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向衣子逊坦白(3)
凌晨雨轻轻地吻着方地脸上的泪痕,像是喃喃自语:“My bird !My lovely
bird”
他感到自己的心在颤抖。这个可爱的女人就快成为他的妻子了。他会用一生的
感情来呵护她,他将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
回来的路上,凌晨雨把车开得很慢,他把方地的左手握在他的右手里,方地再
把她的右手放在凌晨雨的这只手上。方地幸福得禁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泪眼模糊。她
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
“方地,你怎么可以这么幸福?”
方地已经被这种幸福迷失了。
蓝青儿终于等到了可以出国的这一天。一个月之后,她将带着儿子小黑狗远赴
美国和郑俞团聚。当郑俞把这一消息告诉她的时候,她并没表现出像想像的那么激
动和狂热。郑俞觉得很奇怪。连蓝青儿自己也觉得挺奇怪的。也许,人往往就是这
样的。刻意想得到的东西,终于得到的时候,却发现原来这件东西并不是自己那么
想要的。要不人们怎么会常常慨叹“过程”最重要呢。以前,尤其是从美国探亲回
来后,这里的一切,包括超市的货架,她都瞧着不顺眼。常挂在她嘴边的一句话就
是“看人家美国!”崇洋媚外之情溢于言表。似乎她在江城再多呆一分钟,都是一
种对生命的浪费,对她所崇尚的那个国度的亵渎。
公司老总听说蓝青儿要出国了,就准许她不用全天上班,可以适当地在家做些
准备工作。但工资奖金照拿不误。为此,蓝青儿十分感动,觉得还是国内的领导有
人情味。蓝青儿不仅觉得国内的人好,而且认为东西也好。她特意去街里给儿子买
了好多件纯棉的内衣裤。她担心国外的这类东西质地不好,孩子穿着不舒服。尤其
怕把小黑狗的皮肤伤着。走在街里,她情不自禁地会有一种淡淡的伤感。公共汽车
站点的座椅,胜利公园里的碰碰车,文化广场的花草树林,以及宽敞美丽的人民大
街。江城所有的一切忽然使她产生了浓浓的依恋之情。
对汪洋,蓝青儿更是变得温柔体贴。对于她对汪洋曾有过的尖酸刻薄而感到深
深的懊悔。怀小黑狗时,汪洋一次次地陪她去医院做妇检,给她买各种各样的补品
;小黑狗出生时,汪洋跪在他的小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每天半夜,汪洋起来
给小黑狗冲奶;汪洋骑摩托车带着她和孩子去松花湖游玩;当她跟朋友一起吃饭、
唱歌的时候,汪洋一个人在家看孩子。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都会很不耐烦
;汪洋去跟乔乔见面时,她总是找各种借口跟他生气。尤其她还让汪洋给她打欠条。
现在回想起所有的这一切,蓝青儿终于意识到,方地说得对,她对汪洋是太过分了。
蓝青儿躺在汪洋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突然说了声“对不起”。汪洋先是一怔,
接着就把她紧紧地搂过来。他太了解身边的这个女人了。她做事向来我行我素,而
且极其自私自利,从不为别人考虑。但是,他就是爱她,爱得心甘情愿。他跟她同
桌三年又同居三年,这前前后后总共六年的时间,她可以满山放火,而他想点根蜡
还要看她高兴不高兴。他是她家的一个“特工”,不仅看孩子做饭,而且还要想方
设法让她开心。她要是心情不好,或者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他就会心疼得不得了。
尤其她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他会巴不得病长在他身上。对她的孩子,他更是视为
己出。一天见不着面,他的心就会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只要是孩子想要的东西,
哪怕是半夜,他也会马上出去买给他。每当她跟朋友出去吃饭,小黑狗吵着闹着找
妈妈的时候,由于不敢轻易给她打电话催她回来,就只能背着他来来回回地走楼梯。
小黑狗生病住院的时候,她可以回家休息一下,而他从头到尾整整半个月没离开过。
小孩子的感情是最真实的,谁对他好,他就会对谁好。每当小黑狗手里拿着一样他
喜欢的东西时,问他是给妈妈还是给舅舅,他总是会笑呵呵地把东西递给舅舅。
这一切都是他情愿的。可以说,对蓝青儿他倾注了自己一生的感情,却从没有
要求过任何回报。当他们在同学会上再次相遇的时候,蓝青儿就说过她迟早是要出
国的,她跟他之间没有结果,而且她随时都可能变心,他对此不介意的话,他们才
可以相处。他当时就说他不介意。所以,他能跟她一起生活了三年,他已经很满足
了。这是他当初根本不敢想的。至于乔乔,他曾打算娶她,纯粹是出于尽一个男人
应尽的责任,而不是出于爱。当他发现乔乔另外还有男朋友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的
痛苦或愤怒。有的只是一种彻底解脱之后的轻松和快慰。
蓝青儿的这一句“对不起”,他就已经满足了,再没什么可奢求的了。他哽咽
着说:
“青儿,如果郑俞对你和小黑狗不好,或者,你觉得自己不开心,那就一定要
告诉我。我在这边等你和孩子。好吗?你知道我爱你。”
蓝青儿从来就没打算她会回来。不管郑俞对她和孩子怎么样,也不管她过得是
否真开心,她都不会回来。她曾做过最坏的打算,万一郑俞跟那个女人(她表嫂发
现郑俞在跟一个台湾女子同居)有了真情的话,她会选择面对。只要她能过上那种
阔太太的生活,郑俞在外面有多少女人都无所谓。她追求的人生是一种快乐的人生。
她觉得,要想快乐,首先得善待自己,释放自己。总感到活得压抑、苦闷的人,实
际上,不是别人在折磨你,而是你自己在折磨自己。或者说是自虐。连自己都虐待
的人,不是太傻了吗?她可不会做这样的傻人。
所以,她觉得汪洋的担心是多余的,她一定会快乐的。
蓝青儿临走之前,特意约方地去喝咖啡。对方地,蓝青儿总是有一份无法割舍
的负疚和牵挂。她总是觉得方地这一生的不幸,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方地太重感
情,又太过天真,很容易受到伤害。她不明白,对于女人来说,稳定的婚姻、丰厚
的物质条件,才是至关重要的。有爱情的婚姻是“地狱”,没有爱情的婚姻才是
“天堂”。因为,一个男人,如果他给了你钞票就不可能再给你爱情;给你爱情了,
那他一定是个穷光蛋。跟一个穷光蛋生活在一起,连化妆品都买不起,这样的生活
不就是地狱吗?而一个女人有钱就有了安全感,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可
以不去想你的男人在干什么,他是否有别的女人。只管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寻找自
己的乐趣。不过分干涉丈夫私生活的女人一定是个聪慧的女人,而且婚姻也相对稳
定,就好像生活在天堂里一样。没有哪个男人会同时把爱情和钞票都放在你的婚姻
里。假如有,那你一定是天使;如果你的婚姻既不是“地狱”也不是“天堂”,那
你肯定就是魔鬼。
方地在认识凌晨雨不久,就已经把他介绍给了蓝青儿认识。蓝青儿对凌晨雨的
评价是稳重、儒雅,是个可以信赖的男人,很适合方地。如果方地能在凌晨雨那里
找到感情归宿的话,她也就心安了。
蓝青儿终于可以如愿以偿,方地很为她高兴。同时,她又不禁替汪洋难过。她
说:
“青儿,你走了,汪洋怎么办?”
“你呀,心里总是想着别人。”蓝青儿笑着嗔怪道,“他能怎么办?也只能爹
死娘嫁人——由娘去了。饭照吃,觉照睡,日子照样过。”
说得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方地想,如果没有衣子逊,乔乔是不是就可以做
汪洋的新娘了?她始终不明白,乔乔怎么会跟衣子逊搅在一起呢?当初乔娜死的时
候,她在小荷的酒店碰到乔乔,她对衣子逊那么憎恨,恨不得杀了他,把他的脸都
抓破了。怎么忽然之间,由恨变爱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就算衣子逊会哄女
孩子,但乔乔也不是那种喜欢让人哄的女孩子。方地觉得很不可思议,感情上的事,
从古到今,又有哪个文人墨客能说得清楚?
蓝青儿见方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笑着问道:“哎!想什么呢?是不是在
想你的矜持雨啊?”
“他出差了。”
“那岂不更有想头?什么时候回来?”
“至少得一周以后。去津市参加博士论文答辩。”
“你这位如意郎君的确是才华横溢啊!”蓝青儿不无羡慕地说道,“方地,我
可得事先提醒你,幸福是靠自己争取来的。千万别让别的女人把他给抢跑了,尤其
是他的妻子。”
方地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她觉得即使凌晨雨“跑了”,也不应该是别的女
人给“抢”走的,而是他自己想走的。否则,谁想“抢”也没用。
方地跟蓝青儿分开后,沿着人行道慢慢地走着。她又开始想念凌晨雨。这会儿
他在干什么呢?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这部手机是凌晨雨送给她的。
他说,他要随时随地都可以找得到她。否则,他会着急的。自从跟衣子逊断了以后,
方地就不用手机了。她把衣子逊送她的总共两样礼物——手机和项链一同请小陈给
衣子逊送了回去。她自己也没再买。因为她觉得她根本也用不上。无论是办公室的
电话还是家里的电话,有时候一连几天都不响一次。她常常苦笑着跟自己开玩笑说,
这要是突然死了的话都没有人知道,估计等到被别人发现时尸体已经臭在家里了。
她刚拨过去两个号码,就听见有人喊她。她抬头一看,原来是小陈。见到小陈,方
地觉得很亲切。小陈也对方地很亲热地问长问短。她问小陈现在在做什么。小陈说,
他现在在正正经经地上班,偶尔做点小生意。他不跟衣子逊混了。这些年跟他混得
不仅要钱没钱,而且都快被单位给开除了。他跟衣子逊在一起没做过几件正经事,
竟做给他“擦屁股”的事儿了。不是这个女人找,就是那个女人找的。只要找不着
衣子逊了,就肯定会找到他这,而且也不分什么时候。有几次深更半夜的时候把电
话打到他的家里,弄得妻子都差点跟他离婚。因为他不可能把衣子逊的那些乱七八
糟的事对妻子说。如果妻子知道衣子逊的真实为人,早就不允许他跟着他瞎混了。
不说这样的电话是找衣子逊的而是找他本人的,那他就得说出十分充分的理由来。
可这样的理由也实在太难找了。真就得瞪着眼睛、眼珠子瞪得溜圆地编故事。好在
她的妻子比较单纯,智商也一般。光说不撒谎的男人比不好色的男人还少。男人要
想不撒谎可不容易。有时候,不光为自己,还得常常要为朋友两肋插刀啊。谎言是
根本记不住的,往往都是说完了,蒙混过关了,过后也就忘了。他是这样的,可妻
子还记得啊。她总能够把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就连当时的情形都记
得明明白白。每当遇到这种情况,他就得再编故事。结果,他撒谎撒得把自己都给
弄糊涂了。女人最在乎丈夫交什么样的朋友。如果他跟一个干正事的正经人在一起,
即使几天不回家,妻子也放心。然而,想叫妻子对他的朋友有这样的好印象或者说
是高评价的话,那就全靠他平时怎么宣传了。他一向是美化他的朋友们,尤其是衣
子逊。跟衣子逊在一起,他最大的收获就是练就了一套“随机应变”的能力。除此
之外,跟衣子逊在一起买东西的时候,只要他兜里有钱,衣子逊就会让他去买,而
且肯定不给他拿钱。所以,三百五百的,没几天就会花光了。他一个月才有几个三
百五百的?根本花不起。衣子逊整天跟他许愿不会白让他跟他混。光用嘴哄他,就
是不来实的。最后他也看透他了,不过是个说大话,办小事的小人。干脆不跟他混
了。他从衣子逊那儿借的钱也早还上了。用不着总觉得欠他什么似的。两人聊了很
长时间,最后临分手时,小陈非常认真地对方地说:
“方老师,在衣子逊所有的女人当中,他对你是最好的。我说的绝对是真的!
我敢对天发誓。”
方地微微笑了一下。她的笑容里有凄惨,有苦涩,也有从黑暗里走出来的那种
庆幸和自慰。
乔乔接到林娃打来的电话后,叫她约衣子逊去桂林路的渡口酒吧,她则先他们
一步到那儿,故意装出她早就在那儿的样子。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林娃,不想
让她因此受到任何牵连。
乔乔到达酒吧后,找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来。然后她要了一杯鸡尾酒摆在
桌子上,开始一边听音乐,一边等衣子逊。她把整个计划步骤又重温了一遍。她要
利用跟衣子逊在一起的这最后一次机会使出浑身解数,让衣子逊留恋她,觉得离不
开她。她就可以趁机敲诈他,叫他心甘情愿地给她开支票;如果衣子逊不买她的账,
她就只好跟他来硬的,恐吓他,要挟他,逼他就范。反正她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叫衣子逊家破人亡。实施这个计划最好是在他的意识处在半醉半醒的情况下,
这个时候应该是他最渴望她的时候,也是他的智商最低的时候。如果这次她没利用
好,那么以后她恐怕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一想到“前功尽弃”这个词,她的心
里就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姐,如果你在天有灵,就来帮帮我!助我一臂之力!”
她情不自禁地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心里默默地祈求姐姐保佑她的计划顺利实施。
没过多久,衣子逊就进来了。由于刚进来,屋子里很暗,尽管他向四周看了看,
但他并没看见乔乔。他选好地点后就坐了下来,把车钥匙放在桌子上,拿出手机开
始给林娃打电话,想问问怎么还没到?因为林娃对他说,她就在这儿附近,不用他
接。他心里有些怏怏不乐。每次跟林娃约会的时候,她都迟到。肯定是没完没了地
化妆。女人就是愚蠢,偏偏喜欢在约会前化呀化的。实际上根本没这个必要。她就
没想想,脸抹得再厚,嘴涂得再浓,等会儿不还是得被男人给蹭下去了嘛。倒浪费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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