产蛋了,大雁产蛋了,大雁开始孵蛋了,大雁孵出小雁儿了,小雁儿下水了 ——大学生自愿者恪守职责地站立一旁,是为忠实的哨兵。大约是注定我这个人离 这种现代文明有着一段不短的距离吧,如此之报道看得多了,心里竟生出奇怪的念 头来,我忽然以为大学生守着大雁孵蛋这件事是无聊透顶,除非他是生物系及环保 系的学生,或有着大雁这种动物研究的爱好。没有这些而整天守着大雁产蛋及孵蛋, 雁们倒是三生有幸,有那一群傻乎乎的大一生大二生中国社会的天之骄子守护,真 是逢到了科教兴雁的好时候,然大学生是否有幸呢?这就不好回答,前因是有人可 能捣乱雁们的生活,后果是他们为此付出了宝贵的时间。中国大学生,素有不好好 在校读书的传统,如是好学,哪有这样的充裕的时间来为大雁服务?设计大学校四 年的本科,你抽走一年半载的时间以后,那个本科就被兑了四分之一的水。哦,别 跟我说提前一年就学完了功课,因为人都是不可能提前一年吃完饭了。 近些年确乎是有这样的社会舆论,以为是大学生埋头学习而社会责任感江河日 下,这种舆论乍听貌似有点道理,大学生啦,将来是国家的栋梁,如是现在不关心 社会,今后如何成为栋梁之材呢?但这又确实是一个愚蠢或者无耻的观点, 大学 生的职责其实与中学生并无差异,读书学习才是本职,关心社会为时过早,这正如 一个士兵不练军事而特别专注它业一样,长此以往突遇战争,大约是免不了要作俘 虏的。我十分欣赏北大学生的一句话: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中国有13亿人口, 有专业职称受高等教育的人口只有2000万!就是说你大学生不好好学习,完成 自己学业,结果闹成个知识次品,毕业即失业,你倒是要成为社会包袱,这是值得 警惕的,别把一些愚蠢的嚷嚷往耳中去,社会是迟早要交给你们手上的。 因此,我觉得守护大雁生蛋、孵蛋这种事儿,应是公园管理人员的职责, 或者动物保护部门的职责,读书的大学生还是好好的呆在大学读书或者实验室里 才 是,北京倒是不乏可以守护大雁的人,而能够进入高校深造,向着世界更新知 识领域进军的大学生们,比例太少,恢复高考至今20年,这漫漫20年间中国仅 仅培养了1100万名大学生的。更为重要的是,中国要想在不是很长的时间里赶 上世界先进水平,担子肯定要落在一批批的学人身上,过多地把所谓的社会问题拿 来搅乱大学生们的学习生活,即使不是破坏教育,也不能说是有益于教育吧(社会 学专业除外)?况且社会上的问题总是层出不穷,专家学者、政府官员尚且也是拿 不出好办法,何况学生乎?我还认为,教育要保持一定的中立性,不能学日本人那 样老是修改教科书,也不能像上一辈人那样,苦苦地学来之后,马上要在转变观念 的时代痛苦地把它转变掉,过早介入社会活动不利于中立教育。学生必须抓住学习 的主业,如是守护大雁孵蛋这种伟大的仁慈终究无以提高学识,这种精神则完全应 该放回到实验室或者图书馆去,如果一定要做胡同窜子,倒不如辞了学去,把你那 一份教育资源转让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