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楚棐若刚由医院回来,从医生口中证实她已经怀孕两个月。她在思索着是不 是该告诉沈桀这件事?他若知道了是高兴?还是生气?他会想要这个孩子吗?到 底该不该告诉他? 正当她苦思不出个办法时,门铃声在此时响起。 会是谁?她住在这里已经八个多月,从没有人来过。会不会是桀有事又踅回 来。但是他自己有钥匙,何必按门铃? 当她还在猜测时,门铃声二度响起。楚棐若走到门边,问道:“是谁?” “我是沈则刚。” 楚棐若吓得迅速将门打开,畏惧地退到墙边,惶恐地看着眼前这个睿智的长 者。 “楚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他不愠不火的语气更令她害怕。 “沈总裁有事吗?”棐若的语气中充满着不安。 “楚小姐如果没得失忆症,应该不会忘记五年前你曾答应过我的事?” “我……”她当然记得。 “如果你嫌五百万大少,我可以再给你五百万。”其实他并不是真的不知道 桀这几个月来一直都和她住在一起。他刚开始也只是以为他只是不甘被欺骗,对 她采取折磨、报复。事实却不是这样,他才不得不再来找她。 “够了,沈总裁你不能再用钱污辱我对桀的爱。五年前我因为院长的病及孤 儿院的孩童,我不得不接受你的五百万。五年后的今天你怎能残忍地用另一个五 百万来羞辱我。” “那是你自取其辱,如果你遵守承诺离开桀,我就没有机会来羞辱你。” “哈、哈、哈,你实在不必担心,我和他在一起的只有一年,等时间一过, 他会一脚将我踢开。” “他是我儿子,我相当清楚他又被你虚伪的外表所骗,我不得不帮他清醒清 醒。” “为什么你不愿意相信我是真的爱他!” “或许你是真的爱他,但是我还是无法接受你,我已经为他找了好对象,打 算让他们在过年前结婚,我不能让你破坏他们的好事。” “难道在你的心里面,门当户对真的那么重要吗?还是一桩婚姻只要有利益 互惠,有没有感情做基础一点也不重要?”她不禁要怀疑在沈氏三十周年酒会上, 看他对老婆的情深意浓不似做假。为什么他要如此狠心地拆散两个相爱的人?难 道只因为她孤儿的身份,就能让他将自己定位成只是个为钱就可以不择手段的女 人?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桀要结婚的对象并不是单纯的利益关系。他们是从小 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有很深的感情基础。”沈则刚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空白支票, “你觉得多少钱才能让你离开桀,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楚棐若接过支票之后笑了出来。 沈则刚看她接过支票,心中对她评价更低。五年前拿了五百万,五年后就算 她开口要五千万,只要是为了桀,他还是愿意给。 棐若知道当自己从他手中接过这张空白支票后,他就会认为自己和桀在一起 真的只是为了他的钱。罢了!他想怎么想对她来说都已经无所谓! “如果我告诉你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你沈家的骨肉呢?” “如果你真的有桀的孩子,你就去拿掉他。你放心我会多给你一笔钱,不会 让你吃亏。”他说得好像处理一样微不足道的垃圾般简单。 “你真残忍。或许你身上流的血是冰冷的?” “只要是为桀好,我不在乎做个刽子手。”沈则刚这么做一切都是为儿子着 想,“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走?” “你放心,等我们一年之约到,我会带着这一张支票离开。” “不行,你必须现在就走。”他怕桀会无可自拔地爱上她,那他所做的一切 岂不前功尽弃。 “你不用担心他会爱上我。”棐若仿佛能看透他所担心的,只是他实在多虑, “桀现在对我只有恨,不会有爱。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问题,我想你可以放一百 二十个心。” “楚棐若!” “沈总裁如果你不怕桀忽然跑回来的话,我劝你还是快点离开。否则这次我 恐怕无法再圆这个谎。”他再不走,她不晓得自己还能在他咄咄逼人的话下,能 撑多久。 “好,等你们一年的约一到,我希望你能遵守诺言,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再来 纠缠我儿子。”沈则刚话一说完就转身离开。 楚棐若一等他离去之后,再也支持不住,整个人虚脱地瘫了下来。她抚摸着 还平坦的肚子,想着一个小生命才刚刚形成,就已注定他将会是个私生子的命运。 不过她一定会好好抚养他,他已经没了父亲,绝不能让他再没母亲。 一个孤儿在这个社会是不大能被接受,自己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楚棐若在获得沈桀同意之后,一个人搭着车回到孤儿院。只有回到这个地方, 走进山林间,听着潺潺的水流声,呼吸着森林里散发出来的芬多精,看着蝴蝶儿 自由自在地飞舞,小鸟唱出愉悦的歌儿,她才能完全感受自在惬意。 她回到院里的这段时间,是她这几个月来过得最自由自在、最有尊严的生活。 所以只要她一来到这个属于她的天地时,她总喜欢将自己完全沉浸于毫无压力和 备战的松懈。这个地方就好像她的避风港,因为只有在这个与世无争的山林溪畔 旁,她不必去担心会有人来探寻她的内心世界,也只有在这里她才能保有一点自 我与自尊。 等明天一过,就要再回到那个无情的世界。唉如果真能在此终老一生,那该 有多好! “棐若,你又在叹气!”楚院长来到棐若的私人天地有一小段的时间,她只 是默默地看着她。一个星期前她回来这里,脸上看不见往昔纯真的笑容,反而是 常常不经心地一个人发呆、叹气,有时在深夜满天星斗下,有时在幽静的山林中, 有时在晚餐的饭桌上,甚至连她在帮孩童补习功课时也都经常发生。 当年她在孤儿院门口发现她时,她只是个刚出生没两天的娃儿。她那白嫩嫩 的肌肤,大大的眼睛,令院里所有的老师对她更加怜爱。她很努力的念书、工作 直到今天有这番的成就。虽然她的命运比别的小孩来得坎坷,却也从不曾听她怨 天尤人。 然而上天对她的考验还不止如此,虽然让她在大学时遇见了她这一生的最爱, 却不让她拥有这份幸福,残忍地用她无法改变的借口狠心地被拆散。一切都只因 她是个身份不详的孤儿!难道孤儿就没有权利拥有爱吗? 现在他们之间未断的缘,将会为棐若带来幸福?还是更大的伤害? 楚棐若一听到声音,迅速地回过头,见是楚院长便绽出一朵娇柔的笑靥, “院长你怎么会来这里找我?是不是院里有事?”她从大石头上站起来。 “没事,我只是看你出来这么久,出来看看你。”楚院长拉着她坐回她刚刚 坐的那颗大石头,“你这次回来好像有心事?愿不愿意说给我听听。” “院长我没事。” “我虽然老了,对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也不大能了解。但是我还是看得出你是 为情而苦。” 被一向了解她的院长一针见血地说中深藏心里的事,她难过得不知该如何面 对她。她之所以不愿意告诉院长,也是不想她再为自己的事来操心,但是慈祥的 院长还是看出来了。院长已经为孤儿院里的孩童操劳了大半辈子,她已经长大了, 还要为自己感情的事情忧心,自己真是不应该。 “你愿不愿意告诉院长你和沈先生之间的事,就算我无法帮你解决,至少你 会有一个听众,与你一起分担,不是你自己一个人孤单地承担。” “院长我说了怕您会骂我。” “说吧!如果你真的做错了,我当然会责骂你。只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 都是我的儿女,孩子做错事,为人父母的哪有不责骂的。你也不能因为害怕被骂 而不说出来。” 棐若思索片刻,然后咬咬双唇,鼓起勇气慢慢开始陈述着她和沈桀一切始末: “我和他在大学时相识,进而相恋。刚进大学时,我并不打算恋爱,因为我知道 自己并没太多余的时间和其他的女孩子一样,去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殊不知 是月下老人所开的玩笑,抑或是丘比特顽皮乱射爱情的箭,就在一次偶然的情况 下,我不小心撞到他,也撞出了我们这一段错误的情。后来我们成了一对人人称 羡的校园情侣,一直到他毕业前夕,他的父亲沈氏企业总裁沈则刚将我找了去… …” “他反对你和他儿子在一起,只因为你是一个孤儿,你配不上他。”楚院长 悲哀地轻叹,有多少从孤儿院出去的院童,都在感情路上碰上这样残忍的结果。 社会上鄙睨的眼光对他们不详的身世指指点点,但有谁会愿意成为一个孤儿,又 有谁愿意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 “是的,只因为我是个孤儿,我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我无法对他的前程有 所帮助,我只会变成他事业上的绊脚石。他拿了一张五百万的支票给我,说是当 我陪桀玩了两年的代价。” “你收下了他的支票。”棐若痛苦地点点头,“棐若,成为孤儿不是你的错, 但是你却不该牺牲你们的爱情,选择五百万。”楚院长忍不住责备她的糊涂。 “他对我的爱是无价的,我更不会为了五百万背弃他的爱。然而一思及他美 好的前途,我还是答应了沈则刚,决定离开桀。要作出这个决定是非常痛苦的, 但是我爱他,不忍心毁了他。” “即使是这样,你也不应该去收他的钱。” “我想他在找我谈之前已经把我的一切都打听清楚,他知道孤儿院地主急着 卖地的事,他更清楚您生病需要一笔庞大的医药费,他逼得我毫无选择的机会。 他成功将我塑造成一个只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的女人,包括爱情、身体、甚至灵 魂。”说到这里,棐若竟有种解脱的感觉,这个秘密已经隐藏在她的心里整整五 年,压得她快喘不过气。今天说出来,感觉舒服多了。 “那这么说五年前院里忽然接到沈氏企业捐赠的五百万,还有孤儿院的地契, 都是沈则刚要你离开沈桀所给你的。” “是的。我拿了他的钱,当然该用沈氏的名义捐赠。虽然沈则刚是一点也不 在乎这区区的五百万。” “现在呢?你和他在一起,你更该珍惜你们之间的那剪不断的情缘。” 棐若摇摇头,“我会和他再度相遇完全是他故意安排,他故意让沈氏的广告 由格罗来做。他要我当他情妇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他还爱我,而是为了羞辱我, 不甘心我对他的背叛,更不甘白花了五百万却什么也没得到。他要我陪他一年, 五百万就不用还了。等一年之后,我们两人就不会有任何的牵扯,我也不再欠他。” “为路和阿彻知道吗?”他们三个在北部一向都是互相照顾,只是为什么从 来没有人来告诉她这件事。 “杜大哥和阿彻都不知道这件事。” 楚院长心疼地执起她纤细的手,心疼地握着,“这几个月来,孤儿院里固定 收到沈氏的一笔十万元的捐款,其实也是你寄回来的吧。” “嗯,是桀给我,我用不着,院里的孩童却非常需要,所以……” “告诉院长,你是不是真的很爱他?” “我爱他,真的很爱他!虽然他对我有所误解,对我充满鄙视,也已经不再 爱我,但是我就是爱他。我会好好珍惜和他在一起的几个月,从此以后我们无法 在一起,却也足以让我回忆一辈子,这样就够了。”棐若说这话时,脸上不自觉 地散发出甜蜜的笑容和满足的神情。 “如果我没看错,我相信沈桀也非常爱你,只是他被自以为是的恨给蒙蔽。 你要有耐心,等他了解他自己对你的爱。你也不要再为了别的原因轻易地放弃他、 离开他,除非他亲口告诉你,他不再爱你,否则你没有权利再离开他,知道吗? 因为你欠他的爱太多,你必须花更多的爱来回报他。” 棐若无依地靠进楚院长的怀里,头倚在她不再坚挺的肩膀上。她还是一个坚 强的母亲,当她的儿女遇到困难时,她永远扮演着一个倾听者,一个解惑者,默 默为她的儿女付出最大的支持与关怀。 她的爱才是最无私,最伟大的。 沈桀正和一群公司里的高级主管在会议室里开着研讨会议,研讨下半年度公 司的营业目标和营业方针。虽然他强迫自己专心听着大家提出的各种方案和建议, 可是一颗心却无法自主地飞到另一个地方,想着另一个人。 想着一个礼拜前,要求着自己让她回到孤儿院看院长、陪陪那些和她一样可 怜的孩子。他的心也因她的离去,显得孤单、寂寥。这几个月里,他已经习惯有 她的陪伴,虽然他们的相处模式是争吵多于温馨。然而在这几天独处的夜晚是那 般的寂寞难耐,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她,想抱抱她、想亲亲她、想和她说说话,真 的好想。 好不容易结束会议,他回到办公室,把所有的重要的文件锁进保险箱,然后 交代秘书一声,马上飞车驰骋上高速公路,一路狂飙到南部。从北部到南部的路 程需要近四个小时,他竟然只花了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就已来到位处在中部,一 个人间仙境般的地方,也是棐若从小生长的家。 他一停好车,马上走进孤儿院里找寻她的踪影。哪知她却不在院里。他从其 他老师的口中得知棐若到一处的溪边,正想依着指示去找她时,才看见棐若挽着 楚院长的手臂往这边走来。 楚棐若挽着院长的手慢慢地沿着羊肠小径回到院里。离孤儿院的竹篱笆前约 十公尺,看见一部醒目亮眼的保时捷跑车。她的一颗心不禁沉重地落下去,紧接 着她便看见站在门口的挺拔身影。 他来带她回去?才短短的五天,他就迫不及待地来带她回去。难道连最后一 天都不愿再施舍给她吗? 楚院长鼓励地拍拍她的肩膀,“过去吧,他在等你。”然后自己先进去。 楚棐若的步伐如铅般的沉重,但又不得不去面对。她走近他,“你不是答应 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为什么你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 “如果我说我想你,你相信吗?”他说这话时,语气相当的认真。 楚棐若听着他的回答,苦笑着。她多么想相信他的话,然而心底深处里有个 声音在告诉她,那是绝不可能的事。她不该存有太多太多的美丽幻想,因为当这 一切的幻想破灭时,也就是伤得最重的时候。 沈桀听不见她的回答,却看见她的苦笑,“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棐若又笑了笑,“我知道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为什么要欺骗自己相信虽美 丽却无稽荒谬的谎言呢!” “你为何会觉得我的话是无稽?是荒谬?”听着她对自己真心的话,感到无 稽和荒谬,真令人感到心痛和歉疚。 “你大老远地跑来这里,该不会就只是要和我讨论这不具任何意义的问题吧!” 她转过身背对他,“如果你是来带我回去,那就走吧!我进去整理一下,马上就 可以上路。” 沈桀拉住她的手,“我们不回去,我想要在这里住两天,看看这里有哪些好 玩的地方,你应该会是个好导游吧?” 他话一落,不理会棐若的惊愕,便大跨步地走回院里。 留下不知所措的楚棐若。 这样的沈桀对她来说是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五年前的他就是这样一个随 兴的人,让人常常意测不到他到底想做什么,往往他又会做出令人既难忘又甜蜜 的事。陌生的是再度重逢的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只有仇恨、只有嘲讽、只有羞 辱、只有命令,这样的沈桀从未再出现过!他的葫芦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她该怎 么来待他呢? 她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沈桀真的在这个地方住下来,隔天他便要求楚棐若陪他四处走走、看看。棐 若想不出拒绝他的理由,只是她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擦得光亮的跑车,却迟迟不愿 坐上车去。 沈桀坐在驾驶座等了一会也不见她上车,感觉有些沮丧和生气。他不得已只 好下车,绕到她的面前,不解地问她:“我请你陪我到处去走走,是令你这么痛 苦的事吗?” “不不是的。” “那又是怎样?”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对她必须要有耐心。 “假如我们只是在这附近逛逛、走走,或是到镇上去,那你开着这么一部醒 目的跑车在这个淳朴的地方,似乎不太适合。”她稍作解释。 “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他将手环在胸前,等着她说。 “或许我们可以向程老师借部机车,这样想要悠闲地穿梭于田野也方便些。” “就依你。”沈桀连想都没想的就配合她的建议,反正他也好久没骑机车了, 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在这样一个与北部比起来有如人间仙境的地方,享受着骑 着车、迎着清凉的徐徐微风,拂面而过的舒服感觉。 “好,你先把车停进去,我这就跟程老师借机车。”棐若快乐地踩着轻盈步 伐飞奔而去。 待棐若和程老师借了车骑出来时,仍看见沈桀倚靠在跑车旁,双手悠然自在 地环抱于胸前,表情轻松自若地等着她。 “你怎么不把车子开进去?” “里面是孩子游戏的地方,如果将车开进去,那不是占了他们游戏的空间。” 沈桀对她解释着。 “可是如果你不把车开进去,停在外面,被刮伤了怎么办?” “你不是说这里是个非常淳朴的地方,我想这种事不会发生的,你放心吧!” 沈桀说完,自己牵过机车,跨上去。“上来吧,我也好久没骑机车,难得有这样 的机会,在这样一个空气清新的地方。今天我一定要好好享受一下那种微风拂面 的感觉,回忆一下往日的美好时光。” 是吗?难道你还会记得那些往日的美好回忆吗?还记得我们共同骑着车、吹 着风、淋着雨、晒着太阳的美好感觉吗? 不,他不可能会记得的! “你怎么了?还有问题吗?”他皱皱眉,不懂她怎能随时都在发呆。 “喔,没事。”棐若甩甩头,暂时抛开一切。她跨上后座,双手轻轻环上他 的腰,“走吧。” 沈桀在她的手环上他的腰的刹那,有些满足地微笑,没想到她还能这般自然 地搂着他。或许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那么糟。 在这两天里,楚棐若带着他走遍了附近,包括她一个人常去的溪边,还有埔 里的镇上,他们共同骑着一部车,穿梭在山野间;手拉着手走着路,流连鸟语花 丛里。好不快活、惬意地享受着这短暂的时光。 在第二天的午后。棐若带着他来到她的私人天地,她脱下鞋子,将双脚浸泡 在清澈冰凉的溪水中。对于这两天来沈桀对她的呵护她该感到满足,有点眷恋, 有点奢求,希望时间可以在这一刻停住,即使短暂的停留也好,让地球忘了转动, 一切就此静止。 只是期盼只是期盼,奢求也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她怎么还傻得会存有这样的梦呢! 沈桀也脱掉鞋子和袜子,在她的身边坐下来。一起感觉沁人心扉的冰凉,享 受着宇宙万物赐与他们大自然中最美好的环境。 这两天来和棐若愉快没有压力、没有争吵的相处,让他感觉他们好像又回到 五年前一样的甜蜜快乐。他真的希望这样的感情、这样的相处方式能继续下去。 为了爱她,他可以忘记她曾经的背叛;为了爱她,他可以不去在乎她不爱自己的 事实;为了爱她,他甚至可以说谎欺骗自己棐若也是爱他的。 他牵起她细致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然后移到他的胸口。“棐若,让我 们忘了一切重新开始吧!” “重新开始?”棐若转过头不相信地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他说这话的可 信度有多少。 “是的,重新开始。”他轻叹着,“这几个月来我知道我做了好多残忍混账 的事来伤害你,说了极尽狠毒的话来羞辱你。我承认这一切都只为了要报复你所 带给我的伤害和痛苦。我无法忍受在我那样深情付出之后,得到的竟只是你满口 的谎言。但是你可明白,在伤你的同时,我的心伤得更重。看着你流泪、受屈辱 的眼神,我恨不得一头撞死。虽然如此,我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来伤害你。” 棐若抽回自己的手,“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不能怪你。” “棐若,我感觉到你还爱我,我也爱你,让我们回到从前,就当什么事也没 发生过。”沈桀俯首,擒住棐若微启的唇,细细品尝着她的甘甜。 棐若的体内升起一股莫名的燥热,她的双手紧紧地攀上他的脖子,深情回应 他。 沈桀感应到她的热情,从温柔转为激烈、狂猛,如果他们现在不是在外面, 担心会忽然有人冒出来,他会就在这里要了她。 直到两人快喘不过气时,沈笠桀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甜美的唇。他把她的头 压在胸口,让棐若的耳朵可以听见他猛烈的心跳声。“听见了吗?每一个心跳都 在说着爱你,它是为你才继续有生命地跳动。” 棐若惊吓地离开他温暖安全的胸膛,紧闭着眼,摇摇头,“桀,你的爱我要 不起,也不敢要。”她的心比他更痛。 “为什么?”这句为什么,沈桀是用呐喊出来的,“我毫无保留地表白我对 你的爱,你还是拒绝我?” “桀,你该认清我们身份的悬殊,你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少爷。我却是 一个连父母都不要的孤儿,也许我的父母是个作奸犯科、社会所不容的大坏蛋; 也许我是个别人不要的私生女;也许我是一个杀人犯的女儿。我不敢担保哪一天 我的父母会突然地出现,到时损失将不止有五百万,而是一辈子的纠缠。”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她的泪流下来,“或许相爱只是你我的事,但我却不能自 私地没有考虑到你的立场。你们沈家交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非富即贵。我不 能让你有任何的把柄落在别人的口中,我更不能不考虑到你父母的立场。” “我说过我不在乎呀!”他激动地抓着她纤细的肩膀,摇着她,“你为什么 只在乎这些微不足道的外在因素,却从不在乎我对你剖心掏肺的爱。” “桀,你该看清现实,婚姻关系着你整个世界,我怎能不在乎。” “不”沈桀愤怒地推开她,穿起鞋子,“如果你真的在乎这一些,为了你我 可以放弃眼前的这一切。” 棐若也套上鞋子,急急追上去,“桀,你不能这样做,就算你放弃你所拥有 的一切,我们还是不可能在一起。” “那又是为什么?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到底还要怎么伤害我,你才高兴?” “就算你放弃一切,你却不可能不要你的父母。这辈子你父亲是永远不可能 会接受我这样一个父母不详的孤儿呀!”想起自己和沈则刚的约定,她怎能再对 他失诺。 棐若不自觉地将双手抚上平坦的肚子,想着在这个肚子里已有一个流着他的 血的生命慢慢地成长。为了他、为了自己、为了孩子、为了沈则刚,或许她该提 早与他结束他们的一年之约。也罢!就算他要恨,就让他再恨吧! “我会说服我父亲。” “桀,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问题,回北部去吧!”棐若率先离去。 沈桀只能懊恼地跟在她的后面回到孤儿院。 棐若一回到孤儿院便回房间整理自己的东西,当她再提着小旅行袋出来时, 楚院长有些不舍地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说:“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 “嗯,我也回来一个星期,足够了,我该满足了。”棐若的言语中充满认命 的语气。 “如果你想多待几天,你就多住几天,下礼拜我再来接你。”沈桀说。 “不必了。”她委婉地拒绝他的好意,她是不可以贪心的。 “随你吧!”沈桀宠溺随着她。他接过她手中的旅行袋,搂着她的腰,然后 向楚院长辞行,“楚院长,我会常常带她回来看您的。” “回不回来看我倒是无所谓,只希望你能好好地待她就好了。”她真的希望 这个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能够有个美满的归宿、快乐的生活。也只有沈桀才能 给她想要的幸福和快乐。 “您放心,我一定会用我的一生让她得到幸福。”沈桀很自然地对楚院长说, 却也是间接地说出他对棐若的承诺。 楚棐若在一旁听着他告诉院长的话有些感动,也有些想笑。他实在没有必要 对院长说出这样的承诺。他的一生指的是多久,这一分钟?一天?还是一年?她 根本不敢妄想会是一生一世的遥远呀!虽然刚刚他在溪边已经说出他仍旧爱她的 事实,但是他的父亲,沈则刚…… 楚院长相当满意沈桀和上次截然不同的回答。 她牵起棐若的手,握在手中,“好好用心去感觉一切,不必太在意过去的一 切,重要的是未来。你懂吗?” 棐若舍不得地紧紧拥抱楚院长,“我知道,您多照顾自己,这些可怜的孩子 还需要您的爱和照顾。” 楚院长心疼地拍拍她的背,才慢慢地推开她,“回去之后,如果有见到为路 和阿彻让他们有时间也回来走走,叫他们别为了工作累坏身体。” “嗯,我会告诉他们。”楚院长虽不是他们的亲生母亲,对他们付出的爱和 关怀却绝不比一个为人母的还少。 沈桀和楚棐若告辞了楚院长和充满爱心的老师,还有那一群可爱的孩子。踏 上了归途,而这条漫漫的人生旅途上,他们将会携手一起走完全程,不会任由任 何一方往不同的方向逆道而行。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