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英芝起了个大早,把自己打扮得如花似玉。躺在床上的贵清看着英芝梳洗和化 妆。看着她由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媳妇一下子变得艳光四射,贵清心里不禁有一些酸 溜溜的,仿佛自己的老婆此刻准备出门嫁人。贵清说:“英芝,我还是要有言在先。 唱归唱,但不准跟人骚。你现在是我老婆。” 英芝脸一板,说:“放你的屁,自己天天在外面浪,倒来管我骚。我什么时候 骚过?” 贵清说:“我已经把你浪到了手,我还浪什么?你呢,也把我骚到手了,再发 骚也没什么意思。你是我孩子他娘了。” 英芝说:“三伙叔要求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你管不着。” 贵清说:“那是,你在外得听三伙叔的,可在家里就得听我的,没错吧。现在 是在家里,所以你就得听着。做姑娘时发骚,那是俏,是美;做媳妇了还发骚,那 就是卖弄,是勾引男人,是摆淫态,请人来搞你。你要敢这样,我就会打断你的腿。 老子可以没老婆,可老子不能当乌龟。” 英芝在这个心情好的早晨,不想跟贵清发生冲突。尽管贵清的话已经让她气得 发抖,但她知道一旦闹起来,定没有个好结果。英芝只是愤愤地骂了一句:“你神 经病!”早饭都没吃,掉头就走人了。 早上的空气非常新鲜。太阳还没出来,早雾笼罩在开阔的原野上。晨风轻轻地 吹刮,本来就稀稀的白雾,便在风中晃荡,越晃越稀薄,没等太阳升起,就晃没了。 英芝到黄叶洼时,三伙班的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老熟人们见了英芝笑闹一阵后, 便开始搭台。负责换碟的仍然是文堂。英芝有一年没唱了,文堂让英芝合一下歌子。 合歌时,文堂说:“英芝,你干什么嫁得那么快?弄得我连追你的机会都没有。” 英芝笑了,说:“你哪里瞧得起我?你是镇上的人,老婆长得像一朵花。我一 个乡下女孩,嫁人还谈什么条件。” 文堂也笑了,说:“女人还讲什么乡下城里?漂亮就好,贤惠就好,夜里上了 床,能浪就好。” 然后,文堂和英芝心里都有了点什么。 黄叶洼的堂会也是为婚礼而唱。时间是一天,新娘子到黄昏时才接来。于是从 早到晚,流行歌曲的音乐就一直响在黄叶洼的天空。三伙班主唱的人有四个。大家 轮流上场。下来休息时,文堂就开始吃英芝的“豆腐”。最初文堂捏英芝时,英芝 还打他一两巴掌,叫他老实点。文堂伏在她耳边说:“你我都是过来人,只不过玩 玩嘛,又不破坏你的家庭。”英芝一想,也是,自己已经嫁了人,跟他玩玩也不是 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此想过,也就由他。 这天的黄叶洼堂会,英芝拿到了七十二块钱。比以前少一点。三伙解释说,黄 叶洼比较穷,包场的钱本来就不高,点歌的人不多,所以比平常要少一点。英芝虽 然觉得钱少了,心下有点不悦,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因为不同路,英芝不能跟车走,便独自回家。刚走出十几步,碰上上厕所转回 来的文堂。文堂说:“就走?” 英芝说:“再不走就晚了。人家都在装车,你溜哪去了?” 文堂没说话,猛地把英芝一抱。英芝挣扎了几下,说:“你太邪了吧。” 文堂说:“玩玩嘛。” 英芝还是推开了文堂,说:“我凭什么要给你玩?” 文堂说:“我撩都被你撩起来了。”正说时,装好车的三伙在叫文堂了。文堂 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在英芝手上,然后捧起英芝的脸,在她嘴上猛吸了一口, 没说话,就跑了。英芝望着他跑去的身影发了一下呆。她的心嗵嗵地跳得很急促。 她忍不住抚了抚自己的嘴唇,觉得留在那里的感觉非常特别。最后,她才低下头看 看文堂塞在她手上的东西。原来是十块钱。 天已经黑了,英芝一路走回家时都在算账。今天唱歌赚了七十二块钱,被文堂 亲了一口,赚了十块,总数是八十二块。英芝想,就数文堂这十块赚得最省事了。 以后每次出台的收入一定不能低于八十块。如果低了,就让文堂多弄几下。身体是 自己的,也不要本钱。让贵清玩,还一分钱也没有。更何况,别人吃吃豆腐,自己 也没什么不舒服,有什么做不得呢?再说,文堂也说过,只不过玩玩。外国人见面 认不认识都先抱着,还要亲嘴。那才是礼貌,只当我们是在外国讲礼貌好了。 想到这里,英芝又想,如果其他的人也要同她来讲这个外国礼貌,她干不干? 想了许久,她给自己定下一个规矩:只要给钱,就干。同时,她又给自己立下另一 个规矩:只准他们吃豆腐,小小地玩玩,但不准来真的。她不能太对不起贵清。英 芝到家的时候就想到这里。 英芝又回到了自己以往的生活之中。她赚下的钱一天天多了起来,她人也一天 天地快乐。面对英芝这份快乐,贵清也无话可说。对于贵清来说,最重要的事,便 是常常在枕边央求英芝能多给他一点钱。英芝心里虽然烦他,可想到只要能摆平贵 清,她就可以出去唱歌。只要她能出去唱歌,她就可以再赚。因此每次在贵清要钱 时,英芝多少都会给一点。 三伙班一出去就是一天,唱歌时,女的穿得又少,男男女女混在一起,免不了 有些动手动脚。不光文堂悄然吃英芝的豆腐,其他几个也都有一点儿。与英芝同唱 女角的女孩子叫小红,因为没有结婚,小红比英芝更开放。一旦有什么事要人帮忙 时,小红差不多整个身体都会贴在男人身上。最初时,文堂跟小红粘乎,叫英芝看 到,英芝一脸的不悦。文堂转过脸又来搂抱英芝,说是大家都不过解解闷,也没别 的事,何必吃醋?英芝细细想下,觉得也是大可不必让文堂归自己一个人所有,而 自己也不归他独占。当唱男角的祖强私底下对英芝动手动脚时,英芝也就由得他去。 没多久,三伙班的人都晓得,小红是可以睡的,而英芝只能摸。睡小红不要钱,而 摸英芝却是要付钱的。于是大家都笑道,想不到嫁了人的英芝倒是比没嫁人的小红 更俏一些。 有一天,到银水村唱堂会,这家死了老人,也算白喜事。酒席完后,抬棺材到 坡上入葬时,下起了雨。三伙班没法走,便都躲在祠堂里避雨。闲着没事,几个男 人一起打扑克。每人出资五十块,交由英芝和小红平分。条件是哪边赢了哪边就可 以抱着英芝和小红打牌。这场牌,连三伙都加入了。英芝和小红也觉得自己不吃亏, 便嘻哈着在几个男人怀里滚来滚去,被他们搂抱和抚摸。 这天英芝拿到手一百三十二块钱,其中五十块钱,她没费半点力气,只是玩玩, 就到手了。她很开心。 -------- 扬子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