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他留下来 我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伯母,如果我说,我舍不得他走又如何?” 平生第一次,鼓足勇气面对长辈的请求做出反抗。 我的声音坚决,尽管它有些颤抖。 在菜菜的订婚礼上,虽然人数不多,但也热闹非凡。大家酒酣耳热,真心为 他们祝福。 我看着她,羡慕的感觉不断增长。终于,我们的未婚联盟宣告解散,大家都 开始组建新的家庭,找到自己下半生的归宿。 每当参加婚礼之类的时候,我的心中总是羡慕的。 也曾经幻想当有一天自己披上婚纱的时候,该是怎样幸福的一种姿态。 想着,一边把红酒送到嘴边,一边瞟向身边坐着的江槐。 虽然因为加了通宵的班眼睛有些疲惫,但是他的眼神仍然充满了神采。可能 也因为这种喜庆的场合,打动了他心里的某个部分。 “江槐。”我看着他,莫名地激动起来。 我想有个自己的家,江槐。 “嗯?”他转头,笑容灿烂。 我低下头,突然感觉脸上发烫。 “他们看起来,很幸福是吧?” “当然很幸福!怎么了?”他很不解地问我。 “我希望我也能有这一天。” 我喃喃说,不故意让他听到,但也想让他听到。 我不想再这样乱七八糟的生活了,虽然,我对易秦仍然有牵挂,但他已经不 属于我。 江槐没有说话,只看着我出神。 这时候,在大家的吵闹下,何季飞向菜菜求婚。 菜菜美丽妖娆,笑容堪称璀璨。 大家的目光全部聚集到他们的身上。 “亲爱的,嫁给我好吗?”何季飞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手中的戒盒。 我突然愣了。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欢呼起哄,我一概都听不见了。 在那天晚上,易秦也这样跟我求婚。 而我拒绝了他。 想到这里,心底泛起浓重的苦涩,又想起易秦最后离开时那灿烂但忧伤的笑 容。 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还是我错过了什么?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江槐依然沉默不语,没有笑容也不表现出情感。但,他眉头紧锁。 当我茫然地看他的时候,他居然也用忧伤的眼神回应我。 我一瞬间有了个奇异的感觉: 江槐和易秦,居然有相似的眼神! 江槐在结束了菜菜的订婚仪式之后,跟拉拉一路无语地回到了家。 看着拉拉迷茫的表情,江槐强忍着心里的痛和怜惜,微笑着跟她在电梯告别。 他怎么能不明白?拉拉要的,就是一个归宿,一个让她感到安全的归宿。 她想要他给,但是,他真的能给吗? 江槐不知道,他有没有一个正确的理由来给拉拉幸福。 他开门,走进卧室。 打开并不明亮的台灯,慢慢从床头柜抽屉的最底部,拿出一本缎面的笔记本。 这是他母亲的日记本,写日记的习惯一直陪伴他母亲到现在。 而这本日记本,是在他父母出国后,在旧居里无意发现的。 江槐闭上了眼睛,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以保证打开它的时候双手不会颤抖。 在当年第一次打开的时候,他几乎晕倒。 这里面,隐藏着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而很不幸,他知道了。 翻到某一页,江槐的眉毛瞬间纠结。 “……这个本来就意外来到的儿子,居然给了我们更大的意外。我不知道该 怎么办,虽然这孩子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但却是自己的骨肉,如何能让他离 开我呢?但小槐的爸爸说,我们现在自身难保,不能要他,即使是为了今后,也 不能要他。……左思右想,一狠心就决定把他送人了,如果他有造化,一定能活 下来,并且在爱他的某个家庭里健康成长,一样会得到幸福。于是我找到白悦和 唐时辉,拜托他们一定帮我给这个可怜的儿子找个好的归宿……” 日记的内容并不详细,但是已经足够让江槐找到些什么了。 白悦和唐时辉,正是易秦的父母。 江槐当时就有了一种错觉,从小就觉得易秦虽然阴谋多多,但是总有很多和 自己相似的地方,难道易秦会是自己的那个送走的弟弟? 他开始四处打听。 原来当年,也就是送走弟弟的那年,白悦和唐时辉就离开成都回南方老家工 作了。两家人从那时候起就没有见过面,只靠书信电话联系。 他们为什么匆匆离开,当然另有原因。 通过江槐的了解,他们从结婚就一直没有生孩子,然后回老家后就突然有了 个儿子,这就是易秦。 曾经在大学里搞义务献血活动的时候,江槐就发现易秦的血型跟自己一样是 B 型。 而想尽办法查到的白悦和唐时辉的档案里记载的,是他们两个人都是A 型血。 许多疑点在脑中不断重合的时候,这事情就成为了事实。 江槐几乎认定,易秦就是自己的亲弟弟!那个不幸的、得过先天性心脏病而 被自己父母抛弃的弟弟! 所以,江槐这几年,忍受一切,苦苦保守着这个秘密。 因为他自觉父母还有自己,对易秦亏欠太多。 也一直,憎恨着父母。 他不管易秦知道不知道这一切,只想让他做他要做的事情就是了,只要他能 承受。 结果最糟糕的是,他们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对拉拉,他们两个人都不比对方爱得少。 至少只有他心里知道,易秦做的一切,唯一没有欺骗众人的,就是他爱拉拉 这个事实。 如今…… 江槐看到了拉拉那种迷茫的表情。 所以,是要她自己选择?还是自己就静静等待好了? 想到这里,江槐合上了日记本。 抬头,只看到窗外漆黑的夜空。 9 楼的拉拉,你今天晚上会不会失眠?会为谁而失眠? 连续几天严重的失眠,让我几乎崩溃。 我只要一闭上眼睛,江槐、易秦他们两个人的影子就在眼前不断盘旋。 又喜又悲。 都是爱我的男人,而我却不得不选择一个,然后,伤透另一个人的心。 生活太残酷了。 而选择却是必然。 残酷得,就像是用个滴管,不停地在我的心上一滴一滴滴硫酸。 不让你的心死掉,但也足够让它失去知觉。 我开始有些怀疑生活。 在我渴望爱情甚至不想要爱情的时候,它出现了,但是,却以一种混乱而难 以抉择的方式,一下子冲进来。如果幸福是上帝希望人们得到的,为什么又要折 磨人呢?给我一个理由先。 上帝,给我一个理由先。 我坐在办公桌前,无助地发呆。 爱难道就是伤害吗? 真的没有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电话这时候响了起来。 “喂?” “拉拉,今天会加班吗?”是江槐。 “不加班,怎么?” “我请你吃好吃的。” 啊?什么时候江大叔大方起来了。 匪夷所思。 “你会主动请我?” “当然。” “别到时候告诉我又没带钱包之类的话哈!” “有事庆祝。”他的声音,充满了不一样的喜悦。 “什么事?” “设计,顺利入围,第一关顺利通过!” 那边的江槐,几乎是在嚷嚷。 而我,也迅速抛开刚才的思考问题,跳了起来。 同事全部瞪着我,因为我这个女人,在公司里已经制造了太多太多话题了。 虽然早已经见怪不怪,但是仍然不能习惯我的古怪举动随时随地发生的特性。 太好了!江槐的设计稿通过了! 由衷的喜悦,从心底漂浮上来,充满了心田。 因为,这是江槐从我的话里面得来的灵感,并且付诸实践的作品,如果说人 有骄傲的话,那我现在也的确比较骄傲。 可以想象江槐该有多骄傲。 沉溺于痛苦之中许久的江槐,涅磐以后,仍然是个充满非凡才华的男人。 他的伤口,应该已经平复结疤了吧。 其实,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反而,可能离开某人,自己会生活得更好, 只看心痛恢复的时间而已了。 但是,当时的心痛,那种心被掏空了的感觉,又有谁能了解呢? 没有经历过,没人能感受。 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索性就在自己的座位上发呆片刻,任许多许多的片段 充斥在脑海里面而不去理清。 某一刻,我突然想到了汤柯缈。 她离开这么久,就再没了音讯,我原本以为,她一定会通过其他的方式再跟 我联系,或者是给我留下只言片语。 过得还好吗? 电话这时候,又响了起来。陌生的号码,让我的神经一下子绷紧。 会是谁呢?易秦?汤柯缈?还是别的什么我不认识的人? 这段时间因为被迫要接受的事实和人物太多,我已经混乱。 再仔细一看,号码奇怪,并不像是国内的。 一瞬间,心再次咯噔一声。 难道是…… “喂,我是董拉拉。”在电话响了数声以后,我终于忐忑地接通了电话。 如果,我的直觉没错的话…… “你好,董小姐。” “您好!”听筒内是一位沉稳内敛的中年妇女的声音,我急忙改换语气语调 ;同时,心跳又开始加快。 我快步走向休息室。 “冒昧给你打电话来,不好意思!我是江槐的母亲。” 果真。 “伯母您好!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右手和左手同时捏住手机,关节僵硬。 怎么会?江槐的妈妈怎么会突然给我打来电话? 我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升腾。 但为什么呢?不清楚。 “你的号码是小缈给我的,她说小槐最近终于结识了一个善良又单纯的女孩 子,所以,我就打过来,听听你的声音。” “哪里有,伯母。”其实听到这里,我的心里居然激动了一下。 但下面的内容,就是我想不到的了。 至少,是出乎意料。 “既然你和小槐已经这样熟悉了,那我也不妨直话直说。” 她突然,严肃地说了这句。 我语塞。 “他以前的事情,还有我们家的一些事情,你一定多少知道一些了。小缈那 天跟我通电话的时候,告诉我说小槐爱上了你,希望我能从中帮忙,让小槐重新 开始婚姻生活。本来,我是非常高兴的,虽然因为小缈离开了小槐,又和小秦好 上,我心里老是有个疙瘩,但是,小缈毕竟也是有教养的好女孩,她的话我没有 理由不相信,但是……” 她突然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 她的语气平静而舒缓,听不出来任何感情色彩,只知道非常礼貌。 但是,但是什么? 难道她真的一切都知道了?比如江槐和易秦都爱我这件事? “小秦现在在上海,你知道吗?” “我知道。” “他不久前打来过一次电话,似乎是在外面喝醉了。他跟我说,他和哥哥爱 上了同一个女人,他非常痛苦,但是又不得不离开。” 我再次,无语相对。 手又开始不自觉的发抖。是的,是我的错,但是,我的确无能为力。 我完全能理解江槐的妈妈。 谁也不想看见自己孩子的感情一团糟。 “董小姐,现在小秦和小缈在一起,我已经不担心了;但是,小槐却是我心 里的一块心病。他的事情,我不能不管,你明白吗?” 我神思有些恍惚。 原来,汤柯缈去了上海?又和昔日的旧情人易秦破镜重圆? 心里开始刺痛,但是却又有一丝欢喜。因为不管如何,只要易秦不要再为我 痛苦,就值得了。 现在,我只要江槐好好的,因为他还在我身边。 “伯母,我很理解您。” “有些事情,理解是不足以感受我心里的痛的。儿子是我一手带大的,这孩 子性格本来就内向,再加上受过婚姻的创伤,已经不能再受任何打击了。这么几 年,他都没有跟我和他爸爸联系,前几天终于给我们打电话了,但是心情听来还 是异常低落。” “的确,他一直不很快乐。”我的声音小得像蚊子一样,连我自己都快要听 不见。 对啊,一直以来江槐带给我的是快乐,而我带给他什么了呢?只有无尽的烦 恼。 甚至还曾对他不信任。 “他决定来意大利。” 突然,他妈妈说了这句。 手机差点从我的手心滑落下来。 努力镇定,但是心里,却一阵酸楚侵袭。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去意大 利,又为什么不告诉我,一个人独自做了决定。 一定有什么事情。 一定有的。 “他过来,我们就一家团聚了。凭小槐的天资,他在这里还会有比在国内更 大的发展空间。而你,董小姐,”他妈妈突然停顿了一下,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 :“就忘记江槐吧,给他一个新的空间去生活,不要再让他想起过去的什么,可 以吗?” 我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伯母,如果我说,我舍不得他走又如何?” 平生第一次,鼓足勇气面对长辈的请求做出反抗。 我的声音坚决,尽管它有些颤抖。 “……”对方一阵沉默。 “我想要给他快乐,让他轻松的生活。” “那,你会和他结婚吗?” 她突然又问。 这次我真的愣住了。结婚,我还没敢考虑的一件事情,一个我还未敢触及的 东西。 没想过,真的还没想过。 对婚姻的承诺,早就已经湮灭在我的记忆里。 就算我想过,也绝对不是现在,也不是立刻能够给自己决心,下这个决定。 “我……我还没有考虑到那里去。” 只好实话实说。 “这就对了。” “嗯?” “这样说吧,反正话已说开,不在乎说得明白一点。”她的语气仍然平缓, “我和他爸爸,希望他能尽快再组建一个家庭,他需要的是一个能辅佐他事业的、 贤惠的妻子。我对你虽然不了解,但我明白,成都的女孩子,很少有心性稳定的, 也就是说,不想被谁束缚。所以,他回来是好事,而我不准备再让他离开我们。” 我在心底,轻轻地点了点头。 “董小姐,你清楚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了。” 清楚,当然清楚。还能不清楚吗? 也许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或者是倒数第几次见到他吗? 挂掉电话,脑子再一次一片空白。 时间这时候,变得这么短暂,又流逝得如此之快。 一到下班时间,我紧急收拾杂物,几步冲进电梯。出门打车,迫不及待想要 见到江槐,迫不及待想要听江槐说些什么。 什么都好,我只要原因,他要离开的真实原因。 疾步走到仁和春天百货棕北店的楼下,看见江槐已经服装整齐地站在大门前 等我了。 真难得,他也会有穿得得体大方的一天。 从前就是千篇一律的牛仔裤跟T 恤,搞不清楚是一直没换还是相同的买了几 套。 我不是曾经说过吗?在刚认识他那会儿,他总是可以把白色的T 恤连续穿三 天以上,真是让人抓狂。 难道,也是因为知道和我见面的时日无多? 他笑嘻嘻的,看着我风尘仆仆地走到他面前。 而我,只强忍着快要冲出来的泪水,努力往肚子里咽。 谁又知道我现在的笑容有多么的勉强。 “拉拉,今天工作忙不忙啊?” “还好,最近进度都放慢了,没有多紧张;再说,我手上的事情也没多少了。” 虽然这样说,我的脑袋里面却还是混乱一片。 因为全部去考虑易秦,还有他——江槐了。 江槐,你的妈妈刚刚给我打过电话,让我放手,让我忘记你。 他的温柔的笑容,现在却像是一把尖刀在刺我,痛得出不了声。 “怎么,好象情绪不好?” 江槐这时候突然凑过来,认真看我。我看见他的眉头又敏感地锁紧了。 彼此越了解,越对对方的一举一动产生怀疑。 “没有,没有……”我慌乱地、不知所措地举起一只手胡乱整理了一下头发。 忍耐,我要忍耐。 “有什么千万不要不跟我说哈,我知道你每天都在想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转身。但我明明听见他浅浅的一声叹息。 也许吧。他真的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因为他也正在想同样的事情。 为什么不说呢? 我跟在他后面,慢慢向酒楼里面走去。 我们最后在装潢华美的大厅里坐定,服务员递上了精美的菜谱,江槐却把它 推到我面前。 “你点吧。喜欢什么就点。” 他说话的时候,仍然表情忧郁地看着我。 我浑身开始发麻。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升腾上来,就像是背着他干了一件不地道的事情又被他洞 察到一样,矛盾而且难过。 不想隐瞒他什么,但又不得不隐瞒。 这是最痛苦的。 如果他知道,我在他们两人之间徘徊,决定不了也确定不了自己的感情,那 江槐该有多么失望。 而如果他又知道,我接了他妈妈打来的电话,并且默认了一切,他又该有多 么伤心。 在这个时候,我应该让他开心,不是吗? 因为,在他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里,最快想到的就是我,就是请我好好 的吃顿饭。 不管,他是会离开还是如何。 我很快换上微笑的表情,迅速点完菜。 他仍然看我。 “我今天有化妆。下班前有补妆。”我故意忽闪眼睛,缓和气氛。 希望我的眼睛没有发红。 “还是不要化妆比较漂亮。” 他说着,把头偏向一边。 “工作需要。” 我涩涩地说,却贪婪地想要多看几眼他的脸。 这时候的我,突然感觉到有一个人在自己的身边,是多么幸福美好的事情; 而当这个人可能就快消失之前,连看他一眼都变成了奢侈。 也许吧,他妈妈说得对,我可能不是他的最好选择。 “吃好吃的东西的时候,一定要用愉快的心情来陪衬。”突然,他这么说。 对,他一直把吃东西当成一种享受。 不管是2 元钱一碗的凉粉,还是188 元钱一道的菜。 心里只有关于美味的感想。 如果人能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单纯,那该有多好。如同对吃的体会一样单纯, 又该有多好。 “拉拉,什么事情你都要开心面对,无论我在不在你身边,你明白吗?” 江槐的右手突然拉住了我的左手。 瞬间,我全身凝固。 突然想哭。 江槐真的一直说到做到,他希望我幸福,所以只要我能幸福,他就什么都好。 怎么还有这样无私的人啊。 爱不是自私的吗? 他在暗示我,他要离开了。 “如果你离开,你会想念我吗?”我的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 面前的美味,已经在眼睛里渐渐模糊。 “拉拉?” 他的右手突然加大了力道。 “你要走,是不是?”沉不住气,就这样问了他。 早知道,比晚知道好。 我不要再做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他沉默了,收回了他的手,眼睛里充满了愁云。半晌,他抬头看我,嘴角却 依然保持坚毅的弧度。 “我要去意大利。”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呢?你预备走了以后,再告诉我吗?就让我眼睁 睁,看你从我身边消失吗?” 一口气,我说到呼吸急促。 “我有不得不办的事情要去。原谅我,拉拉。” “是什么事呢?” “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有关家庭,有关易秦。”他说着,定定看我。 心一沉。 难道,他要揭穿什么吗? “江槐,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你也不会做伤害易秦的事情对吗?你已经原 谅他了,我知道你已经原谅他了。” 我颤抖的手握不紧水杯,水洒在餐布上,打湿了一大片。 江槐却镇定地拿起纸巾,为我擦拭手背。 江槐,善良的、隐忍的江槐,就让一切过去吧,不要再去让伤害进入又一个 轮回了。 “我已经决定了。” 他却只说了这句。 我忽然,有些恨他。 “非走不可?” “非走不可。” “还回来吗?” “我不知道。” …… 然后我们彼此无声地、但心里充满幸福地吃着美味的菜肴。但是我此刻却愿 意跟他一起去吃2 块钱的凉粉。 或者吃3 元钱的脆绍面。 小小的幸福,真的小小的就好。 因为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在成都的街头,这样分享美味。 成熟的人,应该相信他并且放手吧?拉拉,你应该放手吧? 我对自己说着,一边努力微笑。 江槐却始终定定看我。 进餐进行到一半,在我跟江槐用红酒碰杯庆祝的时候,手机响起来了。 疑惑地接通。 声音急促而慌乱。 “拉拉,拉拉……是拉拉吗?”一个已经有些变音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 来。 我愣住了,拿着电话不知所措,只能惊诧地盯着对面的江槐,睁大眼睛。 江槐也同样,一头雾水地把我望着。 “你是谁?” 我小声地、试探地问了一句。 “我是黎子啊,董黎……” 那边的声音,越发紧张哽咽。 手上仿佛有电流瞬间通过了全身上下的细胞。 “是董黎。”我掩住话筒,木然对江槐说。 江槐放下了筷子。 “你在哪里?怎么了?”我迅速回问,手开始不自觉地发抖。 因为我感觉到,她现在所在的环境不乐观。 而且,相当混乱。 发抖的声音又再次在这时候传了出来。 “他……他打我,我,我现在躲在里屋,……他正在踹门……拉拉,来救我!” 电话里面,的确传出来杂乱的声响。 是谁在打她?是晏汝翔吗? 可能吗,他会是一个打女人的人吗,又是为了什么打董黎呢? 就在我想好要继续跟她说什么的时候,电话里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 “拉拉,救我……拉拉,啊!——”她发抖的声音突然停止了,电话那头只 迅速传来“嘟嘟”的忙线音。 我双手发抖合上手机盖。 半晌,嘴唇都在颤抖。 “她怎么了?拉拉,说话啊!”江槐突然站了起来,紧张地说。 我茫然地摇头,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她说她被晏汝翔打,她被打了。” “在哪里?是在家里吗?” 江槐捏我肩膀的手也开始颤抖。 毕竟,那是他的表妹。 “嗯。她家在哪里?快带我去!”猛然间我清醒了,抓起提包,拉住江槐的 手。 江槐和我对看了一眼,立即牵着我冲出了南亭……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