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了 戚若妍小声问,“沈……总监,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沈非拿着夹子,往她盘里夹食物,“吃完再走。” 戚若妍紧跟在他身后,悄悄瞄向不远处的周国旭,他站在远处仍在盯着自己。 戚若妍绕到沈非另一侧,利用他挡住自己,“可是我想回去了。” 沈非顺着她的眼神向后望,心里明白,“再撑一下。” 沈非给她夹了许多点心,催她吃。她却毫无心情,只想离开这儿。 沈非不管她,端着食物走向一边,戚若妍只好紧紧跟随。 沈非又去端了杯热橙汁给她,“吃饱就走。” 戚若妍望着他命令的表情,只好往嘴里塞了些蛋糕,喝了半杯热橙汁,她才觉 得身体开始回温。 她望着沈非,想着他刚才为什么不见了?他难道也看不下去周国旭和自己跳舞? 还是他根本顾不上管她?刚才那种情况,即使她向他求救,他应该也没有办法,他 不会得罪周国旭的。她垂下眼,他肯定觉得这是她的工作。 她抬起头刚想和沈非说话,却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丝怪异,她扭头一看。糟了, 周国旭正朝他们走过来。 戚若妍紧张地低叫,“沈总监……” 沈非伸手拍拍她的手,“镇定点。”然后,举杯起身笑迎,“周先生。” 周国旭端着酒杯已经站在戚若妍身边,“沈非,Fanny 很漂亮,你要好好栽培。” 戚若妍尴尬地慢慢起身,朝周国旭点头,“谢谢周先生夸奖。”除了看见她的 外貌,他还能看到什么? 周国旭往戚若妍身边一靠,“以后有机会来帮我公司代言。”戚若妍往后缩了 缩,“这得听公司的。”周国旭嘴角一勾,望向沈非提高音调,“沈非,那是不是 得问你啊?” 沈非淡笑道,“那有什么问题,只要周先生指定Fanny ,我肯定百分之百支持。” 戚若妍心惊肉跳地望向沈非,沈非却不理会她的眼神,只是笑对周国旭。戚若妍感 觉一丝失望,对于沈非来说,她不过是星云的一个有价商品。 周国旭开心地举起杯,“沈非果然是个聪明人。”沈非举杯正要与周国旭碰杯, 周国旭突然看向戚若妍,“Fanny 也一起来。”戚若妍连忙摆手,沈非也说,“周 先生,Fanny 不会喝酒。” 周国旭笑着不理会,朝服务生一招手,服务生端着红酒过来。周国旭将一杯红 酒递给戚若妍,戚若妍犹豫着没接。 沈非使个眼神,笑着让戚若妍接了,戚若妍望着他半命今半威胁的眼神,心里 再不情愿也得接过酒杯。戚若妍端着酒杯望着沈非,我是因为你才喝。沈非眼一眨, 明白。 周国旭不管两人之间的眼波暗涌,只是看到戚若妍端杯,心情大好。周国旭一 举杯,让两人一起干了。 沈非一口饮尽,周国旭望向戚若妍,戚若妍只好一咬牙也干了。火辣辣的酒从 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肚子一下就难受起来。她将杯子一倒,示意 喝完了。周国旭看她如此干脆,笑了,一仰头,也喝尽。喝毕后,周国旭望着戚若 妍因饮酒后微熏的红晕,觉得甚是迷人,眼神也变得更热烈。 戚若妍原以为周国旭喝了一杯就会罢休,可没想到他让服务生又端来几杯酒。 戚若妍硬着头皮喝下第二杯时,已经快撑不住了,胃里肚里都像有火碳在燃烧, 头也开始有点晕眩。她向沈非投去求助的眼神,她真的不能喝了,真的。沈非看着 她,面色未动。 第三杯,当周国旭再递给戚若妍时,沈非伸手接过去了,“周先生,Fanny 第 一次喝酒,请见谅,这杯我替她喝。” 周国旭看沈非过来抢酒,面露不悦,正要开口说什么,沈非已经抢先开口, “周先生,听说丰华又要有新动作了,我提前预祝你成功。”说完一饮而尽。周国 旭原来微愠的脸色一听此话才开始有些好转,戚若妍胡乱猜想,沈非一定说了让他 高兴的事,他才放过自己。但周国旭还是连罚沈非喝了三杯,沈非二话没说爽快地 干了。 戚若妍看着沈非平时冰冷的脸上已经有些红晕,他也喝多了。戚若妍很想开口 阻止周国旭,可沈非一直用眼神阻止她,她只好乖乖呆站一旁。 周国旭自己也喝了两杯,才满意地离开。临走时,还再次暗示沈非自己的提议, 沈非随着他的眼神望向戚若妍,跟着笑了。戚若妍被两人瞧得心里发慌,只能低下 头掩饰。 好不容易,周国旭终于走了。戚若妍赶紧过去扶着沈非坐下,关心地问,“你 没事吧?” 沈非喘着粗气说,“没事。” 戚若妍回头看周国旭被人缠住了,连忙说,“沈总监,我们现在能走吗?” 沈非掏出车钥匙给她,“你先出去等我,我打声招呼就过去。” 戚若妍只好先离开大厅。 一出别墅,她快步走向停车坪。她上了沈非的车子,坐在车里等他。 过了好半天,沈非才出来。戚若妍远远地看着他摇晃着走过来,她赶紧下车, 过去扶他,他一定喝多了。 沈非推开她,直起身,打开披巾,一下围在她肩上,身体顿时感觉温暖许多。 沈非拉着披巾,在她胸前交叠,眼神直直盯着她。 戚若妍刚想开口说谢谢,他已经拨开她,自己走向车子,坐进去。戚若妍赶紧 上车。 “你行不行?”戚若妍担心他喝多了,开不了车。沈非瞥她一眼,没说话。 车子很快启动,沈非一边看后视镜一边瞅她,然后,突然身形一倾,整个身体 扑到她面前。 戚若妍吓得只能向后退紧贴在靠背上。 沈非的身体却只是架在她身前,撑在椅子上,他伸手一扯,将安全带扯下来扣 好。他,他只是想把她系安全带。戚若妍抚着狂跳不已的心,慢慢抚平,刚才那一 刻,她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她……她以为他醉了,以为他……。当他的脸上的温 暖突然逼近时,她的氧气似是被抽风机一下抽干,通往心脏的血液都瞬间逆流了。 沈非退坐回去,启动车子,慢慢向外驶。 戚若妍侧着脸望向窗外,听着心跳扑通扑通地慢慢回复平静,可是臊热的脸滚 烫滚烫得直线升温。她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羞愧,还好夜色遮住她的尴尬,沈非没 看出来,戚若妍懊恼地绞着自己的手指,直直盯着窗外,一定是今天被周国旭搞得 太紧张了,害得她一惊一乍的,再加上喝了点酒,情绪也有些波动,脑子晕乎乎才 会有如此古怪的想法。沈非应该不是那种会趁人之危的人,她也听过些沈非的八卦, 说一些小模特为了出色会缠上他,可是最后都会被他的冷漠吓退。可是,上次他送 云诗雅回去之后,却没有离开。他和云诗雅之间难道仅仅是经纪人与模特的关系? 还有,沈非说云诗雅为爱昏头,那她就是另有所爱,和沈非应该就没有关系。戚若 妍望着车窗发怔,脑子里尽是一些纠结的猜想。 沈非似没发现她的异常,只是专注地开车。 周家别墅在郊外,寂静的夜,路上几乎没什么车辆。沈非将车开得飞快,戚若 妍看着飞快掠过的风景,心里有些担心。 “沈总监,其实不用这么赶。”她真的有点怕,而且刚喝了酒,开快车让她觉 得很晕,很想吐。 沈非瞟她一眼,减慢了些速度。 戚若妍紧绷了一晚上的心,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今天真是坏日子,若不是碰到 云诗雅,也不会被沈非逮来当顶替,也不会被周国旭吃豆腐,现在坐在沈非酒后驾 驶的车,她又害怕自己的生命安全,今天实在是糟糕透了。 戚若妍被车晃得头好重,疲倦地闭上眼慢慢睡去。 不知过来多久,一阵急刹将戚若妍惊醒。戚若妍看沈非,疑惑地问,“到了吗?” 沈非摇头,“还没。” “那怎么停了?” “前面在逮酒驾。” “啊……”戚若妍向前望去,果然前面路口有一辆警车,旁边立着个牌子,测 酒后驾驶。 这可怎么办?沈非喝了这么多,一定会被逮到的。 沈非望着她,然后再望向前方,表情无比冷静,“坐好。” 戚若妍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只能抓住车扶手。 沈非加速,向路口驶去。 当交警向他示意时,他放慢速度靠近。可就要快要停在交警面前时,他突然车 头一转,用力加速,车子一下冲出去。 交警都傻住了,居然还有人敢冲检。交警嚷嚷着匆忙上车,打开警铃,呼啸着 追过来。 沈非一路猛踩油门,过弯都不减速。戚若妍整个人像被人紧推贴在椅背上,晃 动的车子使她本已难受的胃更是难受。担惊受怕的心也紧紧揪着,她很难想像平时 冷静淡定的沈非,为何会有如此疯狂的举动,此刻的他与平时判若两人。 沈非看到后面追来的车,突然大声对戚若妍说,“把椅子放下去,快。” 戚若妍赶紧照办,将自己的坐椅放下,身体慢慢躺下。这样好像舒服点了,她 以为沈非是看她难受才让她这么做。可没想到下一分钟,沈非急速拐弯,车子都像 被甩出去一样,在原地飞快旋转。戚若妍紧闭着眼,有种天旋地转的感受,她只能 紧紧抓着坐椅边,死命贴在椅子上。 车子转了一个大圈后,嘎然而止。沈非快速关灯熄火,解开安全带,一下翻身 压在她身上。 戚若妍胸口一闷,直觉张口就叫,沈非一把捂住她的嘴,全身紧贴着压在她身 上。 戚若妍完全搞不清这是什么状况,沈非压着她,两人的身体严丝无缝地贴着, 他的脸紧紧贴在她脸侧。她的胃被压得好难受,她瞪着大眼望向沈非,沈非却只是 贴在她耳边轻语,“别出声。”滚烫的气息冲进她耳朵,微刺耳刺,她吓得摒住呼 吸,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可是,除了沈非的呼吸,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的 呼吸一轻一重,像个时钟在耳边敲打,她的心也不由跟着这节奏一缩一放。她突然 觉得安静是一种可怕的境界,它会放大你内心的声音,会把心底的渴望悄悄勾出。 她竟然渴望沈非能唤她的名字,像刚才鼓励她那样,对她说,“戚若妍,别怕,有 我在。”她闭上眼不停在心里轻问,是不是吓坏了才会有这种可怕的念头。 突然,她听到警铃由远而近,心一下被揪起来。她慢慢睁开眼,看着侧贴着的 沈非,他浓密的头发就在眼前,她竟然能看到它们乌黑发亮。她紧紧盯着他的头顶, 感受着身上沉重的体重,心突然不害怕了,有他在,还怕什么呢?她慢慢闭上眼, 与他一起等待。在她怔忡之间,警车已经呼啸而过。 警铃声慢慢消失,她摒着呼吸等沈非起来,可是他却没马上起来。 她动动唇,唇上就是他的手掌,他的温暖烫着她的唇。她难受地动了动身体, 他突然扭头,唇一下贴在她脸上,温烫的感觉令她不敢动弹。她只求沈非能自己离 开,可脸上的唇并没移开,她闭着眼不敢动。 脸上唇动了一下,慢慢移动,她紧闭着眼,心里暗叫着沈非快起来。他的唇贴 在她的脸移动了几寸,眼看就在触到她的嘴角,她终于禁不住扭开头,躲开。 沈非的唇停下来,没再贴在她脸上,可温热的气息仍一下接一下地喷在她脸上, 她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整个身体都被某种躁动包围。她……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心里有某种她无法控制的东西在跳跃、在期盼,可直觉告诉她那很危险。 就在戚若妍左右为难之际,沈非终于移开身体,慢慢坐回自己位置。戚若妍仍 紧闭着眼,假装仍在惊吓中。车里一下变得好安静,尴尬的气氛在蔓延,她只能继 续装睡。 戚若妍感觉到椅子陷了下去,沈非的身体又靠过来了,她大气也不敢透地紧闭 着眼,他……他又想干嘛?这次她该怎么办?他是不是喝醉了?可是,他的靠近与 周国旭的不同,周国旭的靠近会让她很反感,鸡皮疙瘩直起;而他的靠近,让她又 怕又渴望。她不明白为什么当沈非刚才整个身体压在自己身上时,心里居然有一种 饱合感,胀得酸痛酸痛的。她明明是害怕的,可是,她却不抗拒他,甚至觉得他的 身体给了她一种安定,让慌乱的心慢慢平稳。 这一次,沈非并没压在她身上,只是按动椅子按钮,将她的位置调整回去。 戚若妍随着椅子直起身,终于不得不睁开眼。 沈非已经坐回椅子上,“系上安全带。”戚若妍喏喏地扯着安全带,可不知道 是手软还是无力,她居然扯不出来。沈非看着她,叹口气,贴过来,替她扯出来, 然后慢慢扣上。戚若妍靠在椅背上,闻着他就在鼻尖的气息,心律再度紊乱。她咬 着唇,在心里低叫,戚若妍,你是不是喝醉了,为什么会这么不正常。拜托你清醒 点,清醒点。她用力吸口气,睁开眼。 眼前却是沈非的镜片,他就在她面前。 她望着他定定凝望的眼,眼神仿佛被胶住,挪也挪不开。她不知道这是哪里, 车外只有暗淡的光,他的镜片反光着一些微光,可他的双眼却是那么明亮,她好想 闭上眼,不要看,可是她动不了,也舍不得闭上眼。 沈非只是这样静静地凝望着她一小会,可戚若妍却觉得时间像个快要寿终正寝 的老头,慢慢地踱过她面前。她觉得这段凝视像一年那么长,她甚至听到彼此的呼 吸,一呼一吸之间,两人的呼吸终于同步,发出同一种声音。她的心因这凝望变得 好脆弱,有种东西在心房时跳啊跳,每次撞击都似要将那个意念传达至她大脑中, 可是,好像还差一点点强度,她快接收到却还不完全。她的脑袋也像被时间影响, 慢慢,慢慢地停下来。 沈非突然动了,她的心跳了一下。 他动了,却是慢慢退坐回位置上。戚若妍紧摒的呼吸终于得以舒坦,她大口大 口地呼吸着。他没马上发动车子,车里仍安静极了。戚若妍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还有脑中那个不合时宜的怪叫声,他只是坐回去。 戚若妍轻闭上眼,等待心慢慢平复。脑中那个怪叫却仍在咆哮,心底又冒出一 个声音,你想他怎么样?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只是喝醉了。她闭着眼一个人在挣 扎。 恍惚中,车子动了。戚若妍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他也一定是醉了,才会有这 样古怪的行为。对,都是红酒惹的祸。她努力在为他也为自己找个合理的解释。 终于,过了许久,车子停下来。 戚若妍睁开眼,已经到她家楼下。她撑起身体,微笑着对沈非说,“谢谢。” 然后,用力打开车门,手软得她差点打不开门。可能是因为累了、惊了、醉了,她 浑身都像棉花糖一样没了力气。 沈非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她自己下车。 戚若妍站在门边,拉拉身上的披巾,“衣服我明天拿到公司去还你。”说完, 咣一声关上门。 沈非始终没说话。 戚若妍踩着软绵绵的脚步向楼道走去。可是,走不到几步,她绊到一阶梯,整 个人就跪到地上去。膝盖撞得生痛,她听到身后没有任何声音,咬紧牙慢慢撑站起 来,不能让沈非笑话,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直起的膝盖火辣辣的,一定是 擦破皮了。她深吸口气,忍着痛继续向楼道里走去。 突然身后一声巨响,还没等她回头去看。整个身体已经被人打横腾空,本就剧 痛欲裂的脑袋更是被晃得要碎了,她难受地呻吟着。等她缓过劲来时,才意识到沈 非抱着她正在上楼梯。 脑袋有些不好使了,他不是不要管她吗?她从他身体的摇晃能知道他其实醉得 不清,脚步都有些乱,可是,他仍是将她抱到了家门口。 她打开门,他将她抱进房间。 黑漆漆的屋内,他将她放在床上,然后一屁股坐在床边。 戚若妍将披巾扯下扔床上,然后赤着脚一瘸一拐地走到门边去开灯。 沈非坐在床边喘着大气,戚若妍赤着脚站中墙边,望着他,心里有种复杂的情 绪。 沈非坐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摇显着站起身,向门边的戚若妍走来。 戚若妍望着越来越近的身影,无法动弹。 沈非却只是在她身前顿了顿,“早点睡,衣服你留着。”说完,错身而过,开 门离开了。 “碰”的一声关门声在夜里显得尤其大声,甚至可以用震耳欲聋来形容。 戚若妍双腿一软,整个身体靠在门背上,慢慢滑坐在地上。 她靠在门边,却无法阻止脑海中那张脸在飘荡。那张冰冷的脸也是有温度的, 他对着她说“你可以”时的眼神,还有看到她难受时紧绷的表情,还有他温热的唇 贴在她脸庞。她闭上眼很努力想停下不要想,可是越阻止,心越是跳得不受控制。 她不该喝酒的,不该跟着沈非去周家别墅,更不该在自己不清醒时放任对他的依赖。 这个夜晚太乱了!乱得她的心都失去了方向,会不会明早酒醒了,一切就能恢 复正轨?戚若妍不停地问自己,可她辗转反侧仍未找到答案。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